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下午,整个天空都舒展开来,木莲靠在窗前,一边晒着太阳,一边欣赏着院子里的梅景,也顺带替那个女子数着数。仅仅一个时辰,她已经在他的门口徘徊了十次,那幽怨的神情似乎在犹豫到底要不要进去。
好几次,木莲都看见她伸手准备敲门,最后又收了回来,失落地离开。
手里的梅花不知不觉地竟然在她指尖成了碎泥,木莲惋惜地叹了一声,转身便看见艳儿走了进来。
“你也说了,这些人只是围绕在我们身边,并未出手,而且又消失了一批。这只能说明,他们的目的在于别人,且对方势力强悍以至于他们无从下手,还屡遭失败。”说着,木莲面上浮起一抹冷笑,淡淡地扫了一眼从楼下走过的那个白女子,伸手一折,摘了一朵梅花,转身看向展青笑道,“我们大可不必担心这些人,说不定,他们还能助我们早些到达南岭。”
展青立在原地,惊喜地看着窗前那个女子。她身穿一件白色狐裘,墨发轻绾,没有一点装饰,哪怕是一支朱钗。苍白如雪肌肤衬着一双眸子格外明亮璀璨,秀丽的面上有一抹淡淡的笑容,她眉目低垂,闻着手里的一朵梅花,有一种说不出的韵味。
“王妃分析得极对,那眼下该如何处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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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便是我颜绯色的妻子。”他道,语气里突然多了一份温柔。
脑子轰然一白,翡翠惊愕地看着他,身子顿时晃了一下,嘴角泛起一丝苦涩的笑容:“殿下,那翡翠呢?她若是您的妻子,那翡翠算什么?如果她真的是您的妻子,你为何要这般隐藏身份,去欺骗她。为何要部署这么多的人,阻止她们前往南岭。”
“是吗?既然如此,那翡翠你应该知道现在该怎么做。该做什么?”
“翡翠不明。”她愣住,看着他似笑非笑的妖娆脸庞,片刻失了神。
“你若想留在下来,那就只得用一个身份,那便是随行医治的大夫。而我,也不是你的殿下,也不再是那颜绯色。可记住了。”最后一个字的音调微微提高,他在警告她。
“怎么,觉得委屈?”他微微掀眸,懒声问道,语气却是十足冷冽。
她摇了摇头,发现自己竟然不敢看他,明明不是自己的错,为何自己要这番心虚难过。
“你为何私自离开西岐?”
“女子。她可是婚配过的女人。”翡翠手用力地握紧,指尖深深地扣入手心。
“宫主,请吧。”艳儿没有回答,恭谨地退到一边,给翡翠让出路来。
天空明朗缀星,半轮明月悄然挂在云端之上,翡翠站在门口,迟疑了半晌,轻声地敲了敲门。
也是那时,他成了她的神。
而现在,她才发现,他已经是魔,可是,她已经无法回头。
“宫主,艳儿只是一介婢女,请不要为难我。殿下说了,你若问了他自然会告诉你。但是……至于那个女人,宫主您还是不要插手,也不得动她分毫,不然,要发生什么事,艳儿也无法猜测。”
“宫主,您多心了。”
“多心了?”她冷笑,无限苍凉,随即盯着艳儿呵斥道,“殿下每逢新月之日便会心痛,全身变冷,身体脆弱好似婴儿。那日我在路上遇到他,恰遇日食,若非及时救治,他现在已经死了。这样的病,这样的情景,只发生在一种人身上!而那个人,他已经是半个魔鬼了。”说到这里,翡翠的身体在微微颤抖,说出这些话,她自己都难以置信,可是,她不得不面对。
艳儿低着头,没有说话,修长的眸子遮住了她的眼眸,让翡翠看不清她此刻所想,但是她紧握成拳头的手却暴露了艳儿的害怕。
“哦。”木莲脸上浮起一丝惊喜,“那你认为他们几日能顺利攻入皇宫?”
