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搜索 繁体

第三十八章(第2页)

洛坎再回头时看到沈巽已躲至人群后,不由揉了揉鼻头,眼底闪过一抹无奈。他索性将计就计,在众人瞩目下,走上了戏台下的石台。

侯在石台旁的老人兜着手,上下打量了下这位温文尔雅的公子,忽然又冲人群喊:

“可有人要挑战这位公子!”

沈巽驻足,望着高楼上的女子,洛坎同样停下脚步,摇着扇:“怎么?”

沈巽问:“他们在做什么?”

“招亲。”洛坎回答了一个俗套的答案:“不知是谁家小姐,若是遇到自己心仪男子,又不敢与其直通心意,便就用这样的方式。当然,也有单纯想要用这种方式觅得夫婿的女子。也算是洛涯独有的吧。”

他生怕以洛坎的胆量,真在这青天白日大庭广众之下干出些什么,吓得声音变了形:“别弄了。”

夺回主动权的洛坎轻笑了声,松开了他:“既已出来,不如好好瞧瞧。”

——————

从唇到下颌,再到锁骨。

洛坎看他面红耳赤,被自己惹得一脸羞赧,遂笑着举起手,露出无辜的表情:“不看了不看了。内子写什么,洛某都不看了。”

沈巽被他促狭的笑看得有些羞恼,但又不想同他生闷气,搞得二人真似寻常夫妻般,只能绷着唇,幽怨地盯着他。

洛坎笑了半天,倏而停下来,注视着他的唇,随即倾下身来,轻轻啜了一下。

两人齐齐转头,发现洛坎披着一身月光,踏入了门槛。他抬起头,眼底好似掬了一捧水色,充满了柔情,笑容里浸润了身后的清风朗月,端的是风流倜傥。

泗沄表情僵了一下,有些局促地低下头,洛坎则似知道她在房中,没有流露出任何惊讶,反而在走过她身边时,低声道了句:“先出去吧,我要休息了。”

沈巽望着泗沄离开的背影,莫名有些在意,更觉洛坎卡在此刻出现,十分蹊跷。

泗沄闻言神情变得犹为古怪,像是想到了什么,却什么都不说。

清晨见她,她便是这副欲言又止的神态,今晚亦是如此,沈巽算不上迟钝,自然明白了她有事瞒着自己,遂随她皱眉:“你找我来,是想说什么?既然下定决心,就说出来,若没下定决心,那便走吧。”

“你……”泗沄见他抬手,有送客之意,不由脱口问出:“你这几日可有梦魇缠身?”

今夜天气算不得凉,但沈巽却觉体虚,穿了棉服加大氅也还是不够。他怀疑是今早跟着洛坎上山吹风着凉,不过更大可能还是七杀印结作用在自己身上的结果。

沈巽喉头隐隐有痒意,遂捂着唇咳嗽几声,恰好此时门轴响了,他以为是洛坎回来,猛地抬起头:

“洛坎,快……泗沄?”

洛坎点了点头,抚着下颚,陷入思索:“明日我便启程,去往京畿,大概需要七日左右,你与我同去,回去叫人准备一下。”

温相躬身:“微臣领命。”

——————

洛涯设有三处粮仓,分别是东北,西南,和中央粮仓。其中京畿地区土地相对肥沃,因此是整个洛涯粮食生产的主要来源。

往年东北和西南遇上灾害,粮仓填不满也是常事,若连中央粮仓都遇到此种情况,那么可以确定的一件事就是,再这样下去,等到了冬天,各地绝对会有饥荒产生。

温相见洛坎半晌不说话,只能小心翼翼地问:“坎君,那个计划还执行吗?”

“我做事不喜欢落人话柄。”洛坎拿起一桌上瓷盏,夹在食指和拇指间把玩:“让他们走得好受些,你女儿犯的错,叫你这个做爹的来处理,可成问题?”

