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逢旧识第1页_岁岁相见欢 - 一曲小说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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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逢旧识(第1页)

不过,秋离现在足够成熟,知道逃避不是解决问题的方法。有些人你敬他一尺,他便欺你一丈,如萧夜殿下的格言,有些人你须得往死里坑他,他才会长记性。

她深吸一口气,回身快走两步,立在执夙面前,伸手就是一巴掌甩在执夙脸上:“你可以污蔑我,但是不要对我相公出口不敬。”她不以为意地笑了笑,“执夙,你真以为我还像几千年前一样任你揉扁搓圆都不会还手吗?你若再敢诋毁他,我定要你后悔。”秋离拂袖,声音凛然,完全不给执夙插嘴的余地,“天命为何不能代表真心?真心为何不能是命定?只要我们彼此相爱,其余的都不重要。”

说罢,她嘴角轻扬,轻轻拍了拍掌心,像是抖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厉声道:“执夙,我告诉你,我想打你不是一天两天了,以前怕给司卿找麻烦不想跟你搞得太难堪,后来你要嫁去九重天,我懒得跟你计较那些破事儿,省得在九重天上给西山抹黑。不过现在反正西山也跟我撇清了关系,你要是想打一架,我奉陪。只是怕你去九重天做了这些年的富贵夫人,修为什么的,都荒废了吧。小的不才,从西山一路打过来,皮糙肉厚了,你要是不信,咱们就试试!”

秋离懒得理她:“若是没有别的事儿,我就不奉陪了。”说罢转头就想走。

执夙在她身后高声说道:“你以为找到了个真正爱你的人?不过是因为你的出现让他的生命脱离了天命簿子的束缚而已。你是他活下来的原因,所以他才本能地对你好,能有几分真心呢?不过是天命罢了,你真是高看了自己。”

秋离身子一顿。

怎么会忘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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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此去凶险,无论是公子还是他,都不希望她置身于这样凶险的境地。

秋离闭闭眼,清冽的雨水浸湿衣服,浸透皮肤,凉到心里。她怎么能安心,明知道元辰在某个地方遇险,她怎么能安心地在家等着。

她只是有些无奈地笑了笑:“方泽,你是不是觉得,我只能和他共富贵,不能共患难?还是我被你们保护久了,你便忘记了,我也是有功夫的?”不待方泽反应过来,她已经一个箭步抢过方泽手中的马,翻身而上,动作一气呵成,将方泽头上的斗笠摘下戴到自己的脑袋上。

坐于马上,她居高临下地看着方泽,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不记得十二年前,我们是怎么相识的了吗?那时候,我也救过他的命呢。”

方泽一下子跪了下来,死死地咬着下嘴唇:“夫人您别问了,我们此去,定将公子安全带回来。”

风声猎猎,一道巨大的雷骤然劈下,然后便是淅淅沥沥的雨。

秋离全身湿透了,还是保持着挡在方泽身前的姿势,方泽不动,她也不动。她冷冷开口:“告诉我,他怎么样了。”

空气中充满着萧索的气息,风雨欲来。

回到府中的她,正好遇上出门的方泽。他们在门口遇见,一个要进,一个要出。

方泽对上秋离的目光,有些惊讶:“夫……夫人,你这么快就回来了?”

秋离对他这种镇定有些摸不到头脑:“你的任务失败了,不怕吗?”

晏武阳虽被她扼住咽喉,可是神情自若得仿佛闲庭信步:“败了便败了,主子再派人来就是了。”

秋离将扣在晏武阳颈上的手收了。这个人软硬不吃,她逼问不出什么来。适才她在秦征处使用法术被反噬身子极弱,现在一时间无法运用其他手段一探此人究竟,只好作罢。

她轻轻将帕子揣在怀里,淡淡“哦”了一声,声音上挑,故作熟稔道:“她可有什么话带给我?”

