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袍子,流云图案,披散着的青丝,眉心的那一枚通体碧玉的月魄,映着他的双瞳更加干净温和。
“凤息。”姬魅夜轻轻地念着这个名字,月魄是祭司大人的标志,如果他没有记错,那他就是目前月重宫的祭司大人。
远处血腥味慢慢传来,姬魅夜从自己的结界中看到那些吸完鲜血归来的蝙蝠竟然轻而易举地穿过祭司大人的红莲结界。
“用路乐乐那流行的话是什么?”他低头看着自己的坐骑,好奇地问道:“是不是叫失恋?哎,本尊失恋了,失恋的情况下,需要更多美女,抚慰我受伤的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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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乐乐正要摇头,君上恍然,抱着她到了林子外面,“我知道那家伙心眼小,去了只会给你添乱。刚好这段时间,我也不想看到那讨人厌的家伙。”
“君上,谢谢你。”
“哎,不用谢,要谢就要以身相许。不过,送我几个火辣的美女也不错。要不然,等你家孩子出生了之后,认我做干爹。”
“那圣湖呢?”
圣湖不打开,姬魅夜也活不了多久,这个路乐乐当然知道,而不打开圣湖,也是最坏的打算。
“君上,我问你,你活了这么多年,会累吗?想不想知道自己来生是什么样子?”
“找那傻子?你告诉他实情?”君上满脸惊讶。
“是啊,我觉得他必须知道这些,而且,你看,我东西都收拾好了。”路乐乐笑了笑,掀开了宽大的披风,拿出自己的包袱,“我打算和姬魅夜,再次私奔。”
坐骑在空中一个急刹车,君上险些没有从前面摔了下来,他拉着路乐乐的手,连声问道:“你是疯了吗?你是疯了吗?”
“他不仅闯了皇宫,他还去了月重宫,在我这儿的时候,刚好凤息在,他竟然发了脾气,要去杀了凤息,若不是我那一巴掌将他打出去,现在指不定天翻地覆呢。”想到刚才那个情景,路乐乐血液就发冷。
“而且,君上你知道吗?泱未然的魂魄在凤息的身体里!”
“啊?”君上回头看着路乐乐,半晌道:“难怪那会儿我第一次看见他,就觉得他很奇怪,有什么东西被他压制在了身体里。我能看到一团蓝色的气息在他身体里流走,像是要破体而出。如果你说的是真的,那应该就是泱未然了。”
眉目轻轻舒展,他看到路乐乐慢慢走下石阶,步子有些缓慢,甚至于——可以用小心翼翼来形容。
月重宫雾气浓重,石阶都沾着水,非常湿滑,这么一看,姬魅夜面色一紧,也为她担忧了起来。
而就在这个时候,旁边突然走出一抹清淡的影子,那一刻,仅仅是看到那个身影,姬魅夜的妖瞳便当即沉下,寒光尽现。
“这么晚,让我来做什么?”君上嘿嘿一笑,凑了上来,“莫不是,几日不见,你就想本尊了?”
对于他这种说话的口气,她已经见怪不怪了,平日里,她一定想办法臭骂他几句,然而这一次,她还真的没有心情。
“君上,你带我去紫竹林吧。”
外面的亭院,月光清幽,安静得能听见积雪从树枝上簌簌飘落的声音。
路乐乐双手合十,放在嘴唇边上,哈了一口气,四下望望并没有见人前来,不免有些焦急。
此时几更了?应该是凌晨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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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以后的日子,就劳烦凤息大人尽心辅助了。”路乐乐笑了笑,目光冰凉,“天色不早了,我就不送凤息大人了。”
她说不上了解凤息,但是今天这一针,她可以保证,凤息在七日之内都不想见到她。
“放手。”毫不迟疑,路乐乐的银针朝着他的心脏插去。
“唔……”凤息痛苦地后退了几步,手摁住胸口,挡住了银针,然而手背当即溢出了黑色的鲜血,双瞳愤怒地盯着路乐乐,“你曾经这般对付过未然,而今,还要以同样的方式杀我?”
