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起来，带着叶御离开办公室。

凌语的身体状况不能让人知道，用x试剂给他治疗的事也不能让人知道，因此，此刻守在凌语身边的就只有a070一个人。

淡蓝色的药液被注射到凌语身体里后，万行衍就让叶御和a070先退出去了。

过了一会儿，a070回复：“还没醒，不太好，勉强稳定。”

凌语身上的毒一直没有彻底解掉，万行衍给他用过几次x试剂，每次都能让他坚持几个月。但是x试剂起的作用越来越小，这一次发作，凌语整个人的生命体征都非常差，一度在鬼门关徘徊许久。好不容易保住了命，可是一直没醒过来。万行衍便命令研究所把还在研究阶段的第七代x试剂拿来了。

据说这一代的x试剂，加入了新合成的几种增强免疫力，提升细胞活力的药物，就算不能帮凌语解毒，应该也能让他再撑一阵。

万行衍挑了挑眉，看了眼叶御，手上消毒的动作也没停。

“这已经是第七代x试剂了，就算有什么副作用，也不至于会死。”万行衍说着拿起注射器。

“但是这次加入了一种新药物，这个药物的效用还没完全研究透。”叶御伸手要阻拦万行衍。

“你明天让研究所弄清楚，这狗屁效果是会随着药物代谢而消失，还是会一直持续下去。”

“是。”

“还好我本来就把明天的公务都推了。不过以防万一临时有事，叶御你明天就待在主宅，有什么事你可以替我传达。”

“好。”叶御说，“辛苦了。”

张医生转身离开之前，又回头笑笑：“主子会喜欢小孩子是个好现象，这样说不定他很快就会娶个正妻或者妾室生孩子了。”

叶御：“……”

但他在万家医疗部已经待了几十年，是个两耳不闻窗外事，只管治病救人的老医生，一个字也不多问，只吩咐凌语躺到床上去。凌语在他进门前就得到万行衍许可站了起来，此时依言躺好，等他检查。

检查持续时间没有很长，凌语身体各项指标都挺正常。还抽了点血预备带回去化验。

张医生交代了一些休息啊营养啊之类该注意的事，就准备告退了。叶御说：“那个小孩儿，是我家一个亲戚，最近过来我这边住一阵子，主子也挺喜欢他。这两天我和70太忙，没空带他，主子就让我把他带过来了。他精神有点不太好，想麻烦张医生看看他身体有没有什么问题。”

“嗯。”万行衍一边把衣服穿上一边说，“你写好了拿给我。”

正在这时，医疗部的人也来了。

a070去开门的时候，万行衍对叶御说：“你随便找个身份帮我圆一下就行了。”

叶御忍不住求情：“主子，他昏迷两天刚醒……”

“几个耳光死不了，医疗部的人也马上来了。”万行衍冷冷地说，“凌语，我是你的主人。不管我是你熟悉的那个万家家主，还是现在这个样子，我都是你的主人，你最好记住这一点。”

凌语在两个耳光之间应了一声：“是，凌语记住了。”

万行衍自己都听得一肚子火，眼睛一扫凌语和叶御，那两个人脸上的表情又是担忧又是忍不住想笑，扭曲得让万行衍想打人。

“怎么？凌语，我出点意外，就不是你主人了？我什么时候允许你在我面前站得这么自然的？”露在小毯子外边的脸因为生气略微鼓了起来。

凌语心里咯噔一下，忙就地跪下了，头伏在地上请罪：“是凌语逾矩了。”

“可以，不过也不能让他们知道我的身份。我现在没感觉有什么不舒服，估计不会有别的问题。”

万行衍想了想，又对a070说：“你悄悄去给我弄几套衣服。”

他现在身高最多只有一米，身上的衣服跟个大口袋似的，能拖到地上。

“返老还童”的万行衍用短短胖胖的手指按着太阳穴，闭了闭眼，尽量忍住脾气放平语气说：“70，你先联系医疗部，让人过来给凌语检查，看看他身体有没有异常。”

a070应了一声，在终端上给住宅医疗部发信息。那边有人二十四小时值班，很快就回复了。

万行衍又对叶御说：“再过两个小时天就亮了，天一亮你就去让研究所的人全部立刻去上班，赶紧给我解决这件事，但是不能让人知道真实情况。”

