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葬礼?怎么会是你?咳咳……”泱未然喘了一口气,才看清刚刚冲上来的人,不由得愣住。
“王爷,当然是我。”她努力笑了笑,然后将薄荷和药材做成的香囊放在他肩头。这种药可以让人呼吸畅通,也有养神安宁的功效。
“你给本王出去!”他抓住她手里的香囊往地上一扔,湛蓝色的眼底充满了暴戾,毫不客气地将她一把推开。
而自己,却把可以说得上是救命恩人的泱未然,忘得一干二净。若是自己,也会恨吧。
路乐乐低下头,突然觉得眼睛酸涩,“大夫说还有治吗?”
“其实,去年在南疆的时候,王爷就险些死去,然而他还是坚持回来,就是为了看到你……”
“我想小小姐,您已经看出来了,王爷活不过今年。”羽见直言不讳地说道。
“他到底是什么病?”
“小小姐真的是忘记了?”羽见嘴角有一丝苦涩,走到荷花池边,看着里面绽开的莲花道:“小的时候,小小姐一直都怕水,有一次不小心跌入了河中,那时是寒冬,天空还在下着雪,丫鬟们都没有跟上来,当时是王爷下去救了你。他身体本来就不好,再加上宫中有人处处针对他,甚至买通了身边的宫女给王爷下毒。那寒冰下的水冰凉刺骨,他在**躺了足有半月,原来被药物控制住的毒也因此被寒气带入心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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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夫怎么说?”羽见的声音很低,生怕打扰了泱未然。
“郡主她不肯医治,说非得要见了王爷才医治。”
婢女跪在地上,浑身都在颤抖。明知道这个院子是禁地,然而再不来,恐怕几个姐妹就要死在郡主的手下,不得已,她只有拼死一搏。
“丝巾呢?”抬起手,他忍不住惊问,随即坐起身,慌张地看向四周,没有找到那条白色的丝巾。怎么会不见了,这么多年了,那条丝巾他几乎从不离身的。
“羽见。”他刚要问,门口传来一个婢女焦急的声音。
“王爷。”那婢女哭哭啼啼道。
路乐乐将一张单子给了大夫,然而大夫迟疑着不敢接,等看清单子里的药材之后,脸上露出惊叹之色,“小小姐,您竟然会医术。这样的妙方,老夫都想不到啊!”
“不过一点点。”二十一世纪的科技和对病理的研究自然要比现在进步很多。
路乐乐摇头苦笑,目光还是担忧地落在泱未然脸上。明明讨厌这个人,然而就在刚才得知这一切的时候,她竟然开始怜悯起他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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脑海中浮现那双清澈的眼睛,漆黑的瞳孔,担忧的眼神。
然而,这种感觉却是那样的陌生。
一旁的羽见一时无语,不知道该如何说。
“我不想她看到我狼狈的样子,也不想她可怜我。以后就算我死了,也不准告诉她!”他慢慢地瞌上眼睛,将眼底的痛楚全部掩饰下去,不让任何人看见。
都要死了,一切都回归到最初,真相又有何用?!
话一说完,他整个人就蜷缩在一起,痛苦地咳嗽了起来。
路乐乐也不敢多说,独自走了出去。她知道,很少有人能够坦然面对险些将自己害死的人。
对泱未然的举动,她心里虽然有气,却不会再计较。她也承认,在得知真相的那一刻,她同情泱未然,也对他表示内疚。
“不是。”她不打算顶嘴,如果病根是因为救花葬礼,那造成如此严重的后果,路乐乐也要承担一份责任。
更何况,她也不想和一个只有一年生命期限的人作对。
这一段时间,两人的接触中,她路乐乐也犯了很多禁忌,作为医学系的学生,她的银针非但没有救人,还伤了不少人,对此,她心里一直有些难受。
“王爷,小小姐是来看你的。”羽见忙捡起香囊递上去,小声道。
“咳咳……谁让她来的,让她马上滚!”他的手用力压着胸口,扭头,没有看路乐乐,口气也冷淡得让人害怕,“本王不想看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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泱未然五脏肺腑已经受损,体内有淤血,这是救她的时候受的伤。然而,这个伤并不是致命的,因为,泱未然本身就活不过一年了,受损的肺腑和肝脏几乎已经衰竭,而且沉积着致命的毒素。
一时间,她真的难以相信,自己眼前的这个男子,已是病危。
