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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笙澜之魂(第1页)

他走了过来,白衣拂过干净的石阶,整个人却轻飘得仿似踏云而来。

此番,他眼眸淡淡看来,脸上没有一丝情绪,唇角的淡笑,在月光中越发不真实。

不知道为何,路乐乐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手撑住了身后的白玉柱子,好让自己显得不要太慌乱。

目光沉定,他驾着灵鸟开始在上空寻找那个身影,如果她在里面的话,一定要将她带走。

身下灵鸟的翅膀发出了咯吱声,似乎在告诉自己的主人,此地不宜久留。

乌云的末端,白骨的灵鸟掩藏在主人的结界里,而它身上的男子,风帽遮住了银发,雪白的纱布遮住了脸庞,只露出了一双妖魅的金瞳,俯瞰着身下的月重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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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是在自己周围张开了防护结界,那种让他疲惫的无形力量还是让他感到恐惧,而最恐惧的倒不是这个,主要是月重宫上方的结界,竟然犹如烈焰,在黑幕中熊熊燃烧。

“本宫只是想去看看月重宫的结界。南疆天气极少这么冷,本宫看,倒不像是因为雪的原因,这冷,夹杂的更多的是血腥和杀气。”

如果事情真是这样,那路乐乐待在那里岂不是有危险?

更何况,要他等到明天,他如何等得了?!

“和本宫手下亡灵有得一拼。”姬魅夜闭上眼,唇角轻轻勾起,“想不到,一千年后,在南疆还隐藏着这样的高手。本宫年少时,即便是那师崖也没有本事操控血蝙蝠,而千年之后,倒出现了这样一个人,真是给了本宫一个大大的惊喜。”

说到这里,姬魅夜突然睁开眼坐起来,妖邪的双瞳盯着地上的东西,

“珈蓝,在我们回南疆之前,你可曾打探过如今谁是祭司?”

“殿下。”珈蓝忙开门走了过去,看到姬魅夜姿态慵懒地躺在小榻之上,而他的前方,躺着几只全身是血的蝙蝠。

蝙蝠在地上痛苦地挣扎,发出叽叽喳喳的声音,猩红的双目看起来格外狰狞,被银丝穿透的身体汩汩冒血,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令人作呕的味道。

“这是什么东西?”珈蓝凝眉,做了一个反胃的动作。

路乐乐站在原地,定定地看了他一眼,似乎对方并没有发现她,一直专注水里,她便转身悄然离开,不想打扰。

“你回来了?”声音轻轻传来,却让路乐乐全身顿时一寒。

“凤息大人。”路乐乐回身,挤出一个笑容,而此时凤息已经起身,朝她走来。

突然的安分,让珈蓝有些诧异,安分向来就不适合汮兮这个女人。

她走后,幻影也从暗处走了出来,深深地看了珈蓝一眼,然后转身跟着汮兮走了。

珈蓝低头看着手里的杯子,瘪瘪嘴,然后想也没想,往楼下扔了去。赤红的鲜血将下面的冬菊染得异常妖娆。

脑子里一团糟,什么都有……她的笑,她的温柔,还有她像是胖了一圈却极其可爱的腰腹。他趴在桌子上,长叹了一声,然后开始回忆童话故事中,王子是怎么向公主求婚,然后过上了美好生活的。

许久,许久,他迷糊地喃喃道:“乐乐,我们要在一起了。”

汮兮站在门口,手里的杯子在残阳下不停地晃来晃去,珈蓝走了过来,“大人,殿下说你身子不适,这些日子就好生休息,不用来给他送进补,这些事情,珈蓝做就可以了。”

时间很匆忙,巧匠又有些“惊慌”,发针不是很精致,然而,上面的西番莲好看得很。

不顾珈蓝哀叹的表情,他递过去一个警告的眼神,珈蓝乖乖地闭上眼睛,然后默默地退了出去。

门关上的一瞬间,他立马从榻上跳了起来,然后跑到铜镜子前,拿着发针在自己头发上比划着,“是这样给她戴呢?还是这样戴?还有……”