路乐乐冷冷一笑,心里痛快了几分,终于下了手了,“凤息大人,当初我对未然都能下得了手,况且是你!更何况,你还不是泱未然!”她也学着刚才凤息的腔调,将最后几个字咬牙重重地强调了一番。
路乐乐停了停,目光落在他的脸上,打量着这忽又觉得很陌生的脸,笑了起来,“到了皇宫,我就不用再看到凤息你这么讨厌的人了。”
那钳着她的手果然颤了一下,两人身体距离非常近,她能感受到凤息身上突然凝结的杀气。
只听他痛苦地说:“你到这里来,果然是为了躲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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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合身而已。”路乐乐从他身边错身走过,手腕却是一疼,被他拉了回来。
他湛蓝色的眸子,淡淡地看着她红肿的手心,唇角的笑容浓烈,“公主殿下手心肿了,刚才换衣服,难不成是和衣服起了口角?”
想到这里,她心里不免一酸,他们相处的时间真的是太少了,少得连多说一句话的工夫都没有,留给彼此的都是猜忌。
那家伙……她额头抵在门框上,现在一定很伤心吧?
“你怎么了?”凤息的声音淡淡传来,路乐乐忙正了脸色,回头看着凤息,此时,他的眉眼清秀,双眸清澈,有隐隐的担忧,薄唇抿起的样子,像极了泱未然。
即便他身上有泱未然的灵魂,可是,他终究是凤息,凤息完整的身体,凤息完整的灵魂,甚至于,凤息此时有高于你的灵力!
你知不知道自己多愚蠢,竟然还问我会选择泱未然还是你这个愚蠢的问题?!
他思念她,她怎么不知道?!难道饱受思念之苦的就是他一个人?如果她不思念,就不会费尽心思,用谎言欺骗整个皇室然后要挟凤息,让他答应她进入皇宫。
汮兮自然是意外了一番,然而,听闻要离开,欣然地连夜上了马车,走在了前头。
为了防止有什么意外,珈蓝奉命驱赶马车,然后当着姬魅夜的面浩浩****地朝清河行驶而去。
珈蓝的举动倒是让姬魅夜愣了片刻,看着渐渐远行的马车,他脸上突然露出一丝茫然,然后低头看着下面的紫竹林,竟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心乱如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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珈蓝明了地点了点头,然后也不劝慰,意味深长地笑了笑,道:“好的,殿下我这就去安排,马上走。”
虽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听着姬魅夜断断续续的描述,看到他那张怒气冲天的脸,他猜得出来,路乐乐那一耳光打得非常狠。
虽然他们那日见面,他唤她一声公主,其实,那只是他要羞辱她而已,在他心里,她是乐乐,只是他的乐乐。
而现在,这个是……
是要进宫加封吗?进宫加封,成为皇室千年来唯一的继承人,那她如何和他厮守在一起?
“回清河。”姬魅夜冷冷地说道,已经架着灵鸟飞了出去,珈蓝赶紧追上去。
清河是他们见路乐乐之前所待的地方。
“殿下,明天她就回来找你了。你要是走了……”
你说,爱一个人是要他幸福,如果这样,那你就幸福去吧。
你让我滚,我就滚,我滚了,就滚远了,不要你呼之则来,挥之即去了。
我滚了,就不回来了!
而你为了他放弃了多少,伤了我多少,你应该知道。
现如今,他回来了,你如此期待他活着;他活着,又出现在你身边,你就叫我走了。
嗯,你说我幼稚,说我是浑蛋!是的,当初你为了泱未然甘心答应我的任何要求,他在你心中是完美的人。
“不见面就不见面!”他飞快地应声,然后找来了灵鸟,驾鸟离开。
摸着仍旧生疼的脸,他急速地冲了出去,耳边是冷冷的风,银色的头发在月光中飞舞,那张苍白的脸,最后露出白骨的形状。
错?他错在了哪里?!
“路乐乐你……”
侧脸犹如被烧红的烙铁扫过,火辣辣地疼。
“你给我滚出去!”路乐乐咬着牙,趁着他还没有从清脆的耳光中反应过来,一把将他推到了寝殿的侧门里,“姬魅夜,你别动不动就幼稚地要杀这个要杀那个,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的行为幼稚得可笑!现在,你给我马上走!”
“姬魅夜!”她回头,怒视着他,双手紧握成了拳头,声音在发颤,“如果你到现在还不相信我,那你没有必要再待下去,纠缠这个不值得讨论的问题,你现在,现在就给我出去。”
凤息似乎感受到了什么不对,放下了茶杯,起身朝这边慢慢走来,双眸中隐隐藏着杀意。
透着缝隙,看着慢慢走近的那个身影,姬魅夜冷笑,“你这么在乎他,那我今日就将他杀了!”
