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胡说什么啊?”她哭笑不得,劝说了半天,难道刘备以为她的话多是为了等待药生效?公孙瓒顿时觉得自己变成一个白痴一样。更糟糕的是有人看到了,一个背着吉他的年轻人过来彬彬有礼地问她:“这位小姐,请问你是给她下药了吗?”
“她只是身体不舒服。”公孙瓒解释。
年轻人叫来了吧台经理,说有客人不舒服。吧台经理仔细地检查刘备的面色,牵起她的胳膊查看有没有红疹,摇头说不像酒精过敏。“以前有喝过酒吗?”刘备点头。“嗯,那么有没有对鸡蛋过敏?”刘备含着泪摇摇头,扭头问公孙瓒:“我刚才喝的是什么酒?”
公孙瓒从来不知道自己原来这么多话,简直是一种隐藏的兽性被什么东西激发了。她追问刘备到底为什么要走,为什么要放弃学业躲回家里去,她喋喋不休地说着卢植导师外冷内热,并没有表面上那么看刘备不顺眼,她说着刘备如何如何在同门的师兄师姐里面受欢迎,说什么在同年级的学生里面受欺负了,她都能替她摆平。她说得那么恳切,说完后口干舌燥,以至于所有路过这个角落的人但凡看她们的谈话一眼,都会认定她有一副火热的心肠。
而刘备这个小混蛋竟然只是小口地啜着热热的酒,很冷静地看她的眼睛,让公孙瓒觉得自己好像在用感性的胡说八道向她理性的选择以卵击石。“好吧。”公孙瓒最后说。于是只有一个人说话的对话冷了下来。
公孙瓒开始打量刘备,细弱的小女生,两年来好像没长高长壮过。和自己一点也不像。是的,毫无共同之处。她不知道在刘备身上,她是从哪里看到了自己的影子。也许从根本上就是一场误会,她想。
公孙瓒拉着刘备的手往酒吧外面横冲直撞,把她摔进车里,“小白,去l市第三医院。”她吼。
她这么生气,说到底还是因为这是她自己的不是。
“你能喝酒吗?”半小时前,她问刘备。
好吧,公孙瓒想。她迅速从衬衫里脱身,任它夹在裤腰里垂贴下去。她赤裸着肩膀,向前倾身卧在两个车前座中间,刘备见了慌忙过来挡住她只穿着胸罩的胸脯,头发痒痒地扫过她胸前。“没关系,”公孙瓒觉得好笑,“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你不看,就没人会看。”她就势搂过刘备的脑袋,慵懒地对智能导航说,“你好小白,导航到老地方。”
刘备凌乱地卡在她臂弯里,耳朵后面变红了,“师姐,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公孙瓒嗅闻了她耳朵后面一下,香的,桂花糕的味道,她松开她,让她替自己开车,回到后面继续卸下看似精干实则让人喘不过气的工作装,拣起吊带和长靴穿上,“最后一天了,带你去我常去的酒吧看看,你满十八岁了吧?”
公孙瓒从她身上下来,整理一下歪斜的吊带、往上走的包臀裙,说,“你快去洗个澡吧,要没时间睡觉了。”她转身走出门,下楼。
公孙瓒端着一杯牛奶、一杯甜酒回到房间时,刘备已经洗完澡,裹着浴巾坐在床沿,伸出脚趾漫无目的地拨弄地毯上的绒毛。
她把牛奶递给她,刘备说,“我乳糖不耐受。”
“十六岁?”公孙瓒向她逼近,像一头刚被偷走猎物的警醒的豹子。
刘备在她的阴影下慢慢后退,“担心年龄说小了被欺负才这样说的,伯珪姐你别生气……”
“那为什么连我也要瞒着?”
于是她们双双奔赴l市第三医院,挂号的时候护士说内科已经满了,可以先去儿科,让医生先开个黄连素、蒙脱石散什么的。“儿科?”公孙瓒问。护士低头再看了眼电子病历,怀疑地看了看她们两个,“你是她的监护人吗?她十六岁的话虽然不提倡,但是挂儿科倒也没多大关系。”
公孙瓒陪她在医院折腾了一下午,两个人都精神疲惫,于是又一言不发地肩并肩在车里睡到深夜。到了晚上,她们到底找到一家不错的民宿。 一座林荫道旁边欧式古堡般的建筑,宾客大厅里贴着巨幅的玛丽莲梦露海报,地毯上趴着大贵宾犬。老板娘提着带灯罩的手提灯引她们爬上黑洞洞的楼梯,到房间门口的时候刘备说她第二天清晨就得离开赶火车,于是公孙瓒又下去,从电梯把她的行李箱提上来。
她们三个人一起看了房间,家具床褥都很干净,没什么损耗的痕迹。老板娘见公孙瓒时不时瞥向圆茶几上的一瓶水养芍药,莞尔道:“客人是注意到那花瓶的样式和其他家具不同了吗?那的确是前一批客人忘了拿走的,我见它还能再开一会儿,收走太可惜,就没清理掉。”
就那么怯懦吗?连接吻的勇气都没有。
公孙瓒没再紧逼,松开她的肩膀,退回到后座,唇上弥留着她嘴唇边的气息,虽隔了半寸,被她躲过了,也还是温暖的。公孙瓒按开车窗,像穴居动物那样猛地探出窗外呼吸一大口雨后的空气,又像一些明智的蚯蚓那样退避回去。她扳着按钮把窗子关上,开始在后座脱下紧窄的西服,摘下实习工牌仔细收进西服的内袋里。
一颗颗解开衬衫扣子的时候,公孙瓒问:“你一定要走吗?”
