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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与君同(第1页)

秋离仔细回忆着看过的为数不多的戏本子,那些美娇娘和公子哥都是怎么相遇的来着?

旖旎花解语,人面桃花相映红。

是了,秋离觉得,她需要一朵花来映衬一下。拿眼在院子中扫了扫,元辰这处院子并没有种很多花,唯有墙角一株梨花,开得正盛。

占星官愣住了,这种话,他怎么敢乱说,找了个由头溜了。

总归元辰兴冲冲地领了成亲的圣旨拉着秋离出宫去了,留下秦征一个人在宫里长吁短叹。

待元辰走得看不到影子了,那占星官才冲秦征行了个礼:“老臣有句话,不知当说不当说。”

秦征挥了挥袖子:“背着我三哥说的估计都不是什么好话,还是不说了吧。”

占星官被他问愣了:“明天,不是啊……”

秋离不知道原来打断别人的话也可以如此彬彬有礼,反正元辰是做到了,他再将册子诚恳地往占星官面前递了递,沉了沉声:“您再仔细看看。”

占星官一把年纪,闻弦歌而知雅意:“哦哦,方才老臣看漏了,明天,好像也是个不错的日子……”伸手抹了抹额头,这个元公子,竟是个说瞎话脸不红心不跳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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占星官有些疑惑,将册子翻来翻去:“没有啊,最近的就是明年二月。”

秋离有些泄气,明年二月,还有大半年呢。

元辰带着秋离进宫向嬴王讨一道赐婚的圣旨,一进大殿,秋离便十分天真地问秦征:“你家是不是死人了,怎么这么多人哭?”

秦征本就被哭声震得头疼,被秋离这么一问,头更疼。

关于赐婚,嬴王自然没有不应的道理,他盼元辰成家已经盼了许久。只是故作老成地摸着下巴道:“寡人得给三哥挑个黄道吉日啊。三哥三嫂白头偕老,永不分离才好。”

他略带沙哑的声音,尾音拉长向上挑,秋离一下子就听出了弦外之音,脸就红了。

她闭闭眼,折腾了一夜,有些累,困意上头,灵台也变得不清明起来,喃喃道:“有我在,以后你的身上不会再添一道疤了,我会护你周全的。”

睡去之前,她只觉得他抱她更紧了,声音从一个遥远的地方似有似无地传来,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幻听:“傻丫头,娶妻是用来疼的,哪有每次都是你冲在前面的道理,以后自然还是我护着你。”

她想不明白这种相似是幸还是不幸,但她不打算想了,她现在和他在一起很快乐,这就足够了。

这些天元府她差不多转了个遍,唯有一个院子,门外有两个小厮把守,她想要进去的时候便被拦了下来。秋离好奇地向里面瞅了半晌,结果小厮把院子门关得严严实实,她什么也看不到,便作罢了。

第三日,掐着时辰,秋离估摸着,元辰应该快回来了。

“阿离。”他将她紧紧拥在怀中,轻轻落下一吻,“吾心悦你。”

秋离心中一**,头埋在他的胸膛,听得那心脏一下一下有力地跳动:“吾心亦悦你。”

他低下头,在她额上落下轻轻一吻,她身子因他温柔的触感轻轻一震,烧红了脸。她隐隐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她和司卿偷看戏本子的时候,那段经常被赤言抢去撕掉,尽管如此,她也曾窥见过其中一二。

元辰对护卫们的诧异视而不见,对着秋离招招手:“阿离,来。”

秋离从善如流地走进房间。

看着在院子里发愣的护卫,元辰沉了脸:“出去的时候记着带上门。”

这这这—

方泽有些凌乱。

主子明明是很厉害的,千军万马压境面不改色,怎么这次几个小刺客就躲在女人的身后呢?