死骗子,为何不说一天呢!姬魅夜咬着唇,一翻身,将头埋进被褥里,似乎,还能在上面闻到那日缠绵之后留下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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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乐乐,你要是不来看我,我……我就咬死你。他懊恼地抬起头,看着外面浅浅的红光,还是决定等天一黑,就带着沙漏,在她必经的路上盯着沙漏等她。她要是敢晚那么一点点,他都会不客气的。

“殿下,这句话您今天说了七十九次了。”

“是吗?”姬魅夜回头,目光冷冽地扫了珈蓝一眼。

“是的。”前天从城中回来之后,殿下脸上露出了几个月以来难得的笑容,整个人都精神焕发,甚至于到现在都没有休息,不停地看着屋子里的沙漏,计算着时间。

凤息的唇显得极其苍白,抿成一条直线,转身走在了前面。

白色的袍子拂过石阶,清淡得犹如鬼魅。

路乐乐终于舒心一笑,这一战,才开始啊,走错一步,可能全盘皆输。

千年以来皇室一直没有人上位,都是由三族同重生后的月重宫维持着秩序。而传说中命定之人的归来,让皇室把希望都寄托在了路乐乐身上,希望她继位,维持皇室。

可她不想背负什么责任,只想带着豆豆离开,而今,却被凤息给软禁在了月重宫,不能离开半步,甚至,自己可能成为威胁姬魅夜的棋子。

如此一来,以继承人为借口,然后入住皇宫,成了她唯一离开月重宫的方式。更何况,住在皇宫比在这里要自由很多。

她相信什么?她相信刚才凤息说的他不会就这么看着自己的徒儿白白地死去,她相信凤息心里住着一个复仇的魔鬼,而那个复仇不是针对她,而是针对姬魅夜。

“大人……”远处,书莲手里拿着一封信飞快地跑了过来,“四大长老联名来信,请大人和夫人一同前去皇宫商量要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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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所以,你将我困在月重宫,在我身上种下血蛊,折磨我,杀我,为的是给未然报仇?”

“杀你?折磨你?”凤息脸色未变,注意到她的疼痛,松了手,语气多了一丝懊恼和无奈,“他是我一生最珍爱的弟子,杀了你,折磨你,那是他最不愿意看到的事情,所以我不会这么做。”

此时,路乐乐知道已经没有必要再问下去了,那最后一层纸要是被捅破,他们很快就会兵刃相见,现在时机还不成熟。

“夫人,据说有身孕的女子都会胡思乱想。今日夫人休息不好,要不要凤息现在就送你回去?”笑容淡去,他轻声道,神色淡然得似乎刚才根本就没有提到泱未然在他身体里的事一样。

“不过,夫人,在未然的灵魂送回来的时候,我的确是试探了他的灵魂。”

“什么?”

也难怪,当日未然和姬魅夜说话的时候,虽然是对手,但是未然语气里却充满了对他的尊敬。

姬魅夜,活了一千年,才能有如此强大的灵力,然而,面对着自己的坟墓,他还是虚弱不堪。

而此时,这个强大到可以让周身的邪气和魔性变得无形的、操控着血蝙蝠的凤息大人,到底又活了多少年呢?

“不会。”她坚定地说道。

她永远都不会放弃姬魅夜。

“那夫人,如果我告诉你,此时,泱未然就在我身体里,你相信吗?”凤息唇角的笑容展开,路乐乐整个人连续后退了几步。

“……”

她身子晃了晃,呼吸顿时一滞,凤息说得对,她多么希望未然还活着。

“如果他活着,你会怎样?”凤息走了过来,离路乐乐很近,语气带着试探,“如果他根本就没有死,就要出现在你身边,你要怎么做?”