晏武阳摇头,闪烁的烛火将他的面容轮廓投射在墙壁上,棱角分明。

“没有了,主子说,看到这帕子,你自然知道去哪里找她。”

只不过,秋离觉得那人的最后这步有些多余了,只要以元辰为饵,她定是会去的。关于那人的身份,秋离到现在,也只是猜到会是大齐一个位高权重的人,可究竟是谁,她也没有猜透。

这境况与晏武阳说的看了帕子就会知道,并不相符。那人机关算尽将他们算计到这个地步,没有理由在这个环节失手。

如此想来,秋离心中突然转过的一个念头,心中大惊。难道,晏武阳的主子要找的人,并不是她?

晏武阳和晏金戈一起入嬴行刺,刺嬴的罪名,是晏国的。不管嬴王能不能醒来,嬴国都会以为这是晏国的过错,从而和晏国发生大规模的战争,和齐国一点关系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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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晏武阳的主子,给了他另一个任务,就是将这银针上的毒,神不知鬼不觉地下到嬴王身上。这种大齐特有的毒会引得元辰明知可能有诈,却也不得不只身潜入大齐。

晏武阳笑笑,不答,只是从怀内扯出一方帕子,不疾不徐地递了出来:“主子说,你看了就知道了。”

秋离接过帕子,不过是一方素白的普通帕子,上面只绣了一个图案。那图案她太过熟悉,就算是地牢灯光昏暗,她也只瞟一眼就知道那个图案是什么。

苍龙阙。

秋离的心跳突然变得很快,有点不知所措。她以为近万年过去了,过去的那些往事应该不会对她造成任何影响了,可是见到了执夙她才意识到,不论她装得多么坚强能干,再见到这个人的时候,她还是瞬间被打回原形,好似还是那个可以任人欺负而无依无靠的小姑娘。

她有一瞬间的不知所措,不过很快镇定下来:“你也还是放眼六界最想我死的那个人。”

执夙脸上化了很浓的妆,深红到发紫的嘴角轻蔑上提:“不错,几千年过去了,看到你过得好,我还是很不舒坦。”

这个念头一出,秋离的心脏突然大痛,她因为思绪不稳,生生从秦征的回忆中弹了出来,被浮生咒反噬,“哇”地吐出一口血来。

然而她现在也顾不上这么多,从秦征宫殿出来,她一颗心惴惴不安,半刻不敢停脚,一口气冲到地牢内,抓住牢头的衣领,逼问晏武阳的下落。

她神情狰狞恐怖,差点将牢头的胆子吓破。

她将目光转到刚才好像被吓傻的晏武阳身上,那张脸半笼在阴影下,看不清神情,只是觉得他嘴角含着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并不像是方才那个被吓傻了的刺客。

秋离眉头微微一皱,是他,没错。

可是他为什么要等到现在才出手?方才晏金戈的刺杀马上就能得手,他武功不差,只要出手相助,方才便能在大殿上将秦征置于死地,没有必要暗地里出手……

秋离讶异,就晏武阳这种胆识,怎会被派来当杀手?还没来得及讶异完,打横抱起小太监的秦征在刚要起身的那一刻,突然倒了下去。

“王上!”

殿里一片惊呼。由于这变故来得太突然,没有人看清楚发生了什么。晏金戈突然仰天大笑,说了句“报应”。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的人被晏金戈这一笑弄得迷糊,以为是晏金戈的后招。

若是放任事情这样发展下去,秦征必死无疑。秋离揪心,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究竟是什么改变了事情的走向,保住了秦征一命?