“九。”

最后一个黑衣人痛苦惊呼着从房顶跌了下来,房顶再没恼人的脚步声。

“十。”

秋离拉开雕花大门便出了去,足尖轻点翻身一跃上了房顶。

“二。”

刀剑相击,叮叮当当的声音。

秋离摩拳擦掌隐隐有些兴奋,好久不打架了,手痒。而且终于有机会让她保护元辰了,她觉得欠了他那么多,能有一次报答的机会也是好的。

元辰本来还想安慰她说别怕,方泽的护卫还是很周全的,只要他们保持安静,半盏茶的工夫,护卫就可以赶到了。然而低头看到她跃跃欲试的眸子,想起自家娘子是个艺高人胆大的主,估计这帮刺客今天要倒大霉了,便转而做了个“请”的手势,有些幸灾乐祸。

秋离从榻上一跃而起,出门之前不忘回头调戏元辰一下,她附到他耳边,用气声说:“数到十,等我回来。”

元辰被她咬笑了:“阿离,你这样调皮。”

她笑笑,又咬住他的唇。元辰也不计较,任她咬。空气中有一股暧昧的气息滋生。只是,就在此刻,秋离听到房顶有窸窸窣窣的脚步声传来。

非常非常轻的脚步声,秋离一度觉得自己是因为太紧张听错了。可是隔了片刻,又听到了脚步声。若不是她耳力好,绝对听不到,而且听声音,不止一人,来人定是故意掩盖自己的行踪。来者不善。

元辰的头埋在她的肩头细细地吻着,竟听懂了她支离破碎的句子,闷闷地“嗯”了一声,然后说:“总归是要做夫妻的。”

见她不说话,他深吸了两口气:“不过如果你不愿意,我也可以等到我们成亲的时候。”元辰用肘将自己的身子支起来,可是支到一半,见她不说话,大眼睛望着他眨啊眨,又停住了,“可能我也等不及了。”

元辰一双眸子落在秋离身上等她回话。秋离看着他,心中有种难以言说的感觉,好像蚂蚁在爬,有些痒,却又不知道抓哪里,只觉得喜悦。她不说话,是因为看他看得太入神了。眼前人眉清目秀,眼角眉梢都顺眼,挺立的鼻子,圆润的嘴唇,越看越让她心生欢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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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耳边是他温柔的声音:“元什么,公子?”

秋离勾起了嘴角,忍不住调皮了一下:“相公。”

秋离一愣,看向他,正好对上他深沉的眼眸,可那又怎样呢?他的语气那么温柔,听上去却叫人疼得心肝肺一起碎了:“心都给了你,我还能怎么样?”元辰嘴角扯出一个苦涩的笑,“你说会来,我便会等。承君一诺,等君一生。我本来是有点生你气的,阿离,你一走就是这么久,你怎么能这么狠心,七年音信全无。我原本想跟你置气的……可是今天阿征提醒了我,我七年间做了那么多事情,都是为了等你回来和你成亲,你现在回来了,我又为什么要和你置气呢?”

“阿离。”元辰温柔地唤她,“我要食言了。当初在咸城门口,我说你想留便留,想走便走,我给你自由。可事实是,我想把你圈在我身边,一生一世,每天醒来就要看到你,每天吃饭桌旁有你,再也不叫你离开。阿离,这袭嫁衣,你为我穿上可好?今生今世,我们白头到老,可好?”

元辰将木架上的凤冠取下,戴到她头上,低沉而温柔地道:“阿离,嫁我可好?”

这样想着,秋离便拉上阿如上街采买。凡界的吃食好多和西山的不太一样,她拿手的几个菜凑不齐材料,只好随意买些市面上常见的,又打听元辰的口味,开发新菜式。

在厨房闷头发明了三天新菜色的结果就是不仅喂胖了厨子、厨娘和烧火的小丫头,连在墙角打洞的老鼠好似都胖了一圈,秋离很开心。她不在的这些年,他消瘦了许多。他掉下去的肉,她以后都要一口一口地亲手喂回来。

得了空,秋离也在府中转转,元辰着实是个有品位的人,院子布置得很清雅,深得她心。

元辰声音低沉地道:“你曾问我,为什么嬴王如此信任我,亲政后却没有封我个一官半职。那是因为我和阿征有个约定,我助他一统天下,他许我一生自由。如果是朝中之臣,那婚姻之事便会沦为政治筹码,身不由己;如果只是内府门客,那便可以随我心意,等不到你,我便终身不娶。”