“若无差错,王爷应该是我们到达南岭之时。但是现在我们在路上拖了近三日,所以属下想加快行程,要赶快得到接应。不然……”
“不然燕子愈的人还会来。”木莲接口道。
“可是娘子,为夫难受,今天已经是第二次了。”他扬起小脸,眉间充满了失落和幽怨。
嗤。木莲扑哧一笑,伸手摸着他柔顺的头发,眼中满是宠溺。上午是展青,下午是翡翠,可都来的真是时候啊,既然如此,那就这样吧。
布置清雅的房间里,白衣女子坐在桌前,一脸冷然,似在深思,白玉般的手指,不停地抚摸着茶杯的边缘,瓷器刮着指甲,发出细碎的声响,在寂静的空气中显得格外清晰。
“继续?”木莲起身坐起来,没好气地看着敞开的门,整理好了衣衫,将他拖起来,“继续吃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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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我要吃娘子。”他嚷道。
“出去。”他又吼道,脸色发白,似乎已经显示出了极大的耐心。
门口的人抖了一下,转身离去。
“你又发脾气了。”木莲叹了一口气,抬手推开他。
“停。”木莲压住她的手,看向门口。
门口的白衣女子,一脸震惊和痛楚,漂亮的杏眼,已经挂满了泪水,手还保持着端水的姿势,而那瓷器罐子已经跌落在地,溅起的汤汁洒在了她白色的衣服上。落日的余晖中,木莲清晰地看见她的身体在冰凉的空气中发抖,那惨白的唇亦在颤抖似要说什么。显然,她什么也没有说,站在门口,看着屋子里那衣衫不整的男女,双眸溢满了悲凉。
四目相对,木莲也不知如何说。还没有起身整理衣服,身下的人一把把她搂着,反身将她压在身下,用宽大的衣袍遮住她,随即厉声呵斥道:“出去。”
“为夫,就喜欢娘子不客气。”他掩嘴轻笑,眸间竟是妩媚,见木莲一脸痴傻,不敢上前,伸手一揽,将她拖下,吐舌舔住了她。
那嫩滑的香舌轻轻地探入她的唇舌,却带着席卷一切的势头,攻城略池,让她仅存的理智渐渐崩溃。禽兽吧,反正已经宣布了是她的男人,反正他们之间已经没有隔阂,坦诚相待,那她本就不该客气的,享受这人间极品。
就这样,她笨拙地在他引导下开始迎合他,手有些不自在地主动去脱他的衣服,在接触到他滚烫的皮肤时,她身子也不由得战栗了起来……
“娘子,来嘛。”他整个人往后一躺,朝她勾了勾玉指,全身上下散发着浓郁的香味。
靠。这叫**裸的勾引,木莲觉得鼻头一热,这样下去,她会流鼻血的……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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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子,我不要你心狠,不准你决绝,为夫会难受,会死的。为夫答应你,眼里脑里心里只有你。也答应你,不发脾气不无理取闹,也答应你,这一生都是你的小妖精。只要你不对我决绝就好了。为夫什么都听你的……”他紧紧地搂住她,在她怀里娇嗔道,不停地重复着这几句话,那纤细的手臂,好似钢圈一样,钳着她。
委屈的,乞求的声音,听得她心里一痛,松开了揪着他衣服的手,也将他抱住,这一来,原本撑着她身体的重心顿时没有了,生生压在了他的身上。
“哎哟,娘子这个是要做什么。”他惊呼道,手游走在她腰际。
“呵呵呵,娘子大可放一百个心。这为夫的心里,眼里,唯有娘子,其他人都不入眼的。为夫这一生,有娘子便足矣了,此生吾爱,唯木莲也。”