秋离正思忖着,突见刺客重重栽倒,原来秦征身边一个小太监奋不顾身扑上来扯住刺客的大腿,大喊一声:“王上,快……”

眼见就要得手,却被人拖住,晏金戈恼羞成怒,对着小太监就是几拳猛捶,那个小太监瘦瘦弱弱的,一个受不住一口血喷了出来,手还是紧紧拽着晏金戈不肯放松。秋离仔细端详着这小太监,觉得对方有点说不出的眼熟。她正迟疑,说时迟,那时快,只听“噌”的一声,长刀出鞘,秦征一刀便砍在了晏金戈腿上,血溅当场。

好在秦征反应快,往后重重一摔,躲开了当面一刀,然后站起身来便跑。只是他的身手没有晏金戈快,来人伸手速度如鹰,一下子便抓住了秦征的衣袖。

有毒的刀,瞬间就再次冲到秦征面门。还好,衣料不禁拉扯,秦征极力向后退,晏金戈拽得又紧,千钧一发之际,“刺啦”一声,衣服被扯破了,秦征重重往后栽去,和晏金戈拉开了些许距离。

殿中护卫们手中没有武器,也没有人敢贸然招惹这手中有毒刀的不要命的晏金戈。秦征唯一的希望,是身后背着的那把长刀,可是这时形势紧急,怎有他伸手拔刀的时间?

她重新握住秦征的手腕,强忍着身上的不适感,用浮生咒来一探当日究竟。

眼前景致纷乱,一瞬间暗了下去,耳边传来众人倒吸一口凉气的声音,眼前刀光突然一闪,只见一个看上去很精干的男子抓起桌子上地图中藏着的刀,瞬间向秦征的面门冲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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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离有些心疼地赶紧将药给他喂了下去,见他眉头舒缓了些,再伸手给他把了把脉,感觉没什么大碍了,才略微将提着的心放下来。

秋离手刚要离开秦征的腕脉,锥心般的刺痛感突然从手腕袭来,她下意识地将手一缩,那感觉便立刻消失了。

秋离意识到这很有可能是和昏迷中的秦征共情,立刻撩起秦征的衣袖,果然在他右手腕骨下面,找到了一个不起眼的小红点。

他看了一眼秋离手中的药盒:“你去送药吧,这个小子我帮你照看着。”

秋离点头谢过赤言,便向嬴王宫赶去。因为方才见着方泽眼神闪烁,她直觉他一定有什么事情瞒着她,便想通过浮生咒看看能不能透过盒子看到和元辰有关的点滴,可是刚催动法力,就觉得猛地被什么弹开,她一时不察,被反噬得差点喷出一口血来。

秋离伏在旁边宫墙上干咳两声,紧紧盯住手中盛放解药的檀木雕花小方盒,心中感叹,这药盒上竟然有防术法的禁制,来头不小。

方泽的眼神有一丝躲闪,她还没来得及深究,就被赤言打断。

赤言见她这眼巴巴的模样,忍不住酸了她一句:“哟,这才几天不见,就想成这样,出息呢?”

秋离嘿嘿傻笑一声,旁边方泽虽然倦累,但警惕地看了他一眼:“这位是?”

赤言低头捋捋头发,故意逗她:“哎哟,元辰不在,你背着他这么留我不怕他吃醋?”

秋离拳头在他胸口一捶:“你想多了,他才没你那么无聊。”

赤言笑了一声:“是吗?那是一般男子长得都没他好,所以他没有威胁感,我来了就不一样了。”

元辰选的手下一向稳妥,怎么竟让这么个奸细混了进来?秋离不禁心惊,元辰说现下是多事之秋,难道连元朗阁也不安全了?

身后有轻微的帘幕被风吹拂的声音,秋离耳朵微动,突然明了。这小厮眼神和动作有些不和谐,应当是中了离魂术,被人当成傀儡操控。她抬手,袖中的暗箭划破空气,向着声音的方向急速刺去。一个女子从帘幕后翻身越出,敏捷地躲过秋离这一箭,拍手轻笑道:“几千年不见,阿离你的功夫比以前更好了。”

秋离瞳孔猛地一缩,深吸了一口气:“执夙。”

小仙娥一脸担忧地看着执夙:“主子……”

执夙咬咬牙:“为什么?为什么所有人都护着她?她到底有什么好?”