这一番话,说得秋离心跳怦然加快,不能自已。

她抚摸嫁衣,不觉眼角有些湿润:“傻瓜,你准备了这么多东西,就不怕—”

厢房布置得素雅,正对门的红木桌台上,放了两个藤编坐垫,中间的小几上摆着黑白子的残局,还是那年他二人未下完的那盘棋,像是静等着人归来,才能得一圆满。

左手的隔间用一串珠帘隔开,元辰轻轻撩开珠帘,七彩玉珠碰撞,声音清脆悦耳。空旷的小室内只摆了一个檀木衣架,架着一身大红的嫁衣,金饰的凤冠上凤凰雕刻得栩栩如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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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饮而尽:“好酒。喝君一壶酒,欠君一诺。有什么想要的,我都满足。”

元辰的眸子中有什么东西闪了闪,然而又压了下去。他仰头看着天,转了话题:“第二年,我命人在院中修了这个池塘。我记得你说你的家乡就是这样,所以我想让你宾至如归,这样你来了,可能就不想走了。”

元辰声音一顿,忽而带了一丝喑哑:“第三年,我遇刺差点去见阎王,也是那个时候,我听说了你可能不在人世间的消息。”他的声音变得很轻,仿佛是在害怕,“我找了那么那么久,求二哥出动了他手下所有的人找了半年,都没有任何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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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子正中是个池塘,水面上漂着白色的睡莲。虽不是接天莲叶,可风光让她想起西山的婆罗池。

秋离正看着风景出神,元辰突然开口道:“我回嬴国第一年,在元朗阁置办了这个院子,因为惦记着你说要来,所以备下了个地方给你落脚。”他蹲下,双手在树根下刨了刨,刨出两坛好酒,“你上次在昭国跟我说酒难喝,我回来就花重金从芙蓉楼买了两坛好酒埋在这里,等你来喝。怕人来来往往把坛子踩碎了,便干脆封了院子,不让人进来。过去了这么久,差一点就忘了当初为什么要封院子了。”他的眼神落在极远处,“今天被阿征提醒才想起来,人啊,有的时候走得太久,就不记得当初为什么要启程了。”

元辰的脚步极快,不等秋离反应过来,就被他拉着走出大殿了。

“喂。”秦征快步追出来,“美人嫂嫂,三哥生寡人的气了,你记得要帮寡人说句好话啊!”

秋离被秦征这声“嫂嫂”喊得脸有些红,可是看着元辰沉着一张脸,没有要说话的意思,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秦征一边给秋离讲,一边笑:“你不知道,二哥给我讲这个故事的时候,说三哥一脸不能和表叔结亲家的惋惜,实力派演技看得他站在旁边都快要憋不住笑出声了……”

元辰自然是故意的,他就是要李靖的远房亲戚尴尬,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即使他以后知道元辰是装病,也不好再回去找元辰娶自己的女儿了,要不然脸皮得有多厚。

秋离有些担心地看着元辰:“那么大一口血怎么来的?咬舌头?疼不疼?”

于是,元辰让下人给二位上茶,掐准了两人快等得不耐烦了,再慢慢地从屋子里被人搀扶着踱步出来,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

元辰给两人问好,热情地寒暄。他言语上十分客气,礼数周到,只是面色苍白,说话有气无力,每说几句话便要顿一顿,咳一咳,后来咳得厉害了,还“哇”的一声吐出一口血来,将李靖的远房亲戚吓了一跳。

而他一副已经习惯了的样子,接过下人递来的绢丝手帕,然后抱拳李靖的远房亲戚赔礼道:“小侄幼年时期被人追杀,身子骨弱了一点,不过不碍事。希望您不要见怪。”

秋离自是不依:“说吧说吧,我在这儿他不能把你怎么样的。”

有人撑腰,秦征的腰板便挺得直了,看了元辰一眼,故作神秘道:“你可知,我三哥今年二十有七,却还没有成家,全咸城的媒婆都要踏破元朗阁的大门了?”秦征还想再夸张地谈谈全咸城的媒婆是如何追着元辰跑的,只听身侧元辰轻咳了一声,便将话头收了回来,“别人说的亲他皆可不放在心上,可是二哥的表妹,不能不好好应付一下。”