双手再度按在琴弦上,凤息站了起来,目光没有闪躲,没有畏惧路乐乐的审视,也没有避讳,甚至,带着无所谓的笑意。

这个男子,像仙一般,然而他内心却住着常人所无法想象的恶魔,可是,那种可怕,却又被他掩藏得极深。

“未然从到大泱之后,就再也没有机会回到南疆。而且凤息大人,你言行间却常常有着他的身影,比如你突然喜欢西番莲了,你突然学会弹琴了,甚至会突然说出,只有泱未然才会说出的话!”她的声音渐渐颤抖,似乎接下来要说的就是她最害怕和不敢想象的事情,“我没有看到未然的死,也没有看到他的尸骨,甚至于当我问及的时候,你也只是说你安顿好了……你到底把他怎么样了?”

“凤息大人。”她喊了一声他的名字,声音完全不似刚才那样淡定,而是带着某种难以抑制的情绪,“你是如何弹得这长相守的?!”

“未然曾经留下了乐谱,不过看了看。”他微微低头,睫毛在清美的脸上投下一道浅浅的阴影,挡住了他的苦涩,扣住弦的手指稍微一松,淡淡的尾音传来。

“是吗?!”路乐乐的拳头再度握紧,“在南疆的禁忌之术中,曾提到,有人为了增加灵力,长生不老,保住容颜,会学习禁忌之术,甚至‘吃’掉和自己灵力相当的人。”

然而,尖锐的痛,拂不去心头的惶恐。

琴声完毕,路乐乐走上去,站在他身后,看着远处天边的祥云,“才到南疆的时候就听闻,凤息大人根本不会弹曲子,可是今日见了,才发现原来凤息大人琴技精湛。一首长相守,更是弹得打动人心,催人泪下。”说罢,她目光冷淡地落在他惨白的侧脸上,“路乐乐有生以来,只听过一个人弹长相守,也是让听者垂泪,闻者伤心,在这一点上,竟然和凤息大人惊人地相似。”

凤息怔在原处,睫毛微垂,发丝在薄雾中飞散开来,那苍白的脸上,分明写着恐慌还有一丝路乐乐看不懂的无奈。

既然发誓不放弃,那就要做到不放弃。

今日她的衣服是皇室宫廷装束,头发束在头顶,露出饱满的额头,清澈的双瞳坚定地看着前方。

白色的披风扫过干净的石阶,推门走进禁地的院子,踏着熟悉的小路,她能听到里面传来隐隐的琴声。

书中说,若心中有邪魔,那月魄也会逐渐被污染,或则深红,或则发黑。而凤息大人的月魄竟然是血红色的。

凤息的心里,到底有一个什么样的邪魔?!

“凤息大人在哪里?”

书是金色的字体,雕刻着古老的文字,摸上去,可以感受到岁月的沧桑。

里面介绍了南疆历代以来的神器,满月弓、圣剑、驱魔铃、碧月刀……还有最后一页的月魄。

月魄是祭司大人的护体,也是他的力量源泉,通体碧绿,色泽光润,集日月灵气。

待他离开之后,路乐乐靠着浮雕柱子的身子顿时像被抽去了灵魂般,无力地滑落在地上,而她手心里,那一枚蓄势待发的银针也悄然跌落,在安静的圣湖之上,竟然发出了清晰的回声。