里边是三管淡蓝色的针剂。

“成品只有这么多。”叶御说，“真的要用吗？这次的配方改动很大，还没来得及做临床研究，连动物实验的数据也还不够，谁也不知道会有什么副作用。”

万行衍沉吟着看向那三管药剂，“如果起效的话需要几支？”

叶御吞了口唾沫，努力运转起僵硬的大脑，回忆研究所的人对试剂新成分的解说。

“没别的啊，就是增强免疫力，提高细胞活力。现在有另外一个实验室从另一个方向做研究……”叶御突然哑了声，脸色也变了。

“什么方向？”

“我声音怎么回事？”小孩儿低头看看自己，抬起胳膊看看自己胖乎乎的手掌，忽然发出一声尖叫：“啊——”

凌语也意识到了什么，愕然指着小孩儿，结结巴巴地问：“主……主人？”

2

这孩子是谁？怎么进来的？

懒腰伸到一半，小孩儿看到了凌语。

四目相对，双方都愣了一瞬。

他从床上坐起来环顾四周，忽然发现不远处的单人沙发上堆着一团毯子。

万行衍在那里待过？上厕所去了？

凌语慢慢下了床，走了两步，觉得还行，虽然腿脚有点虚，但不至于走不稳。

后半夜，万行衍终于裹着毯子把头歪在沙发上睡着了。

恍惚中，他忽然想起来凌语没被锁着。但他脑袋里一片混沌，竟然就这么沉入梦乡。

凌语是将近凌晨才醒的。他身上盖了厚厚的被子。他觉得非常热。虽然身体虚软，他还是有足够的力量把厚被子掀开。

老万可可爱爱

1

万行衍一整天都阴沉着脸，整个主宅也笼罩着压抑的气氛。

凌语注射了x试剂之后，每隔半小时万行衍就会看看他的状况。

大约一小时以后，凌语原来有点偏低的体温就恢复正常了。身上连接的各种监测仪器也都显示出好转的迹象。他才终于放下了一半的心。

精力再旺盛，体魄再强健的人，精神绷了两天两夜，又高强度长时间工作，一旦心情稍稍放松，身体就会被疲惫占领。

虽然还没明确会有什么副作用，但总不至于会要人命。

一个小时后，万行衍并没有什么头晕呕吐发烧之类不适的症状，而公务也处理完了。

“走吧，给凌语用药。”

万行衍视线扫过去，带着上位者不容反对的压迫感。叶御迟疑了一下，万行衍就已经把针扎了进去。

叶御紧张地观察着万行衍的状态。万行衍把用过的注射器丢给他，“收拾一下，我把剩下的事处理完，明天腾一天时间出来。”说着坐回办公桌前面，拿起了之前放在桌上的文件。

叶御收拾好东西，悄悄给a070发了个消息，问他：“凌语现在怎么样？”

“是。”

折腾了许久，天也蒙蒙亮了。万行衍突然打了个哈欠，藕节似的胖胳膊伸过头顶，两个手掌握成拳头，圆圆肥肥的。

“要睡觉觉。”万行衍黑而密的睫毛上挂着哈欠带出来的泪珠，都着嘴说。

万行衍：“……”

等张医生走了之后，万行衍让凌语跪到他面前，上下打量他，问叶御：“我打了第七代试剂会变成小孩，凌语怎么没变？”

叶御哪知道为什么，他只能说：“大概是他身体里的毒素和药剂结合改变了‘返老还童’的效果？”

张医生没拒绝，把刚关上的医疗箱打开，给小孩儿也做了简单的身体检查。小孩儿特别配合，既不闹，也不害怕。张医生忍不住揉了揉他脑袋，笑眯眯地夸他：“真乖，真可爱。”

