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备觉得不对了,和后面蜂拥来的人说,小封胃不好,我代替他喝吧。
端坐着的诸葛亮过来劝,几乎是公然地凑近刘备耳边说我替你喝吧,刘备笑说这有什么的?我孩子的酒当然是我来代他喝。
诸葛亮并不点破刘备酒量不好,只是及时地让刘封快点把他搀到房间去睡觉。
人生如梦。
阿斗大了,和刘封很少见面,渐渐跟他不熟。
刘封总是去到很远的地方,一去就是半年数月。过去那个燃尽的干柴般的少年已经烙下几处疤痕,把曾经烧掉他脂肪的生长的火滋养成肌体,个头蹿高,肩膀向两边伸展,有了成年男人的样子。
刘备平时的活动设防很少,因为很少有人认得他的脸。有一次,刘封把阿斗的儿童手表塞进刘备卫衣的帽兜里,自己骑一辆单车远远地跟着手机上和手表互联的gps走。他在一座私人住宅前停住,隔着栏杆和垂挂的藤萝看见刘备和曹操。曹操和传言一样西装革履,个子不高,在草坪上不栓绳也不带猫箱地溜猫,总共有五六只,全部是暹罗。传言他养的那些猫很凶,能够虐杀大鹅。
刘封看了一阵,觉得很失望,他绝望地发现他父亲是妓女。
两个人没有表现出任何暧昧的举动,文明地交谈后,肩并肩走进住宅的朱门。猫翘着尾巴娉娉袅袅跟着.
魏延回来时,刘封已经死在那里。拍掌玩具是诸葛亮改装的微型手枪。刘封仰躺着,因为干呕,毛细血管在脸上蔓延开,眼里布满血丝,好像缠绕着密匝匝的……
网。
他沉入房间的静谧和黑暗,他打开灯又关上灯,钻进被子里希望能一秒钟内睡着。一秒钟后,他从被子里爬起来,打开笔记本里那个收藏夹开始消极自慰。撸不出来。他横瘫在床上,笔记本的键盘被他弄掉一个,露出硅胶的触碰头,他鬼使神差地用中指去拨弄,痒痒的硅胶边缘随着按揉变形,他闭上眼,想象父亲的乳头,一定是深红色的,被他揉弄得勃起。刘封睁开眼,恍然大悟。他合上笔记本,从抽屉里翻出一张刘备的照片,那是一张刘备年轻时的照片,或许和刘封现在差不多大,照片上的面孔光洁,白皙,但是比现在显得桀骜,刘封当时看到,原来刘备年轻时是这样,忽觉得人生如梦,顺手把它拿走放起来。
刘封关上灯,打开手机的手电筒,对着那张照片撸管,终于射出来,射在年轻男人的脸上。于是刘封精疲力竭地倒下,陷入酣眠。
刘封校考考得很烂,不过还是进了那所学校,不知道怎么回事。他和关平分到一个寝室,但是根本没见过面——关平早上七点准时出去上课,夜里回来,刘封没发现学习有什么意思,半夜打游戏,白天拉上所有窗帘蒙头大睡。成年后,刘封说想加入集团的事业,刘备并不阻拦,关平更不用说,他本就是奔着这个来的。他们两个年轻人唯一见面的机会在械斗场上,两个人各打各的,又莫名地有点默契。刘封的枪斗技术由刘备启蒙,第一次练习开枪,刘备在后面握住枪尾,枪声和后座力让刘封兴奋起来。他很快就握得和任何人一样稳当。
刘封做了一个梦。
灰蒙蒙的天空,他孑然在一座只有秃岩的海岛上漫步,有时,他是一具腐骨,有时是飘然的幽灵,有时只是一个影子,匍匐在地上攀爬。孤岛上什么也没有,只有海水是美的,但不可触摸。几天或几个世纪后,岛上突兀地立起一座坟,会不会是他的坟呢?他早已忘记他是谁了,于是抚摸着冰凉的墓碑,寻找自己的名字。墓碑上只有一张黑白相片,墓志铭除了墓主人刘备,字玄德以外都模糊不清。他跽坐在墓碑前,恢复了人类的模样,无知无觉地往下跪拜,起来时,手里多了一束花,于是他把他祭在坟前。
刘封在一阵剧烈的晃动中惊醒,恍惚中他仿佛听见魏延骂着下了车。想起梦境的情形,他的胃开始痉挛,抱着肚子他剧烈地干呕。
