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第1页_天风姤 - 一曲小说网
首页

搜索 繁体

第三十六章(第1页)

“就抱一会儿,别推我,好吗?”

沈巽听了他的话,乖乖地呆着不动。片刻之后,洛坎就如约松开了他,一脸疲态地起身。

“我今日和泗沄出去了。”

——————

入夜后,洛坎才风尘仆仆地赶回山外小筑中。

他一脸倦色,像是卸下了面具,露出真容般,难得地没有维持着嘴角笑意。沈巽坐在院中,静默地看着他。

岑艮撑着头,眼中情绪不明,半晌后才慢慢抬起头,狭长凤眸微眯:“栖?怪不得……你接下来的任务,就是把他带回来。如果他是栖,那便不能让他落到别人手里!”

——

沈巽觉得,自己似乎忘了什么。

沈巽靠在墙边:“为自己招惹这么多的仇敌,他还真是不怕啊。”

泗沄说:“坎君说过,这世界上,对于任何一个君上而言,没有朋友,只有对手和暂时的伙伴。”

沈巽闭上眼,想起了不久前的那场梦,想起了洛坎的笑和他柔和的语气,不自觉露出一个苦笑:“对,他确实不需要朋友。”

泗沄点头:“如今也隔了有段时日了,所以还是想知道,现在于坎君而言,他究竟是怎样的存在?”

洛坎避开这个问题不谈,反告诉她:“沈巽是当年那件事为数不多幸存的亲历者,如果他能告知我们中没有记载通往仙界之路开启的最关键方法,那么洛涯振兴,便指日可待。”

泗沄望着他眼底堪称疯狂的兴奋,第一次萌生了抗拒之情。

岑艮捏着鼻梁,叹了声:“说吧。”

——————

“所以我没猜错,他果真是栖?”

岑岳在被绑起时,依旧在冲众人笑,失去了神志的岑岳,和一个三岁小孩没什么区别。但这个人亦曾无恶不作,杀人如麻!

叁闭上眼……

岑艮坐到了太师椅上,脱下上身衣物。肩胛上赫然开了一道可怖的血窟窿。

“叁,你在愣什么?”

岑艮冰冷的声音自床边传来,叁抬起头,依旧不曾听令执行:

“艮君,他快死了。”

“你在笑什么?笑什么?你说啊——”

他指尖捏到发白,岑岳也呼吸困难,但是自喉管发出畸形的笑声一刻也不停。

虽然叁知道不可能,只是这一幕,的确像是岑岳在嘲笑岑艮。

众人虽担心他伤势,却也不敢忤逆。太医把药物给了叁,让他尽快给艮君止血。

屋内弥漫着一股血腥味,老奴瘫在地上的尸体未做清理,味道实在令人蹙眉。岑艮在叁的注视下走至床边,听到岑岳咯咯不止的笑声,目光愈发阴沉。

“嘿嘿嘿!好好好!”他嘴里含糊不清地说这些话:“太好了太好了!”

“艮君。”老奴叫住他,笑容谦卑温和:“岳君的确算无遗策,出现纰漏的,是臣。”

说罢,只见他倏而抢下岑艮放在床头的刀,就要往后者身上扎去。这变故来得太快,以至于现场人,包括岑艮在内都未反应过来。

可他刀刃终究没下死手,直挺挺扎入了岑艮肩胛骨中,血顷刻染湿了他黑衣。

“不敢。”老奴说:“只为岳君求一条活路。”

岑岳神色阴沉如锅底,似乎大为震怒:“好一群忠心耿耿的狗。”

接着,门被以大力踢开,出人所料的是,进来的并非反贼,而是银铠银甲的叁。他手中提着个血淋淋的头,原是怒目圆瞪的禁军统领,随即在老奴瞠目结舌的神情中将那头颅扔到地上,转而朝岑艮跪下:

老奴浑身颤抖:“艮君一直在岳君的药里掺了五神散,是为了让他失去神志,变成现在这副模样。他如今已经不可能与您为敌了。求您,放过他吧。”

他这个年纪的人,经历过几次宫变还能活着留在宫中,该当是八面玲珑,自然也知道他眼下举动意味着什么,岑艮看着自己的掌心:“放过他,拿什么偿还我母亲的性命?拿什么偿还我浪费掉心血?”

