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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 冷情杀手成长史/凡是过往,皆为序章/下(第1页)

那一年支离十二岁,在野外生存训练时,无意间遇到了一只狼崽子。

支离不知道万蛊坑里怎么会有狼,也许是来自更远的山林,与族群意外失散后流浪过来的。

显然万蛊坑的环境并不适宜狼族生存,支离遇见它的时候,狼崽子瘦骨嶙峋,伤痕累累,正在凶猛的天空捕猎者爪下惊慌失措地闪躲。

对前者,万蛊坑弱肉强食,弱者早晚会被淘汰,他保得了他们一时保不了一世,何苦去白费力气。

对后者,支离虽常年关闭心门,无情无心,但不代表他是傻子。他只是不懂情不懂爱,对那些人心算计,阴谋诡计却看得门清。

也正因如此,支离不信世上有所谓真情。他从小到大见过听过经历过的,从来只有利用与背叛,每一份亲近背后都有利所图。

支离在万蛊坑没有朋友。

杀手训练营这种地方,交朋友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谁也不知道前一刻还言笑晏晏的人,下一刻会不会成为一具尸体。不付出真心,死别来临时便不会伤心。

但支离不是因为怕阴阳相隔才不交朋友的。他是真的不想。让别人靠近自己有什么好呢?吵吵闹闹的,心烦。而且怎么保证对方不会趁他放松警惕,凑近了捅他一刀呢?

雨水淌过眼角,顺着脸颊滑落,一颗又一颗。呼啸的风像是谁在哭嚎。他是没有感情的人形兵器,人形兵器从不落泪。

支离很久没有受过这么重的伤了。

支离要与自己的过去做个了结。

狼发出濒死的呜咽。这像是一个讯号,支离重重闭上被雨水蛰得刺痛难忍的双眼,双腿用力,咔吧一声,绞断了狼的脖颈。

野兽的身躯软倒下去。三年间无数个日日夜夜,叼着第一次捕到的猎物往支离手里塞的狼崽,找不到坐在树上的人急得在树下嗷呜转的大狼,还有更多更多回忆的碎片,似乎也随着一起化作飞灰,被风吹散。

支离在斗兽场杀过很多野兽,还有人。他的手扼断过无数人的颈骨,他那双修长漂亮的腿,同样有数不清的亡魂因此丧命。

杀他们起初是为了生存,后来则是任务。下手时支离的内心古井无波,同届都说他没有心,或许确实如此,他杀人手从来不抖。

但这一次支离的双腿却在抖。

狼扑了上来,不是过去那些亲昵的玩闹,利爪挥舞时迅猛的力道让支离清晰感受到,它是真的想要他的命,想用他的血肉果腹。

那就不必客气了。

支离被哀极怒极的情绪冲昏了头脑,忘记了自己是身怀内力的杀手,只知道用最原始的方式,用肉体与拳脚与狼相搏。

狼没有认出他吗?狼不愿意认他。

支离从头凉到了脚。这是他一手养大,亲自教会它捕猎,看着它成家,倾注了无数心血与感情的狼崽子。如今,它却想要他的命!

狼是养不熟的动物,萍水相逢的人类怎么敢奢望它忠诚不欺?那些救命之恩,陪伴之谊如水月泡影,在兽类天性面前不值一提。

他本能地一脚把狼踹开,从野兽身下挣脱出来。腹部伤口不深,支离还抱着一丝希望是狼没有认出他,着急地喊道:

“狼,是我!是我啊——”

回应他的是又一声狼嚎与凶猛扑来的狼影。

但让凌狩不太满意的一点是,支离自己百毒不侵,自身却没有变成剧毒或者剧毒的解药,没法伤人或医人。但这也没办法。

此外,支离如今伤势愈合的速度远超常人,并且不会留疤。只是早先留下的疤痕无法自行淡去,除非重新受伤愈合。

受伤对训练者来说家常便饭,即使支离武功高强也无法避免。一道道新伤覆上旧伤,再消褪,塑出美人一身无瑕的冰肌雪骨。

终于赶到附近,支离扬声呼唤狼。声音注入了内力,即便在喧杂的风雨中也能传出很远。他不是要狼来找他,只要对方回应一声,一声就够了,让他确认它们一家如今平安。

被庞然大物扑在身下时,支离并不是没提前察觉,也不是躲闪不开,而是认出了对方的身份,下意识没有反抗。

身躯重重砸入雨地里,溅起一片泥洼。

不久之后,谷中遭遇了难得的雷雨天气,暴风急雨连下三天都未停歇,就连一贯不把他们当人看的训练营都不再安排野外训练,躲在屋里祈祷老天爷早日收回威严。

支离却待不住了,他止不住去想,狼一家现在怎么样了?这么恶劣的天气,它们能不能找到足够的食物?小崽子那么脆弱,能不能挺过极端天气?

