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夜:火味02第2页_夜行图(下) - 一曲小说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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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夜:火味02(第2页)

待束甲将上好的羊肉买回来时,已然是第二天。

他没数自己栽了多少个跟头,手上裂开多少口子,脚上的袜子已经和冰水缠在一起冻成坨。

他返回路上,突然觉得心口发凉,那种寒凉,更甚于身体表面的寒冷。

老人很快就苏醒过来,身体彻底恢复了,再也不用吃火。

他身旁多了一只很丑的猫,只有半身毛,从来不让人摸,不过这些老人倒是都不在乎,它一直跟在老人脚后,形影不离,喵喵地叫。

大概这个世界上还有像老人一样的人,他们渴望被爱,所以更加努力地去爱。

束甲知道城里有一家二十四小时开着的肉铺,那里的肉好吃,他经常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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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条路对他来说很熟悉。

我见它想逃跑,随即探出右手食指,嘴中念动口诀,用力朝火味的灵体一点,那小家伙登时被定在空中难以动弹。

我双手合十,念一声:“封——”

紫气渐渐蒸发,化作一张白纸,飘落坠地。

唐陆一眼看出端倪:“夜行图!收了它。”

“怎么收?”我正问时,唐陆松开左手,将老人的灵魂送回体内,随后从腰间拔出黑竹简,用竹简的末端顶住老人的下巴,用一根手指轻轻敲打竹简,顿时一道红光蹿上老人的脸,和那道游离的紫气结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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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野猫显然也受了寒气的侵蚀,顿时四肢僵硬,躺在地上不再动弹。

唐陆见野猫双眼翻白,嘴里吐出白气,知道再不救它,转瞬间就会死。

只得腾出拿毛尖刺绵的那只手,将笔头戳在它身上。

就在我和唐陆都要放弃时,路边的草丛里忽然窜出一个黑影——是刚才被老人救下的那只野猫。

原来它一直跟在老人身后,见束甲躺在地上不动,野猫这时才跳出来。

野猫围着老人的身体转了两圈,胡子上结了一层薄薄的霜。

唐陆不说这话还好,此话一出,束甲灵魂脸色泛黑,竟然沉沉地下坠,大有坠回身体的趋势,唐陆支撑不住,一个手掌难以吊住他的灵魂。

唐陆失落地看着我摇摇头。

意思是老人对这个世界已经完全没有留恋,他内心越是深陷阴影,就越难为他拔除火味。

“唐陆,你快救救老人家,快想想办法,怎么忽然这么严重了?”

唐陆自然不用我催,抬腿迈到老人身前,用笔头在老人面孔上方画出一道符咒,随后用带血的左掌掌心拍在老人额头,嘴里念起咒语。左手缓缓抬起,只见一个半透明的人形从地上坐起,竟然是老人的灵魂。

束甲灵魂的额头贴在唐陆手掌上,随他的手掌浮在空中。

“您等着,我这就去超市给您买,您等等—”

我刚要起身,老人身上的寒凉之气忽然加重,似乎有一只无形的手,带着彻骨的寒凉从老人的肉体里溢出,蔓延到我手臂上,迅速侵染我的肌肤。我上下两排牙齿猛地一碰,顿时喉口发紧,连一句话都说不出。

好在唐陆一眼看出端倪,迅速掏出毛尖刺帛,将尖端刺入左手手心,右手捻着笔杆一转,血液迅速渗透到毛笔头里,他拔出毛尖刺绵,将笔头戳在我额头。

“火,火——”老人嘴唇又干又紫,微声道。

“火?您没带火机吗?我没有火机呀。”我在老人兜里**,找到他那只褪色的打火机。

“卡哒—— ”

我和唐陆跟在老人身后,我想跟他打个招呼,唐陆一把将我拉住:现在还不可以——我们先观察。”

老人走在回去的路上,行动速度却越来越慢,不停用手抓着胸口,脚步踢踏。

“不行,我看他情况好严重。”我怕再不搭把手帮忙老人会出麻烦。

老人嘴里“嘶”的一声,用力甩开野猫的嘴。

野猫跳出去一步,见人群几条腿间有个缝隙,如离弦之箭,迅速蹿离。

老人蹲在原地,用手抹去手背上的血,他很用力地捂着胸口,在地上捡起盲杖,戳戳点点又离开人群。

束甲把头埋在棉袄领子里,不肯作声。

“这亭子,你就住着吧,有个歇脚的地方,我那老房子,让我女婿要了去啦,没办法,人老了,就得吃这轮头饭,要不然这房—”

“行了,我都知道了,吃——今儿不说别的。”束甲滑下床,坐在桌子旁,摸索到酱碗和筷子,在滚烫的锅里捞菜吃。

“我们——”我不想理会这人,眼中全留意老人,生怕他眼睛看不到,在火场里出什么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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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说时,老人已经安全地把野猫带出胡同。

妇女不知所措,嘴巴张了又合,脸色难堪,嘴里道一句:“行吧。”随后撒开老人的手,退在一旁。

全村人都敬佩束甲为人,尤其是这些后辈都是听着束甲的英雄事迹长大的,他这几十年里,做过多少善事,没人数得清,要说他有多善?举个例子,你愿意无偿把你的地产上交公家赈灾?自己睡二十平的破报亭?