小仙娥看自己主子在气头上,不好劝,只得说:“赤言神君不比天君位低,您没必要与他硬碰硬,非要再去招惹秋离仙子了。”

执夙不情愿地拉着身后的小仙娥从元朗阁狼狈地离开,赤言转身看看吓得不知所措的小厮,抬手一道红光消除了他的记忆。

大概是用法术过多产生了反噬,赤言忍不住咳了一声,秋离赶紧上去扶他:“上次在渭河之后,还没调养好?”

赤言哼了一声:“可不是!真是要为你们这些小后辈操碎了心。”

执夙惊讶到语塞,疼得凝出泪来:“神、神君……”

“还记着我是神君,就把我接下来说的话,记牢了。”忽然赤言话锋一转,语气变得冰冷无比,“从现在开始,远离嬴国,有多远走多远,休要再打我家小离离的主意。你若敢动她一根毫毛,我就断你全身筋骨;你若敢伤她一寸皮肤,我就要你容颜尽毁。听懂了吗?”

秋离从没有听赤言这样说过话,可就是这样凛冽的语气,不怒自威的震慑力,才当得上“上古神祇”四个字。只是听着,就令人胆寒。

执夙大吃一惊,眼神中满是难以置信:“神君,你……”这个传说中脾气最好的上神,今儿居然真的自降身价和她这个后辈小仙动了手。

赤言敛了笑意,一张脸虽不怒,却沉得可怕。他张口语气淡淡,气势却盛:“本君这几年和后辈小仙处得近了,你便忘了,从前本君帮助胤川协理六界,是怎样的了?”

“砰”的一声,风将大殿的门吹开,呼呼的风声从外面灌了进来,吹进了缕缕寒意。

秋离一愣:“你不是在青丘闭关,怎么来了?”

赤言款步走到秋离身边,像看小孩子一样在她鼻子上点了一下:“这不是怕你犯蠢被欺负嘛。”然后他颇感慨地拍拍胸口,“是我多虑了,我家小离离长大了,再也不怕大狼狗了。”说到大狼狗的时候,他还白了执夙一眼。

执夙没料到这一变故,毕竟赤言是上古神祇,论辈分比她高了不知道多少,于情于理她都得跪拜:“小仙执夙,给青丘神君请安。”

秋离这几日听从元辰的安排,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地在家待着,好不容易熬到第三天,她忍不住想要上街买好吃的,被阿如好说歹说拦下,打发了两个小厮去街上给她买桂花糕。

未几,小厮回来。秋离夹起一块桂花糕刚要心满意足地放进口中,突然面色一变,一个飞身将送桂花糕来的小厮踹到地上,欺身上去掐住他的脖子,声音利落丝毫不拖泥带水:“说,你背后的人是谁?”

她作为西山丹木,百木之首,世间一般的毒药不能置她于死地。能令她生不如死的,唯有焦毒草的粉末混上白色曼陀罗的汁液,她小时不慎碰过一次,若不是赤言来得及时她便命丧黄泉了。

这一番话秋离憋在心中很久,如今一口气从心底倒出来,仿佛排山倒海,感觉心情舒畅了不少。

秋离话音刚落,身后便传来“啪啪啪”的掌声,只听一个极柔媚的声音轻笑道:“小离离,认识你近千年,这是我听你说过的最拎得清的话。”

人未至,声先到,一袭红衣推门而入,红衣上盛着点点日光,美得夺目,来人不是赤言又是哪个。

几千年过去了,执夙还是知道在哪里捅她刀子最疼。秋离从小被人欺负,被朋友抛弃,所以今生所求,不过是找个真心相爱的人相守一生,不离不弃。她原以为找到了元辰就可以一生无忧,而现在,执夙提醒她,元辰不是真的爱她,只是因为她曾经逆转时光走进他的过去,让他在本该死的时候活了下来,所以从此他的命数才和她紧紧联系在一起。他对她的好,只是天命,无关真心。