轰隆一声雷响,黑漆漆的天空被雪白的电光撕裂。支离猛地从床上坐起来,他不能再等下去了,他得去看一眼。

支离捡到狼的第三年,狼在山林中遇到了另一只与族群失散的狼,是一只娇小的母狼。它们顺理成章结为伴侣,组建了家庭。

狼是野兽,繁衍是兽类本能,早晚会有这么一天。支离看得很开,即使狼之后将重心更多投向家庭,每天绕着伴侣打转,对自己则越来越不热络,他也没有多少不快。

他减少了去看狼的频率,重新学着适应一个人的生活。某一次,支离去看狼时见到了新生的小狼崽,毛茸茸一窝十分可爱,完全不像自己捡到狼时惨兮兮的样子。

支离没有给它取名,就直接唤它“狼”。狼已经不需要支离来投喂食物,如今它已是山林霸主,飞禽走兽全都怕它。

但这样凶狠的野兽,却会在寒冷的冬日,像一条温顺的大狗一样,一动不动,让支离靠在它柔软的毛皮上取暖。

晚上支离爬到树顶看月亮,狼就趴在树下静静地陪他。支离拿叶子吹不成调的曲儿,狼也对着月亮嗷呜嗷呜,像是在应和他。

人毕竟是社会动物,再冷再独,本能也渴望着与活物依偎的温度。人心难测,动物总该单纯些吧?支离不敢信人,而狼崽的出现,正好让他这些年被压抑的情绪有了发泄的闸口。

独来独往的人形兵器与离群的孤狼,在这座危机四伏的毒谷里,意外结下了深厚的“友谊”。

支离在繁重的训练任务里见缝插针,一有空便跑出去看狼崽。“自由”是靠实力争取的,如今在训练之外的时间,教官们并不怎么管他。

日月如梭,这群通过各种途径,被止杀带到万蛊坑里的小孩子,身量逐渐抽条,已是韶华年纪。

有人永埋黄土,有人脱胎换骨。旧人去,新人来。

随着训练者们年岁渐长,考核从只能有限的约战次数变成不限,从一对一单挑,变成了逼迫高位者拼尽全力的一对多,从局限场地的擂台对战,变成了持续多日的丛林猎杀。

它是那样弱小又可怜,面对注定来临的死亡,仍然挣扎着顽强地求生。不知是它身上的哪一点触动了支离,向来不多管闲事的人形兵器忽生恻隐,出手救下了它。

从那之后,狼崽子就黏上了支离。每回他去野外,这小东西便会一溜烟不知从哪里钻出来,不嫌支离一身血气,围在他脚边打转。

万蛊坑里的野物处处是毒,支离怕小家伙万一乱吃东西被毒死了,自己不就白救了。送佛送到西,他三天两头就出去给狼崽送吃送喝,喂着喂着倒还真养出了几分感情。

别付出真心,就不会受伤。这是支离在那间满是血腥气的破屋里学会的。因此他在万蛊坑中一向独来独往,最大的兴趣爱好是远离人群,大半夜爬到树顶看月亮。

不过若真要细究,支离在万蛊坑的十年里,其实也算交过半个“朋友”。只是结局同样不怎么好就是了。

对方不是人,而是一只狼。

其实这些年下来,万蛊坑里倒也不是没有人主动亲近支离。虽然他冷漠,嗜杀,名声不好,但总有那么些不怕死来撩虎须的。

有些是弱者想寻求庇护,有些则暗怀鬼胎,想先取得支离的信任,再伺机暗算。野外训练中任何意外都可能发生,支离霸占那个位置太久,而甲一的名号可太诱人了。

支离通通只以一个字回应,“滚”。再一再二,再三还不听的,就暴力驱逐。

只剩下锁骨处一道贯穿长疤经年未消,仿佛在刻意提醒支离那些本该早已忘却的,难堪而又诛心的过往。

疤痕之下,是沟底污泥一般形状不规则的胎记,与唯一的朋友背叛招至鞭雨加身的刻骨。

可笑吧。兜兜转转,在万蛊坑这么多年,当年那个一去不返的富家少爷,竟然还是支离记忆里,“唯一的朋友”。

一切都结束了。

支离坐起来,重重地喘气。他伤得不轻,一呼吸就觉得胸腔里一抽一抽的疼。但他还是固执地撑着树干站起来,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回走,仿佛一刻也不想再待在这个地方。

