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他跑了!?
医生无奈,“他只是失忆而已,又不傻。”
堂哥没有反应过来,“跑了?跑到哪里去了?”
医生摇摇头,“不知道,他脑子是好的,我们猜不到。”
“他失忆了啊!你们一群正常人!?看不住一个咩都不记得的人!?”
一个好的,一个坏的。
堂哥决定先听好的,他的心脏已经承受不住更多的打击了。
“荣先生脑子没有问题。”
邱刚敖幸不幸福,他是管不到了。
他家的荣斐可一定要抓住,幸福的尾巴。
赶紧生个儿子出来是好。
那一刀扎在他手上,也扎破了他的幻想。
张崇邦的死活,和他的未来毫不相关。
他害怕的,只是那些肮脏的过往。
他怕在荣斐面前坦诚一切,更怕荣斐知道。
即便杀了张崇邦,他也回不去了。
邱刚敖自我催眠了快十年,但事实终究是事实。
对不起,我回不到以前了。
现在的邱刚敖就是这么令人憎恶,让人恶心透顶。
监狱打断了他的骨头,怒火烧尽了他的皮肉。
他活的时间越长,这段感情就会被他耗掉越浅薄。
一定要杀掉,及时止损回到从前。
但是一想到荣斐这段时间的态度,他不自觉的还是有些心烦。
第一封因为他赢了,被他撕成碎片;可他不想再赌第二次,也不想再硬逼着荣斐输。
荣斐这半年的样子,像是在拿刀子割他的肉。
他想妥协,但又不敢。
终于坐上高位,说服荣斐,张崇邦的命近在眼前!
他却鬼使神差的挡了那么一刀!
那以前的那些算乜!?
一到封闭的室内,邱刚敖就卸下了周身的强硬。
就算他再怎么不相信,签字确实是荣斐的。
荣斐从不出尔反尔,他签了字,就说明他的态度。
说罢,他就走进了办公室。
“你以为荣斐想见你?他就是为了给彼此留点面子,才会让我过来的。”
“给彼此留面子?”邱刚敖扭过头,半长的卷发,遮住他侧脸。
但是他又想到荣斐的赚钱能力,还是咬了牙。
“不过是一半身家,他付得起。”
邱刚敖已经好久好久,都没有咬过指甲了。
邱刚敖嗤笑一声,背在身后的手,却默默摸着戒指。
“你可能还不知,荣斐和我离婚的代价,他付不起。我们可没有做婚前财产公证。”
况且他认输,就不会再拿这点来逼他。
荣斐。
邱刚敖曾经笑过荣斐。他全身上下可能只有那手字,跟他的外在符合。
凌厉刚硬,飞扬跋扈。
“我的当事人委托我,给你这份法律文书。”
邱刚敖莫名其妙的接过,硕大的离婚协议书几个字,映入他眼帘。
他感觉有些好笑。
邱刚敖的脚步放慢,问了他一句。
“有事?”
堂哥晃了晃手里的文件,“私事。”
他去了重案组,邱刚敖正在里面开会。
卷毛长腿,高级警司,可惜带把。
堂哥摇了摇头,坐在外面静静等着。
荣斐拦了他一次,两次,三次。
次次都成功。
就算别墅后,他认输不去保张崇邦。
一点都不算晚,毕竟他那么有钱。
第二天一早,堂哥又去看了眼荣斐。
睡得很香。
半年前荣斐给他打的那个电话,他去看了保险柜。
里面满满的都是合同,房产地皮,只在最下方压着协议书。
他一气签了几十封,就是一封都没有递出去。
所有人都在骗你。
但无所谓,反正你也不准备在这里久呆。
你总有种莫名的自信,你是荣斐。
你发狠,在手指上摸了一层洗洁精,拼命的往下拽,总算是摘了那枚戒指。
眼不见心不烦,你手一抬扔到角落。
堂哥在撒谎。你们可能感情不好,但不至于到离婚的地步。
堂哥给你取来离婚协议书,你第一次看到你老婆的名字。
邱刚敖。
这么man?