“好。”木莲腾一声站起来,随即俯身下去,单手撑着身体,压在他上面,揪着他的衣襟,霸道地说道,“我们俩也算坦白相见了。今天冲着你这句话,我们将把话说清楚。今日起,我可是郑重宣布,你是我木莲的男人。第一你要做到,眼里只有我,脑里只有我,心里只有我。第二,你可以撒娇,可是发嗲,但是不能发脾气,不能无理取闹。第三,你要什么都得听我的,因为我可以保护你,宠你,爱你,纵容你。第四……”
木莲稍微停了一下,深吸了一口气,眼眸闪了闪,严肃地说道:“我不管你以前叫什么,以前做过什么,你有什么过去,既然你不愿意谈,那我尊重你。从这一刻起,你就永永远远是我木莲的小妖精。你不再有其他的名字。”
“原来娘子在窗户那里站了一天,是在看我呢。娘子是不是心里不高兴了。”他笑,妖艳而灿烂。
“是啊。我非常不高心。”木莲伸手摸向他,恨不得把那白净如瓷的脸蛋儿揪下来贴在自己脸上,“你说吧,你长着一张勾人的脸,漂亮得迷惑众人也就算了,还自己不检点,到处勾三搭四。你口口声声叫我娘子,可是呢,我们才出来一天,你就把两个姑娘给迷得失了神。哼。”
“娘子。”被木莲这么一摸,他便发出咯咯的清脆笑声,粉白面颊上又浮起一抹酡红,甚是娇羞,一把拉住木莲坐到榻上,环着她的腰肢道,“娘子若是不高兴。我就不准她们过来,门口也不许站,也不准看我。”
木莲恍然,指着他说:“你们刚才是故意的。”
“娘子到了门口,为夫岂能不知。谁让你站在门口不进来,让为夫等得心疼。也好,让你也知道这种滋味,要知道,为夫可经常受这种煎熬。又酸又疼。”他下巴一扬,对自己的小把戏十分得意,眉间神采飞扬。
“那你知不知道还有人在你门口站了很久呢?”她眨了眨眼睛,笑问道。
“王妃无须担心,我们按行程,大后天便可得到接应,很快便能到南岭了。”
“展青,你在回避我的问题。”木莲抬起头,看着面色微窘的展青。
“王妃,展青的职责是护送您到南岭,而且王爷也吩咐不得向您透露其他,只要您安心过去就可以了。”
“喂,你不是要吃饭吗?”木莲忙推开他。
“不要,我要先吃你。谁让娘子故意不来,让为夫等了这么久。”
“你不是挺享受的吗?”木莲念了一声,她怎么进来的时候看到他表情那番慵懒和享受呢。
跨出去的步子收了回来,木莲转身挤出一个笑,道:“我以为你睡着了。”这声音,小得只有她自己听得清楚吧。
“我在等娘子啊。”他起身,赤脚朝她走过来,伸手抱着她的腰,将头搁在她肩头,噘嘴说道,“你若再不来,为夫就要饿死在这里了。”
“你没有吃饭?”木莲看了看桌子上冷了的饭菜,惊讶地问道。她看着艳儿进来的,以为她定然陪他吃饭了。
没有做丝毫的通报,她就这样推开了门,力道极轻,几乎没有让门发出任何声音,她自嘲一笑,妈的,自己怎么倒像贼了呢。
他斜躺在白色的床榻上,双眸紧闭,神情慵懒,薄唇勾起一个漂亮的弧度,那火红的衣衫,像曼陀罗一样绽开在榻上。
而艳儿跪在地上,拿着一把木梳,专注地替他梳理着那一头青丝,如瀑布般的发丝好似流水一样披散在她手上,在零碎的光线中,泛着迷离的光泽。
“艳儿谢谢。你先下去,我换件衣服就来。”木莲笑看着艳儿走了出去,待门关上的那一瞬间,她手里的那截梅枝砰然断裂,断指刚好戳着手心,那轻微的疼,让她觉得很真实。
桃夭,桃夭,这个名字竟让她隐隐不安。
木莲并没有去他那里,而是一直待在厢房,保持着刚才那个姿势,看着院子里的梅花。她的脑子有些乱,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这段时间有很多东西被她忽视了,就刚才艳儿的话,一直在回避一些重点,明显是在敷衍她。
“姐姐,你说。”
“你是怎么认识他的?”嘴角含笑,她眸子明亮清澈,一瞬不瞬地瞧着艳儿,也顺带将她面上所有的变化都纳入眼中,惊讶,失措,慌乱……
“我……”艳儿表情瞬间又恢复了以往的平和,用略带失落的口气道,“想必姐姐也知道艳儿的来历。青楼的女子大多都相识,艳儿进花满楼,便认识了他,后面转入其他青楼,无奈卖身,是王爷救了我。”
看着桌上一碗黑漆漆的药,木莲当即就拧紧了眉,忙捏着鼻子,厌恶地问:“这是什么?”