秋离的手紧紧攥起拳头,因为太过用力,指节有些咔嗒作响。

其实很多次秋离想和执夙狠狠打一架,可从来都忍着不曾动手。因为她知道,有些人是疯狗,一旦开了这个头,图了一时痛快,便是不死不休的追逐和撕咬。想一想,她便觉得累。

以大齐现在的情形,这实在是他们近三年来,遇到的最大危险。

一整夜的飞驰,翌日第一缕阳光穿透云层,落在大地上的时候,秋离勒马,刚好立于齐都城的门口。

她看了一眼天色,脸上露出一抹笑意。今天,应当会是个艳阳天。

说罢,她狠狠地在马上拍了一下,那马嘶鸣一声,抬起前蹄,便飞奔着消失在雨幕之中。

只听秋离微弱的声音从远方传来:“齐都见……”

方泽冲着秋离的方向愣了半晌神,他仿佛又回到了十二年前,同样黑暗的夜里,那时他和公子还在昭国,他们被富商派来的刺客层层包围,身负重伤,在毫无生机之际,也是这个女子,仿佛从天而降的救兵,只消一招,便救他们于危难之中。

“夫人—”方泽将双手在胸前抱拳,“事情紧急,耽误不得,还请夫人不要为难我。”

风呼呼地从她耳边刮过,她仰头,冷笑:“方泽,在你眼中,我就是个需要你们保护,丝毫帮不上忙的废人吗?”

方泽垂目,将嘴唇咬得更狠:“公子要是知道我们让夫人涉险,回来定是不会饶了我们的。我已经调了公子手下一半的暗卫随行,此次定能将公子安全带回来,请夫人安心在家等候。”

秋离环顾四周,虽然没有看到人影,可是树林中传出的沙沙的脚步声和屋顶上若有似无的呼吸声都让她知道,方泽这次出门,至少带走了府中一半暗卫。

她登时明白,什么托她去送药、什么晕倒,只不过是支开她的调虎离山之计。元辰凶多吉少,方泽瞒着她,他们都瞒着她。

她厉声喝道:“元辰到底怎么样了,不许骗我。”

秋离其实很想问执夙,听说她嫁得很不错,为什么她就不能安安心心地过她的日子,非要来找她麻烦。可是话到嘴边又不想问了,大概有些人注定了一辈子是冤家。

秋离也装作云淡风轻地笑了笑:“这样看来这几千年你过得不好,那我就更舒坦了。”

执夙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很难看,但瞬间便放缓了:“你过得舒坦吗?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她嘱咐了地牢守卫将此人看护好,急匆匆赶回元朗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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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天色已经暗了下来。乌云密布,不见月光,显得越发阴沉。

秋离的眼睛微微眯起,或许是和赤言待久了,她思考的时候仿佛一只沉思的狐狸,狡黠而让人看不透。她思考的时候极其安静,仿佛空气在那一瞬间静止,安静得可以听到灰尘落在地上的声音。然而,这种安静也不过刹那工夫,下一瞬,她骤然出手,手臂穿过牢房木制的栏杆,一下子锁住晏武阳的咽喉。

她轻哼一声:“如果我不知道呢?”

晏武阳声音无波无澜,毫无惧色,眼中有些不明所以的笑意:“那你就不是主子要找的人。”

晏武阳只是来送信的,他并不知道来人的模样,只是知道来人应当是个年轻的女人,所以看到秋离时才将她二人混为一谈。

她的心怦怦跳了几下,如果是这样,那嬴王宫里还有一个人熟知苍龙阙,与嬴王关系密切,还不为她所知。这样一个人,是敌还是友?

一瞬间,秋离心思翻了好几转,可脸上情绪藏得极好,泰山崩于前而不动声色的面容,让人看不出她心中所想。

元辰是秦征的智囊,除去他,便削去了秦征的左膀右臂,毁灭嬴国,这是必须的。

最后,即使被秋离看穿了这一切,背后那人以苍龙阙诱之,也不怕她不去一见。

一石三鸟。秋离莞尔,将手中的帕子握紧,这件事,越来越有意思了。

秋离将帕子攥在手心里,手心微微潮湿。她忽而想起今天方泽回来时吞吞吐吐的神情,便明了,元辰定是卷入这桩事中,凶多吉少了。

她还猜不透晏武阳的主子是谁,但元辰在哪里,她心下明了。她冷冷地问:“大齐国主什么时候对苍龙阙也感兴趣了?”