刘封和孟达共事了一段时间,直到酿成大错。孟达的亲密好友离世,一度郁郁寡欢,刘封跟他合不来。浑浑噩噩地败落下去,切开血口,也是大局所趋。
刘封再跪在刘备脚前,已是枪抵额头,刘备亲自动手。刘封咬着牙,视死如归地盛怒,但并没有抵抗的意图。
枪响了,臭子儿。
我比你干净多了。
刘封猛地拉下裤子,厉声说,你不相信我吗?那你自己看吧,有没有病。
诸葛亮的脸色没有半点波澜,他垂下眼睛,以科学研究者的精确观察着,甚至伸手翻看。那只手白净纤长,骨节分明,就像护士的手。
这些年的不安只是他在不断变得稀薄。
很显然。诸葛亮发现了他们父子的夜晚。
诸葛亮把刘封叫到只有他们两个人的办公室,坐着,戴着厚厚的眼镜,审视刘封的脸,好像在问他怎么可以和刘备乱伦。
刘备眼里一片茫然,但好像不介意似的,奉上唇和他接吻,湿润而饱含酒气的吻好像无限长,口水流下下巴,真是天伦。刘备吻技很好,不是那种侵略性让对方缺氧的类型,以至于刘封被他带着,还有余暇去思想。
刘备闭着眼,面孔在他眼前,从没这么近过。我真的是你的儿子吗,父亲。刘封并不是要和阿斗去比,根本不具备可比性,没必要比,他只是觉得古怪,一直以来。缺了一大块没有人填补。他如今不常在刘备身边,这没什么,关羽和张飞也守着别处,诸葛亮经常出差。可是,距离对关羽和张飞是刘备的兄弟没有妨害,对诸葛亮和刘备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没有妨害。可刘封仿佛只有在刘备身边才是他的儿子,靠得越近,这私人关系才越真切,这算什么?阿斗就算死了磨成灰也必须是刘备的儿子,他刘封呢?
父亲的身体里湿热地收紧,坐下时,柔软的大腿内侧擦过他的囊袋。刘封想,既然是骨血,为什么做了爱都认不出来?
外面下暴雨。客厅只开着惨淡的几个圆形顶灯,湿雨伞和湿皮鞋蹲守在门口,刘封脱下泥泞的运动鞋,和湿皮鞋放成并排,又觉得不顺眼,于是把湿皮鞋踹到了一边。他认出来这是谁的东西。客厅的茶几上摆着笔记本电脑和几份材料,玻璃杯里静止着喝了一半的奶和咖啡。
刘备竟然在做爱。他以前竟然以为刘备不孕不育,有了阿斗后以为刘备清心寡欲。刘备和诸葛亮在做爱,在阿斗的房间里做爱。
刘封麻木地打开冰箱,喝了一口鲜奶。他进门的响动不小。他父亲叫床的声音低下来,但是搅动抽送的水声没有停,而且在加速,刘封想屏蔽自己的耳朵不听诸葛亮的喘息,他宁可父亲的呻吟再响起来,把它们压下去。牛奶灌进他的咽喉,就像水被抽水马桶抽进管道。刘封不知道现在应该恶心,还是怎么。他盯着冰箱雪白的灯光,父亲的身体缓缓在他眼前展开,他从不去关注自己的或者别人的身体,现在却着了魔一般以一片片裸露的皮肤,裤子勾勒出的胯和腿部肌肉的形状,揽起袖子露出的玫红肘尖,以一块块积木拼凑出父亲的身体,失真而性魅惑的身体。他下体的顶端渗出汁液。窗外惊雷炸响,于是刘备被他在脑中成功拼成的身体活起来,伏在男人身下承受性事,因为雷声紧绷住身体紧缩了后穴,本能反应过后,继续抱歉而迷醉地迎合插入的频率起伏。刘封的背被冷汗汗湿,下面却燠热无比。他催动脑子想别的事情。诸葛亮根本无视他的存在,无视他发现了他们两人的秘密——尽管在他进门的一刻已经发现。刘封恼火起来,突然很想闯进去抱出阿斗。
刘封照办。
关上门后,不知怎么的他们开始可耻地乱伦。
是刘备先很听话地脱掉自己的衣服。让他坐上来,他就坐上来。父亲的乳头涨立起来,没有比喻比深红色乳晕和乳头本身更色情,不知道谁给他打了乳环。刘封衔起来,舌头勾过金属的圆圈,恰好抵住热烘烘的乳首,啧啧地吮吸,吮得水光一片。刘备把他的阳具坐进去,温驯地厮摩,刘封沿途舔吮他的脖颈和喉结,温柔地轻声问:“你认得我吗?”
