朗冶向齐予点点头:“把你要找的那个人所有的信息都提供给我。”
齐予为难道:“我只知道……她叫朱颜。”
朗冶皱了皱眉:“梦魇术宿主?”
我:“……不可以,你滚吧……”
齐予很好脾气地点点头:“好的。”然后准备起身离开。
朗冶却对他摆摆手:“我觉得择日不如撞日,不如今天把事情一了解算了,反正年前这段旺季你也忙过去了,我们后天要启程去贵州,今年的事情最好不要拖到明年来办。”
我继续严肃道:“因为,我,郁明珠,才是真正的幕后大BOSS,有了我,才有了今天的他们。”
夏弥“嘁”了一声,倒回沙发椅背里,摆明不相信的神情。
我觉得很无辜,我说的的确都是真话,我虽然没有在他们的人生里起决定性作用,但好歹每个都插了那么一小脚,这个世界真是让人没有想法,说真话都没人相信。
网上有一段时间流行一个说法,叫做不要把电灯泡塞进嘴里,因为你会拿不出来。这个说法在齐予身上得到了彻底的验证,我俩齐心协力的研究了好一会,发现果然没有办法通过物理手段把这个灯泡拿出来,只能要么去医院,要么我施法解决。我看了看他,他的眼睛已经红的跟兔子一样,里面已经没脾气了,全是可怜巴巴的神情。
我心一软,指尖用了点力气,直接把灯泡变小了一点,这才顺利取了出来。
朗冶又和简卓聊了两句,把他送走,伸了个懒腰问我:“明天咱们见朱颜的时候,还用不用把齐予叫上旁观?”
我说:“还是别了吧,这深仇大恨的,万一见着了转身就走怎么办,事情还是没解决。”
朗冶一摊手:“你管他解决不解决,反正齐予的要求就是见朱颜一面,咱给他达到了,”说完想了一下,又补充道,“而且他们这件事,我也不知道究竟要演变到什么情况才算是解决,七世都过去了,就算是同态复仇也该复仇成功了。”
朗冶道:“你对他俩的事迹熟得很嘛。”
简卓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来还得感谢首相先生,要不是他普及现代化,大力发展传媒事业,我们也吃不到这么好的瓜。”
……看来地府的日子过得很有声有色嘛。
简卓摇摇头:“她肯定不会见齐予的,人的姻缘是月老注定,但人的生死却是地府主管,朱颜请编辑部的人吃饭,让他的每个姻缘都死在两人成婚之前,生生死死已经七世了。我们在地府工作的人都知道,朱颜对她丈夫真是深仇大恨,连他死后都不愿意去见一面的。”
齐予……组织真的尽力了……是你自己混的太烂了,真的不能怪组织不帮你……
朗冶无可奈何地瞅着我:“你说这怎么办?”
简卓笑着摇摇头:“虽然不认识,但早就久闻大名,朱颜曾经花重金请编辑部那帮人吃饭,让他们把齐予的姻缘都写成短命鬼。”
我:“……”
朗冶:“……”
朗冶道:“梦魇术宿主之一,宋代的朱颜。”
简卓点头:“认识,曾经和我是一个科室的同事,专门拘病亡的魂魄,后来被调到后勤集团了,专门管忘川边的彼岸花绿化带。”
……地府真是越来越低调奢华有内涵了,而且朱颜果然考上了地府的公务员,地府也这么的人情社会,让人很没有想法。
我:“……你够了,你年后不要来上班了。”
齐予淡定的坐在一边,温文尔雅地咳了咳:“这件事情你知道就行了,不要随意说,或许人家没有转正的心思,被你激起来,又是一场血雨腥风。”
我其实一直都觉得声名乃身外之物,但现在才头一次清晰明白人都是活在别人的眼睛里的,遂觉得十分有必要为自己正名,于是严肃道:“你们想知道我的背景么?”
朗冶看了看那张名片:“哟,不用纸鹤了?”