如果不是那一声笙澜,或许在他突然吻她的那一刻,她手心里的银针便扎了下去。

不到一会儿,书莲寻了过来,看着路乐乐坐在地上,忙将她扶起来,然后送她回了大殿。

“我真是想不通,到底是为何,呵呵呵……”他一边笑,一边自语,青丝散开,额头中间的碧绿月魄在他那苍凉的笑声下,竟然慢慢变了颜色。

恍惚看去,似乎有一条红色的血丝在月魄间游走,遽尔凝聚,然后又晕染开来。

与此同时,那双碧蓝色的眼瞳竟然也开始变化,颜色甚至与月魄颜色相互辉映。

尊称?其实,现在从众人的口中念出这个名字的时候,一半是出于恐惧,一半是出于尊敬。

千年前的对错,现在的人不会再去评判。

更多的是,大家对一个活了一千年,还建立了一个脱离于人界和地狱的亡灵国度的人的敬佩。

前世的笙澜对神乐的付出,岂止是一般人所能承受的。

相知相携相伴,甚至于,当她想起笙澜抱着神乐的尸体跪在圣湖的情景,她心中岂止是痛苦那么简单。

而此生的未然也是如此,虽然她两世都是他的妻子,可是两世,她都没有爱上他。

路乐乐咬着唇,双目含血盯着凤息,两个人隔得很近,几乎能感受到灼热的气息喷吐在对方的脸上。

四目相对,似有一场雷霆之战,凤息惨白的薄唇轻颤,眼瞳底下有复杂的情绪翻涌,突然,他头一低,覆盖了路乐乐的薄唇。

这个突来的动作惊得路乐乐来不及躲开,唇已经被对方咬住。

她忙惊恐地要甩开他的手,却被他扣得更紧,整个人被逼着紧贴着身后的浮雕柱子,手腕疼得她拧眉抽气,“凤息大人,这个是我的私事,不关你的事吧。麻烦你将红绳取下来。”

“取下来?”凤息冷笑,“这条红绳会一直在你身体里,没法取出来。夫人,既然身在月重宫,那就要遵守月重宫的规矩。如果你不想姬魅夜此时出点什么事情,那你就安分一点,好生待在这里。”

“若是我查出你这三日去见过姬魅夜,凤息不敢保证,能做出什么你意料不到的事情。”

凤息目光落在她白皙的手腕上,然而却是看不到丝毫印迹,他上前一步,顺着将她的衣袖往上面一捋,手臂上竟然也没有看到。

他脸色骇然一白,目光凌厉,路乐乐见他神色突变,举止怪异,连忙后退一步,用力地摁住了凤息要拉她衣襟的手,厉声道:“凤息大人,你这是做什么?!”

凤息反手扣住路乐乐,逼近,墨香的气息有些沉重,甚至于手指因为用力而泛白,“红绳不在手腕,也不在你的手臂上,你别告诉我,它移到了你心脏的位置?”

“凤息大人是在兴师问罪?”路乐乐口气带着一丝不悦,“我这三日都和若云在一起。而且,虽然是住在月重宫,然而,怎么说也是贵客,似乎,凤息大人你不该这么过问我的去处。”

凤息神色一怔,眼底掠过一丝不易查的痛楚,眉心的忧郁之色似乎浓烈了几分,遽尔低头一笑,“是凤息越礼了,既然这样,那夫人先下去休息吧。你气色不好,冬日天太冷,走动多了也没有多大的好处。”

淡淡吩咐一番之后,他转身离开。

在回月重宫之前,已经有人重新送来了衣服,红色的绣着西番莲的外套,白色的狐裘,红色的围脖,还有红色的暖手。

她身上,向来都是红色与雪色的极致交织。

进入月重宫的时候,她悄然将自己的灵鸟放了出去。

“你出去了三日。”他站定,淡眉轻蹙,“你瘦了。”

路乐乐一愣,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还听到君上说她胖了。

“没休息好?若云说你这几日嗜睡,书莲寻也不回来,甚至于避而不见,难道你这几日不在皇宫?”

那双碧蓝色眸子,干净得犹如一弯清池,又深邃得像是宁静的深海,看不到底。

“这么晚还没有休息?”