刘封长大了,长大后就不需要想太多,不管别人说什么都可以当做不知道,他有变得一根筋的权力,因此他的生活变得很简单。只有时不时的迟泄让他痛苦而且暴躁。他做爱很少,而且不喜欢妓女。
庆功的节日,他从边陲赶回来,总觉得怅然若失,很不自在,只有张飞看上去和他熟络,勾肩搭背地检查他的肌肉长得怎样了,然后夸他很给他父亲争光。关羽和诸葛亮一个冷冷的,一个永远在忙,关平则不用担心和他生分,但这小子一向不太爱说话。不过都没关系,刘备在那里,他往刘备边上一坐,立刻变成值得夸耀的刘备的儿子,谁都奈何他不得,谁也没资格说他位置尴尬。
宴会到夜晚才正式开始,男人女人撬开瓶瓶罐罐的红酒白酒,一醉方休。不知道谁掐指一算,发现这天是刘封二十四岁生日,于是半醉的人们晃悠过来给小将敬酒,一趟趟举杯碰盏时飞溅出来的酒汁把刘封的袖管浸得透湿。
但很显然曹彰的秘密是真的。
证据之一,猫们很亲热地一只一只拱过刘备的裤脚,尽管刘备并不理。猫是最不亲人的动物,尤其是曹操的猫。
其次,阿斗的手表再也没回来,gps永远定格在了那个位置,直到没电断联。
刘备是个绝无缺席感的父亲,一个实在的人体,永远在那里,在无限的时间和空间里存在着,并且随时能够握住他的手,永远不消失,永远不死。
但是刘封感到缺憾,哪里空了一个洞。他归咎于阿斗的降生,以及曹操。
他想证明曹彰的话是无稽之谈。这是他给跟踪刘备的原因的解释。
送他离开前刘备给他照了一张相,他走后,诸葛亮会寻找一具尸体,让殡仪馆的人将其化装成他的模样。
刘封的脑子里浮现出诸葛亮疲惫的青灰色眼底,他邪恶而体贴地想,不用那么麻烦了。
车撞到一头离开母亲的幼鹿,毛发凌乱,四脚伶仃,即将成为饿殍。快要死掉的东西了,还给人带来这么多麻烦,魏延埋怨地想,他把鹿的尸体拖到林中掩埋,忽略了一声消过音枪响在车里炸开。
刘备一言不发地换弹夹,阒寂间,刘封突然嚎啕大哭。刘备愣了一下,拿枪的手垂了下来。
刘备和诸葛亮说,先生,这里就我们两个人,没有必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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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封面红耳赤起来,觉得自己是个白痴。
他最终还是去那家医院检查了,检查结果没有去拿,他知道诸葛亮肯定会收到一份,如果有问题,他将不能再和刘备做爱,事实证明并没有这道禁令。
人生如梦。
刘封站着,房间里谴责的空气逼得他不耐烦,他问:“孔明先生,请问有什么事情?”
诸葛亮说:“我都知道了。”然后,他码出一张银行卡,一个信封,一张名片,说,“你去这里体检,看看有没有什么传染病。”
那堆东西晃在他眼前,他沉默着,怒气升腾上来。
他射了,刘备停止起伏,神情好像有些疑惑,向后软软地躺倒在床上,闭上眼睡了。
刘封坐着,呼吸急促。卫生间柔和的白光照着刘备睡着的脸,刘封打量他,才发觉父亲比自己瘦了,腰很窄,白皮肤不像营养不良的人那样薄成一张纸,像质量上乘的白宣,像白瓷,茶色的伤疤仿若萱草和青花。可堪亵玩。刘封突然涌上一阵汹涌而来的恶意,阴影般欲将父亲吞没。他粗暴地把刘备弄醒,把他翻过来,压上去后入,刘备被年轻有力的雄性身体撞击着,几乎在呜咽。
刘封按住父亲的手,亲吻无名指上的婚戒。残暴的侵入中他突然明白了,父亲实在,儿子却是幻影。他发现不了这个事实,只不过因为父亲不想让他知道。
但他其实什么也没做,他瘫坐进沙发里,直到诸葛亮打开门,拎着避孕套——竟然还不止一个——走到卫生间去丢。诸葛亮和他冷淡地打招呼,好像一切都很寻常。刘封和他打了个卡着痰的招呼,不知道自己的表情如何。
然后诸葛亮洗手,刷牙,用毛巾擦脸,去拿来奶瓶给阿斗冲奶粉。
刘封不知道自己冷着脸在等什么,或许等一个交代。刘备终于穿着睡衣出来,皮肤血管充满餍足的血液,让他的脸色和胸口泛着水红,刘备注意到他询问的目光,有点尴尬地冲他笑笑:“小封,怎么提前回家了?”刘封“嗯”了一声,蒙蔽视听,把刘备撇在脑后,大跨步走上二楼自己的房间,摔上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