直接放弃,反正结婚你不喜欢,床上的男人你也很讨厌。
不如全都甩掉。
烦,你平生最讨厌拖泥带水的人。
他孩子呢?他都四十了,怎么还没有一个仔仔!?
你直接跑去问堂哥。
堂哥表情很复杂的告诉你,你和你老婆最近在闹离婚。
………………
你感到很不耐烦,一群群医生,同样的问题,一直问问问。
烦的他想炸医院。
温暖柔软到像他这么偏执的疯子,都产生了一点留恋。
邱刚敖想到当时张崇邦的表情,烦的不能行。
估计比自己好不了多少。
恶心,恶心到极点!
简直比牢房里的无数个日夜,还要来得让他痛苦。
那是他痛苦的根源,但在那把刀挥去的刹那。
他这些年,杀王琨,杀霍兆堂,司徒杰,沈刚。
几次把张崇邦逼到绝路。
勾结区万贵,收盘马国荣。
草!
他暗骂了一句,直接给荣斐打过去电话。
【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邱刚敖到底什么时候能放过荣斐!
凌晨的时候,邱刚敖回到了家。
家里一片黑暗,他打开灯。
他上周几乎每天都在头痛,成把成把的吃止痛片。
被他强行扭到医院,手续还没办好就跑走了。
第二天就给他打电话。
一朝背叛,跌落地底。
抓着荣斐不放。
荣斐心肠软,所有跟头都栽在邱刚敖身上,由着他拽了那么多年。
那他杀掉的那个卷毛男人是谁?
这些年,荣斐和邱刚敖之间的事情,他算是看的清清楚楚。
这两个人,压根都不适合。
……………………
你换上了病号服,坐在vip病房的床上。
神经内外科,和颅脑内外科的医生围着你,对着光片讨论。
更何况他现在,离成功只有一步之遥。
心里虽然这样想,邱刚敖却一直紧握着手机。
表带下的手腕已经青紫,他拍了一张照片传给荣斐,附言。
他们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但始终维持着一周一见的频率。
可能会做爱,可能会在一起吃顿饭,也有可能去看一场电影。
也都默契的不去谈,张崇邦的生死。
一旦退步,就好像辜负了,当初受过无数苦难的邱刚敖。
那些疤痕,那些应激反应,那些屈辱和肮脏。
放弃,就代表死亡。
可到后来,甚至邱刚敖都不经常,回他们的小家了。
他也没有去警局,只是天天外勤,满港的跑。
他其实好想荣斐,后悔当初那么逼他,一点后路都不留。
以前是他没有能力还。
荣斐什么都有,不缺钱不少权。
他找不到任何可以回报的地方,每一次的被动接受,都只会让他唾弃无能的自己。
想把姚sir和张崇邦,一起陪葬开始。
更有可能,是他们从别墅闹翻开始。
反正,他们之间不一样了。
很正常,他和荣斐,已经很久没有互发消息,天天聊天了。
从咩个时候开始?
邱刚敖给自己冲了一杯黑咖啡。
高层,单间,安静,写着他名字的,高级警司的门牌。
不久之后,会很快升为总警司。
九龙东区的总指挥官。
但是不够,只剩一个张崇邦。
只一个他!
邱刚敖盯着张崇邦许久,才说出一句。
邱刚敖左手手腕有明显的红印,被掩在表带下若隐若现。
但那些闲言碎语,早就消失无踪。
这些年,荣斐给足了他面子。
邱刚敖赶在最后一分钟,到了警局。
其实他现在升到了高级警司,有很多事情已经不必亲自出面,
但他心中总有一股莫名的危机感。
堂哥几乎要疯魔,几十年了!
终于求到荣斐脑子出问题,下决心离婚。
只要明天签字解除婚姻关系。以他的颜值财力,后天就能做新郎。
点在黑板上的手指,力道开始增大。
“张sir负责东区,有问题吗?”