“这是王爷为王妃配置的安胎药,叮嘱小的一定要看着王妃喝下。若是苦了,就吃一粒这个。”说着,展青又拿出一包纸,小心翼翼地展开,露出几粒琥珀色的蔗糖。
木莲看着那几粒蔗糖,低头苦笑了一下,随即拿过来,要放在嘴里,却听到展青说:“王妃,王爷说,让您喝完药才能吃。”
一如既往的笑容,温和如阳光。
“姐姐,他说饿了,让您过去吃饭呢。”
“嗯。”木莲点了点头,又看向窗外,见那女子又消失了,便招手让艳儿过来,“艳儿,姐姐想问你一个问题。”
“你已经派出去了两个人。一个人应该是打探京城的消息,另外一个是去联系来接应我们的人,这样的安排极其妥当,我们必须了解情况才能不让自己处于被动状态。至于那隐藏的人,我们无须做太多探究,一切顺其自然。”
“至于行程,还是明日启程。”打量这手里的梅花,木莲总觉得在这个客栈住一晚,她或许能知道更多,静观其变,这便是她以前常用的招数。
展青听完,默默地点了点头,眼中的惊愕还没有完全散去,刚才木莲说他派出去了两个人,还真是吓了他一跳,原以为她什么都不知道,现在看来,她或许了解得比他还多。
“嗯。”翡翠话未说完,突然觉得脖子一紧,呼吸难以顺畅,胸腹简直就要裂开疼痛,一抬眼,便对上了他碧绿的眸子,吓得翡翠顿时往后一退,无奈脖子去被他死死掐住。
那碧绿的眸子射出冷冽的目光,隐隐的杀气在那瞬间变成绿色的瞳孔里涌动,那么一瞬,翡翠突然觉得眼前这个人,真真实实成了魔鬼。
“翡翠,本宫提醒你。你知道得太多,本宫断然不会生气,但是你若问得太多,说得太多……”他绝美的容颜上浮起一抹残酷的笑容,葱白的手指好似利刃一样掐住她纤细的脖子,只要他稍加用力,她当即成为死人,“那本宫定然让你死无全尸。”
如今燕子轩要率大军进京,燕子愈会拼死一搏,自然也不会放过任何能利用的机会。到这里,她突然想起白衣,那日他完全可以将她带走,却如此堂而皇之地将她放走,他该如何交代。即便再得宠,此时的燕子愈定然也不会轻饶他吧。
“已经来了。而且不止一批,据小的这两日观察,这江湖各门派也夹在其中,虽然没有对我们动手,但是也一直在我们周围绕圈,目前还没有看出目的。更奇怪的,来一批,又消失一批。”展青焦虑的答道。自从那日木莲率他们逃离包围,分散离开时,他就打心里佩服这位王妃遇事不乱的冷静和理智,就刚才她仅仅一个眼神便看出了他的担忧和顾虑,展青认为有必要告诉她现在的情况。
“来一批,又消失一批?”木莲的眉当即蹙了起来,起身走到窗户边,推开窗户,望着院子里的一片梅园,深思了片刻,“自古朝廷江湖各半边,一般情况下不会纠葛在一起。而且,就王爷的处事以及谋略,在这紧要的关头他自然是不会与江湖扯上关系。”
“当然,现在的身份不是由我说了算,而是由她说了算。待会儿你可以去告诉她,让她将你留下来。当然,你若说错了话,那休怪本宫无情。”葱白一样的指尖不知何时,竟然多出了一片诡异的桃花瓣,色泽红润,亮如鲜血,那不是任人共赏的花,那是夺人魂魄的利器。
“既然如此,那就恳请殿下告诉翡翠,她到底是谁?”她不甘,为何要为那个女子掩藏这么多,为何要听从于她。
而这个男人,明明他才是自己的夫君,却要忍受看着他与其他人卿卿我我,对方还是一个已经婚配的,面部伤疤狰狞的女子。
“因为殿下您在这里,翡翠誓当跟随。”
“誓当跟随?”他动了动身子,调整了一个舒适的姿势靠在榻上,看着天空的皎月,笑道,“你且已经知道了本宫的身份,还愿意跟随,岂不是辱了你作为西岐护法的职责。我是魔鬼,不是人,亦不是神,你还敢跟随吗?你应该协助那些一直抵制我的余党,除去我。”美眸清扫,目光冷漠无情,这便是他,而她,知道却无法抗拒。
“不,殿下。翡翠已经将自己交了出来,生要跟随您,死也要跟随您。”她眼里含着泪水,上前走了几步,却不敢太过于靠近他。
她在想,如果她下午没有这么鲁莽,是不是可以自己掩藏很多东西。
“进来。”屋子里传来一个冰凉的声音,让门口的她顿时打了一个寒战,心里也泛起一抹那一言喻的疼痛。
“殿下。”推开门,那一卓然的红色,让她眼角酸疼,轻轻关上了门,眼泪却瞬间掉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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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翡翠冷笑,“艳儿,你只是在提醒我,还是警告我?”