那弹着《长相守》的人是未然?
可是,那用凌厉、厌恶眼神看着她的,又是谁?凤息吗?
那个发誓要为未然报仇的人,是凤息吗?
“你说,未然在他身体里?!”她突然拉住他的手,因为他是掌握灵魂的鬼姬,他一定不会看错,“小夜,未然的灵魂真的是在凤息身体里吗?”
凤息承认他试探过未然死去的灵魂,然而,他坚决地否认了未然在他身上。
“你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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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的姬魅夜哪里会是凤息的对手。
“路乐乐,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是不是,你还是没有忘记泱未然?!”他任由她推搡,唇角的笑有些苦涩。
“大人,公主在里面更衣,您稍等。”宫女小声说道。
“无碍,这里天气比月重宫冷,夫人惧冷,你们多添些炭火。”
他抿了一口茶,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
明黄色绣着西番莲的衣衫,金丝绣履,腰间戴着镶着白玉缀着璎珞的配饰。
她的头发梳成典型的宫廷发型,露出圆润漂亮的额头,眉心一枚月牙配饰,唇上绛红一点。
她站在圣湖边的石阶顶端,两旁跪着白衣小童,而最前方则是皇室的宫人,跪地迎接。
“你不高兴我来?”他起身看着她,她从来没有发过这么大的脾气,有些难以置信。
“是的,非常不高兴,你现在赶紧给我走。”说到这里,她神色慌张地看了看外面,然后推着他离开。
“路乐乐。”他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脸上因为她无情的驱赶也有了愤怒,“那你告诉我,你到皇宫来做什么?你要加封继位到底是什么意思?还有那个……”
银色的头发下,他面容邪魅,皮肤惨白透明,即便是在暗处,她依稀能辨认出他的唇上因为虚弱而出现的灰白。
“你……”她看着难免心疼,“你怎么到这里了?我不是让你等我吗?”
他眼尾上挑,如实说道:“三日,实在等得我难受,便来寻你了。”
额头上突然多了冰凉且柔软的触感,她惊骇地睁开眼,飞快地摸出银针,双手却被黑影扣住,与此同时,那人已经欺压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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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还是那般野蛮啊。”耳边传来了熟悉的魅惑声音,旁边的帷幔帐子在随风飞舞,挡住了想要破窗而进的月色。
而且,她年纪毕竟小,之前在众星捧月中长大,对过去的骄横也早忘得一干二净,更何况,两人也是经历了生死一同来到南疆的。
所以,她对路乐乐早就没有了任何芥蒂,并且,路乐乐也有意无意地透露自己在月重宫住得实在是寝食难安。
至于路乐乐喊若云来,其实也是提防着凤息。
身下的灵鸟身子渐渐下沉,姬魅夜注意到自己身体的不适,知道此地不宜久留,这里杀气太重,他只得驾着灵鸟离开,打算在去皇宫的路上等着路乐乐,然后将她带走。
其实,现在就快到承诺的第三日了。
宫中四大长老都在,看到路乐乐到来,大家都期待地看着她,至于谈到如何继位一事,凤息大人一直沉默,他睫毛低垂,眼瞳藏在了阴影下,唇角浅抿。
与此同时,在圣湖的左侧大殿之内,果真走出一个熟悉的身影。
“乐乐……”他惊喜地唤道,驾着灵鸟冲了下去。
然而他刚俯冲下去一步,又迅速召回了灵鸟,敛起的双瞳紧紧盯着下面的情景。
果真是你!
此时,凤息慢慢地走到路乐乐身边,姬魅夜抿了抿唇,双瞳微微眯起,便看见路乐乐回头看了一眼凤息,嘴角噙着笑,然而眼神却有一种隔着千万里的疏离。
不自觉地,自己的唇角也跟着勾起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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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人,如烟的气质下,竟然隐藏着一种恐怖的杀气,那种杀气,不是他看路乐乐的眼神,不是他对众人淡淡的笑。
或许可以说,他本身就有一种超凡脱俗的气质,可是,与他气质并存的是常人所没有的魔性。
“那,我有机会还是介绍美女给你吧。”
君上摆出一副“没见过你这么小气的女人”的表情,然后驾着坐骑,飞快地离开。
红色的头发拂过自己的脸庞,轻浮的笑容在月色中淡去,隐现出浅浅的哀伤。
“想啊。”君上突然失落了起来,“可是,本尊没有来生。”
“所以,如果到了最后我们都不能挺过去,我想,我和姬魅夜都会期待来生的。”
“我明白了,紫竹林到了,还要我送你吗?”