而且全村人多多少少都受过束甲的帮助,都说束甲会看风水,知道哪家宅子什么时候容易着火,告诉大家怎么防范,这几十年来,连一点不该见的火星子都没见过。

就在这时,一个老人手里拄着盲杖走进人群,没人拦他,纷纷让开一条路。

老人径直朝冒火的胡同里走去,有人对束甲道:“伯伯,别去啊,那胡同里着火。”

“我不知道着火?”束甲反问一句,那人不吭声了。

原来,妇女是胡同旁的住户,这个隐秘的胡同里住着一对野猫,野猫又下了一离小猫,没日没夜地乱叫,妇女曾经试图逃跑它们,结果被发疯的公猫追了半条街。

这天,她终于想到一个绝妙的办法,放一把火,将胡同烧干净,连同那些可恶的野猫一起。

此刻,野猫一家被堵在死胡同里,小猫统统被烧死,母猫试图把还没睁开眼的小猫从火源里抓回来,结果被燃烧的木柴砸中,当场丧命。只还有一只公猫,被火焰夹攻,身上的猫被烫掉大半。

其中叉腰站着一个系围裙的中年妇女,她手里拿着一只打火机,脚边放着一堆柴火。

是她放的火,而且洋洋得意。

胡同中传出股股带有恶臭的浓烟,还有没烧干净的柴火,很显然是妇女故意堆砌好的。

远远地还没走进村子时,看到一处小胡同冒出浓浓的黑烟。

“着火了?”我望一眼唐陆,二人加快脚步朝着火的方向冲去。

是一处破旧的老巷,死胡同。

火味,能力如其名,附着在人身上,可以让人尝到火的味道,只是一旦开始吃火,就会像吸毒一样,入瘾至深,最后难以自拔。如果被附着的人不愿意内心悴萎,即使有驱魔术介入,也很难将其拔除干净。

“什么也叫内心悴萎?”我不解。

“就是对生活没有希望,或者无法从生命的阴影里走出来,火味就不能拔除干净,会一直种在那人身上,无法消灭。”唐陆道。

我把老人的故事向唐陆讲了一遍。

“啊,这样啊——”唐陆默默道。

“你有没有什么办法帮帮他?”我迫不及待地问。

“嗯,”老人应了一声,“都可以吧。”

“今天也不早了,你早点回去休息吧,我也要睡了。”

我不再打扰老人,默默退出屋门。

老人说着,冷不丁打个寒颤,赶忙从怀中摸索出打火机,搓出一朵火苗,咽进嘴里。

“那,如果,有办法让你戒掉这个瘾,您愿意吗?”

老人一怔,摩挲着手里的打火机。

老伙计支付给束甲的钱,都是儿子给的生活费里来的,他把生活费分两半, 一半给自己, 一半给束甲。

如今儿子出事身亡,老伙计自然再无经济来源,好在他还有一个远嫁他乡的老闺女,闺女要把独身老人接到自己家去,老人不愿丢下束甲一个人,问闺女能否每个月给自己点生活费就好。

闺女在家里只听丈夫的话,丈夫算了笔账,每月给老人生活费远不如把他接到家来花销小,因此撂下一句话:要么到这儿来,要么就不管了。

上级给过束甲特殊关照,每年会给他发不少钱,束甲直留下自己吃饭的钱,剩下的,全匿名捐到山区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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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实在没想到,这个看似平凡的老人身上,竟然藏着这么多故事。

束甲张开手,颤抖着向门把手摸去。

上面挂了一把冰凉的铁锁,积攒了薄薄的一层雪花。

从那天开始,束甲陷入了无穷无尽的痛苦。

“嘿哟,兄弟出什么事了,什么事不能挺过去,你不能自暴自弃啊。”

几秒后,束甲缓缓睁开眼,“回去,开车回去,快!”