老奴嘴唇颤了颤,一双眼血丝迸发,露出绝望的表情:“您……果然绝情。”

老奴喂完药,冲他行礼:“回艮君,六十年了。”

“六十年……”岑艮稍稍仰首,去看头顶横梁:“一辈子了吧。”

“是。”老奴佝偻着身躯:“小时候,我带过一阵子艮君。”

忽然,一辆马车飞驰而过,泗沄目光一变,拉着他往一边闪去。沈巽被她提着衣领,跳到了堆积在巷道中的木箱上,面露迷惑。

泗沄食指放在唇上,冲他“嘘”了一声。沈巽只得噤了声,随她视线往那马车看去。只见马车停在了恭户巷前,走下一个孱弱青年,明明天气算不得寒冷,还依旧一身厚重皮草,手里握着个暖炉。面部发丝长过眉毛,看起来有些阴郁。

沈巽记得这人,是恭亲王,洛沛。

“你来吧。”岑艮背回手,淡淡道。

老奴躬身谢过,蹲下身为岑岳揩去唇边药渍:“岳君,乖,张开嘴。”

岑岳喉管里发出“吓吓”的声响,但当真听了他话,松开了紧咬的齿关。

——

金乌宫中,岑艮立在床前。织金龙纹帐下,正躺着个瘦到双目突起,颧骨突出的老人。

他其实年龄算不得老,甚至能说正当壮年,只是常年的卧病在床,加上丹药催化,满头黑发早已斑白,岑艮记忆中那伟岸的身躯也变成了如今这副皮包骨的模样。

似乎有感应一般,他心头的七杀印结开始隐隐作痛。那股无名的力道又狠狠攫住他喉管,令他难以呼吸。

洛坎看他脸色苍白,急忙上前扶住他:“沈巽?”

沈巽喘息起来,胸膛不停地上下起伏。洛坎唤了他几声,可他明显已经被疼得失去神志,并不能分神应答。

果不其然,沈巽心想,今天在街上能看到洛沛,果然和洛坎有关系。

洛坎转过头,冲他苍白一笑:“我只是在想,这么些年,我究竟在干什么?为何想要将母亲的牌位供入宗祠,都那么难。”

沈巽想起白日里泗沄对自己说的,关于洛坎身世的故事,不由沉默。

洛坎皱着眉,许久之后才似认命般舒展开,转为一个苦涩的笑:“不拦,我说过,我给你相对的自由。你要去哪儿,我都不拦。”

这样好说话的洛坎沈巽还是第一次见,大概是对方的狠毒与强势对他而言早已是司空见惯,如此温和地一面,反而不那么寻常。

“还有什么事吗?”洛坎低垂下眼:“没有的话,你也早些休息吧。”

起先,沈巽怀疑泗沄将自己引去青楼是另有所图,等将计就计去了后才发现,她真的只是单纯地在回答自己“何处能玩乐”的问题而已。

沈巽倒是没有狭妓的习惯,也不愿让楼里的姐姐们真碰自己,几人只得大眼瞪小眼,好不尴尬。

最后沈巽宣告投降,落荒而逃般出了花楼。妓子和倌儿们大抵也是没见过他这样的客人,都背着他掩唇而笑。

沈巽叫住他:“去了城中,青楼。”

洛坎在听到第一句话时,表情还算平静,等他“青楼”二字出口后,眼底莫名有些晦暗:“青楼?”

“泗沄的主意。”沈巽观察他神情变化,并没有察觉到伪装的痕迹:“你就不拦她?”

头顶无风无月,一点微薄的光照在他脸上,映照出他略显淡漠的表情。

沈巽没有说话,洛坎同样保持着沉默,两人对视一眼,后者只说了声:“天色暗了,睡吧。”就要往屋中走去。

沈巽视线追随着他的背影,既不阻拦,也不答应。洛坎走到门口,似乎再也憋不住,骤然叹了口气,忽然向他走来,将他抱住:

泗沄不明白地望着他,也难与他此时此刻的心境产生共情。沈巽揉了揉眉心,有些不明白,为何自己会为这样一个人忧心。

不过如果洛坎并非一个伪君子,如果洛坎和他相处能像相遇那样一直美好,他们说不定真能成为友人。

当然,“如果”这二字本就存在于假设之中。

————

而另一端,金乌宫内,岑艮在听完叁的叙述后,却陷入了沉默。

“艮君。”叁问:“接下来该当如何?”

洛坎背着手,在金碧辉煌的大殿内来回走动:“有意思,可太有意思了。”

泗沄立在台下,面露豫色:“主人,请恕我冒昧,您对沈公子是怎样的感情?”

洛坎闻言稍稍一顿,旋即便笑了起来:“这个问题,你似乎问过。”

叁绑完岑岳,跪到他身边,那端岑岳嘴里塞了布条,也吱不出声,只能“呜呜”叫着,更令逼仄空间中的气氛显得压迫。

“为什么,就算他这样,还有人愿意誓死追随。”岑艮望着吊在横梁上苦苦挣扎的岑岳,眼底却一片灰败,哪里还有方才半分气焰:“但我无论怎样,都满足不了心中所想。”

叁说:“大人……属下已经彻底查明了沈巽的身世。”

“我不知道吗?”岑艮怒极反笑:“你在犹豫什么!”

叁蹙眉:“……”

一瞬之后,他终于恢复到往日的状态,只是在用绳索拴起岑岳手腕时,手在不住地抖。

“好得很!好得很!”岑艮的手腕上蜿蜒下一串血珠,一直到他手背上,他却似浑然不觉,只顾发泄一腔怨怼之情:“叁!”他唤了声,嗓音嘶哑:“给我把他吊起来!嘴里塞上布,让他出不了声!”