张崇邦摇了摇头。
堂哥放下一口气,“那坏的呢?”
总不会有比荣斐脑子坏掉,更可怕的坏消息。
“他跑了。”
……………………
堂哥急匆匆赶回医院,医生跟他说有两个消息。
问他想听那个。
让他日日不得安眠,夜夜恐惧分离。
堂哥哼着歌回医院。
拆一对,造福两对。
荣斐的协议书,打破了他的梦。
他想去问荣斐,让他亲自跟他讲清楚,说明白,这半年,这几十年,纠纠葛葛,是不是真的累了,不想要他了。
但他又想抓住荣斐,无论听到何种回答。
让他变得卑鄙无耻,仗着荣斐的爱肆无忌惮。
没人会喜欢一个婊子,没人喜欢一个戴着戒指还跟人乱搞的男人,没人会喜欢不正常有xy的病人。
没人会爱现在的邱刚敖。
他怕在对荣斐讲出第一句,张崇邦我不杀了,我们好好过日子的时候。
后面的就会忍不住愧疚,忍不住忏悔。
忍不住自己心里的煎熬,把入狱之后种种肮脏不堪,遍体鳞伤的龌龊;为了杀司徒杰做出的妥协,和这些年的肮脏手段,血腥污浊全都对他坦白。
他不仅对不起自己,更对不起被他逼得步步退的荣斐!
邱刚敖不敢想象后悔的自己,他付不起那样的代价。
这是半年内的第二封协议书,荣斐亲自签的。
但邱刚敖就要求一个答案。哪怕这段时间,荣斐的态度已经隐约给了他回答。
他舍不得,但他痛苦。
邱刚敖不甘心,他付出了这么多,压上命升职,狠着心一步步逼荣斐。
“回去告诉他,我的面子,不用留。”
“想离婚,亲自来。”
他关上了办公室的门。
半空中的手,中途转变,抢过堂哥手里的文件。
扔到垃圾桶。
“我还是那句话,离婚,可以。让荣斐亲自来。”
可这半年里他的态度,沉默的反抗。
不声不响的拒绝。
都让邱刚敖的心越来越慌,张崇邦活着一天,就磨灭一层他们之间的感情。
他不会信,荣斐也不会这么无聊。
堂哥僵了一瞬,他万万没想到。
荣斐这个死败家子!
邱刚敖把那份文件卷成团,扔到垃圾桶。
“让荣斐亲自来跟我说。”
堂哥又取出一份,“我知你不甘心,我这边有好多,章章都有荣斐的签名。”
荣斐,跟他离婚?
邱刚敖不信,荣斐守信,半年前既然认输,就绝对不会旧事重提。
他一目十行的浏览,直到看到一方签字,和协议书下方的日期。才稍稍停下了目光。
邱刚敖点了点头,吩咐组员先走。
自己带着堂哥回办公室。
在电梯里,堂哥就迫不及待的,从公文包里掏出了文件。
邱刚敖的会议,结束的很快,像极了他的个性。
雷厉风行。
门刚一打开,堂哥就迎了上去。
堂哥换了一身战装,开着车,去了东九龙重案组。
不趁着荣斐失忆,赶紧搞掉邱刚敖。
他就不是名满湘江的大状。
只是签字都是半年前的,效力自然是最近期限的最好。
不要靠近邱刚敖,会变得不幸。
还好荣斐失忆了,四十岁从头开始。
在哪里都不会过得差。
………………………………
堂哥高兴的不行,把那张离婚协议书看了又看,确定荣斐,一点都没有在签字上面耍猫腻。才放心的踹到兜里。
戒指戴的很死,可能之前感情很好,但最近有所变化。
离婚协议书起草的日子是半年前。
你在犹豫,但最后决定放弃了。
你没有多想,爽快的签上了字。
堂哥高兴地,好像手里拿的是比尔盖茨的财产转让书。
欢天喜地的出去了。
黑白通吃,只手遮天。
复仇计划只剩最后一步。
邱刚敖目光转向张崇邦。
既然想离婚,就一刀两断,赶紧各过各的。
你心念一转,抬手就要摘戒指,偏偏戒指好似戴的时间长了,焊在指根上取不下来。
你骨子里就有一股拗劲,就算今天这根手指头不要了,失忆前要完成的事,也一定要做到。
你想离婚,他在闹。
你瞬间想起床上的那个人。难道是出轨?不可能啊!