“咳咳咳……”泱未然再度咳嗽起来,消瘦的身子轻微颤抖。
“你……”路乐乐被他突来的一掌给推得往后一个踉跄,差点撞到了身后的屏风。
脸上才挤出来的笑容瞬间消失,她愤怒地盯着泱未然,刚才若不是考虑到以前欠他的,她才不要对他笑。
他不但不领情,反而还推她一掌。若是以前,她一定冲上去和他拼了,可是现在,她忍了。
没等羽见将话说完,屋子里突然传来急促的咳嗽声。两人对视了一眼,急忙冲了回去。果真见泱未然一手捂着胸口,撑着身体,俯在床边剧烈咳嗽,青色的发散乱地搭在肩头,白色的衣衫揭开半边,露出消瘦的锁骨,因为剧烈咳嗽,他的胸膛竟隐隐发红。
“你先躺下。”见此,路乐乐赶紧扶住他,将枕头堆高,让他靠在上面。
“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同时,她双手交叉轻轻放在他心口,试图让他的咳嗽缓和下来。
羽见顿了一下,“所以,小小姐,请你不要恨王爷了,他这样做,心里也难过……”
“嗯,我知道了。”路乐乐苦涩地点了点头,心里压抑得难受。她早就猜到他们之前认识,而且,定然有什么很严重的过节,不然,泱未然不会如此残忍地对自己。
现在听羽见说了,她才恍然明白。原来,当初若不是为了救花葬礼,泱未然也不会落下病根,到现在只能活一年的地步。
“我们先出去,这里空气不好,多放一点盆栽,最好是薄荷,尽量通风,切忌吵闹!”说完,路乐乐走出屏风,将羽见也叫了出去。
午后的阳光洒在院子里,有一种难得的宁静之美。
“羽见,王爷的病已经多少年了?”路乐乐试探地问道。她不过是施了两针,很多病情自己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郡主到底是怎么了?”门突然被推开,王爷一袭白衣翩然站在门口,面色有些苍白,眉目却清晰冷冽。
“王爷,您怎么出来了?”羽见不免叹了一口气,心里也知道王爷对若云有些过分宠溺。
“无碍,先去看看若云。”他已经跨步走到了前面。
“这里怎么是你来的地方?”羽见在门口厉声呵斥道。
“王爷,郡主毒发了,您要是再不去,奴婢……”那婢女抽噎得有些喘不过气来。
此时,在里面的泱未然才猛地记起,回这里之前,有婢女说若云晕了过去。但是和花葬礼吵架,他心里一急,气血攻心,就把这个事情给忘记了。
甚至有时候,他都怀疑,泱莫辰并没有将真的花葬礼送来,只是送来一个面容相似的女子。会是这样吗?然而她那张脸,却是他人无法拥有的。
这到底是为什么?
他叹息一声,缓缓睁开眼,苍白的手指下意识地放在手腕处,却摸了一个空。
“王爷,你不让她知道真相,那你回来做什么?而且,万一有一日,小小姐恢复了记忆,怎么办?”
“恢复记忆?”他的睫毛颤抖了一下,唇角扬起一丝苦笑,“羽见,难道你没有发现,现在的她完全就不是以前的花葬礼了吗?现在的她和原来的她,几乎没有一点相似之处。”若不是那张脸,他不会想到她们是同一个人。
深吸一口气,屋子里是薄荷的香味,让人心旷神怡,就连呼吸也顺畅了许多。
“羽见,为什么要她来?”等路乐乐走后,泱未然才质问羽见,紧抿的薄唇有一丝淡淡的血迹,湛蓝色的瞳孔毫无色彩。
“王爷,羽见认为有必要让小小姐知道真相。”
“真相?什么真相?我要死的真相吗?”他自嘲地说道,“她知道了又怎样?她什么都不记得了。就算知道了又如何,让她同情我?可怜我吗?”
“不是?”泱未然冷笑,“如果不是,那你也出去!咳咳咳……”说着又剧烈咳嗽了起来。
“王爷,我劝你还是不要动气,如今你五脏受伤,再这样容易动怒,别说一年……”
“你胡说什么?”泱未然此时浑身都散发出一种骇然的杀气,手也紧握成拳头,“本王不需要你假好心假慈悲!放心好了,本王不会死的,至少不会死在你前面。所以,现在,你给本王出去。”
“王爷,是我自己来看你的。”为了不让羽见为难,路乐乐吸了一口气上前说道,语气也尽量保持平和。
此时,泱未然被鬼姬所伤,身体已经雪上加霜,若刺激他,别说一年,就是这几天能否熬得过去都是问题。
“看我?”他眉一挑,这才回头看向路乐乐,然而眼底却是轻蔑和不屑,“你是来看本王如何死的吧?”
路乐乐慌忙扔下银针,吩咐羽见抱来一株薄荷草放在他的鼻息前,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胸膛。
他的咳嗽,只会让他的身体进一步受损。
“大夫,先不要给他施针,先让他休息一下。我开一个方子,您照这个方子来,熬一桶水给他药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