岑岳似乎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个劲的笑,枯黄的头发凌乱地散在床上,衣襟开了大半,露出瘦可见肋骨的胸膛。

叁盯着岑岳,却像是遭定住一般,半晌没有回应他的命令。

“城内翻修之后,连坎君都不得乘坐车马,也就只有他是个例外了。”泗沄表情久违地有了波动:“当真是好大的威风。”

沈巽关注点却不在此:“此人身体羸弱,应该不常出府。今日因为什么原因?”

泗沄收回半拔出的剑,转过头,从最顶端的木箱上跳了下来:“坎君在下一场棋。一场要让他们全部人都丢盔弃甲主动求饶的棋。我不知道他的应对措施,但作为对手,也自然会采取行动。”

昔日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岑岳,前任艮君也落得今日的下场,岑艮该觉得高兴,可即使对方的笑并非针对自己,他也不由自主感到怄火。

于是岑艮一抬手,就着那只负伤的手按住他脖子,五指紧紧攥拢。

“艮君?”叁发觉他伤口又有撕裂之兆,想要及时制止,然而岑艮忽然怒吼道:

岑艮感到有血濡湿了脸颊,他以为是自己的,可是再抬头时,却发现一枚箭矢穿透了眼前人眉心,老奴安详地闭上眼,倒了下去。

“还不为艮君疗伤!”不知何人吼了一声,招来了随行太医。

“都出去!”岑艮神色恍惚,抬手示意他们别靠近:“叁留下。”

“禀告艮君,反贼已尽数捉拿。”

老奴也只愣了片刻,半晌后便成了无奈的表情:“唉。终究是算不过艮君。”

岑艮也不看他,放了刀,轻蔑地望着床上人:“你一身算无遗策,可曾想过,会栽在自己人手中?”

他话音刚落,屋外便传来一阵异动,惨叫与箭雨咻咻的声音同时响起,血溅上纸窗,留下一道阴翳。

岑艮跃身躲过朝心口射来的一箭,跳至木桌上,往门口蹬去一盏茶壶,开门者被击中咽喉,嘶吼着倒在了地上。

他看了一眼老奴和躺在床上怪笑的叔父,表情陡然一暗,取了刀,抵在岑岳脖颈上:“要篡位?”

岑艮颔首,没有接话。

“艮君。”老奴唤他,昏花的老眼中依稀有泪光,在他看向自己时,忽而跪下身,朝他一叩首:“求艮君放过岳君。”

岑艮面无表情:“什么意思?”

岑艮环视着宫殿,想起小时自己便是在此处居住。桌上那燃着的香炉,还是自己当年从母亲那儿要来的。当然,后来岑岳将他从风之域接回后,也是安置在此处,又用重兵把守,美其名曰保护,实则监视。

在那暗无天日的一段光阴中,岑艮曾无数次幻想,有朝一日将岑岳踩在脚下,夺回艮君之位,然而真当这一天来临时,他却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于是岑艮低头,问老奴:“你来多久了?”

岑艮挥退了所有人,只留自己还有一个老奴守在岑岳床前,拿了后者端着的一碗药汤,取勺喂他。

岑岳两眼混浊,嘴微张着,溢出些痴傻的笑。岑艮用汤勺撬开他唇瓣,但对方以为他和自己玩,紧闭着齿关,任带着药香的浊液从嘴角流下,流到锦被上。

岑艮逐渐失了耐心,皱着眉“啧”一声,就要去擒他脖颈。老奴见状,忙叫他“艮君”,夺下他汤勺。

不消片刻,沈巽彻底昏死过去。洛坎抱着他,神色一扫先前深情专注,变得犹为轻挑。

泗沄从黑暗中显身,看到他怀抱中双眼紧闭的沈巽,明显有些不忍:“主人……”

“似乎有些用力过头了。”洛坎盯着怀中人,像在看一只手到擒来的猎物:“不过他确实对我的态度开始转变了,不是吗?”

“如果有选择,”洛坎说:“我希望可以选择一段普通的人生。”

沈巽不语,表情却有些凝固。洛坎好似未察觉他神态,自顾自拍了拍他肩:“休息吧。过几天山中围猎,你和我一起去。”

“洛坎。”沈巽叫住他:“我……”

沈巽觉得他表现实在太过反常,于是再次道:“洛坎,你今日去了什么地方?”

洛坎闭上眼,低低地叹了声:“见了太后与恭亲王。”

“……”

两人出了大门,沈巽便瞪着泗沄,面红耳赤地问她:“你为什么要带我来这儿?”

泗沄也奇怪:“不是你让我带你找玩乐的地方吗?”

沈巽气结,指着她又指着自己,嘴里半天蹦不出一个字来。泗沄一脸无辜,让他如何也放不出狠话,瞪了她半晌,最后只得作罢。

热门小说推荐

最近入库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