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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逢旧识(第2页)

秋离只是冷哼:“十三娘忘了吗?我秋离不做交易。”

当了王后的十三娘越发冷静,越发难以捉摸。她静静地看着秋离,未几,并未恼,反而露出了一抹淡淡的笑:“秋离姑娘,有些事不是你不想就可以不用做的。”

秋离敛了嘴角的笑意,眼神忽而冷下来,袖中的小刀忽地飞出,闪着银光直冲十三娘的面门而来。十三娘不慌不忙地向左闪身,面前的珠帘被飞刀齐齐斩断,但人毫发无损。

殿不大,离她四五步远的主座上,坐着一个华服女子,头上戴着琉璃珠串的装饰,长长地垂下来,挡住脸,看不清面容。

那人见她进门,缓缓抬头,目光对上她的那一刻,有一瞬的愣神:“怎么是你?”

秋离思索了很久,才从记忆深处认出这人的声音,有点难以置信:“十三娘?”秋离讶然,她们相识时,十三娘不过是潇湘馆的老板娘,怎么如今摇身一变,竟成了大齐的王后?

赤言**地摇摇折扇:“这没什么的,反正本神君闲着也是闲着,举手之劳,给自己添个乐子……”

秋离撇了撇嘴,臭狐狸,还是那般傲娇。

秋离和元辰得知,他们已在赤言处叨扰了四日。天上一日,地上一年,一眨眼,居然过去了四年。

若是他之前不知道心寒是什么意思,在那一刻,他知道了。

他尽心尽力辅佐嬴王,一心一意要帮嬴王问鼎天下,嬴王居然将这么大一桩秘密瞒着他。

从回忆中回过神来,元辰咂咂嘴,将中间这些过程都省略了,直接道:“阿雱。”

他被人押着重重跪在地上,腰板依旧挺得笔直,嘴唇虽有些干裂,却扯出开朗的笑意:“元辰不才,应当不需要王后布下这般天罗地网来捉,不知道世间有谁才有这个福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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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娘笑笑:“果然聪明。鉴于你是个将死之人,告诉你也没什么。我在找我的师妹阿雱。阿雱出关之后本来是要来齐国找我的,只是后来在路上收到了一封信,就不知道去哪儿了。”

秋离皱皱眉,元辰似乎遇到了一个劲敌,从前不论他谈到什么,就算是刀山火海,也可以谈笑风生,可是,这次谈到十三娘,却让他轻轻蹙了蹙眉。

也是,秋离虽和十三娘交手不多,却觉得她是个难对付的人。

她伸手抚平元辰轻蹙的眉头:“你说十三娘的目标不是我们,那是谁?”

动手之前,要试探一下对方的实力。于是元辰代表嬴王出使齐国,给齐国送了一副玉连环,请齐国上下解开。

自然,这个玉连环是无解的。元辰只是想用这个法子看一下大齐的态度。如果大齐很容易便放弃,并向嬴国认输,那便直接派兵攻打大齐;若大齐态度强硬,不解开不罢休,那便要再思索一下。

这个十三娘倒好,听说群臣没有人能解开玉连环,随手抄起一把锤子,当着元辰的面手起锤落就将这副玉连环砸得粉碎,然后命人将一地的碎玉碴儿捡起,包在手帕里,盛到元辰面前,道:“解开了,还请来使转交嬴王。对了,若是还有什么花样,不妨一起拿出来,大齐奉陪到底。”

元辰抿嘴笑笑:“这便是她的厉害之处了。”

不过半年,齐军击破晏军顺利复国,宰相请人遍寻太子,便是在十三娘的潇湘馆中寻到人了。

原来,敖瑛慧眼识英雄,在府邸中发现了落难的太子齐法章,便以潇湘馆为掩饰,暗中替他传递了许多消息。这些消息,对大齐获胜和齐法章重新登位有至关重要的作用。齐法章亦是个重情重义之人,继位之后,便派人将敖瑛接回王宫,立为王后。

虽然捡回了一条命,可是,从敌军手中逃出来的姑娘,哪还会有人相信她是清白的?她再能干,再无辜,家中也少不了人对她冷嘲热讽。

而这敖瑛也是烈性子,受不了家中人的白眼和恶语相向,于是离家,自己在外面经营起小生意来。

她的生意一点点从小做大,也是不易。

秋离挣不过他,只好红了红脸贴回了他的胸口。

情谈完了,也该谈些正事了,秋离将那天在地牢和晏武阳的对话一五一十地告知了元辰,不过他并没有太惊讶,只是沉着地点了点头:“十三娘的目标本就不是我们,我们不过是误打误撞钻进了她的套子,她生了杀心而已。”

轮到秋离惊讶了:“这十三娘是个什么人物,如此难对付?”

