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面主要讲一个弟子爱恋上从小教导他的师尊——和我一样,屠茨想,忍不住看了下去。
师尊对他极好(期间若干擦边香艳接触)——师尊对我比书里的更好(期间毫无擦边香艳接触)。
却对弟子毫无期待——师尊也对我没有什么期待,或许经过这次,他只希望我不要惹祸就行。
差一点就可以回去了!屠茨给自己鼓劲。他被各种不断重复的人体器官折磨得身心俱疲,只想快点搞定,他明白人界管理书籍流通的人是什么想法了。明明应该是一件快乐的事,为什么他现在甚至有点反胃呢?
他抽出一本戏折子,标题是——。
翻到结局——成亲了,好结局,可以买。
打开第……多少本书来着,结局还是是成亲。
这边的成亲的太多了吧!龙真的喜欢看这些?走到另一排书架,走马观花地翻页之际,屠茨觉得自己扫到了什么奇怪的词语。
屠茨往回翻看,表情皱成一团,纠结起来。
他打开书。
他掉下去。
玉梨长舒一口气,捡起掉落的书籍,拍拍灰,说:“终于……还好我有其它手段。累死我了。”
“……”屠茨叹出一口气,他算是知道玉梨说的“无法了解人类”是什么了。师尊一直没有回信,屠茨有点担心。他说:“我先买一部分回去……”
“这一本还有后续。”玉梨突然打断了他的话,看也不看反手就把书从书架抽了出来,“即便生活在同一个地方,物种和脑子的不同依旧会造成对世界认知有天差地别的不同。这对师徒究竟是因为徒弟的堕落无可避免才渐离渐远,还是说他们一开始就不可能,此前的朝夕相处才是勉强呢?”
总觉得她在阴阳我。屠茨想,他理解师尊,也认可人类的善恶观与道德观。除了一些血统论者很烦,他不觉得自己对人像玉梨那样“无法共鸣”或者“无法喜欢”。
“你,你是那个魔王弟子。”玉梨看着屠茨茫然里混合了不可置信的表情,渐渐觉得事情不是她以为的那样。
“我哪有那么变态!我可是纯爱派!”屠茨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了,虽然故事里面的玩法还没有他现在脑子里的多,但他绝对不会搞强奸那一套。
“你呆在镇缘宗又没法取材,只是用你的身世结合了大家对魔君的想象而已。”玉梨的表情显示她很诚实,“没想到除了身高和脸,你居然那么普通。”
那画是“女儿春”。据说江南地区民风开放,许多女子会画淫画在集会售卖贴补家用,后来渐渐传开,这类描述春情的画都被称作“女儿春”。
脑子里被附身后残留的东西一下子更鲜活了,屠茨抱着脑袋认真苦恼:适当的阴阳调和利于气血,但过度则肝肾虚弱,影响灵智。他可不想变蠢。
屠茨匆匆掠过那一排卷轴,继续抽书挑选。
“除了那一本还有很多烂故事,你为什么偏偏就完整看了那一本?”玉梨犀利地问,“莫非是因为里面的角色……”
屠茨开始心虚,他的脑子开始疯狂转动,试图想出一个解释。
“是以你为原型创作的?”玉梨说完了。
在知道我身份的前提下,这个问题算人身攻击吧?屠茨想。不过问题已经无礼成这样,屠茨也没有感觉到她的恶意,灵石没有反应,玉梨只是很真诚的在提问而已。屠茨不打算多留,应该回去见师尊了。
他笑了笑,拱手说:“我才疏学浅,玉梨小姐的问题只能另请他人。小姐的藏书果然丰富,师尊给的乾坤袋恐怕无法容纳,待我……”
玉梨上前抓住他,修得尖尖的指甲刺痛了屠茨的皮肤,她的语调变高了,“我问你,你真的分得清食欲和爱吗?”
“不。”屠茨把书放回了原位。
“那……小仙师喜欢这类题材?”玉梨的眼睛里又出现了一圈圈的环状花纹,她歌唱般地列举,“以下犯上,强取豪夺,抑或……不伦之恋。”
屠茨心中一惊,面上还是没有丝毫变化,他转头选书,说:“只是好奇旁人如何看待仙门,以及仙门中的异类。”
把我上半本的感动和共鸣还回来!!
“就是要先把看官带入,他们再疯狂交合,才是艳情故事。”一个成熟的女声从屠茨的背后传来。
屠茨顿时毛骨悚然,魔界生物大多预感很强,所以生活在人界的屠茨总是显得格外敏感。向来是他悄无声息地蹲点别人,而不是别人静悄悄地盯着他。
恰逢自己身份暴露,为了避免连累师尊,于是在问责之际把师尊掳走——你什么时候这么强了?
期间魔气外泄,失控杀死许多同门弟子,被师尊反伤——若我是这样,我会心甘情愿引颈就戮。
当场怒而逼奸——???
屠茨在擅闯女子闺房与完成师尊给的任务间犹豫了一瞬,闭着眼睛几大步冲过了卧房,直奔门后。
好在除了上来的那个小房间充满了闺秀气息,其余的房间依旧只用作书房存书,密密麻麻的陈列着书籍。
在一楼与二楼没有挑到多少书,三楼的书果然如屠茨所想的那样几乎全部符合慈殊的需求。
弟子捡到神秘功法,进展一日千里,嗜血欲和杀戮欲与日俱增——你是随便在地上捡了东西就往嘴里塞的小朋友吗?