“你看我的行为像是疯子?”路乐乐脸上的笑容很平淡,“我不知道能陪他多久,也不知道未来会如何,但是我知道,如果我不去找他,就等同于我们再度放弃了,而现在去找他,哪怕是我们最后都死了,或者我死了,我们因为都努力过了,也不会有遗憾。”
“那宫里怎么办?”
“宫里?皇室只是要一个继承人,其实谁继承都无所谓的。而至于凤息,他七日之内都不会再来找我。至于蛊虫,因为未然的原因,我想他也不会下手,因为他的目标是姬魅夜。”
“哎,现在的姬魅夜,哪里是凤息的对手。”君上叹了一口气,“我看,过段时间,即便是姬魅夜不找凤息,凤息也未必坐得住,说不定还会亲自去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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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今晚我必须去找他。”
“啊?去那里做什么?找姬魅夜那个傻子?”
“嗯。我刚刚……打了他。”她叹了一口气,语气非常焦虑。
“啊?你打了他?他刚才来了?他跑到皇宫来了?”听到这里,君上的口气一惊一乍的,而此时,远处走来几个巡逻的身影,他抱着路乐乐掠上了高高的围墙,然后翻身出去,跳上了自己的坐骑。
感觉身后有身影靠近,她回头,看见了那张熟悉的脸,酒红色的头发,纯色的眼瞳,还有唇边一如既往的痞笑。
“看来,你等得是有些心焦了。”
“嗯。我看你这些天寂寞芳心也被治疗好了吧。”
看着凤息离开的背影,路乐乐松了一口气,然后招呼了外面的宫女,吩咐道:“哦,明儿几日如有人来拜见本宫,你就如是说,刚才我和凤息大人意见不和,起了口角,身子不舒服,除了若云郡主,谁也不见。”
宫女恭谨地点了点头,“公主殿下,您身子不舒服,要不要女婢前去传女医?”
“不用,只需要休息一下就好,你先退下吧。”路乐乐靠在了软椅上,轻轻地合上眼,待外面都安静之后,方才起身,熄了灯,穿上衣服,走到姬魅夜来的小门,然后走了出去。
果然,凤息的脸浮上了白霜,薄唇扯成了一条线,却说不出一个字来。
“大人,我那银针不过是防身用的,上面沾了点麻醉药,大人要是不及时回去清理,恐怕皇室要亲自派人送昏迷的大人您回月重宫了。”
凤息拔下银针,指尖在血脉上一点,抑制住了麻醉的扩散,眉心的月魄恢复了碧蓝的色泽,半晌,他转身走到门口,背对着路乐乐,“如果公主是诚心要继位,那凤息定当全力辅助。如果不是,那也休怪凤息无情。”
“你这样子,不躲你才奇怪。”手里的银针闪着寒光,她对眼前这个人痛恨至极,特别是知道他身体里果真有未然的灵魂的时候,她恨不得将凤息杀之而后快。
如果是泱未然,他不会选择待在凤息的身体里的,那绝对不是他的心愿。
“是吗?如果是这样,那我现在就可以带你回月重宫。”他说着就拉着路乐乐往外走。
呼吸凝在胸口,他脑子里顿时千思万绪闪过,片刻后,脑子里突然响起一个温柔的声音。
如果你爱我,那请相信我。
路乐乐我相信你。
“放开。”路乐乐厉声要甩开他的手,可是对方力气出奇地大,“凤息大人,你进入本宫的寝殿,本就不符合规矩,现在这样拉拉扯扯,难道你就不怕传出去,毁了你一世英明?”
凤息目光一沉,眼瞳敛起寒意,眉心的月魄隐隐变色,唇角的笑容邪魅起来,“凤息即便是长时间待在这里,也无人敢说一句。公主殿下,你此时慌张的表情,真的让凤息怀疑你刚才在这里是不是藏了人,甚至于,凤息怀疑你是否真的甘愿成为皇室的继承人,或者这只是你打算逃脱而找的借口!”