元辰良久不说话,秋离知道,他是心疼自己。

他们二人的发垂在水中,丝丝散开,交缠在一起。

良久,元辰吻了吻她的额头:“阿离,对不起,成亲那天我说我会保护好你,却还是害你受伤,是我食言了。”

太阳悄悄往上爬了几分,秋离三盏茶下肚,有个穿戴整齐的小宦官便站于她面前了,冲她礼貌地作了揖:“姑娘,我们王后有请。”

秋离“嗯”了一声,将茶盏放下,看了看日头。

从她将箭射在宫门上算起来到现在,不过一个时辰的工夫。看来齐王后的消息网铺得很密,从消息传递下来,到找到她这个齐国上下没有几个人看到过的人,速度很是惊人。秋离这样想着,便对元辰的安危又忧心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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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索的工夫,感觉肩头上的人动了动。

她惊喜地低头,果然是元辰醒了。

秋离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和元辰躺在温泉中,身周雾气森森,隐隐有淡淡花香。温泉旁有一块玉碑,上面写着三个字“润玉汤”,她心下明了,自己此刻身在青丘境内。

调理身子的温泉效果最好的,自然是九重天上的天泉,从三十三重天外直泄而下,落在九重天的蟠桃园外,成了一方温泉,是疗伤的最佳去处。

赤言看着那温泉心生羡慕,只是青丘虽人杰地灵,却偏偏没有温泉,于是他费尽心力在青丘内劈了一方天地,周遭种上桃花树,挖了个大坑,然后从九重天上一勺一勺地将天泉中的水舀下来,盛在这青丘境内,折腾了大半年,还命了个名字曰“润玉”。

她摸了摸背后,元辰还在,于是,她放心地晕了过去。

另一个躲在云头的人看到了这一切,脸上浮现一丝鬼魅的笑容。

旁边的小仙娥看得有些不明所以:“主子,让秋离逃了,你怎么还有些开心呢?”

头顶,一袭红衣悬于天际,面色冷如冰,秋离第一次见他如此凝重的神色,知道他应当是生气了。

她抬头想向他道个歉,可实在是太累了,浑身的酸痛感在她放松紧绷精神的这一刻一起袭来,如同滔天骇浪,将她淹没。

头顶那人连骂了她好几句,可见她如此疲累,也不好继续跟她置气,只是轻声问:“伤得重不重?可还撑得住?”

几十把钢刀同时对着她,她认命地闭眼,可是等待许久的剧痛并没有到来。她再睁开眼,只见周遭红光大盛,霎时间万物皆静止……

周遭安静异常,落针可闻。

秋离闭闭眼,眼角凝了一滴泪,无声滑下,哽咽半晌,才吐出两个字:“赤言……”

刀光冷冷落下,秋离闭了闭眼。她堂堂西山丹木,如今死在凡人的刀光之下,有点窝囊。窝囊就窝囊吧。她已经累得无法思考,只是本能地回头看着背上的元辰,眼神有种说不出的温柔。她在刀光剑影中分出神去摸摸他的脸,此生,能够死在挚爱的人身边,她没什么遗憾了。

头顶的刀光突然一顿,身侧传来士兵的惨叫。她一愣,看过去,是方泽带着黑衣人杀到,替她挡下了致命一击。

他一面格挡,一面后退,伸出一只手来拉她,想要将她拽进由他们形成的保护圈内。

而她现在所经历的,不过是冰山一角。

那些人被杀的时候发出的惨叫声充斥在秋离耳边,扰得她头痛,就算是铁人也架不住这般无穷无尽的包围,她感觉自己已经杀了许多人,可抬眼一望,人好像一点都没减少,依旧黑压压一片,如汪洋一般向她倾倒过来。