这是一场嫁祸,一场以歼灭嬴国来嫁祸晏国,而大齐渔翁得利的阴谋。

地牢阴暗,室内无窗,一支烛若有似无地亮着。

晏武阳盘腿坐在地上,一下一下撩拨着烛心玩,全没有一个死刑犯该有的慌张,好整以暇的样子,好像在等她。见秋离来,他回头冲她笑笑,声音有些喑哑:“主子说姑娘一定会来,果然料事如神。”

秋离端立在牢房外,垂目冷冷地看着他,声音不带一丝温度:“你家主子是谁?”

除非……秋离的瞳孔骤然收缩,除非,他和晏金戈的目标并不同,并且他想把一切事情嫁祸到晏金戈头上,不让人看出破绽。秋离心中升起了一抹疑虑,晏武阳的目标并不是秦征,或者说并不只是秦征。

那还有谁,嬴国还有哪个人强大到让人心生顾虑必要除之而后快?

答案呼之欲出,难道来人的目标还有……元辰?

唯有秋离知道并不是这样。她见到一束极弱极快的银光一闪而过扎到秦征的手腕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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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立刻顺着那束银光飞来的方向看去,那个方向没有别人,只有被押出去的晏金戈和晏武阳两人。秋离知道不是晏金戈,他若有这个身手何必那么麻烦大张旗鼓地来行刺?

这一变故让秋离长吁了一口气,忘了之前关于小太监的疑虑。

元辰的探子说得没错,大殿上的刺客,没有得手。

虎口脱险的秦征第一件事便是伸手去扶倒在地上的小太监。见那小太监受了重伤,秦征气极,咆哮着命人将刺客拖下去,秋离这才注意到,来的刺客是两人,还有一人呆立在大殿上,像是已经吓傻了。

眼看刺客便要再次扑来,秦征只好先一把将刀抱下来,一面绕着桌子躲避,一面试着拔刀,只是那刀实在过长,秦征试了几次皆失败了。

刺客越追越近……可是秦征的刀一直卡在一半抽不出来……

眼看毒匕首再次卷上了秦征的脖子……

执夙对秋离的表情似乎很满意,脸上带着极标准的客气笑容:“好久不见。”

秋离撇撇嘴:说得好像谁想见你一样。

执夙装作不经意地整整袖子,轻笑道:“几千年过去了,你还是老样子。”

这想必就是刺客晏金戈了。

利刃划破空气传来尖锐的呼啸声,秋离听声辨识,果真是一把好刀。

刀刃上不正常的银光让她意识到,此刀淬有剧毒,见血封喉。她的心不禁为秦征揪了揪。

这是被极细的暗器所伤的痕迹。

秋离忽然想起那日元辰所说的秦征遇刺一事有异,不由得眉头一蹙。

若真是这么小的伤口就能让秦征中毒如此严重,那来者不善,来头不小。她低头看了看手上的药盒,不禁蹙眉,药盒上的禁制,加上银针上的剧毒,究竟是谁有这般本事?