邻居执拗不过,只好开车把束甲载回报亭。

“不,不去——”束甲小声道,“给我火——”

“啊?你说什么?怎么的了?”邻居把耳朵贴到束甲耳边。

“火——火——”束甲有气无力地道。

风停了,大如柳絮的雪花还在下。

一辆轿车经过束甲面前,车主认出墙边靠着一个人,急忙下车查看情况。

这人竟是束甲——

“我明天就要走了,老闺女想把我接到她那儿去住——”

束甲怔住,想拦,可是他凭什么呢,心里只是舍不得。

“您在这儿不是过得好好的。”

他浑身发抖,无力地靠在墙上,他的瘾又犯了。

束甲无法动弹,雪花在他身上落了白茫茫一片。

此时已经是上午八点。

只是他没料到脚下一滑,在一处土坡上踩了雪,身子不稳,向后栽倒。

束甲刚爬起,便感到脖子冰冷刺骨,他的围巾被大风掀开,消失在黑暗里。

束甲从雪里找出盲杖,把脖子缩好,一点点前进。

救赎世界的人,更需要被救赎——

(火味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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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是夜行图的图页。

不知什么时候被释放,也不知道怎么上了老人的身子,一跟就是几十年。

我捡起图页,上面的符阵和现在夜行图里的书页大不相同,纸张甚至有些泛黄,大概跟这些图页不是一批。

唐陆用手指控制红光的移动,红光挪到老人嘴边时,唐陆猛地用手指一勾,老人张开嘴巴, 一道紫气飞上半空。

“就是现在——”唐陆道。

这就是火味的灵体了,是一道小小的紫气。

不一时,野猫四条腿发软,胸脯一起一伏又有了呼吸。

“你快看!”我指着老人的身体对唐陆道。

老人身上的冰霜竟然化掉了,一股紫气顺着老人的喉咙涌上他的脸,左冲右撞。

丑陋的野猫甩甩脸,向后退了一步。

它在犹豫什么?

野猫忽然一步跳到老人的脸旁,伸出舌头舔了一口老人的下巴。

是啊,他还有什么值得留恋的呢——

“世界上只有两个人爱过我,两个都不在了。我用了一生去爱别人,老天却不肯留下一个人爱我——”

老人的身体不再发抖,变得僵硬挺直,肉眼可见的寒气从身体里向外冒出,衣服上结了一层白色的冰霜——

当晚,等老人睡了,束甲把自己裹好,拄着盲杖,打开门迎进风雪中。

脚下的雪已经快没脚腕了,他每走一步,冰凉的雪花便顺着鞋口钻入,融化成冰水,很快雪水便湿到了脚底。

夜晚和白天,对束甲来说没有概念,无非是冷一点。

这是很古老的一种驱魔术,名为“牵魂掌”,可以短暂将失去意识之人的灵魂牵引出身体,附着在自己的手掌上。

所适用的范围十分有限,作用也仅仅是能保住将死之人的灵魂一时,如果在这几分钟内没有找到解救此人的办法,那么这个人便彻底救不回了。

唐陆对束甲的灵魂说:“老人家,千万不能自甘堕落,想想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你不舍得的人,还有什么放不下——”

顿时,一股灼热的暖流从天灵盖倾注而下,身体里的寒毒也迅速退散,唐陆一把将我拉开,和老人的身体分离。

束甲倒在地上,身体抽搐,甚至肉眼可见他衣服上结出一层细微的冰霜,面庞也惨白,肌肉逐渐僵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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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朵火星闪烁。

“卡哒——咔哒——”火星起了又灭,却怎么也点不着火。

“没气儿了?”我问老人,束甲无力地扬起叁根手指,摆了摆,随后垂下。

唐陆不再拦我,和我一同上前。

“老人家,”我在束甲身旁叫他,“你怎么样?”

我双手搀扶老人肩膀,他侧耳听出是我,于是身子放松,慢慢靠在我身上,我顿时感受到他身体中冒出来的阵阵寒气,连带我也跟着冷得发抖。

“老人脸色不好,咱们跟上。”

唐陆一眼看出老人的瘾又犯了,胸口宛如冰封,浑身颤抖,却硬撑着离开人群。

“散了吧散了吧?有什么好看的?”胡同口里的火势散去,只剩滚滚浓烟,妇女没看到野猫一家被杀光,很是恼怒,朝人们指指点点。

野猫原本浑身白毛,现在后半身的长毛被火焰燎秃,前半身仅有的白毛也滚上一身灰。

它站在老人脚边,抬头看见胡同口周围满是人,立即充满敌意,四爪抓地,后背高高拱起,半身的毛乍起,喉咙里咕咕响。老人弯下腰,双手前探,想要抚摸这只可怜的野猫。

但是老人的手还没碰到野猫时,那畜牲猛地反过来咬住老人的手背。

束甲现在要留野猫一条命,众人谁敢说一个“不”字?不过都站在原地看个热闹罢了。

束甲跟火打了几乎一辈子交道,靠着身体皮肤对温度的感知,避开有火的地方,用盲杖一点点挑开堵住胡同的乱柴,野猫的叫声也越来越近。

我和唐陆眼神一对,上前要帮忙,结果被那中年妇女一把拦下,“你们是什么人?跟你们有什么关系?”