“这是当然,凤息你怎么想都无人敢干涉,但是,并不代表你就可以这样猜测我。至于你所谓的借口,那你就是多想了,一来我的确是无家可归,皇室不仅能给我安逸的生活更能保证我的孩子安全。最重要的是,到了皇宫……”
然而,路乐乐却提醒着自己,这个人,他并非是他,他只是凤息。
“凤息大人,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刚才换了一身衣服。”
“哦,可是,公主殿下的衣服还是刚才那一套。”凤息笑了笑,目光落在她的衣服上,语气却故意加重了公主两个字。
为的是什么?为的就是能见到他,为了避免他闯入月重宫而受到伤害!
她的手心很疼,然而感觉到凤息走进屋子的时候,她又突然庆幸,如果自己不狠心赶走他,现在,真不知是多么可怕的情景!
只是,姬魅夜,你真的应该思考,今晚你犯了什么错!
“我错了吗?”
姬魅夜你这个浑蛋,你知不知道这里有多危险?!你知不知道,凤息等着要杀你?!
你竟然这么傻还要去找他?!
而且,不知道为何,珈蓝心里竟有一丝偷笑,他觉得,路乐乐那几句话很对,那一耳光和最后一句话也说得非常对。
一个人要想自己知道哪里错了,等别人指证出来,是永远改不了的,只有自己认识到根源,才能彻底改变。
看着那个还在上空不停盘旋的影子,珈蓝安排了马车,然后将话转告给了汮兮。
“呵呵呵……”他回头对着珈蓝一笑,眼神凄然,“她不会来找我了!她为了凤息,不,为了那个泱未然什么的怪物,竟然给了本宫一耳光,还让本宫滚,还说如果不知道错在了哪里,就不要再去见她。”
“本宫错了?本宫哪里错了?!她还说本宫幼稚,说本宫是浑蛋。”
他语无伦次地说道,架着鸟的速度越来越快,然而,珈蓝却发现,他的灵鸟始终在紫竹林上空盘旋,不曾离开一步。
灵鸟停在林子的上空,他纵身跃下,冲进了小楼,看到珈蓝正安静地站在走廊上。
“珈蓝,走。”他招呼了一声,冲进了屋子里,然后飞快地折身出来,又跳上了灵鸟,“去通知幻影,让她带着汮兮随同本宫一起走。”
“殿下,你这是在做什么?要去哪里?”
我是幼稚,幼稚得当初还陪着你去找泱未然,陪着你去向他告白!
我就是浑蛋!
你说,爱你就相信你,我爱你,可是,他的出现,让我如何相信你?!
他哪里有错?因为担心那什么鬼凤息会对她不利,前去月重宫看她,然后又在皇宫等她,等到的却是一声“滚”!
呵呵呵呵,再也没有必要见面,我没有错,大家自然不用见面,路乐乐,这个是你期待的吧?
路乐乐,当初我给你下情蛊,让你爱上了泱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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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我这就走。路乐乐我算是记着了,你为了那个该死的男人又打了我。”他咬着牙,果真转身就走,走到一半,又回头狠狠地盯着路乐乐,“放心,我不会坏你的好事的。”
“好!”路乐乐深吸了一口气,冷冷地说道:“姬魅夜,你这个浑蛋,我告诉你,这一次你要是不想清楚你错在了哪里,那我们没有再见面的必要了。”说完,再也不看他一眼,用力地将门关上。
她双目清澈,看着前方,不知道为何,即便是隔着一个结界,姬魅夜也能感觉心脏像被人狠狠捏了一把。
他不知道这个仪式代表着什么,虽然不是南疆隆重的仪式,但是不算一般的仪式。
她曾说她有要事要处理,是离开月重宫,入皇室吗?
说着,他金色的眼瞳骤然变红,全身凝结了杀气,作势就要冲出去。
啪!手被她一把抓了回来,然后脸上重重地挨了一记耳光。
他惊诧地看着她,然后抬起手摸着自己生疼的脸,猩红的眼瞳闪烁着痛苦,而她的眼里,却没有因为打了他一耳光而有歉意。
“你不确定?!”