秋离这些日子从阿如的口中得知了一些元辰的旧事。元辰小时候在昭国有几个很要好的玩伴,秦征是一个,这个二哥李靖,是另一个。

他看着元辰面前的饭菜一脸艳羡:“三哥你常说福气占得多了会折寿。你得了三嫂这么个美人,把你家这个厉害厨子让给我呗,天下事不能两全,要不然你吃胖了会被三嫂嫌弃……”

一句话还没说完就觉得殿内空气霎时间冷了一度,他不解地抬头看向元辰,只觉得他三哥的脸又冷了一分,身后的方泽一直给他使眼神,往饭菜上瞟瞟,再往秋离身上瞟瞟。

秦征只觉得头大,完了,马屁又拍在马蹄子上了。

元辰回以一笑。

秋离和元辰的这个小动作,没有逃过秦征的眼睛,他没话找话煞有介事地咂咂嘴:“这恩爱,都秀到我宫里来了。”

元辰不理他,自顾自吃得很香。

还在惆怅,元辰突然轻轻捏住她的下巴往前一送,便在她嘴角留下一个吻。秋离蓦地将眼睛睁得溜圆。

然后,元辰轻轻地拍了拍她的头,对还在出神的秋离说:“乖,等我回来。我要喝酸笋鸡皮汤。”

元辰走后好一阵,她还保持着那个下颌微微上扬被他亲吻的姿势,然后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角。她听力好,隐隐约约听到房外方泽道:“公子不是说进宫前走得匆忙有东西忘了拿,特意绕路回来……”

他探头望出去,只见一袭蓝衣手中牵着一袭黄衣朝着自己宫内走来,蓝衣人冷着一张霜打过一样的冷脸。秦征用手一拍脑门,完了,这次马屁拍到马蹄子上了。

果然,进得门庭,元辰余光瞟见他就躲在屏风后面,也没有拆穿,装作没看见的样子,让手下的人直接将食盒中的饭菜摆好,旁若无人地吃了起来。

饭菜香味儿霎时间逸了一屋子,秦征被香味勾得咽了咽口水,心想他三哥这是又从哪里找来的厨子,他在嬴王宫还没闻过这么香的饭菜,回头得想个办法将这个厨子讨来。

天地良心,秦征虽然有偷传秋离入宫的意思,可半点坏心眼也没安,宫中故事的版本是这个样子的—

那天元辰的反常让秦征很是不解,按捺了两天还是按捺不住,便悄悄派人去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能让元辰的脸色如此难看。由于元辰那天带秋离回府颇为招摇,以至于街头巷尾都传遍了,很快,消息传回,说元辰私藏了一个美娇娘。

这个消息传到宫中的时候,秦征正和李寺对坐饮茶,听到探子来报时,两人一口茶没喝下去全都喷到了对方的身上。那画面,让探子都不忍直视。

元辰眉头微微一皱,“嗯”了一声:“只召她一个人,没召我?”

方泽点头:“可能没想到公子这么快就从河南回来了。毕竟一般往返至少要五天,我们这一路跑死了八匹马才能三天赶回来。”

元辰拂拂袖子,扶着秋离一同站起来,理理衣襟道:“走,我陪你进宫。”

元辰抱她抱得更紧了:“先抱一会儿,我还可以再饿一点儿。”

方泽领着嬴王的手诏走进院子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景象:梨花铺满草地,草地上一袭蓝衣和一袭黄衣正若无旁人地相拥。

他有些尴尬:“喀喀……少儿不宜。”

吓得秋离脚一滑,从树上直直跌了下来。树上梨花纷纷落下。元辰一个箭步上前接住了她,两个人齐齐向后跌去,她跌在他身上,梨花落在他们肩头。

秋离愤懑,为什么每次她规划的剧本都不按套路演?

元辰眼中含笑地看着她,淡淡地道了一句:“真香。”

秋离睡觉到一半迷迷糊糊地觉得身前有人影晃动,努力睁开眼睛才见得来人正是元辰。

“你回来了。”

她想起身同他说句话却被他拦住:“别起了,我马上要走。”

就是它了!

