轻微的汗味混着牛奶味，闻着并不让人讨厌。小孩儿的身体软软的，沉甸甸的，脑袋搁在他脖子和肩膀之间，手脚一起搂着他，像一只树袋熊。
凌语抱着他走到床边，a070已经把床整理好了。
“想睡觉就睡吧。”凌语说着要把小孩儿放下来。没想到小孩儿箍他太紧，他已经把身体俯低了，树袋熊还是扒着他不放。
那小孩儿还没消停，咬着手指头盯着凌语，“要喝‘捏捏’。”
凌语转头对a070说：“他要喝奶。”
a070一头黑线：“我去拿。”
a070走过来：“主子这是怎么了？”
凌语苦着脸：“不知道啊。”
小孩儿一脸的眼泪鼻涕，无辜地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实在不像是装的。再说了，万行衍对这种扮小孩的幼稚行为也没兴趣。
现在的万行衍战斗力几乎为零，他不放心。
“等您恢复了，要怎么罚我都行。”
万行衍沉默了一会儿，说：“如果你坚持，那么你脱离控制的每一分钟，日后我都会让你用疼痛来还。”
随后叶御把卓家长的报告和其他一些公务转给万行衍。
于是，这个调教室里，一边是凌语在被a070打屁股，另一边是一个一米高的小屁孩一脸严肃地坐在地上，以一张小板凳当桌子给几份报告签字或加批注。
万行衍不知道天亮之后自己会不会又彻底变成小孩，于是晚上把事情全部处理完。
“白天我做了什么？”
叶御迟疑了一下，委婉地说：“没做什么，就跟普通的三岁小孩做的事差不多……”
万行衍捏了捏眉心，“研究所怎么说？”
万行衍皱起小眉毛：“我白天怎么了？”
这时凌语已经把裤子褪到膝盖，趴在一张刑凳上了。a070拿了根藤条消了毒，站到凌语侧后方。
万行衍走了两步，脚下踩到一个玩具汽车，一脚踢到一边。
凌语浑身一个激灵，扭头看向那小孩儿。
小孩儿站在那里，胖乎乎的胳膊抱在胸前，怎么看都只能用“可爱”两个字来形容，可是那副神情，那眼神，跟白天那个到处惹事的熊孩子判若两人。
“坐得挺自然啊。”那小孩儿冷冷地说，“70，把他屁股打肿。”
熊孩子在空地上自己玩玩具车，久不久传来碰撞东西的声音，三个人也顾不上理会。
讨论了半天，天也慢慢黑透了。三人也没讨论出什么来，坐在一起大眼瞪小眼。
“你们在那边干什么？”
这要是70做错事，被家主责罚也就算了，70现在是忙活一天还被这熊孩子这么一撞。叶御手比脑子快地又揪住熊孩子后领把他拽了回来。
今天第n次收拾完被弄脏的地面，本身也是病号的凌语无奈地又接过了哄熊孩子的工作。
好不容易让他吃完饭，a070才把一辆玩具车给他玩。他欢呼一声，趴在地上玩了起来。
景宁的掌刑x299也急了：“景宁大人，去食堂吃饭吧。”
a070懒得和他纠缠，抱着东西就上楼了。
熊孩子今天除了吃东西的时候特别乖，其他时候就跟个皮猴子似的，恨不得飞天遁地，把调教室整个头脚颠倒翻过来抖一抖。
凌语正飞快地想着该怎么让他停下来，虎口突然一痛，被万行衍狠狠咬了一口。
“啊——”凌语呲牙咧嘴，“别咬！别咬！你妈妈有事，让你在这儿跟我一起住，她过几天就来接你。”
“真的吗？”小孩儿松了嘴，委屈巴巴地看着凌语。
他去领东西的时候，发现有些侍奴一边做事一边偷偷用奇怪的眼神瞟过来。
他平常跟着万行衍或者凌语，和主宅其他人几乎没有公事外的交流，因此对他们这些带着八卦意味的眼神完全不加理会。
