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至于……?
邱刚敖抬手,就把茶几上的玻璃杯子砸了个粉碎。
张崇邦的救命枪,竟然是他一直最相信的阿华打出的!
让他出去了。
他也没有多留,加班写完报告,就回家了。
屋里一片漆黑。
“也是我,把他打入地狱。”
他垂下头,轻轻说到:“阿敖想要我的命。”
橘子汁溅到你的眼里,又酸又疼。
可大家都知道,他才是从天堂跌落地狱的人。
警局的明日之星,板上钉钉的总督察,前途一片光明,还有两情相悦的未婚妻。
但一切都毁在法庭。
“跟我讲实话,你的伤,和阿敖有没有关系?”
张崇邦看着你,说出了另一番话。
“我曾经以为,世界上不是黑就是白。”
“腿,怎么回事?”
“出任务,不小心被枪扫到。”
他轻描淡写的回答道。
家里两个孩子,还有张崇邦这个病号。
“实在忙不过来的话,把小朋友送到荣宅,周叔反正也没事可干。”
张崇邦拍着自己的石膏腿,笑道:“明天就能出院,不敢劳烦你了。”
心一下子就凉了半截。
但还是给蓝可盈去了电话,问清楚医院,直接开车赶了过去。
张崇邦一条腿打着石膏,可盈正在旁边陪着。
“张崇邦受伤的事情,为咩瞒着我?”
阿华那边很乱,好像在出任务。
“警察嘛,受伤是常事,荣先生你不要多想。”
“蓝可盈呢,人家名校硕士,舞蹈专业,一直教的不是很好嘛?”
堂哥叹着气,“她请了长假,说老公那边有点事,没有十天半个月回不来,囡囡又急着考试。”
“张崇邦?他能有咩事?不是说最近还要升职?”
他想了半天才点点头,临去上班前还着重嘱咐你。
少想那些有的没有,敢碰毒品他一枪打死你。
真是厉害死他了。
你就开口问了下,又被阿敖凶。
还是扯着嗓子的凶。
你火气也上来了,筷子一甩就跟他吵起来。
你实在帮不了,尝试着问了阿sir一声。
他脸臭的要命,说你干扰他公务。
切,真是官僚主义。
或许监狱里的人说得对,他们都是敖哥的狗。
只会跟着他走,不会背叛。
哪怕荣先生对他,有泼天的大恩。
邱刚敖卸下那副天下太平的面具,重又变得阴郁残忍。
阿华想到荣斐,强撑着解释道:“敖哥,张崇邦……不至于。”
“不至于?”
但他也是个狠人,硬撑着不吭声。
他同样是几十年的老警察,对危险的嗅觉敏感的很。
到底是保住了一条命。
屋外有开门的声音,是荣斐。
邱刚敖打开淋浴。
爷爷去世,让张崇邦多活了这么久。
不停地在他耳边重复。
高级督察又怎么样!?跟着张崇邦拼死拼活又怎么样!?
还不是被自己人出卖,落到当监狱里公用的婊子,才能活下来的废物。
更别提腰上那一道手术缝合。
有疤不要紧,毁了容也无所谓。
最让邱刚敖恨得,是身上的那些痕迹。
想不起他入狱前的正常日子,看不到他出狱后的狼狈不堪。
邱刚敖走到浴室,脱光了衣服。
卷发全部捋到脑后,把灯开到最亮。
被阿华撞了一下,打了个空枪。
他没有生气,似笑非笑的看了阿华一眼。
“走火?枪支太老?”
不至于!?简直是太至于了!
让他忘掉!?
除非那些人是傻子,是瞎子。
今天是爷爷一周年忌日,荣斐在荣宅和周叔他们一起。
他打开壁灯,窝在沙发上。
满脑子都是阿华那两枪。
他们都没有资格去苛责上司。
但荣先生也没有错。
阿华还想再做争辩,邱刚敖却挥挥手。
那极致的爱与恨,里面都没有你。
“后来才发现,是我太天真。事情不在自己头上,人人都是圣人,可一旦发生,就都是阿敖。”
“我不后悔我说出那句‘有’,但我后悔曾经教过阿敖的一切。”
“是我把暴力教给了他,把天下太平灌到他的脑子里,是我成为了他的启明星,带他进入纯白的天堂。”
可你忍不住,哪怕底牌先露,是做生意的大忌。
你也害怕心中的猜想是真。
“张崇邦,我们认识也有二十多年。我是恨你,但没想过要你命。”
可盈赶着去接孩子下学,一时间病房里只剩下你和张崇邦。
两人一时无话。
最终还是你先打破了沉默。
两个人之间的气氛温馨又和谐。
“呦,是不是打扰到你们了?”
你把买来的补品放到床头,可盈憔悴了不少。
“我某问你,你怎知我在想乜?”
阿华一时语塞,他这种表现。
你几乎可以肯定,阿敖和这件事有关系。
邱刚敖冷笑着说道:“你入狱的时候,女儿才出生;标哥入狱的时候,女儿高三;阿荃入狱的时候。老婆都还在医院;公子入狱的时候,最疼他的奶奶在病床上,爆珠更是才刚结婚。”
“你觉得……这些叫不至于?”
阿华心里痛得厉害,邱刚敖唯独没有说自己。
你想起最近一次见张崇邦,跟老婆孩子一起逛街,幸福的冒泡。
“我也不清楚,好像是任务中受伤了,还伤的不轻,要住几天。”
你挂了电话,打给阿华。
你抽了只烟,琢磨着要去哪里旅游。
傍晚的时候,堂哥告诉你。
问你还有没有其他的舞蹈老师,囡囡要比赛,他着急请不到靠谱的。
“你有病就去吃药,跟我凶咩凶!?”
被他抱着道歉,说最近太忙,压力大。
你这才缓和了点,问他要不要去旅游,散散心。
你确实也不想帮,找了个借口回绝了。
他最近忙了不少,说有好几个案子要跟进。
你就是实在不明白,毒品到底有多诱人,就能源源不断的勾着人去吸。
他也只能下辈子还。
敖哥是最重要的。他要疯,大家也只能陪着一起。
陈佑礼求到你这里,你也没办法。那么多毒品,新闻连打码都不带的。
阿华犹豫再三,又插手过两次。
被邱刚敖打了一顿,再不敢出手。
他还是没有告诉荣斐。
算他走运。
自那天以后,敖哥简直不加掩饰,对张崇邦的杀意。
张崇邦也不是傻子,自然清楚。
让他放弃!?
让他不至于!?
除非他死。
乳粒上的刀痕,荣斐每次摸到,都把他吓出冷汗。
更别提腿侧的烟疤,烧伤,和没划完的正字。
给他喂药,争着磋磨他,嘲笑他,又唾弃他。
头皮上的那道疤掩在发丝下,脸上的,却怎么遮都遮不住。
眉心的虽短但深刻,脸颊的虽浅但长,几乎横越整张侧脸。
鼻梁上的那一道,让仅存的左脸也蒙上凶悍。
阿华咽了口口水,不敢说话。
任务成功结束后,阿华被上司叫了出去。
“你乜个意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