简卓脸上红了红,很不好意思道:“同事说一个大男人用纸鹤太娘了,就跟风做了个名片。”
我把名片接过来,定睛一看上面的字体居然是风流妩媚的簪花小楷,不由对这个简公子刮目相看,不知道地府兴不兴耽美这个说法,这小伙子的性情模样,简直就是天赋小受。
我和他假扮夫妻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很轻车熟路,当即答应下来。
不到五分钟,室内卷起一阵幽凉的风,连带着灯光都安了三分,白色墙壁浮起惨淡的暗绿,一个人影在对面的沙发前渐渐清晰,那是个很年轻的小伙子,长得唇红齿白的,有些腼腆的样子,对朗冶拱了拱手:“朗先生,百年不见。”
朗冶站起身,我也跟着站起来:“简公子别来无恙?”
他走了之后,我用遥控把卷帘一一关上,期待的看着朗冶:“你是准备元神离题还是直接肉身前往?”
朗冶随手变出一个储物箱,从里面拿出一只纸鹤,打了个响指,指尖燃起一抹幽蓝泛青的火光,将纸鹤烧成了灰烬:“他一会过来。”
我立刻站起来,坐到他身边。
我立刻起身过去看,发现果然在收银机下压着,被机子的温度烘的暖暖的,不由对他敬佩不已:“这本书得价值连城吧,你居然就能随手放在收银机下面,真是不容易。”
齐予笑了笑:“价值连城的孤本我有很多,而且都是宋代传下来的,汉唐也有,不过比较少,你喜欢的话我可以给你送几斤。”
我对朗冶道:“刚才这个场景我真该录下来给夏弥看,这才是真正的土豪,宋代的孤本都论斤送。”
朗冶轻轻叹了口气:“好吧,你明天早上过来,我告诉你结果。”
齐予期待的看着他:“我可以旁观你找人的过程么?”
朗冶温文尔雅地笑了笑:“你还想干嘛?”
距离过年还有五天的时候,我关了店门打发夏弥回老家,还给她66000的年终奖,寓意六六大顺。夏弥同志没想到在我这个收入和支出严重不平衡的店里打工,居然还有这么高年终奖,不禁被感动的泪流满面,拉着我的手嗫嚅了半天,问道:“明珠姐,有个问题我想问你好久了,你这么视钱财为粪土,开店只为心情愉快,是不是因为你其实是土豪包养的女大学生。”
朗冶“噗”地把水喷了我一脸,然后把自己呛得死去活来,一边撕心裂肺地咳一边大笑不止。
我茫然的拿了张纸巾擦擦脸,问她:“你这是夸我长得好看么?”
齐予点点头。
朗冶又问道:“再没别的了?”
齐予摇摇头。
齐予立刻期待地看着他。
朗冶问我:“你觉得呢?”
我说:“反正我不管,要管你去管。”
夏弥离开之后,齐予还坐在那里,温文地用食指推了推眼镜,例行每日一问:“你可以帮我吗?”
我有气无力地回答:“可以帮你妈,不能帮你。”
齐予立刻重新问:“那你可以帮我妈找到她曾经的儿媳妇吗?”
夏弥眼巴巴地看着我,齐予含蓄的表达求知。
我咳了一声,道:“你们难道都不好奇,为什么我一个普普通通的个体工商户,却能随随便便就能和名医,”抬手一指朗冶,“金牌制片,传媒老总,财阀掌门人,还有著名畅销书作家等等,混在一起吗?”
夏弥和齐予不由自主地坐正了身子。
第二天齐予一大早就跑过来,我还没睡醒,他就砰砰砰地砸门,我被烦的不堪其扰,索性布了个静音结界,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声音,心满意足顺顺利利地睡到日上三竿。
起床洗漱完,才想起来齐予好像还被我扔在门外,于是捧了杯热牛奶,施施然地往外走,然而一打开外厅门我就愣了,只见齐予被绑的很艺术的扔在那,嘴里塞了一个……电灯泡,见我出来留下两行清泪,发出呜呜咽咽的声音。
我很不厚道地大笑一通,心情更好,先回去拿了手机各种拍照留念之后,才拿剪刀把绳子剪开。
朗冶揉了揉太阳穴,道:“那我们想见朱颜一面,你看可不可以?”