法术耗尽的她双腿一软,跪在地上……

她不知道自己结束了多少性命,也不知道自己身上有多少伤口,在那样拼搏近乎麻木的战斗中,她已经不知道痛的滋味了。

死了多少人?她不知道,只知道杀到最后,脚下不平全是尸首,手中的长剑也卷了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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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再一次了悟,怪不得方泽不肯让她来。这不是一场私人恩怨,而是一场嬴国与大齐的生死之战提前打响。他们知道这是一场有去无回的死亡之战,所以拦着她不让她来。一直是她在自作聪明,以为自己可以带着他脱险。

可是,事到如今,她没有退路。她只能硬着头皮,杀出一条血路。

她将元辰好好地背稳,用腰带绑紧,长剑一提,便冲进了刀光剑影之中。

她顺利地带着元辰推开地牢的门。

乌云蔽日,天色不明,压得人心头有些闷闷的,喘不上气。

一路冲杀到地牢门口,秋离刚要松一口气,却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地牢门口,整整齐齐地排列着许多黑甲精弓的士兵,一眼望去,黑压压的一片,队列竟长得看不到头。层层叠叠的士兵,在她踏出地牢的那一刻,黑压压如食人蚁群般涌了上来。

秋离在城墙上居高临下地看着鱼贯而出的人流,知道她这张投名状算是送了出去,嘴角露出不易察觉的微笑,然后一个跟头从墙头又翻了下去,找了一家茶馆落脚。

点了一壶茶,秋离坐下想捋捋思路,可是一个念头还没转完,突然脑海中一道惊雷劈落,完了,赤言还被她晾在元朗阁里。

他千里迢迢跑来给她解围,她却一声也没吭就跑了。

“阿辰……”秋离心痛得连话都说不出,哽咽起来,“都是我不好,我应该陪你来的。”

她沉浸在悲哀之中,没有注意身后动静,等再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被身后刀光在水中折射的倒影晃了眼。她骤然回头,只见一个狱卒手中长刀寒光凛凛,正悬在她的头顶。

秋离眼神一凛,吓得狱卒一顿,手上动作一慢,刀便被她一掌打飞。

怪不得方泽不让她跟来,大概是不想让她看到元辰这副落魄的样子。

她记得临行前,元辰还是一副精神抖擞的样子:“三日后必回。”

因为他是视承诺重于生死的人,凡是他说的,都会做到。所以他当时言之凿凿,她便信了。她也习惯了无论什么样困难的事情,他都可以应对自如。

秋离咬牙:“那你让我见他一面,确保他安好,总可以吧。”

对于秋离的这个要求,十三娘出乎意料地没有拒绝,直接让人带她去了水牢。

漆黑伸手不见五指的地牢中,蕴着一潭近乎发臭的水,秋离点了蜡烛,才见那臭水中,三根胳膊粗的铁链吊着一个人,全身肩以下的部位都没在水中,头发散乱着浸在水中,了无生气。

秋离被她这句话说得心神不宁,手腕不自觉一松,被十三娘一掌隔开,然后顺势一掌追过来,打在秋离胸口。秋离不躲不避,生生接了,只觉得五脏六腑被震得生疼,喉头一腥,一口血涌到口中,她咬紧牙关生生咽了下去,只有一丝血迹顺着嘴角流了下来。

她毫不在意地用手背狠狠抹去嘴角的血。十三娘先是一愣,然后满目了然:“秋离姑娘这是肯做交易了?”

秋离目光如炬,似乎要吃人,每一个字似是从牙缝里挤出来,恨不得将牙都咬碎了:“你要我帮你做什么?”

她俩静静地对望,一动不动,微风吹动两人的发丝,挠得脸颊微痒,下一秒,两人同时出手,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赤手空拳地缠在了一起。

高手之间的较量,即使不用兵器,也让人心惊胆战。

十几招过去,秋离和十三娘没在彼此身上讨到半分好。两人喘口气,继续,终究秋离棋高一着,又十几招过去,秋离的手死死卡住十三娘的脖子。

方泽的脚程不及她,应该还有几个时辰才能到。秋离心想着,那人的目标不是方泽,而是晏武阳错将她当成的那个女子。若此行她一个人行动,擒贼擒王,直接找那幕后主使摊牌,说不定等方泽到的时候,她就可以带着元辰一起回嬴国了。