“在等你。”

果然,目光扫过,不时有动物飞蛾扑火似的想要穿透那结界,可是,刚靠近,便瞬间化为灰烬,**然无存。

红莲,地狱红莲。

这样的结界,简直就是炼狱。

“珈蓝你去调查一下血蝙蝠的事情。本宫必须得去一趟月重宫。”说着,他走到门口,召唤出来坐骑——那是他一千年前的坐骑,因为千年前受到过重创,如今这只坐骑,和他一样只是一具白骨。

骨翼无声地在夜色中滑过,灵鸟像是感受到了熟悉的故土味道,速度极其快,并且抄着最近的路朝月重宫飞去。

“停。”姬魅夜对灵鸟做了一个手势,停在了月重宫的上空。

“殿下您认为是祭司大人操控血蝙蝠?但是,据说这位祭司大人叫凤息,品性极好,而且为人和善,从来不出月重宫,也不插手月重宫之外的事情。这样的人,应该不会饲养血蝙蝠吧。”当年的师崖,野心勃勃,众人皆知。

“凤息?凤息?”姬魅夜起身走到窗户前,看着天边的落日,心里竟然有一丝莫名的不安,“你随我前去月重宫。”

“殿下,您不能去那里。而且,您答应了会在这里等她,若她知道,你去了月重宫……”这时候,也就只有将路乐乐搬出来压他了。

“血蝙蝠。”姬魅夜的声音几日以来,第一次透出寒气,让珈蓝顿时一惊,似乎预料到了什么事情。

再仔细地看姬魅夜,他脸上没有了刚才想着路乐乐时那种幼稚的表情,此番,他神色慵懒,语气低沉,眉宇间透着让人望而畏惧的霸气,是那样的熟悉——这是那个冷酷无情的姬魅夜。

“血蝙蝠是什么?”

与此同时,似乎是闻到了血腥味,外面的林子突然闪过几个碎光般的影子,珈蓝定睛一看,感到身后有杀气逼来。

一回头,几根银色的线宛若闪电一般从姬魅夜的房间破窗而出,然后凌厉飞快地穿过那几个碎影,再快速一收,收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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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她来了,珈蓝早就看到了,没有喊她,装作没有发现也是有意让她听到殿下说的一些话。

汮兮脸上溢开一抹深沉的笑,似乎也明白了珈蓝的用意,走过来,倒也没有进去,把东西给了珈蓝,“那就麻烦珈蓝了。”

珈蓝双手接过托盘时,目光不由得一凛,却看到汮兮已经转身淡笑着离开,没有像昨日那样嚷着要进去见陛下。

他突然拍了拍自己的头,怎么将那件最重要的事情忘记了。

那个……那个,用路乐乐的话是什么?提亲?不,是提婚?不对,好像是求婚?!

莫名其妙的名字!

手心慢慢地摊开,他看着那一支红色的发针,唇角露出少年才有的羞涩表情。

她是那么地爱着红色,爱着西番莲。

昨日他等得实在难受,便悄然出了门,偷偷进城,去了记忆中一家古老的发饰店,专门“请”店家赶出的一支发针。

“三天。”姬魅夜靠在软榻之上,看着旁边的蓝色沙漏,恨不得将它看出几个洞,哗啦啦地将三天的沙子都流光。

哎,三天,岂止是度日如年,他这一千年都没有觉得这么难熬。

乐乐说,三天之后来看他。

这个答案,她问过若云,然而若云竟然也不知晓,祭司大人的一切都是保密的,甚至年龄。

他白色的衣衫与地上的银辉融在一起,清瘦白皙的手臂探入水中,因为蹲着身子,没有束起的发丝垂落,在水中跟着涟漪打着圈儿。

周围薄雾朦胧,如此的他,身上有一种常人所没有的灵秀和缥缈,犹如一幅水墨画。

豆豆,后天要见到爸爸了,激动吗?你要记住,做人一定要守时。

“殿下,您已经来回走了很多圈了。”珈蓝站在门口,看着屋里里那个低着头转着圈,一时高兴、一时失落、一时悲伤、一时烦躁、一时焦虑的鬼姬殿下,终于忍不住提醒道。

姬魅夜推开窗户,看了看残阳,愤怒地骂道:“时间怎么过得这么慢?!”