简卓翻着白眼想了想:“应该没什么大问题吧,我回去帮你们问问,不过这个妞她脾气好大的,在我们科室的时候就从来不参与聚众讨论,跟她说话她也不理,每天冷个脸,也不怎么在办公室呆着。”
一般遭受过巨大打击的人都会性情大变,我理解她。
我翻了个白眼,凉拌,反正已经尽力了,人家不见他,又不是我们没帮忙。
简卓又道:“那个齐予也真可怜,听说每次轮回都不能喝孟婆汤,生生世世下来,居然还没有不死即疯,心理素质也强大的很。而且他每一次到地府都闹着要见朱颜,朱颜每次都不见他,这个毅力也很让人佩服。”
我忽然想起一句话,每场不以分手为目的的吵架都是秀恩爱。
简卓道:“哦,编辑部就是以前的司命娘娘,后来地府新文化运动改革,司命娘娘招了点文笔好的公务员,组成编辑部了,本来是专门给人写命格的,后来不知道为什么,他们内部又自行改革,每个人只写了个天赋,重大事件和死亡日期,其他的让生魂们自由发挥去了。”
地府真是越来越高端大气上档次……
朗冶道:“那你和朱颜熟么?能把她叫来一趟?”
朗冶笑意深了深:“既然是熟人就好办了,你嫂子曾经求人办事,如今还那个人情,那人说他想见朱颜一面,希望我们代为引见。”
简卓抿了抿嘴唇,问道:“那个人,可是齐予?”
我和朗冶都大吃一惊:“你认识他?”
简卓跟我又客气了两句,这才细声细气地问朗冶召唤他有何贵干。
朗冶抬了抬手,示意他落座,问道:“地府有个名叫朱颜的女人,不知道你认不认识。”
简卓脸色一变:“朱颜?哪个朱颜?”
简公子抿着嘴角笑了笑:“最近地府首相阎王先生正在地府普及现代化,兴起了地府的新文化运动,朗先生就别以公子称呼了,直接叫简卓吧。”
朗冶笑道:“那就直接称呼名字好了,来,介绍一下,”他一只手揽住我的肩:“这是贱内,九命猫郁明珠,”又指着他对我道:“我的旧友简卓,是地府的公务员。”
简卓变出一张名片递过来:“嫂子,初次见面,也没带什么见面礼,这个名片你收着,朗哥救过我一命,从此你们两口子的事就是我的事。”
朗冶莫名其妙地看着我:“你干嘛?”
我说:“我害怕他以为你叫他来除妖。”
朗冶抿着嘴角笑了笑,叮嘱道:“一会你就说你是我夫人。”
齐予又笑了笑:“不仅是宋,还有元明清的,对了,我这还有关汉卿亲手给我抄的小曲集,你要不要?”
我:“……谢谢,不用了,不过你要是有王羲之抄的《兰亭集》可以给我。”
齐予道:“对不起,年代太久远了,没有。”
齐予于是明白不可以,蔫头蔫脑地站起身:“那就拜托朗先生和明珠小姐了。”
朗冶点点头:“明天把那个孤本一同带来。”
齐予道:“孤本在收银机下压着呢。”
夏弥一副难以启齿的样子:“主要是明珠姐你这个粪土当年万户侯的气魄,和这个世界整体风格太格格不入,让人很难不往言情小说的方面想。”
我说:“那你为何不能假设我是个隐形的土豪。”
“因为你太闲了,土豪不可能这么闲,”夏弥道,“一般隐姓埋名开个小资店但又不追求盈利的女人,要么是土豪的夫人,要么是土豪的小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