小孩儿的身体顿时僵住了，微微转过头，狠狠瞪着脸上表情精彩纷呈的凌语、叶御和a070三人。

“从初步的检查看来，他身体很健康，应该没什么问题。如果他这一两天有什么明显的不舒服，再做进一步检查。”

“一支。有效的话一支就够了。”

万行衍转身从柜子一个格子里拿出个一次性注射器，又拿了酒精和药棉。

“主子！”叶御看到万行衍把药水吸到针管里，转头给自己左上臂消毒，不由着急了，“您不会要自己试药吧？”

凌语的情况不能公开，a070只把医疗部一直负责凌语的张医生叫来了。万行衍还是抱着小毯子，装出什么都不懂的样子坐在沙发上。

张医生知道是要来给凌语检查身体，但他还是一眼就看到单人沙发上坐了个小孩儿。

这是什么地方。这是没几个人有权限进来的调教室，居然冒出个粉粉嫩嫩的小娃娃。

样子再幼稚，声音再奶气，他还是万行衍，那个专制霸道的万家家主，那个对凌语有着变态的控制欲的万行衍。

a070回来的时候，万行衍才让凌语停下来，这时他脸上已经有点肿了。

万行衍从a070拿的两套衣服里挑了一套。叶御好奇地问了句：“这个点你去哪买的衣服？”a070一边把另一套衣服放起来一边说：“前阵子儿童节发给有孩子的员工的福利，剩下了几套，放在库房里，我找管库房的人拿的，晚点还需要主子给补签一张条子。”

“先自己掌嘴三十。”

“是。凌语领罚。”

凌语跪直，开始自己扇自己耳光。

a070便暂时退出去，给他找衣服去了。

房间里安静下来，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有种无语的感觉。

万行衍刚才一番安排，干练强硬的语气和从前没什么两样，只是那奶声奶气的声音……

叶御点点头：“我明白。”

这事要是传出去，就算一开始可能没人信，但绝对会有人在背后搞点小动作。

凌语说：“那得让医疗部给您也检查一下才行啊，万一还有其他问题……”

叶御结结巴巴地说：“好、好像是作为……保健品……据说……据说有个研究员曾经开玩笑说……可以用……用返老还童来做宣传语……”

“……”

“但是那也只是因为有提升了细胞活力和新陈代谢能力啊，所以他们才认为可以用作老年人保健品，准备做相关研究……效果不至于这么……这么夸张吧？”

a070还没能睡下又被叫了回来。一向情绪内敛的他和叶御一起滑稽地张着嘴巴看着那个裹着毯子只露出一张圆脸的小孩儿，说不出话来。

“叶御，试剂里新加的成分到底有什么功效？”小孩儿脸上是一种和他模样不符的威严和怒气。只是声音仍是三岁孩子的稚嫩。

想来想去，会出问题的也就只有那针还没来得及做过临床研究的第七代x试剂了。

凌语：“你是谁？”

小孩儿：“你总算醒了！”

两个人异口同声。

他刚想去洗漱间看看，忽然听到一阵悉悉索索的轻响。他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惊讶地看到毯子里钻出来一个毛茸茸的小脑袋。

一个三四岁、脸蛋圆乎乎的小男孩把毯子扒拉开一个口子，闭着眼睛伸了个懒腰。

男孩子长得很可爱，睡得有点翘的头发看着就让人想呼噜一下。他身上罩着件过大的家居服，空空荡荡的。

他发现自己躺在调教室的床上，检测体征的仪器在滴滴滴地有规律地响着。房间里只亮着一盏小灯。他既没被束缚，也没被锁着，难道万行衍不在？

他心里涌上几分沮丧。

每次发作，他都不知道还能不能醒过来，每一次再睁开眼，都希望第一眼看到的是万行衍。

几个家长过来谈事情，看到他那脸色，也尽量长话短说，快快谈完，快快走人。

几乎一整个白天，万行衍都在处理公务。只是会时不时打开终端给70发信息和看他回的信息。

下午四点多，叶御拎了个小箱子过来。万行衍立即从办公桌前站起来，打了个手势让叶御不必行礼，赶紧把东西拿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