她要坐在梨花树上,对他盈盈一笑。她甚至已经在脑海里想好了那个画面,他顺着饭香进门,走到门口,找不到她的人影,自然而然地回头,便看到她一袭黄衣袅袅,坐在一树梨花之上,对他灿烂地笑。

秋离三步并作两步走到梨树下,琢磨着怎么爬上去才比较合适,刚爬到一半,身后突然传来元辰的声音:“你在树上做什么?”

她将一桌菜张罗好,便趴在窗前等元辰回来,一边等,一边想要摆一个什么样的姿势才好看呢。

她第一次与他相逢,她美救英雄,在地上打滚打得很难看。

她第二次与他重逢,她路见不平,在泥里打滚打得很难看。

老人家没想到被秦征这样噎了回来,一句话本来到了嗓子眼又生生地压了下来,一下子脸涨得通红,忍了忍,又忍了忍,还是没忍住,拱拱手道:“恕老臣多一句嘴,秋姑娘和元公子星轨不合,秋姑娘命中带煞,恐元公子日后会因她而死。王上若是器重元公子,应当早作打算……”

什么打算,他适时地闭了嘴,可是意思那么明显。

秦征被宫中宫娥哭得一个头两个大,他揉揉太阳穴:“哦?你算得那么准,那你帮孤看看,孤什么时候能统一天下?”

秦征自然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儿,一脸黑线。三哥你用不用这样,本来是个挺沉稳的人,娶个老婆怎么这么心急?他道:“成亲这么大的事情,三哥不要多准备准备?仓促了可不好。”

旁边方泽特别没有眼力见儿地插话:“不仓促、不仓促,我家公子已经准备了七年。”

只有秋离一个人在心底感叹,还是自家相公厉害,这占星官看不出来的吉日他都能看出来。

元辰感觉到了她微微的不悦,将握在手心中的手轻轻拍了拍,示意她放宽心,然后上前一步,冲占星官礼貌地作揖道:“不知这册子可否借元某一看。”

占星官一愣,不知道他要这册子为何,只知道他是嬴王跟前的红人,得罪不起,便恭恭敬敬地将册子递给他:“公子请过目。”

那册子上画的是各种各样复杂的符号,秋离探头过去,发现自己完全看不懂,再侧头去看元辰,好似看得津津有味,只见他指着某一页诚恳地问占星官:“哎,难道明天不是一个好日子吗?”

元辰负手站在大殿上应和:“那是得慎重点挑。”

秦征见他认可,有些高兴,将占星官招来,翻着册子挑日子。占星官亦不敢马虎,捋着长长的白胡须认真地挑着:“依老臣之见,最近的吉日在明年二月初六,下一个,是明年十一月二十一,再下一个……”

元辰轻飘飘道了声:“仔细看看,有没有看漏……”

元朗阁很快变得喜气洋洋,大红灯笼高高挂起,喜事将近。元辰带着秋离进宫去找嬴王赐婚。

老王家的二姑娘和老张家的三姑娘掐了七年,就为了争元辰可能喜欢谁多一点,闹得不可开交。原先元辰一直未娶,二人便都还有幻想的可能,如今听说元辰娶妻,小心肝真是碎了一地。

自然,这也只是千千万万因为元辰娶亲愁断肠的女子中的两个而已。咸城上下的女子听说七年不近女色的元辰向嬴王请旨赐婚,哭得肠子都要断了。秦宫中女子更多,哭声更大,吵得人头疼。

春宵帐暖,自是一夜无眠。

天微微亮的时候,秋离枕在元辰的胸口上,他把玩着她的头发,她轻轻摸着他胸前一道道伤疤,有些心疼。

元辰把她的手按在胸口,在她脸上吻了一口:“别**,痒。”

一院子的护卫这才恍然大悟捡起剑争相往外退,方泽是最后一个回神的,他几乎是被别人拖出去的。被拖着的时候他还有些不忿。喂,他还有话问主子呢,你们拽什么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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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被掩上那一刻,秋离被拖进一个怀抱,她头枕在结实的胸膛上,觉得很安心。

他和元辰直来直去惯了,心中诧异,便直接说了出来:“公子,你怎么吃软饭吃得这么理所应当呢?”