正要上楼的时候，忽然有人叫住了他。他回头一看，是景宁。
小孩儿眼睛滴溜溜转，立马大声回答：“好！”真的就不动了，任凌语把他放到沙发上坐着。
原来有吃的就能搞定啊。叶御冲a070使个眼色，a070马上说：“我去拿蛋糕。”
出门前回头看了一眼，熊孩子乖乖坐着，眼巴巴看过来。
没几个人有权限上三楼，调教室隔音，但楼梯走道里这番动静还是太大了，有几个侍奴从二楼顺着楼梯看上了，都看到了叶御拎着个手脚乱蹬，狂哭乱叫的孩子，a070则一脸惊慌加担心地叫叶御把孩子放下来。
把孩子拎回调教室，a070将门反锁。叶御准备看看那熊孩子有没有受伤，不料被他一爪子挠在脸上，给他英俊的脸添了几道血痕。
“你是狗吗？”叶御一下子火了，抓着熊孩子后领把他拽过来。
凌语当时在洗漱间里洗抹布，a070离门口近一些，赶紧丢下收了一半的东西冲过去，他已经溜到楼梯边了。
“别动！别动！”a070吓得大叫。
小孩儿以为a070在跟他玩，咯咯笑着冲a070做个鬼脸，掉头就跑。
小孩版万行衍只睡了三个多小时就醒了。一直在房间里的凌语和a070马上靠到床边来，满怀期待地看着他，只希望他一觉醒来至少脑子能回来。
但小孩儿睡眼惺忪地打了个哈欠，又奶声奶气说：“喝‘捏捏’。”
a070难得地露出快崩溃的神情，去给万行衍冲奶粉。
房间里其他三个人顿时石化了。
万行衍看了看周围，又眨巴眨巴眼睛，嘴巴忽然扁了：“妈妈呢？”
三人还没从石化中恢复过来，沙发上那小孩儿已经哇一声哭起来，一边哭一边蹬着腿叫：“我要妈妈！我要妈妈！”
a070从后面一看，小孩儿趴在凌语肩膀上，闭着眼睛，已经睡着了。
两人小心翼翼地又扯又掰，好不容易才把小孩儿放在床上，盖好毯子。小孩儿闭着眼睛，吧嗒了一下嘴，睡得十分香甜。只留下凌语和a070面面相觑。
3
小孩儿喝了一杯温牛奶，又连着打了两个哈欠，闭着眼睛伸开胳膊：“抱……”
凌语脑子反应过来之前已经站起来伸手抱起了他。
小孩儿又软又弹的胳膊立刻搂住他的脖子，两条小胖腿也圈住他的腰，整个人贴上他的身体。
叶御说：“身体变成小孩子已经够麻烦的了，现在连脑子都变回三岁了？”
a070看了看时间，对他说：“你先去研究所，然后赶快回来。主子这个样子，你要守在主宅。”
叶御说：“好，我知道。”说着就离开了调教室。
一个三岁的孩子，眼睛里带着戾气说出这样的话，怎么看怎么让人觉得怪异。但凌语还是郑重地给他磕了个头。
“好。”他说。
除了处理公事，他还处理了凌语。
光是想到整个白天凌语都没在他的控制之下，他就觉得浑身不舒服。于是在夜晚结束之前，他让凌语戴上尿堵，设定了二档的电击。又让a070把凌语关到笼子里。
但凌语却跪了下来，“主人，现在情况特殊，能不能不关我？”
叶御就把研究所回的话转述了一遍。
“让他们加紧！”
“是。”
“……主人您还是别玩儿了……”凌语分辨不出万行衍这是真变成小屁孩了还是装的。
“睡觉觉……”小孩儿嘴又扁了。
“哎～别哭别哭。”凌语慌了。
“谁拿来的玩具？真把我当小孩？”
叶御：“主子……您白天的事全忘了？”
万行衍拧着眉回忆，越回忆，脸越黑。白天的事他完全想不起来！
叶御愕然：“怎么突然恢复了？”
“恢复什么？”小孩儿不悦地看着70，“70，没听到我的话？”