发现自己有魔族血统——我还是百分百纯纯魔界后裔呢。
真实身份居然是师尊封印的魔王——我该不会也……
等等!成亲的那张插图的人物造型……很像镇缘宗的服饰?
而且为什么主角之一和师尊很像?尤其是那头披散的白发和仪态。
他翻到前面速读,发现这里面的主角之一和师尊不仅仅只是白发和仪态相似,一些对话几乎就是师尊会说出来的。笔者绝对在仙门待过:主要以千仞山的雪殿为环境基础,杂糅了合欢宗的修道之法和镇缘宗的自然之道。化用了各个门派的特点以便各种千奇百怪的色情内容轮番出现——也不怕各门派联合讨伐。
原来,以女儿春为界限,这边的全都是艳情,连戏折子都是些淫词艳曲。屠茨不是没见识过,师兄师姐又不是没被师尊没收过这些书,师尊说过好奇这些是正常的,长大后适度疏解即可。慈殊的教导加上他的脑子彻底被梦魇用色情知识炸过一遍,这些书籍全都平平无奇,甚至有些令人厌烦。
这能买吗?有些剧情为主,只是用些诱人遐想的描写吸引看客,有些就是单纯的……行房行房行房……标题即是体位概括,所有人像春天的动物一样充满了精力。
就不怕精尽人亡……屠茨想,还是先把好结局的过滤出来,买不买让师尊决定吧。精美些的书籍还配了生动形象的插图,人物栩栩如生,屠茨几乎以为他们会动起来。托分类有序的福,屠茨很快就走到了最里面。
打开第一本书,结局是成亲。好结局,可以买。
打开第二本书,结局是成亲。好结局,可以买。
……
玉梨把书递给他,换了个说法:“你想知道师尊的结局吗?”
即使是好结局屠茨也不会买这一套的,太尴尬了,他想着,不过那个跟慈殊很像的“原创角色”的后续屠茨也是真的很好奇。
就一眼,屠茨对自己说。
屠茨被怼得哽住了,这又算人身攻击了吧,不过知道玉梨的本性也好,不用大家都彼此端着说话。
“那……”屠茨心里又抗拒又期待,“里面的那个师尊原型是谁?”
“原创人物。”
咔哒——
屠茨的脑子停止了运作。
“谁?”换屠茨真诚提问了。
真是奇怪的问题,屠茨抽出手,戒备地问:“你也不是人?”
“混血。慈殊老师教我靠写作和唱戏活下去。”玉梨盯着他的眼睛,着迷似的说,“我演了那么多场戏,扮演了那么多人,可我无法共鸣,无法理解人。我喜欢某人的原因只是他精气的味道——不用晃灵石,它没坏,我没杀过人——和是否方便取用,我不爱人,也不在乎是否被爱。我以为是因为我的魔物血统,直到我看到了你,纯血魔物,可看本色情都会共情,为什么?”
还以为那件事翻篇了呢。屠茨调整好尴尬的情绪,正义凛然地说:“看到那么烂的后半部分怎么可能不生气。”
玉梨语气一变,她过于活泼的一拍手,说:“哎呀那你可说到我的心头好了。大战过去太久,人们已经敢于想象魔君的爱,这类都演出场场爆满。故事不就是这样的:让不该爱的人相爱,在一起的人分离。仇敌成眷侣,爱侣变怨偶。人们自己生活的无聊,就喜欢看这些‘我偏要勉强’。”
屠茨想了想,说:“可现实里的勉强总是不尽如人意,否则那就会叫努力了。只要爱的人幸福就够了。”
“真的吗?”玉梨问,她眼睛的颜色已经变得很奇异了,“即便人们其实是把自己不敢承认的兽欲安装在魔族身上,让他们去做平常不敢做的事情?即便魔族是真的无血无泪,更不用提爱了?”
玉梨小姐掩嘴笑了起来,说:“你啊,像我在雨笠原总店养的一只猫咪,他每次被吓到了就是这样。”她的确换了身衣裳,似乎能透出肌色的轻纱拢身,像一团云雾勾勒出她的美丽身形。
屠茨恼火之余又很尴尬,被人抓住专心致志看艳情还被吓了一大跳,怎么想都显得有点猥琐。
玉梨没有继续调侃他,用那带着特殊节奏的成熟女声问:“小仙师喜欢这本书?”
把师尊带回魔界老家宫殿,逼奸强奸合奸——春天来了,又到了交配的季节……算了还是剁了吧。师尊啊!支棱起来!!再次封印了这个狗崽子!!!
对了,虽然后面看起来似乎全在行房,但弟子在行房的空闲里——具体指给师尊拿水或者道具时顺便交代手下几句——统一了三界。
那为什么你之前会被师尊封印啊!
这下子要担心的不是乾坤袋能不能装满,而是师尊给的钱够不够了。屠茨从左边转到中间,挑不出不符合要求的书。
种类的确很丰富,不过如果说这就是第二大藏书也未免太小。第一大藏书馆可是占据了镇缘宗的一座山头,怎么第二大就变成只有三层闺阁大小了?莫不是自己遇到了吹牛皮不打草稿或者坐井观天之人?
不过完成师尊给的任务完全够了。屠茨继续挑选,右边书架堆放着卷轴,展开一看,屠茨立刻面红耳赤地关上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