公孙瓒说:“我怕你喝不了浓度太高的,拿了蛋奶酒,你这杯除了酒精,鸡蛋,牛奶,可能还有柠檬,豆蔻……”
刘备打断他,眼泪汪汪地说:“我有严重的乳糖不耐受。”
公孙瓒沉默了。
刘备也在打量着她,“伯珪姐,你今天话好多,好奇怪啊。”公孙瓒看她打了个奇怪的寒战,“你看我的眼神也好奇怪……”
奇怪的人明明是你吧。
刘备的脸染上不自然的酣红,鼻尖也沁出了汗,她把手里的酒放置在桌上,俯下去难受地捂住肚子,公孙瓒连忙过去抱住她。刘备把头靠在她锁骨上,公孙瓒感到她额头的潮热,刘备很信任地依赖在她怀里低着头细若游丝地说,带着哭腔:“我好难受,伯珪姐,你是不是下了药想迷奸我,不要……”
“只在亲戚家的婚礼上被灌过一点啤酒……” 刘备无措地说,“但是师姐,我今天很愿意和你一起喝。”
于是公孙瓒想了想,去吧台点了一杯冰水和一杯蛋奶酒,送过来的时候刘备问她为什么不一起喝酒,公孙瓒说她待会还要开车。刘备有点小失落。这很合宜。
公孙瓒喜欢这家酒吧,因为这里酒的品类多,调酒师也很不错,主要也是因为这里不成文的规矩,坐在僻静之处的客人不会被搭讪搅扰。她想,她们可以在最后相处的一天里促膝谈心,把这两年暧昧不明的东西都说明白,如果就这样什么也没引燃就熄灭了,她这辈子吃饭都噎喉咙。可她没想到的是情绪这东西有时候成为理智的敌人,或者说,这场谈话一开始就是要毁了的,而且由她引起。
她没说出来的话是,她绝不和未成年人做爱。
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一点也不浪漫,而且好像全毁了。公孙瓒想。
“这附近有一家医院,快带她去吧。”吧台经理打开手机地图指给她看,“我从业十几年,从没见过这样的事”。经理很宽和地笑,脸上堆起适当数量的褶子,只是手里涌起微澜的莫吉托暴露出一点憋笑的痕迹。
“谎言这种东西,对所有人都说成一样的才不容易被戳破嘛……”刘备意识到自己后退的方向不太妙,她的小腿已经触碰到床沿。她停住了,也住了口。
撒谎成性的家伙,公孙瓒想。她冷笑道:“好啊,小朋友,现在你狡辩任何一句话都没有用,我也懒得去追查你过去哪句话是真心的哪句话是假的。”她一把把刘备掼倒在床上,开始撕扯下她的衣衫,“我现在就想看看,你十六岁到底是不是真的,你这具是十六岁的身体吗?”
娇小的女孩在她身下挣扎着,但又渐渐静止了,任由她剥落成裸体。公孙瓒看着刘备盈着泪的眼,忍不住压在她身上把她的唇吮成鲜红。公孙瓒验收了她尖尖的少女的乳,吻过肚脐,挤进她腿间时,她感到极大的震撼。她看到两瓣饱满的,光洁无毛的外阴,里面被她掰出一点粉红色的小阴唇。它们干净得不像活物,公孙瓒感受不到任何情色。她清醒过来,刘备躺在她身下,一动不动,像一只应激的兔子,她看着那幼小的玉门,突觉自己罪大恶极。
公孙瓒点点头,说她很满意。老板娘把钥匙交给她,关门退了出去。
突兀地,房间里剩下她们二人对立着。沉默的巨石悄然坠落下来,把她们的呼吸都压缩成0分贝。
沉默中酝酿着一场兴师问罪。
刘备在驾驶座把两侧贴了防窥膜的车窗都升起来,黑暗洒落。同衬衫扣子崩掉的声音一起击荡她鼓膜的是刘备一声沉闷的“嗯”。
“为什么?”公孙瓒问。
阳光从挡风玻璃散漫地飞扑进来,照着她看不到的刘备的脸。迎着光,刘备纤细的睫毛小心地扑簌着,似乎有什么词句在酝酿,而公孙瓒知道这样的等待终归于无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