温相将头埋得更低:“臣愿肝脑涂地。”

洛坎笑了起来,眼神毫无温度:“温爱卿,你乃我洛涯朝中肱骨,如今恭长老被削去爵位,这空缺的位置,你是最合适不过的。但温家不仅只有你,还有其他人。念在令爱也是一时糊涂,加之没认出我来,犯了错,也就不罚了,下不为例。”

温相冲他拱着手,没有立即回答,眼前的男人身形挺拔,眉眼间意气风发,早无当年在东宫相间时的落魄。温相不由感慨,好在当年是随了洛坎,若换作洛沛,今日就该尸首异处了。

“坎君,这是线人发来的密函。”

洛坎走到他身边,接下这页信纸,还没细看,先揣进了袖中,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看来温相是不明白我找您有何事。”

——

宫内长明灯燃,一池碧波倒影着摇曳火光,小黄门拎着灯笼,引温相进了书房。

天气微凉,屋内座椅上已铺了兽皮做成的绒垫,还是前不久木安草场围猎的战果——此次围猎,统共发生了两件大事,其一是钟侍卫猎下两匹野狼,夺得了围猎的魁首。其二则是洛坎的计划,成功实施。

洛坎掏出面巾,蘸了水,为他擦拭被自己掐红的指痕。沈巽有些哭笑不得,躲开他手:

“你这是干什么?又不是药,有什么用。”

洛坎眼底有一丝慌乱闪过:“别人曾和我说过,温水可消肿。”

他弯着眉眼,眼底满是情愫,同样的模样沈巽还在他脸上见过无数次,只有这一次,他敢相信,这是真实的。

沈巽知道他要干什么,也想阻止他这胡来的行为,不过他没有动,就像洛坎明知这是错误的,还是抛出了手中的绣球。

沈巽抬起手,接住了它。

沈巽偷看了一眼台上情况,顷刻明白了现在的状况——此人乃洛坎的贴身侍卫,对洛坎的武功路数自然了如指掌,加之洛坎本人的内力与旁人不同,辨认起来就更是容易,就是不知道坐在台上的女子与他什么关系,竟不小心被洛坎截了胡。

洛坎没有理睬男人,转而仰起头,对着戏台上的身影道:“温小姐,毋要与钟侍卫怄气了。你若真不喜欢他,你说说,想要谁,我改日予你赐婚。”

戏楼中立即传来女子僵硬地回话:“禀坎君,不用了。”

沈巽由此坚信,不出半日,“二人为一女子争风吃醋”的传闻就会传了满城。

两人打斗一阵,与洛坎交手的汉子神情愈发古怪,倏而收手,有些颤抖地丢了刀,跪在他面前:“坎君——”

这一声低吼从他嗓中喊出,立刻引爆了现场的气氛。四周议论不绝,又不知是谁先跪下,引得围在看台边看热闹的人群纷纷下跪。

汉子勃然大怒,举刀就要朝他劈去,洛坎却更灵活,一个翻身移至他身后,合上冲他脖颈敲去。

汉子捂住后颈,狼狈地躬下身,勉强躲过他进攻,继而连向后退三步,心有不甘地望着他。

“结束了吗?”洛坎柔声询问。

当然,即便众人不晓,沈巽却知道,洛坎一旦露出真容,绝对不是这样的人所能匹敌的。

台下唏嘘一片,沈巽站在人群后,已然听到有人在押这场比赛的胜负,很明显,没人相信洛坎会胜利。

沈巽听着他们的话,也觉快要被说服,就在此时,洛坎转过了头,目光穿过人潮,定格在了自己身上。

“你不是知道我和他们的事?”沈巽摸了摸方才被他掐住的地方:“你从没像现在这般,露出这样的反应。”

洛坎皱着眉:“所以呢?所以他们来找你,你要不要他们?”

沈巽却说:“取决于你。”

洛坎并未料到原来这招亲还需比武,表情在脸上僵了一瞬。

“我!”