他没有回头看狼的尸体,仿佛那是什么瘟疫般逃避不及。他也无暇去想失去了一家之主的狼伴侣和小狼崽们要怎么办,能不能活下去,会不会来报复。全都和他没关系了。

感受到狼的挣扎,支离加大了腿部的力气,重新将猎物牢牢禁锢。但却迟迟不做出最后一击。

暴雨倾盆,砸在支离的发上脸上,支离却固执地不肯闭眼,水洗过的眼瞳像两颗黑色的水晶,里面曾有过光,如今却幽深得不见底,像是要将这世间一切吞没。

他不是为了活命在搏杀,也不是谁派的任务。与其说他的对手是背叛了他的狼,不如说是他自己——那个愚蠢的,又一次付出真心却被伤的鲜血淋漓的过去的自己。

一人一狼在雨夜里厮杀,鲜血融进泥浆,被雨水稀释,让狼更加疯狂。不愧是他亲自教出的狼王,不动内力只靠肉搏,支离一时竟无法占到上风。

尖利的兽爪划开支离的锁骨,把血淋淋的旧疤翻得皮开肉绽,位置再寸一点,被剖开的就会是他的喉咙。支离哀莫大于心死,对这只野兽的最后一分情面也彻底剿灭,不再只守不攻,他开始反击。

野兽到底还是比不过身经百战的人形兵器,哪怕它牙尖爪利,而对方赤手空拳。支离双腿抬起并作剪刀,死死绞住了狼的咽喉。

天灾让一切都现了原形,他自以为在驯养对方,殊不知对方或许一直将他看做备用口粮。

可惜他明白得太晚了。

再一次被背叛的支离喉咙中溢出哀鸣,像泣血的困兽。单薄的身躯站立在风雨中,仿佛一只被雨水打湿,又在泥里滚了一遭的可怜的鸟儿。

“你疯了!你不认识我了吗?狼!狼——”

暗沉天色下,支离这一回看清了狼的眼睛,绿油油的兽瞳似两簇幽然的鬼火,闪烁着猎食者对鲜血的渴望。这是一双饿狼的眼睛,一双饿了几天的野兽在见到食物时的眼睛!

他遗忘了什么?对了,血!自己额上的伤口所散发出的血腥,对饿极了的野兽简直是致命的引诱!

“嗷呜——”

狼嚎声震得支离耳朵嗡嗡作响,心却安了下来。他带着几分笑意伸手去推狼,意思是你太重了快起来,怎么能一见面就把人往泥里扑?脏不脏——

小腹忽然一凉,撕扯的痛意漫开。荒唐,震惊,难以置信,与未来得及散去的笑意一起糅杂在支离眼底,让他像一具滑稽的雕塑般僵硬了身子。

支离在暴雨中急掠,雷暴天气肯定不能再在树上乱窜,但土地又无比泥泞,风大雨大,寸步难行。支离连跑带轻功,心急如焚。

他从未觉得那片山林那么远。

狂风将大树拦腰折断,天太黑支离躲闪不及,额上被风卷来的树枝刮出一片血痕,湿热的液体淌进眼里,血腥味弥漫开来。支离随手抹了一把继续赶路,衣服被泥水浸得湿透,他已经很久没有过如此狼狈的时候。

支离没有现身,藏在树顶,冰冷的面容上难得泛起柔和的笑意,像看到自己养大的孩子成家立业的那种欣慰。

他悄悄转身离开,明白已经到了彻底告别的时候。他与狼被命运开了个玩笑,意外结下一段缘分,得以在生命中同行一段路途,如今缘分走到终点,他们也该分别,回到自己本来的生活轨迹中了。

但这不是故事的结局。

对支离来说,狼并不是他的“宠物”。那是他一手养大的“孩子”,相互陪伴的“朋友”,语言不通,但会在他心情不好时舔他的手安慰他的“同道者”。

那三年,是支离在万蛊坑里唯一不那么黑暗的时光。与其说“快乐”,不如说“静谧,安宁”。他甚至想过若一直这样下去,似乎也不错。

但人与人尚难求天长地久,何况人与兽?幻梦破碎,离析翻覆,也不过一夕之间。

等狼崽稍大一些,支离开始教它自己捕猎,以及其他的生存技巧。万蛊坑没有合适的猎物,支离就借着野外训练的机会玩消失,带狼崽去更远处的山林探索闯荡。

一晃三年时光,相遇时细瘦伶仃的小崽子逐渐长成威风凛凛的大狼,有着锋利坚硬的爪子和牙齿,浓密的皮毛光滑油亮。

狼已经在远方山林里安了家。那里离训练营很远,但支离还是会经常来看它。十五岁的支离轻功早已出神入化,像一只轻盈的鸿雁,如履平地般在树梢上飞掠。

不变的是甲一位置上站着的美人。冰肌玉骨,如霜似雪,好看得像月下谪仙,出手却格外狠辣无情的美人。

支离所修炼的内功,这些年已将他体内盘踞的毒尽数炼化。

功法改变了他的体质,让他百毒不侵,止杀拿来控制他们的毒如今对他与糖豆无异,百毒噬心的痛不欲生,如今想想竟已恍若隔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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