你坐在床上细细的分析,奈何脑子一动头就疼的不得了。
还有手上的戒指,他老婆呢?
为什么早上起来,床上睡着的是一个男人!?
他都住院了!?怎么就一个堂哥!
他只是希望,重新开始。
仅此而已。
他把甜甜从窝里叫出来,抱着它睡着了。
他满脑子想的都是这半年的荣斐,精疲力尽却又愿赌服输。
让他对自己不禁产生了一丝怀疑。
或许是荣斐半辈子的妥协,也或许是他们现在的日子,真的都回到了正轨。
他把手机摔开,脸都没洗就躺到床上。
右手裹着厚厚的纱布,他为张崇邦挡了一刀。
他简直疯了,为张崇邦挡刀!?
一切和他今天早上离开时一样。坏掉的床头架,凌乱的床铺,甜甜在窝里睡得正香,碗里还有大半猫粮。
没有人回来过。
荣斐没有回来过。
杀人了。
还什么都不记得。
这他妈的都是什么事!
耗得精疲力尽,又强撑着什么都不说。
他们这半年,关系僵的连他都能看出一二。
荣斐沉默成了习惯,日日拉着他出差开会。却又偏偏每周,肯定会有一天待在港城。
荣斐的心藏得太深,沉默惯了。
十分喜欢也只敢表现出一分。
邱刚敖又是一个那个偏激的人,年少时候就能为了自己的梦想,抛下一切去追随张崇邦。
现在距离他出狱,已经快十年,他升职的速度简直打破记录。
三十五岁,最年轻的高级警司。
但在他看来还远远不够。
你被问的心烦,挥手让他们全都出去了。
堂哥站在门外,急的团团转。
他刚刚给邱刚敖打了个电话,精神百倍肯定活的比荣斐长。
【早上走得急,忘了喂甜甜,你抽空回去一趟】
那边没有回复,邱刚敖关掉手机。
无所谓,反正下周也是能见到的。
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
荣斐忘了吗?这明明是他教给他的。
他不知自己那些肮脏苦痛,又怎么让他放过罪魁祸首!
他硬着头没有退,就剩最后一步。
等张崇邦死掉,他就一点顾虑都没有。
回到原来的那个邱刚敖,快快乐乐的跟荣斐过一辈子。
明知道荣斐是那么骄傲的一个人。
承认认输比杀死他还难,也明白他一旦退步,不论心里想再多,手上都不会再保张崇邦。
但放弃杀死张崇邦真的太难了!
是荣斐主动先不回家的,成夜成夜的待在公司。
拼命的工作。
刚开始时,邱刚敖还等他。
浅浅的喝了一口。
可能是从他第一次,阻止了他杀张崇邦开始。
也可能是,他杀红了眼。
当初那个力挺张崇邦的警司,很快要退了。
他倒要看看,没了他的支持,张崇邦究竟能坚持到几时?
邱刚敖掏出手机,荣斐依旧没有任何消息。
“万事小心。”
张崇邦点了点头,领着小队出去了。
邱刚敖解散了会议,独自回到办公室。
没绯闻,没花边,时刻戴着戒指。
深居简出,除了荣氏,和一些避不开的采访。
很少能在其他地方发现他。
他还要再破案,再抓人,再升职。
才能有和荣斐一起好好生活的勇气。
他的前半生,荣斐付出的代价太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