“对不起，是七零走神了。”a070站起来，凌语也跟着站了起来。这万行衍脑子一正常，气场就不一样了。叶御也不敢坐着，站起来小心翼翼地试探着问万行衍：“主子，您白天怎么那么不小心？侍奴看到您以后开始传谣言了。”
一个奶声奶气的声音很不高兴地问。
凌语头也不回地说：“大人讲事情，小孩子别闹。”
“你说谁是小孩子？”语气里开始有了危险的意味，“凌语，你胆子不小啊。”
三个人得了空闲，坐在一起讨论起来。
叶御说：“研究所那边现在只能确定这个药剂不致命，但是还没弄明白这种年龄倒退是不是永久性的。”
“主子只安排了一天休息，如果他连着几天不出现，又不处理公务，一定会引起怀疑。”a070想起上楼之前遇到景宁的事，但是大家都已经很烦恼了，他也就没把这件事说出来。
三个人还不敢怎么着他，只能又是求又是哄。熬到傍晚，个个都身心俱疲。
a070进去的时候，熊孩子正拿个勺子自己舀饭吃，下巴和脸上沾着星星点点的米粒。一看a070手里有玩具，熊孩子蹭一下蹦下地，炮弹似的冲过去，差点把a070撞得往后摔出去。
叶御当场又黑了脸。
景宁眼睛盯着他手里的东西走过来：“七零大人，我听说你把自己的孩子都带到主宅来了？”
a070愣住了，楼梯上的喧哗，确实有人看到了，但是怎么就传成是他的孩子了？他还没反应过来要怎么说，景宁又走近了几步，“七零大人，孩子还这么小，就急着让他到主人面前邀宠，也太心急了吧？”
a070：“景宁大人慎言。”他情绪不太外露，虽然震惊于景宁的胡乱猜测，也只是微微皱了皱眉。
他乖，大家就轻松。凌语收拾好柜子，弄干净抹了一大滩润滑液的地面，开始从终端搜索第七代x试剂里新成分组成物相关分析的资料。合成的新成分没有对外公开，但组成物有哪些他已经通过叶御了解到了，虽说他不一定能弄明白，但还是可以尝试着分析分析。
卓家长有一份报告想让家主过目。不是特别急，但他说希望能尽快。叶御让他把报告留下了。
虽然不知道万行衍这个状态会持续多久，a070还是列了个单子，让当天负责采购的人多买了几套小孩衣服，还买了些玩具。
凌语从洗漱间里拿着洗好的抹布出来，“叶御大人，他是主人……”
小孩儿手舞脚踢，“打你！打你！”地叫着，叶御不敢动也不敢放，出了一头冷汗：“那怎么办？”
这三个人，谁都没有带孩子的经验。最后凌语硬着头皮过去掐着孩子腋下把人抱着，哄他说：“你乖乖的，一会儿给你吃蛋糕好不好？”
他跑得挺稳，就是不看路，没跑几步，就和a070预感的那样，一脚踩在楼梯边沿，惊叫一声滚了下去。
幸好叶御正好要上楼，飞身冲上来，在小孩儿咕噜到一半的时候就抓住他一边胳膊把人拎了起来。
小孩儿因为惊吓，傻了一样被叶御提溜了一会儿，才回过神，惊天动地地哭了起来。
喝过牛奶，小孩版万行衍就像充好了电，按下了开关的电动玩具，满屋子乱蹿起来。
前一分钟他刚把一个柜子里的链条、项圈、镣铐什么的“哗啦”一下倒出来，下一分钟又不知道从哪里翻出几支润滑液挤了一地。
凌语和a070手忙脚乱地收拾的时候，他又踩着小凳子把门打开了，光着两只小馒头似的脚丫子啪嗒啪嗒往外跑。
离他最近的凌语一步蹿过去，捂住他的嘴：“别哭别哭……”
这里虽然隔音好，但这种突然的嚎啕大哭在安静的环境里实在让人吓一跳。
但刚才万行衍还保持着正常的思维，怎么会突然哭闹着要找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