而对于继承人这个敏感的话题,向来不参与政务的月重宫,没有权利过问。

手里的信捏成细碎的纸屑在风中飞舞,凤息点点头,“既然你肯一直待在南疆,那也是好事。”

“既然这样,那凤息大人,请随我一同前去皇宫吧。”

凤息将信拿在手中,看着里面的内容,脸色顿时一变,然后震惊地看着路乐乐。

“凤息大人,我当时来南疆,您和皇室都极力要留下我,希望我能入住皇室,并且探讨一下关于继承人的事情。这些日子我想了想,既然上天安排重生的我回来,那意味着我身上还有那份对皇室的责任。”路乐乐微微一笑,“所以,我也想通了,打算同长老院和氏族们商量关于继位的事情。”

千年前,神乐被除名,小池没有入名,神蕊在神乐不在的时候,独自统治了南疆三十年,可是,她的余生,再也没有留下任何子嗣。

“夫人。”他定定地看着路乐乐,“如果,凤息将你留在月重宫,只是想保护你,你相信吗?”

“我相信。”

路乐乐心中已经有底,唇角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痛苦、绝望,还有怨念。”他的声音突然一沉,眼瞳寒光掠过,“未然是我亲自看着长大的,我从未在他身上感受到如此痛苦的怨气,那种痛苦、绝望,足以让整个世界都覆灭。而作为他的师长,他留下痛苦,绝望地死去,我岂能袖手旁观,让他生生浪费了两世。”说着,他突然扣住了路乐乐的手,将她一把拽了过来。

“而你,难道不就是他痛苦的根源吗?而且在未然为你承受着相思之苦,最后绝望死去的时候,你却是和姬魅夜甜蜜缠绵,甚至于,还怀了他的孩子。”

手腕上的剧痛传来,路乐乐感觉他的手犹如铁钳一样,要将她捏碎。

“怎么会?你、凤息……你……”路乐乐一时间语无伦次。

其实,她不过是妄加猜测,根本就没有看到什么书写的什么禁忌之术。

她只是猜的,可是,凤息那似笑非笑的神情,让她捉摸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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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她不知道,因为她无法用感情补偿。

“你会在泱未然和姬魅夜之间做一个选择吗?你会选择泱未然,然后放弃姬魅夜吗?”薄唇勾起,那讽刺的笑像利刃一样插进路乐乐心头。

“呵呵呵呵……”看到路乐乐痛苦的表情,凤息突然笑了起来,然后离开了桌子,慢慢走到花圃中,看着枯萎了的西番莲叶子。

“你笑什么?”

凤息回头看向路乐乐,神色带着嘲笑之意,“夫人,其实你的内心,一直都期盼着,我就是泱未然,希望你心中的泱未然还活着,是吗?”

话音一落,凤息苍白的手指突然失控地松开了弦,一时间,刺耳的弦声,让人觉得耳膜生疼。

凤息坐直了身子,等琴声停止之后,方才抬头看着路乐乐,那美得看不到岁月痕迹的脸,路乐乐十分陌生,可是,他眼底的笑容却又是那样的熟悉。

“夫人,你想说什么?”

修长如白玉的手指放在弦上,然后慢慢收紧,紧紧扣住,拉住了最后的曲调。

路乐乐绕过他身边,站立在凤息的身前,以便能从最正面的角度,看清这个人此时的神情。

抬起手,她双手紧握,脸色因为心中的愤怒而格外难看。

他手下腐尸万千,亡灵更是数不胜数。

只是,这个传言中的鬼姬殿下会重返南疆的事,只有月重宫和皇室的继承人知道。

因此,鬼姬殿下是一个尊称,这也是在月重宫的小书童口中得知的。

琴声婉转,声声怨怼,如歌如泣,让人心碎。

琴声突然激昂,节奏急促,犹如突然来临的暴雨,诉说着弹琴之人心中的恐惧和忧虑,再一瞬,又温柔缱绻,像是找到了爱人那般深情低唱。

路乐乐站在离他不远的地方,听着那古筝传来的熟悉曲调,袖中的双手紧紧相握,指甲亦生生地抠在手心里。

“据说是在禁地修行,夫人有事吗?需要书莲去禀告吗?”