艳儿抬起头,脸上闪过一丝苦笑:“宫主,艳儿不过是实话实说,那个女子动不得。至于您的其他问题,现在可以去问殿下,那个女子估计已经走了。”
这是一个秘密。魔鬼,得到了永生,却不得轮回,而西岐,也容不得这种人存在。
他作为族长的外孙,一年前突然神秘归来,一抹红色,靡丽了整个西岐,在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时,族长突然宣布整个西岐由他的外孙——这个神秘的男子统辖。
那一日,他一袭红袍,站在高高的祭台上。墨色的青丝在风中扬动,眉间的那一抹绯色桃花衬得他更是倾国倾城,微眺的凤眼中,是慵懒的神色,却怎么也掩饰不住他与生俱来的那种霸气,睥睨间,他拥有西岐人所惧怕的东西,那是神才有的冷傲和贵气。
“说吧,她到底是谁?”半晌,翡翠开口道。
“宫主,殿下说,你若有什么问题,可以去问他。”艳儿低着头,语调不缓不慢地道。
“艳儿,即便你不说,本宫迟早也会查到的。”杯子被拽入手中,瞬间变得粉碎,“在西岐,殿下最大,其次是四大护法,本宫居首。若我真想知道一些事情,你以为能瞒得住我吗?而且……”翡翠起身,松开手,那杯子的渣滓便从指缝间掉落,撒在红木桌子上,“殿下的病情,似乎并非一般的心疾。”
“条约第二条,不可无理取闹。”她吼,将他摁在桌子前。
“我不吃。我没有无理取闹。”他气鼓鼓地看着木莲,脸上泛起一丝潮红。
“还没有无理取闹。那第三条,你什么都得听我的。忘记了吗?”
“娘子。”他惊觉,脸上立马回复了温和和委屈,眨着无邪的眼睛,嘟着粉蜜的唇道,“刚才,为夫是无心的。她刚才不懂礼貌哪……”
“但是也不可这么凶啊。你不是说了不乱发脾气吗?”
“娘子,我错了。我们继续好吗?”他笑,妖娆的唇瓣又贴上来。
那声音冰凉如锥,带着不可抑制的愤怒。
木莲抬头看去,见他眼神阴鸷地盯着门口的人,细眉紧蹙,眉间泛起隐隐的杀气,那周身散发的浓郁情香顷刻**然不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让人战栗的冷冽。
那一瞬,木莲眼中闪过一丝绝望。
“砰。”身后突然一阵寒风袭来,似房门被推开,随即是大煞风景的瓷器跌落的破碎声。
声声刺耳……
木莲恍然顿住,惊觉回头,而身下的人儿,似乎根本不顾及这些,那柔软的唇像火一样在她脖子游走,柔荑般的手指已经在刚才的**中探入了她的衣衫……
“你觉得我这样会安心吗?你若不说,你信不信,我现在可以马上回京。”木莲声音冷了下来。自从今天醒过来,她便看出展青的异样,这个平日话不多,面若石雕的男子,从早到晚都拧着眉,目光闪躲不定,这说明他有心事,而且,精神处于严重的戒备状态。
而且,八个侍卫,刚才木莲只看见六个。
“王爷已经安全出了京城,现正率领秦将军他们再度回京。”
“娘子……”那声音柔似水,甜似蜜。
脸庞发热,周身的香味越发浓烈,她完全沉醉,未曾想过,他即便是一个眼神,一个唤声,就容易让她迷失心智。
“你再叫,我就不客气了。”
“我做什么?压着你就是要做什么吗?就算我想做什么,你管得着吗?你不是要听我的吗?你信不信我现在就吃了你?”她今天火气大着呢,说不定,一不理智,就做了禽兽。
香舌倾吐,舔着那漂亮的红唇,他媚眼一抛,吟道:“那就让娘子吃吧。”
“不要对我抛这种媚眼。”一张颠覆众生的脸,一双勾人魂魄的双眼……她也是人。她也经受不住的。她也有禽兽的一面。
就算她疯了,她也要这么做。
“娘子,我本来就是你的小妖精嘛。”他扬起媚眼,笑吟吟地说道,眉宇间有掩饰不住的愉悦和快乐。
“你别笑,给我听好。”她厉声命令道,“你若违背了一条,特别是最后一条。”她的声音在发抖,眼中有一抹他未曾发现的恐惧和痛楚,“你若是违背了最后一条,不要怪我木莲心狠决绝。”
“也不准摸。连一根头发都不准。”她抢白道,刚才看到艳儿那般亲昵地给他梳头,心里那像猫爪一样。
“都听娘子的。不准她们站,不准她们摸,也不准她们看。”
“让我想想还有没有其他的。”木莲绕了绕额头,又道,“你也不准看她们。”
“你是说那个大夫吗?”