秋离忙想解释一下是自己要主动冲在前面的,却被元辰不以为意地打断了:“有软饭吃,是件很幸福的事。”

“咣当咣当—”院子里的剑落了一地,所有护卫都愣了,没想到自家公子平时那么冷面的人秀起恩爱来杀人不见血。

随着元辰最后一声数完,秋离拍拍手掸掸身上的灰,从房顶跃下稳稳地落到院子里,回头对坐在**的元辰嫣然一笑:“怎么样,我说十下,就是十下,是不是很厉害?”她扬着头,一副求表扬的模样。

元辰大半个身子笼在阴影里,他抬手点亮床边的蜡烛,含笑看着她,轻轻道:“很厉害呢。”

方泽带着护卫冲进南苑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番场景,秋离一袭黄衣立于满院的刺客尸体之中,他家主子就懒懒地坐在床头点蜡烛!

“三。”

有几个黑衣人负伤从房顶上跌了下来。

…………

新树叶成阴,动摇风景丽,盖覆庭院深。后院有大片的竹林,林子一角有一把藤条打的椅子,她累的时候便愿意蜷缩在藤椅中吹吹风,听听虫鸣。这个地方总会让她想起白泽的竹中屋。偶得幽闲境,遂忘尘俗心。始知真隐者,不必在山林。

大隐隐于世,便是如此了。

秋离不觉又感叹,她喜欢男人的品味,还真是一成不变。蓝衣服,一身书生气,家中有竹林。

元辰衣衫已经有些散乱了,他听话地从身旁拽来锦被将自己裹起来,没有要下床的意思,乖觉地对她点点头。

秋离很是满意。

“一。”元辰一手玩着头发,一面轻轻数起来。

她还在考虑怎么告诉元辰才不会显得太突兀,然而元辰解她外衣的手忽然停了一下,然后将外衫给她系上。他这些年来遇到的刺客多了,若是连这都听不到,早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他在唇边比出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神色有些恼:“这帮浑蛋,真会挑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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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苑被元辰设为禁地,所以平常鲜有人来巡逻。想必是元朗阁中有谁的眼线,听说元辰只带着她进了南苑,便迫不及待地派了杀手来。

她想,人的一生,能遇到个真心喜欢自己的人本就不易,恰巧这个人自己也喜欢,还顺眼,那概率更是微乎其微。现在这个人被她碰上了,就说明老天没有亏待她,虽然她前半生过得清苦了一点,遇见了几个不靠谱的人,但是现在遇到元辰,她觉得那些清苦算不上清苦了。

这样想着,她忍不住用手去勾勒他嘴唇的轮廓。哎,这个人怎么能生得这么好看,她在心中轻叹。她沉浸自己的小世界里,完全没有听到元辰在问她什么,只觉得她摸他嘴唇的时候他愣了一下,然后眼眸中有什么亮了亮,声音有些轻快:“我就当你同意了。”

嗯,她同意什么了?没待她问,便被封住了口,他的气息她在唇齿间游走,她有些痒,便张口咬他。

她这句话出口,蓦地感觉抱着她的人身子一震。他的手轻抚上她的脸:“喏,是你要玩火的。”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他便将她横打抱起,快步穿过珠帘,径直走进对面的卧房,掀开重重锦缎织就的帷帐,两人一同倒在柔软的锦被之中。

秋离觉得整张脸都火辣辣地烧了起来:“你你你……你要……”她想问他要做什么,却又猜得到他要做什么,所以变得不好意思开口,支支吾吾了几句,却说不成句子。

秋离愣在原地久久说不出话来。她还有什么可说的呢?她想要找一个与她心心相印,对她不离不弃之人,这人现在出现在她面前,她没有不珍惜的道理。

“好。元……”

听得她这声“好”,对面的人激动地在她唇上印下一个吻,将她的话堵在嘴里。

一句话未完,被元辰轻声打断:“就不怕你不回来?就不怕你回来的时候已经成家?就不怕你回来的时候已经忘记了我是谁?”