“不用禀告,禀告了他反而不会见我。你让人为我梳洗一番,我要自己去找他。还有,你送信给溯月殿下,说我有事要与他谈——关于皇室的继承人。”

在这里就等同于坐以待毙,既然凤息明目张胆地软禁她,还用姬魅夜来威胁她,如果她不反击,那两日之后,与姬魅夜的相约,她又要失言。

祭司灵力越高,生性越淡漠脱尘,越忘却七情六欲,月魄就越是通体碧绿。

凤息大人的月魄,宛若瑶池中的一滴碧水。

可是昨晚,那月魄竟然染了颜色。

果然,清晨的时候,她发现月重宫的结界更加强烈,甚至透着隐隐的杀气。

月重宫是圣地,为了沾染灵气,经常会有鸟兽之类的动物想要闯进来,只要不影响月重宫,也没有人过问,而清晨,童子们却发现到处都是小动物的尸体。

路乐乐合上手里的书,抬起头,眉心净是凝重和担忧,放在书上的手在轻微地颤抖。

在整个月魄都变成了红色的时候,凤息整个人像是被击中一样,突然低下头,食指点住自己的眉心,发丝垂落,遮住了他苍白透明的脸。

半晌之后,他抬起头来,那种恐怖的眼神和狰狞的容颜已经不在,在她眼前的还是第一次初见的那张清美的容颜,淡漠得没有一丝感情。

目光落在路乐乐红肿的唇上,凤息轻轻转身,离开了。

至始至终,她都只实现了对小夜的那句只为卿生。

她只为卿生,那注定要负了另一个人。

冷雾弥漫而来,看着她慢慢垂下眼眸,不再正视他的脸,凤息低低一笑,然后松开了她的手,自己踉跄着后退了几步,站在薄雾中,看着路乐乐。

等她要反抗时,凤息已经抬起头,放开了她。

然而此时他看着她的眼神竟然带着几分憎恶,“我真想不通,像你这样的女人,为何值得让笙澜白白地付出两世!”

听到这句话,路乐乐脸上的愤怒也被心底难言的疼痛所替代,看着凤息那既熟悉又陌生的脸,一时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他的语调听起来格外的沉重,犹如冰刃下最锋利的一处,割在了她的软肋之上。

她怕的就是凤息会对姬魅夜做出什么,可是却没有想过,城府如此深的人,竟然会亲自对她说出来。

是警告吗?还是直接的威胁。

“……”路乐乐一时间没明白他的意思。

“这三日你根本就不是和若云在一起,你去找了姬魅夜?!”

说到姬魅夜三个字,凤息的声音竟然在颤抖,清美如烟的脸此番竟然惨白得有些狰狞,唇角勾起的幅度似笑非笑,让路乐乐看了心里一阵无端的恐惧。

“等等,凤息大人。”路乐乐叫住了凤息,既然此事已经挑开,那就没有必要遮遮掩掩。

“夫人还有何事?”他转头,额头上的碧绿月魄散发着幽暗的光泽。

“平日凤息大人也忙,难得见上一面,刚好今日碰巧了,那麻烦大人帮个忙。”路乐乐露齿一笑,脸上写着她独有的单纯和无邪,她将袖子挽了起来,放在凤息面前,“那日凤息大人你说集市人多,你又不在身边,担心找不到我,便给我系了红绳。今日,我也回来了,那凤息大人便将绳子帮我解开吧。”

薄雾落在头发上,她笼着手,踩着白玉石阶,一点点地朝月重宫最顶端走去。她所住的大殿,必须要经过圣湖,刚踏上去,便看到一身白衣的祭祀大人背对着她,蹲在湖水边。

月光清幽,或许是因为圣地的原因,位于天空之中的月重宫,竟然能日日见到月亮,且不沾片雪。

书莲说,圣湖只有一年下过雪,那是一千年前,因为某个人的原因,那个人就是现在被尊称为鬼姬殿下的姬魅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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