束甲用盲杖探路,往胡同口走去,他侧耳听着猫叫,向深处去。

“伯,您别,您说这——”原本叉腰的威风妇女不知道束甲要做什么,反正是慌了,上前扶着老人的手。

“你要是还把我当个伯,就让我把这个小猫儿救了,它一家都折了,留它一条命不过分吧?”

在场的人私下议论,可能都觉得活活把猫烧死有些残忍,但是没有人站出来说一句,毕竟这一窝野猫也给过路的或者周遭的人带来过大大小小的麻烦,有人要把它们除了,倒也方便自己。

那只公野猫依然在嚎叫,听上去惨痛难耐,让人起一身鸡皮疙瘩。

我和唐陆都于心不忍,想要上前帮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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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燃着的柴火后面,同时传出隐隐约约的猫叫声。

极其悲惨,痛苦——

束甲窝在**泣不成声,老人也偷偷地抹眼泪。报亭里溢满了火锅的热气,门外风雪呼啸。

“您就去吧,我个人也能过,怎么过不是过。”束甲哽咽道。

老人夹了一口已经凉透的小白菜,放进嘴里咀嚼,随后一口吐在桌子上:“嗬,真他妈难吃,就想吃口肉,也没有——”

胡同里被人点着了。

人们围在一旁看热闹,没有人上前救火。

我和唐陆挤进人群。

“依你对老人的了解,你觉得他能吗?”

“我不知道。”我没办法判断,他表面上总是笑呵呵的,但是内心世界让人捉摸不透。

“我们去看看吧。”唐陆收拾东西,由我领路向老人的家出发。

“有是有,不过能不能奏效还要看老人自己吧。”

“什么意思?”

“老人身上附着一个东西,是灵的一种,叫火味。”

第二天找到唐陆,他满脸疲惫之色,看来这次出门又碰上了小麻烦。

“我遇到一个很神秘的老人。”我对唐陆道。

“什么人?”唐陆本来拄着头休息,听我说起老人束甲,忽然精神。

戒不戒呢——此瘾犹如毒品,一步步侵蚀老人的身体,戒掉就再也不用受寒毒侵袭,但是这就意味着他再也不能预言火灾降临。

“你有什么办法?”老人忽然发问。

“我没有好办法,但是我朋友应该会有。”我道。

只是我对束甲老人还有一点疑惑。

“您为什么突然会对吃火上瘾?是遇到过什么很奇怪的事吗?”

“这个我倒是没有注意,来得很突然,这辈子事儿太多啦,记不住。”

他必须每天随身携带打火机,身体会时不时发冷,只有一口一口地把火焰吃下,才能缓解这般痛苦。

他在反复的吃火中,摸索到了规律,越是清凉的火,证明这个地方越安全,越是辣口的火,则证明附近越容易出现火灾。 三十年里,他一直住在报亭,孤身寡人。

十几年前村子闹过地震,死了不少人,倒了不少房子,束甲主动把自己家那块地捐出去,做赈灾基地。

束甲打开车门,跌跌撞撞地冲出去。

老伙计的门还关着,束甲体力不支,靠在门上,用头撞门,嘴里大喊:“爹,我把羊肉买回来了——”

许久,无人回应。

邻居以为束甲发冷,于是先把他拖到车里,打开暖风,给他盖上自己的衣服。

但束甲还在要火,没办法,只能掏出打火机点着,“你要火干什么?”

束甲一张嘴便把火吞掉,把邻居吓了一跳,以为他要自杀。

“哎哟,老哥,你怎么一个人跑出来这么远——”这是束甲的后街邻居,刚出差回来,他伸手去探束甲的鼻息。 “还好还好,还冒热气儿呢——束甲,束甲?”

束甲怀中抱着羊肉,缓缓摇头。

“快,我拉你上医院!”

老伙计长叹一口气,缩回手,用手背抹了鼻涕泪。束甲哪里知道,老伙计的日子根本不是他想的那样。

束甲还以为老人的鞋店生意不错,还开着报亭,会有可观的收入,因此老人才会雇他当伙计。

事实上老人年迈气衰,那双手早就拿不动锥子了,老伙计一个字不认识,他怎么卖杂志报纸?那都是两年前剩下的杂志,一直没有卖出去过,便摆在报亭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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