秋离低头,他说的话,她无法反驳。

元辰的声音像珠子断了线落在玉盘上,轻轻地、脆脆地,执着又无可奈何,他的手轻轻抚在霞帔之上,那么轻柔,仿佛在摸着一件易碎的稀世珍宝:“怕,怎么不怕?可是—”他话锋一转,低头看着她,“那又怎样呢?”

夕阳的余光打在红衣上,仿佛镀了一层金,闪闪发光。

元辰垂眸看着怀里的她,道:“于是,第四年,我请了最好的绣娘,花了一整年的工夫做了这身嫁衣。”元辰的声音越发喑哑,“或许失去后才懂得自己最想要什么。我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才会回来,但我想,若是有生之年还能等到你回来,我一定要为你穿上这身嫁衣,娶你回家。”

秋离一愣。

秋离咬咬嘴唇,每次听到这里,她都觉得对不起他。虽然她有她的苦衷,可是于他而言,她就是一下子消失了七年。

她喃喃道:“元公子,对不起……”她借着酒意大着胆子将头靠在他的肩上,“我也没想到耽搁了这么久。我不是故意让你等这么久的……”她犹豫着要不要将魔界的事情告诉他,可是一耽搁,趁说话的间隙,元辰突然将她打横抱起,她这话头便又断了。

他抱着她,走进西侧的厢房。

然后,他牵着她走到池塘旁边,两人在一处青石板上坐下。元辰将一坛酒递到秋离手上,两人也不讲究,一人一坛对着坛口便喝。

喝得酣畅淋漓,元辰帮她擦擦嘴角:“这个味道怎样?”

喝过赤言酿的酒,哪还有别人家的酒能入口?不过秋离不忍打击他的积极性,认真品了品。白酒过喉,喝的时候不觉得呛,下肚了觉得嗓子火辣辣地烧着,是好酒,带着上了年头的香醇可口,已是人间难得的美味。

转眼就回到了元朗阁。秋离刚想回房,却被元辰喊住:“阿离,我想带你去个地方。”

秋离点头。

在元朗阁的南苑,有一间三进的小院。正是那间她想去却被拦住没去成的小院。没想到,今日元辰主动将她带来。

元辰的声音中带着一点不易发觉的喜悦:“拿完了。”

一句话听得秋离面红耳赤,极羞涩地将自己卷在被子里,打了个滚。

既然三天后元辰才回来,秋离想,那她不能只做酸笋鸡皮汤这么简单的小菜给他了,他那么辛苦,风尘仆仆地回来,她得做一桌大菜迎接他。

秦征不以为意:“哼,你可小看我三哥了,他怎么可能吃这种亏?不过就是含了一口牛血在嘴里,找合适的时间吐出来罢了。”

见秋离听得入神,秦征甚是得意,想继续讲下去,却被元辰打断了。

元辰脸色突然变得阴沉,看不出喜怒,只是突然抓过秋离的手,跟秦征告辞:“人你也见过了,时候不早了,我们就先走了。”

李靖的远房亲戚脸当时就白了,哪有当父亲的想把女儿嫁给一个病秧子的,于是赶紧告辞,从元府出去还没等转过一条街,李靖的远房亲戚便拉着李靖,让他回去一定劝劝表妹,不能嫁给一个病秧子,否则后半辈子就毁了。

无巧不成书,李靖的远房亲戚话音刚落,回头便看见元辰站在街角,含笑看着他。李靖的远房亲戚一脸尴尬,估摸这个距离方才自己的话肯定一字不差地落在元辰耳朵里了。可是元辰是个涵养好的,表面上不愠不恼,好似没听见一般,依旧客气道:“方才备了两盒好茶,忘记给您带上,特地送出来。”

李靖的远房亲戚尴尬得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只好厚起脸皮来,拍拍元辰的肩说:“可惜啊可惜,这么好的少年,就是这身子,喀喀……好好调养。”