从台下跳上个赤条着上半身的精壮汉子,手里拿一柄刀,浓眉大眼,棱角分明。洛坎与他并肩站一起,身形虽说差不了多少,但气势却弱了一截。

话音刚落,屋内女人忽然叫下人掀开了帘,抛出一枚绣球。而这绣球不偏不倚掉入了洛坎怀中。

下一瞬,人群的目光集中到了洛坎身上。

沈巽先是挑眉,随即又似想起什么,趁着人潮攒动,默默退到了远处,像是打定主意要看洛坎如何摆平此事。

大抵是少了后顾之忧,洛坎今日格外放肆。先是清晨带沈巽逃出了宫,去到赤霞山,又是午时换了身不显眼的衣物,带他到了洛涯集市上,去吃当地的食物。

饭后,洛坎依旧没有回宫的心思,拉了沈巽一起,到瓦子中看热闹。沈巽没料到洛坎玩性如此大,一时也有些无奈。

西城的戏台上用红布装点着,牌匾两侧挂了红花,红绡自房梁垂下,挡住了屋中的绰约身形。楼下一群男子立在屋下,相互推搡着,似乎在等候什么。

他亲完后也不离开,就这极近的姿势去看沈巽,像是要将他脸上的每一寸都刻进脑中。沈巽被他灼热的目光看得难堪,与被扒了衣服暴露在他面前相差无几,就想转头。

“让我看看吧。”洛坎语气带了丝恳求:“让我好好记着你。如果……我们都是普通人家的人该有多好。”

沈巽还没反应过来他第二句是什么意思,便被他再度吻住。

但一切怀疑都在对上洛坎视线的那一瞬间化为了乌有。

“在写什么?”洛坎眼睛半阖着,垂眼看他所书:“辰时与洛坎共登赤霞山,赏……”

“别看。”沈巽没想到他还真念出来,急着用手捂住他眼睛,又把信纸抽开,就要撕。

沈巽被噩梦困扰多时,这在宫中已不成秘密,洛坎也找了大夫为他治疗,开了方子却并不能根治。现在泗沄提起此事,难免让沈巽有些摸不着头脑:“怎么?”

“你……”

她话未说完,就被一阵推门声打断。

虽然两人隔了一段距离,泗沄还是敏锐地捕捉到他眼底的兴奋黯淡了下去。

泗沄掩上门,蹙着眉走到他身边:“白天可与坎君玩得尽兴?”

沈巽想起白日里发生的事,露出一个连自己都不曾觉察的笑:“很好,若是往后每一天都是如此,我也无憾了。只是唯一的遗憾是还没有给洛坎说明我身上的病,叫他莫要对我太上心。反正也不会有结果的。”

“谁?”沈巽觉得这样的洛坎太难见到,存心打趣他:“你自己编的?”

洛坎耳上飞过一抹绯红,就算城府深如他,面对自己未料到的事情面前,也会感到手足无措。于是他低下头,用堵住沈巽唇的方式结束了这一吻。

沈巽脊背僵硬,感受到对方带着温水余温的手指抚上自己后背,沿着脊骨一寸寸向下,直到尾骨处。

轩窗外,明月清风,轩窗内,一点灯火如豆。

沈巽执笔在宣纸上记录今日所遇之事,笔锋遒劲有力,但是每字尾端却似油灯枯竭,失了力道。

自与江巽澜断了联系后,沈巽便会每隔几日,以书信的形式记录下这几日发生的故事。虽然这信只有寄信人,没有收信人,但沈巽至少想在自己真正步入终焉之前,记录下这段时间所发生的事,也算是一种自我的消遣。

洛坎在沈巽第一次从自己身边离开后,各地灾害发生的不久,制订了第一个计划——那时他便已察觉沈巽偷取水晶石的目的,而他不能让沈巽集齐源晶,阻止其它地方灾害的方式,于是他要抓来沈巽,囚禁在身边,毁去江巽澜和整个九州的救命稻草。

在他发现沈巽真实身份后,洛坎又迅速制订了第二个计划——将沈巽留在身边,并唤醒他身为栖的记忆,同时第一计划与之暂时并行,以防出现纰漏。

洛坎没有将沈巽的真实身份告诉除了泗沄外的其他人,因此温相对他整个计划的认知还停留在“第一计划”上。

温相双腿一屈,跪在地上,朝他深深叩首:“谢坎君开恩——”