木莲挑眉看着眼前一脸无邪的美人,笑道:“人家女大夫可是貌美如花,那模样算不上天下第一也算天下第二吧。怎么说,人家也救了你的命,你是不是应该唤人家一声姑娘呢。况且,那姑娘可是在你门口站了一整天呢。”
呀,这话说出来,木莲自己都起了一声鸡皮疙瘩,怎么酸味十足啊。是的,她承认,她吃醋了。她也是女人,见不得别人漂亮,而且眼珠不直溜溜地望着自己的男人。
“呵呵呵。”他突然嗤嗤地笑了起来,挑起的凤眼此时格外勾人,声音也透着几分欢快,“为夫当真以为,娘子不生气呢,原来还真的生气了。这个,为夫心里是好高兴,好高兴啊。”
“你高兴?”
“是啊。原来娘子是这么在乎为夫的,刚才,你心里是不是有酸酸的感觉。”白玉的手指轻柔地按在她胸口,他低声问道,笑容娇媚。
“娘子说要来,为夫哪敢一个人先吃了。”他语气里充满了委屈,将她搂得紧紧的。
“姐姐,我去让人将菜热热。”
“不必了,你下去吧。”小妖精打断了艳儿,挥手示意她出去,待她关上门之后,他便迫不及待地吻上了她。
木莲立在门口,看着眼前的情景,心里微微一疼,唇角勾起一抹苦笑,这个是他的男人,一个被女人拥着的男人,一个比女人还漂亮的男人。
指甲刮着那木质的门框,木莲着转身退了出去,却听得身后传来一个甜腻腻的声音。
“娘子……”
这个陌生女人的到来,这个艳儿的出现,皎儿的死,颜绯色的突然出现,还有小妖精那怪异得让她没有一丝思绪的病……她就那样靠在窗户边直到落日沉了下去,她才推门走到他那里。
这一下午,那个女人也在这个门口站了很久,木莲学着她的样子,将手伸向门,做了一个敲门的手势,那一瞬,她竟然有一种心痛的感觉。她低头苦笑,那个女人的眼神充满哀怨,失落,还有一丝绝望。那个叫翡翠的女人,喜欢他。
唯有一个女人深爱着一个男人的时候,才能在他门前徘徊不定吧。
木莲笑了笑,伸手拉过艳儿,却明显感觉到她身体轻微颤抖:“你知道我一直觉得愧疚于他,他以前恼怒我不肯问他的名字。可真当我问他的时候,他又不告诉我了。”
“应该是现在心里还气着我,那就麻烦艳儿告诉我。”
艳儿一愣,半晌道:“桃夭。”这是他在花满楼极少提及的名字,他的名字已经被他的容颜和琵琶声淡忘,知道的人,对他感兴趣的人,都已经成了亡魂。
王爷?
她果真放下糖,端起药,仰头便喝,那苦涩的味道瞬间沿着食道绵延而下,苦之心间,所过处,还有些疼,那是对燕子轩的内疚。
“王爷那边最近有消息吗?”将蔗糖放在嘴里,木莲小声地问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