李靖从小醉心武学,是嬴国第一大杀手组织的头目,给元辰提供了手下能调动的大部分杀手和一半左右的消息来源。

机缘巧合下,李靖的远房表妹在街上遇见了元辰。元辰一直有一张非常招桃花的脸,这个“表妹”就是一朵不例外的桃花,回家之后便嚷嚷着非元辰不嫁。“表妹”的父亲被闹得没了办法,听说李靖和元辰有些交情,便拖着他一起登门造访。

若是别人,元辰定是沉着一张脸应付都懒得应付,不过二哥亲自上门,还是要给几分面子的。

好歹秦征生了一张甜嘴,总是能把一桩搞砸的事情再圆回来,于是煞有介事地对着秋离叹道:“果然是世间少有的美女,怪不得能逼三哥吐了一口血。”

秋离好奇心被挑起来,撂下筷子:“吐了一口血,是什么意思?”

秦征等的就是这个好奇心,元辰果不其然扫了他一眼,他连忙装作被元辰吓到的样子,摆摆手:“三哥不让我说,我可不敢说。”

秦征再咂咂嘴:“这汤看起来就很好喝。”

元辰好似完全没有听懂他的言外之意,正经道:“这汤就是很好喝。”说罢,将碗端起来喝了个底朝天,一滴不剩。

秦征只好再舔舔快要流到嘴边的口水。

为了厨子,他终于沉不住气,绕到了屏风之前,垂手乖觉地立在元辰旁边。然而元辰还是自顾自地吃,没有要理他的意思。

秋离眼尖,瞟见秦征的时候便在他身上感觉到了淡淡的龙气。她一愣,此人乃是帝女星选定的真命天龙,假以时日,必定统一天下。元辰果然没有看走眼,没有跟错人。

这样的发现使她有些欣喜,她忍不住偷看了元辰一眼,自己的男人果然有眼光。

不过两个人的心思各异,秦征想的是,功夫不负有心人,居然真的让三哥找到了三嫂!

再然后,嬴王思索了许久,便有了这封诏书。

秦征知道那天惹得三哥不高兴,要想办法补救。他这个人年纪小,睥睨天下的能力还没有,优点是会来事儿,能将这帮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人攥在手心里。所以他想着先将三嫂请来,回去好帮自己美言两句,可是没想到,诏书发下去没多久,大老远便闻见了一阵饭菜香。

秋离拽拽元辰的袖子:“我做了一大桌菜,又不吃了吗?很浪费粮食哎。反正嬴王没有召你,你在家吃,等我回来。”

他的兄弟背着他传他的女人,他能吃下饭去就怪了!元辰望了秋离一眼,不知道她是天真还是真傻,后来看了她一脸理所当然的模样觉得可能两者皆是吧。

他望着飘香的菜咬了咬牙:“都给我装上,我要摆到阿征面前去吃!让他看着,馋死他!”嗯,敢背着他偷传他的女人,这笔账他要是不好好和他算算,这些年他的元朗阁就白开了。

元辰倒是毫不在乎,怀中抱着秋离,懒懒地撑起身子看他,眼神冷得似乎能结冰:“你以后得习惯进门的时候先敲门。”

方泽想翻白眼,是他们两个大敞着门躺在院子里,要他敲哪个的门?他以前总觉得自家公子全心全意投在商铺经营和政事上的时候半丝红尘不沾没有什么人情味儿,太有距离感,秋离姑娘回来了之后,公子身上有点红尘气挺好的。然而现在他觉得公子已经红尘得快风尘了,这个势头还是得想办法打压一下。

方泽只好捂着眼睛举了举手上的手诏:“嬴王有令,召姑娘进宫。”

秋离努努嘴:“这梨花是挺香的。”

元辰诚恳地纠正:“饭香。我饿了。”

秋离打算从他身上爬起来给他盛饭,可是又被元辰抱住,跌回他身上,她皱皱眉:“不是饿了吗?”

本来还没睡醒的秋离因元辰一个“走”字困意全无:“去哪儿?”

元辰捋了捋秋离额角的细发:“奉嬴王的命,我去河南传一封诏书,就算快马加鞭,也要三天后才能回来。”

秋离“嗯”了一声,心中有一点失落。才见到没多久,怎么又要分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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