“我昨天问过凤息,他说不是。”
姬魅夜身子一晃,“意思就是说你以前不确定的时候,就在月重宫住了两个月,当你确定他不是泱未然的时候,你决心搬到了皇宫是吗?那现在我告诉你,泱未然的灵魂就在凤息的身体里,那你还会回月重宫吗?”
“我……我不确定。”她答道,然后走到窗户边,透着缝隙看着那个人,喉咙一阵发紧。
那第一次见面,看着她淡淡笑的人,是未然?
那蹲下身子为她穿鞋的人是未然?
“你怎么会问这个?”路乐乐抬头,诧异地看着他不明深意的笑容。
“呵呵呵……那个凤息,你是不是把他当作泱未然了?是不是因为泱未然的灵魂在他身体里,你就将他当成泱未然?!”没有了结界的阻隔,他一眼就看到了那个深深藏在凤息身体里的那个人,那个人,淡淡的眉,忧郁的眼神,让他曾经无比嫉妒,嫉妒路乐乐对泱未然全心全意地信任,全心全意地为了他而来到南疆。
泱未然!一直以来似乎忘记了的名字,竟然在这个时候以这样的方式被提起。
两人中间没有了红莲结界,姬魅夜深吸了一口气,那让他憎恶的熟悉的墨竹香传来,他的脸色当即泛白,然后合上窗户,极怒反笑地盯着路乐乐。
“你待在这里,是因为他吗?”他手下有万千灵魂,他对灵魂的敏锐,仅仅是凭着嗅觉,便能闻出来。
“快走吧。”已经来不及解释,他待在这里,不过一会儿,凤息一定会知道的。
“公主殿下,凤息大人已经来了。”门口突然传来了宫女的声音,她想起了,凤息还没有走。
是的,姬魅夜听到这个名字,脸色当即变得十分难看,看了路乐乐一眼,然后推开门,透过窗户看着坐在正厅里的人。
琉璃灯下,凤息身穿白衣安静地坐在位置上,眉目低垂,白玉般的手指放在茶杯上,发丝轻垂。此时,他像是突然感受到了什么,抬眸,那双碧蓝忧郁的眸子看过来。
“姬魅夜!”她声音突然一沉,坐了起来,脸上因为怒意而通红,“你是不是去了月重宫?”
看到她突然变了脸,他愣了一秒,“嗯。”
“你疯了吗?我说不准你去那个地方,甚至都不能进皇城,你竟然去了月重宫,还跑到了这里。难道你不知道这里有结界吗?”
唇咬着她的耳朵,“路乐乐。”他轻声呼唤,让她的身子不由得轻颤起来,那灼热的气息喷吐在脸上,让她不敢睁开眼睛,只是,下意识地松开了手,反握住他——那是缠着纱布的手,粗粝的,但是竟然却是温暖的。
他的唇沿着她的耳根落下,最后停在了她白皙的脖子上,细细地咬着。
她睁开眼,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挣扎着离开了他的手,然后捧起了他的脸。
若云的寝殿在隔壁,这会儿正闹腾着如何将那里布置成自己喜欢的风格。
终于回到了自己的寝殿,路乐乐疲倦地躺在了椅子上,闭目深思着明日该如何出宫。
一日疲劳,凤息虽然在议会中没有说任何字,但是路乐乐反而因为这样更加担忧。毕竟,自己身上还有血蛊。她叹了一口气,将手放在小腹之上,轻轻地抚摸。
随后,路乐乐提出了自己的意见,自然也是冠冕堂皇的话,虽然她不推托皇室继承人这一位置,然而她说自己现下怀有身孕,不适合现在登基,等孩子出生之后,再选一个吉日,而这段时间,为了适应皇宫,她接受皇室的提议,住在琉璃宫待养。
毕竟来到新的环境不太适应,在来的路上她问过了若云,可否陪着她在宫中常住。
若云自然答应,一来是为了摆脱青王世子,二来,这些日子和路乐乐在一起,总能从她口中听到许多前所未闻的稀奇事。
倒不是因为那灼热的红莲火焰的原因,而是……他后退了几步,尽量让他和灵鸟避开结界,然后选择了一个更好的角度,以便能看清。
因为,他看到的不是路乐乐一个人,她的身前竟然站着一群人,皆是皇室打扮。
而路乐乐,今日没有穿着她平日喜爱的红色衣衫,甚至那件暖身的白色狐裘披风也脱了下去,头发也不像平时那样梳个简单的马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