天色尚早,城门未开。于是她弃了马,一个翻身便翻上了城头。

早上守卫薄弱,两个守门的侍卫在城墙脚下哈欠连天,没有人注意到她。

秋离拢了拢袖子,看着十三娘:“七年不见,十三娘的武艺又精进了。”

十三娘扶扶歪掉的发冠,轻轻笑道:“彼此彼此。”没有珠帘挡着,十三娘的容颜露在外面,除添了些岁月的痕迹外,那满目烫伤的疤痕,依旧狰狞。

每次看到十三娘的容貌,秋离都会感叹,明明是那样明媚的女子,却带着满面伤疤,让人惋惜。

十三娘也一愣,声音微微颤抖:“怎么会?七年过去了,你的容貌竟分毫未变?”

秋离不客气地往十三娘对面的椅子上一坐:“将元辰还给我,我便告诉你。”

十三娘轻笑,像看着个不懂事的小孩子般看着她:“秋离姑娘,有求于人,态度要好些。”

秋离心惊,六国局势纷乱,眨眼间生死变幻,他们离开这么久,不知道凡界会发生怎样翻天覆地的变化。于是,二人连忙向赤言告辞,赶回凡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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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离张了张嘴,刚想说什么,只见三只三尾的红狐狸从林子外,一颠一颠地跑过来。三只灵狐开道,这排场,后面跟着的人是谁,不消多言。

果然,秋离抬头望去,便见嘚瑟的赤言一袭红衣捏着把折扇走了过来。

秋离从温泉中一跃而起,立在赤言对面,恭敬地行了个礼:“这次多亏了神君出手相助。”

元辰微怔,问信是谁写来的。

十三娘笑意有些鬼魅,脱口而出两个字,掷地有声:“秦征。”然后,转了一副故作惊奇的口气,“怎么,你的好兄弟没有告诉你吗?”

元辰脸色一变。

元辰沉默了,他回想起在齐王宫被十三娘捉住的那一幕。

他和方泽在齐王宫取到解药时,触动了密室机关。走投无路的两人被上千士兵团团围住。元辰自知无法脱困,只好以自己为诱饵,给方泽赢得了一个逃跑的机会。

方泽含泪离开后,元辰被人押到宫殿之上,接受十三娘的审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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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被宦官一路带到正中的大殿,然后,那人停在门口,对她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意思是,从这之后,她便要一个人进去了。

秋离斜眼看了那人一眼,一拂衣襟,凛然抬腿迈了进去。然而她刚站定,身后的门突然关上,光线一瞬便暗了下来,有种说不明的压迫感。秋离嘴角轻扬,不屑地轻笑了一声,搞得这样吓人,只要元辰在这里,别说只是一座齐王宫,就是十八层地狱,她也闯得。

那声音冷而烈,沉稳有力。她眼神灼灼,毫无畏色。

元辰说,他长这么大,头一次见到如此野心勃勃而自信满满的眼睛。

正是因为这双眼睛,让嬴国对大齐七年按兵不动。

这样说来,也算是一段伉俪情深的感人故事了。

只可惜,齐法章寿数不长,没多久便去世了,留下敖瑛和儿子齐建支撑齐国。

孤儿寡母,最是被人欺负的。既然吞并六国是嬴国的目标,那么这个时候正是对大齐动手的好时机。

秋离哑然,原来十三娘和晏国还有一层这样的仇怨,怪不得她要行刺嬴王还不忘拉晏国下水,原来是借嬴国之手灭了晏国,这等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的深沉心思,秋离佩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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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不过,她不解:“十三娘一个姑娘家家,选什么营生不好,偏要开潇湘馆?”