洛坎挥了挥手,让他起身,又从袖中掏出方才收入的密函,默念片刻。

温相立侍在一边,望着烛光下他深邃立体的侧脸:“坎君,近日来洛涯等地也有不等的灾害发生,而今年京畿地区的庄稼收成不足以填满都城粮仓。”

“这……”温相表情为难:“请坎君明示。”

洛坎坐到榻上,两手放在桌上,撑着身体朝他前倾:“白日里令爱为了钟侍卫,可让我好生为难。你说说,她为了让钟侍卫吃味,让我行踪暴露,若是被有心人知晓,阻碍了我的计划,那又该当如何处置?”

温相擦了擦额间的汗:“回坎君,当时在场的一百二十三人已经被人封了口,您与沈公子私自出游的事,没人知晓。”

只有温相和极少数人知道,洛坎的计划,除却灭掉恭长老一脉,还有最为重要的一环,就是夺取沈巽信任。

温相谢了引路太监,径自坐上坎君为自己留的座位,取出袖中的密函。密函上记载了雷谷天境风之域一月来的所发生的五次重大自然灾害及十余次小型灾害。同时,据线人所述,千岳宫近日来也受到了地动波及,但被薛震以手腕压下,没有走漏风声。

洛坎从屏风后走出,换了身贴身的睡袍,赤脚踩在软毯中:“温相,深夜寻你来,你也自当明白我欲说些什么。”

“都起身吧。”洛坎背着手,淡淡道,说话时却始终看着沈巽。

沈巽感到所有人都在看自己,那些目光或是惊讶,或是嫉恨,抑或是质疑,但洛坎的目光比他们都要炽烈,以至于让沈巽忽略了那些不怀好意的注视。

洛坎走到他身边,好似没有察觉到四周人群眼神,笑着拿下他手中绣球:“白赚一绣球,倒也不错。”

洛坎笑容更深:“那好,你这绣球反正无用,倒不如借我用用。”

沈巽看到他转过身来,手中抓着个绣了交颈鸳鸯的绣球,正看着自己。

他身后垂落至地面的红绡随风飘扬,拂至他身后,采来装点戏台的桂花散发出清香,几朵被卷入风中,飘落至他鬓角,衣袍上。深黑的衣领纹着一个不显眼的龙纹,如今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为了不引人注目,沈巽也被迫屈起一条腿,低下头。

洛坎叹了声,取下戴在脸上的面具,一双桃花眼微弯,带着浅浅笑意:“钟侍卫,好巧。”

跪在地上的男人不说话,只有身体在微微发颤。

汉子望了眼楼上女子,似坚定了什么,双手握紧手中刀,怒吼道:“再来——”

洛坎轻轻摇头,心道自不量力。不料这男人却好似被方才的惨败击中了痛点,在他沉思时业已攻来。洛坎看着冲眉心刺来的刀尖,抬手挥开刀背,一个转身烦朝他刺去。

台上战斗如火如荼,二人化作两道罡风,缠斗在一起。而这响动无疑引来了更多的人,沈巽本站在人圈外,如今也算被推搡到了中心。

洛坎用唇语道——“好好看看。”

电光火石之间,他蓦地出扇,一柄看似无害的折扇自扇口弹出了尖锐的利刺,如他本人一般,褪去了伪装的温润气质,变成了冷淡嗜血的杀器。

汉子没料到,慢了一步躲开,脸上俨然被扇划开了一条口子。

这下换作了洛坎失语。

沈巽盯着他,苦笑了下:“至于别的,你不用担心。我既已决心与你一起,便是和他们断绝了联系,我从前放不下的人和事,未来会学着放下的。”

洛坎见他垂下双眸,也自知方才行为鲁莽,戳到了他痛楚,愧疚的同时更惊讶于自己在他面前竟是如此难克制自己的情绪。

热门小说推荐

最近入库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