这让她心中有种不祥的预感。能拥有这盒子的,定不是俗人,她便越发担心起元辰的安危来。

推开咸城宫的门,大殿里空空****的,宫女太监不知道都去了何处,正中央的寝榻上帷幔半掩,可隐约看到秦征躺在里面。

秋离掀开帘帐,看到秦征的样子,不由得一愣。只不过三天未见,他已经瘦削得不成样子,两侧颧骨高高突起,像个皮包骨的骷髅。嘴唇是紫黑色,可见中毒已深。

秋离忙接过话道:“这是以前的一位老朋友,来看我。”

方泽自是不太相信的,面前这位容貌这么出挑,以他们的消息网竟从没听说过,定不是寻常人。不过此刻他惦念着给秦征送药,也想不了那么多:“公子说,一定要亲手送到王上口中……”说罢,忽而口中吐出一口鲜血,晕了过去。

秋离一惊,刚要去扶方泽,赤言先一步将手扶到了方泽的手腕处:“你放心,这小子没甚大碍,只是几天没好好睡觉,疲累过度了。他强打着精神赶路回来,看到你,精神一放松,便晕了过去。”

秋离忍不住翻白眼,这只狐狸什么时候才可以不这么自恋?

两人说笑着,前面有个身影匆匆迎来,是方泽。他一脸惨白,看来是连夜赶路,身子有些吃不消。此刻见到秋离,他面露喜色,忙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盒子,交到秋离手中:“夫人,这个是公子给王上求来的解药,快给王上送去。”

秋离接过盒子:“你脸色怎么这么差,出什么事了?”说罢在方泽身后望了望,没见到元辰的身影,有些担忧,“元辰呢?”

执夙气得脸色煞白:“你懂什么,这一切天君都已经料到了。他说赤言护短,若听说此事,定会出面阻挠。我这次打草惊蛇,为的便是让他们以为我已经暴露,被他们吓到不会再有后招,由此放松警惕。”执夙的眸子突然变得万分狠厉,“然而,好戏才刚开始。”

夕阳西下,高墙深巷之中夹着两个人的身影,斜阳将两人的影子拉得长长的。

秋离看着赤言,好不容易遇见老朋友觉得万般亲切,想让他多留几日:“好不容易下凡走一趟,多待几天吧?咸城有不少好玩的地方,回头我带你去。”

秋离拍拍赤言的肩:“够义气!下次有了新酒我自告奋勇给你试酒就是了!”

赤言翻了个白眼:“我现在酿的酒已经很贵了!哪个还要你试?!”

元朗阁外。

执夙咬牙不想回答,不甚服气的样子。赤言手轻轻一抬,一道红光卷上执夙,一下子将她拎到半空,赤言面无表情地再问了一遍:“我再问你,记住了吗?”

执夙两脚在半空扑腾,几乎喘不了气,只得咬着牙,不情不愿地从牙缝里挤出了三个字:“记住了。”

赤言满意地拍拍手,解了加在执夙身上的禁锢,她狼狈地跌落在地上,赤言轻喝一声:“那还不快滚!”

秋离被风吹得打了个哆嗦,心想,赤言的从前……呵,秋离笑了,从前的赤言她从未见过,不过能从洪荒战后一片血腥中走出来的人,哪个脚下不是踏着千万尸体?能站在胤川身边睥睨天下的人,哪个不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铁石心肠?

他从前愿意和他们小辈亲近,那是他没有架子,若是不识好歹蹬鼻子上脸,就是不识时务了。

现在这个不识时务的人,就是执夙。

赤言看着执夙乖觉地跪在地上,很是满意,他的手轻轻地拍了拍执夙的头:“还记得长幼尊卑就好。”

执夙撇撇嘴,跪是跪了,言语上却没有那么尊敬:“这是我和秋离早在西山就结下的恩怨,神君您老人家在青丘歇得好好的,莫要来蹚这浑水。”说着便要起身。

可是赤言的手看似漫不经心地放在执夙头顶,却犹如千斤重,无论执夙怎么挣扎,都抬不起头来,若是今儿非要和秋离计较,那她的脖子,便要被赤言漫不经心地拧折了。

而在刚才小厮递来的桂花糕中,她便闻到了这两种植物的味道。焦毒草和曼陀罗都鲜少生于凡界,能用这两种植物混合制成毒药的人,定不是凡人。

小厮被她掐得直咳:“什么背……背后的人……小的听不懂夫人说什么。”

秋离眼睛微微眯起来:“不想死就老实说,这药是谁给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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