元辰揽着她,简单地讲起了十三娘的过往。

十三娘原名敖瑛,家族中本是大齐望族。敖瑛幼年时便显得比同龄的女子聪慧得多,于是她父亲将她送去了无崖子处修行。

五年后,敖瑛出关回家,不料正好赶上晏齐大战。当时是晏国率领六国大军攻打齐国,齐闵王被杀,齐闵王之子不知所终。而敖瑛此刻恰好经过两国边境,被晏军掳去,九死一生逃出来,只可惜,一张脸毁了。

秋离见他伤感,攀上他的脖子,又使劲往他身上蹭了蹭,将他抱得更紧了:“拼得我一身伤,能换你平安,也值了。”

这时,恰有一个红袍子的小侍女顶着果盘经过,听得他们的对话,大概是年纪还小,未经人事,一不小心酸倒了牙,手中的托盘也吓得掉了下来,红着一张脸转身跑出去。

秋离不好意思地放开他,用手推了推他,却被他将手按在胸口:“没什么怕的,我喜欢你就是要全世界都知道。”

秋离把来龙去脉向元辰讲过后,元辰对于他们能从齐国地牢里逃出来感到很不可思议。垂眼看到秋离锁骨上的伤痕,他心疼地用手摸了摸:“辛苦夫人了。”

秋离不好意思地撇撇嘴:“没什么辛苦的,正好和你一身的伤疤凑成一对,我们这也算情侣款了。”

说话间,二人已经换了一个姿势,原本是秋离坐在水中元辰靠在她肩头的姿势,片刻就变成了元辰端坐在水里,她靠在他的肩头。

也就是这红狐狸才能干出如此劳民伤财的事情。天界一众仙官上书讨伐赤言铺张浪费,当时秋离和赤言还不熟识,也凑热闹在声讨书上签过字,没想到,兜兜转转,现在竟然便宜了自己。

思绪转完,秋离伸手把了把元辰的脉,见他身子无大碍,便放下心来,将他的头扶着靠在自己的肩头,她安心休息片刻。

她知道是赤言在千钧一发之际用了法术将他们救了出来,此番受了他的救命之恩,又泡了他的温泉,这么大一个人情,不知道要怎么还。她最不喜欢欠人情,却三番五次地欠赤言人情。

金衣的执夙笑了笑,咂咂嘴:“本来只是想借大齐之手让他们吃点苦头,真是没想到她会为了这个男人这样拼命,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啊……”

小仙娥一脸疑惑地看着她。

执夙敛了笑意:“我突然想到一个让他们都生不如死的好法子,天君一定满意。”

秋离浑身痛得仿若被撕碎,于是诚恳地摇了摇头。

赤言哼笑了一声:“不是你说的,作为朋友,你应该怕我担心,对我挤出一个微笑,然后说没什么大碍吗?”

她气得想笑,也就只有赤言这个家伙才能在这种情况下还开得出玩笑。她扯扯嘴角,没有力气笑,只觉得就要晕过去的时候,身子突然变得轻飘飘的,向天空飘去。

这是赤言的凝时诀,当上古神祇祭出凝时诀的一刹,凡界的时间便静止。她忽而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毕竟他肯来,他们应当都会安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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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秋离又有些不安,所有和时间相关的法术都是非常消耗心神的,她不知道赤言身子重伤初愈,再承受这样的法术反噬,后果当如何。

秋离跺跺脚,她这件事办得有点不地道了。

在人间使用法术不便,她本来还想留一点力气等会儿打架用,可是左思右想实在是觉得对不起赤言,只好咬咬牙用自己所剩不多的灵力捏了只纸鹤,让其飞回去帮她给赤言传个消息,说她来了齐国,过阵子才能回去。

这个法术颇费心力,她做完之后脸色白了几分,连喝了两口热茶,才缓过来一些。

秋离冲着方泽的方向伸出手去,忽而有弓箭的簌簌声作响。远处的高墙之上,一排弓箭手向他们射出了死亡之箭,秋离眼见着那箭射来,片刻后就会射入方泽的心脏,于是她本要拉他的手突然间将他狠狠推了出去。

秋离和方泽本离得很近,但现在两人间出现了很大的空隙,周遭的那些士兵便仿佛洪水决堤般涌来,将两人分隔两处。

她推开了方泽,自己累得再也没有力气躲避,只听“噗”一声,那箭狠狠穿过她的肩头。她被箭矢的巨大力道带得踉跄着向后跌去,整个人重重地跌在泥土中,溅起的血水糊了她一脸。终于,她再没有力气站起来。

她也不想伤害这样多的性命,她只是想带着他活下去。

只是,战国纷乱,时势不允。

她心如寒冰,终于累得再也动弹不得。

她原先不懂为什么赤言这样美艳而柔媚的男子,眼角眉梢间也会不经意地流露凛冽的神色,她现在懂了,这是见过血雨腥风之后,留在骨子里的寒意。

这是杀戮给人心底留下的永远的痛与创伤……与这些比起来,她曾经与执夙的明争暗斗,不过小孩过家家罢了。

她开始理解为什么白泽将六界安定看得那么重要,因为没有经历过死亡的人,永远不会理解战争带来的死亡有多可怕。

秋离虽然是个调皮捣蛋的神仙,闯过不少祸,但是从未枉杀过一人。可是事情到得这一步,她不得不将长剑举起,正对着那些凡人。

她红着眼睛,如地狱之魔,谁若是挡着她带元辰离开的脚步,她一律杀无赦。兵甲如海,人潮如山。她没有选择,只能逼自己成为杀人狂魔,银色长剑如闪电不停地刺进、戳出,腥风血雨,如同狂风巨浪,向她袭来。她从未想过自己的剑竟可以挥得这样快,在那样的血战中,她变得麻木,只是重复地朝着每一个举刀相向士兵刺去。

她耳边尽是哭喊、号叫,她原本还不忍,可是后来渐渐竟连这些声音也听不到了……她杀得麻木,麻木的不仅是手,更是心……

风萧萧兮,吹得人心寒。此刻,冷风如醍醐灌顶一般,秋离才明白过来,眼前这一幕是怎么一回事儿。

怪不得十三娘会放她来看元辰。秋离冷笑,心下明了,十三娘这是对他们下了必杀之心。十三娘不会放过她和元辰,因为世道就是如此。十三娘若心软,回头嬴国的虎狼之师便会踏平大齐的城池。十三娘从未想放他们二人离开,她只是想引秋离来到地牢,然后将他们杀死在这里。

可笑她竟没有察觉。她怎么会如此天真?天真到竟以为,她可以带他成功身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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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擦干脸上的泪水,站起身,右手幻出一把长剑,倏地向铁链砍去,铁链应声而断,秋离一个箭步从水中捞出了元辰。

几个守门的士兵见她劫囚,纷纷拔剑阻挡,可他们怎么是秋离的对手!她上去就是一剑,直接将挡在前面的几人砍杀。

秋离有些后悔,她应该跟来的,他事前便有所怀疑,但是因为顾及她的安危,才没有带足够的人手。

她双手颤颤巍巍地伸出去想要抚他的脸颊,可是看他好似睡去的样子,却又不忍弄醒他。

离近了看那脏水潭之下,似乎还有许多无名的浮游生物在蠕动,一只只附在元辰身上,似乎在啃食他身上的肉。

她一时间没敢认,这就是她心中那个无坚不摧、纤尘不染的夫君?

秋离双膝一软,一下子跪在水牢边,两行清泪顺着脸颊滑下。

怪不得十三娘说她耗得起,元辰却耗不起。

十三娘挽袖笑了笑:“其实也没什么,我有一师妹,许久未见,甚是想念。听说她在嬴国,想请来坐坐。”

秋离冷冷道:“找人没什么难的。既然是嬴国的人,我和阿辰便定能给你找来。你将他还给我,我说话算话。”

十三娘不疾不徐地整整头上的玉冠:“人质便是人质,若让你将人带走了,我怎么知道你是否会信守诺言?”

秋离冷哼一声,眼神似冰刀般盯着十三娘:“放人!否则我此时此刻就扭断你的脖子。”

十三娘眼睛定定地看着秋离,没有惧色,冷笑:“你试试啊。你想怎么玩我都奉陪,只是你就算弄死我,也找不到他。你大可以一间宫殿一间宫殿地搜。齐宫这么大,不知道他耗不耗得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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淡薄的雾气还缭绕在城内,街巷市井看得不太明晰,可是城正中的那座大齐王宫的气派倒是掩不住的。秋离右手一抬,幻出一张弓,将狱中从晏武阳手中得的那方手帕穿在箭尖,抬手拉弓,只听“嗖”的一声,长箭飞出,带着划破空气的呼啸声,穿越长空直直钉在齐王宫的大门之上。

这便是她的投名状了。

守门的侍卫先是惊叫一声,将箭从宫门上取了下来,一路小跑着送入宫中。随后寂静的街巷开始微微**,再之后,熙熙攘攘的人从各个门中涌出,似是被这破晓的一箭惊醒,微微不安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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