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辰搂着她一头栽到了**。秋离趴在他胸口,轻声问:“这么快就回来了?我以为他们好不容易有机会定要灌你酒的。”
他喃喃地说:“怎么没人灌?只不过我偷跑了,我想你。”酒意上头,他微微眯起眼睛,“我,我想你,于是,我就偷跑回来……找你……”
他打着酒嗝,说话略略有点不利索。
转念一想,不应该,就算白泽去凡世间历劫,也不是一个后辈小仙说伤就敢伤的,如果不是白泽,那就是……
秋离!
赤言眼睛骤然一缩,她的目标是秋离!
赤言听了一会儿,声音突然变得很沉:“这个执夙,最近又怎么了?”
司命结结巴巴道:“我前两天和南天门的守卫聊闲天,聊起了这桩八卦。按理说,这位夫人的禁闭还得有几年才关到头,可是她前些时候被天君秘密召去,不知道谈了些什么。据眼最尖的张守卫说,他看到南斗星君的夫人偷偷摸摸下凡去了。”说到这儿,他偷看了一眼赤言的脸色。
司命想,该说的不该说的,他说到这里,对面的那位,应该懂了吧。
赤言这次终于点点头。司命得意,他就知道,和八卦相关的事情,赤言的记性一直都是极好的。只见赤言慢悠悠地睁开眼睛,眼神还有些迷离:“那个泼妇竟有个如此好听的名字,真是可惜了这个名字。”随即眼珠转转,“这个人,和本座有什么关系吗?”
司命不好意思地缩缩头:“是和神君没关系,可是和秋离小仙有很大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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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命后背一片冷汗,片刻不敢耽误,驾云来了青丘往狐狸洞门口一跪,接连喊了两句,一句是“神君,出大事儿了”,另一句是“神君,救我”。
此桩事恰好和西山女帝找女儿的事儿赶在一起,便有了上一次赤言的凡界之行。
所以,赤言猜测,这次司命接下来的台词也应该是一样的。
司命眉头又皱了皱,这个上神,可能不是思想觉悟高,而单纯是受虐体质。
白泽不理他,自顾自地说:“这样,以后便再也不敢沾情字。天君对六界虎视眈眈,我们身为神祇,谈情太过奢侈。”白泽叹了口气,“只有心中无情,再不敢谈情,方能在修为上再精进一步。”
说完,他捏了个诀,便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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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听萧谆咬咬牙:“前日我收到元辰的拜帖,他说你们要成亲,让我务必赶上送你一程。收到他的拜帖我收拾了你的嫁妆紧赶慢赶,谁料想还是没赶上看拜堂成亲。元辰怎么这么心急,谁家昨天下拜帖,今天就成亲的!”他磨磨牙,“所以……我只好来闹洞房了。”
秋离有些羞赧:“那也是为了赶吉时啊,今天是半年内唯一的吉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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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蓝衣上神这架势,应当是醉酒了。
他腿肚子有些哆嗦,灌醉上神,这是个什么罪名?应当可以去跳诛仙台了吧。
司命狗腿地点头,上神发话了,还是如此仙风道骨的上神,他哪有不应的道理?
只听蓝衣上神说,他要下凡历个情劫,怎么苦、怎么折腾怎么写,苦情到恨不得求死,还要折腾得求死不得才好。
司命一听,下巴差点没掉在地上。下凡历劫的神仙,来他这里走后门的不少,一般都是求个大富大贵、一生无忧的命,没有见过让他使劲折腾自己的。
每次司命来他的青丘,开场白都是这一句。他犹记得上次司命跑来他的狐狸洞,也是这样扑通往洞口一跪:“神君,出大事儿了。”
上次,司命跟他说,某天他在司命府宿醉醒来,睁开眼,便见眼前站了一个仙风道骨的蓝衣神仙,不是白泽上神又是哪个?
司命赶忙爬起来给上神沏茶。
天上地下敢闯他结界的,一只手数得过来。
胤川、萧夜、白泽、秋离,再算上司命一个。
胤川、萧夜、白泽应当都没有那么无聊,不会闲来无事闯他的结界,那便只剩下秋离和司命两个,刚才震得这样剧烈,说明来人闯得很勉强,秋离的功夫扎实,这样数来,来人必定是司命无疑了。
秋离道:“你有没有阿征的贴身物件?我帮你看看发生了何事。”
元辰摇头,一面让方泽去屋内收拾行装,一面道:“给阿征治伤要紧,御医说他中的那个毒,三天内解不了必死无疑。解药需要一种只开在大齐境内的花,两国关系紧张,我必须亲自去寻。嬴国对韩国用兵到了关键之际,我怀疑有歹人会趁我不在兴风作浪,所以留一半的暗卫给你。这几天待在府里不要乱走,万事小心,我三天后必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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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归,主子开心,丫鬟开心,他没什么可抱怨的。
然而这样悠闲的日子不过月余,咸城便出了一件大事。
韩国眼看便要灭国,唇亡齿寒之际,同为与嬴国接壤的小国晏国坐不住了。晏国太子丹在世家贵族中划拉了一圈,特意派了晏金戈、晏武阳两个勇士来献宝,为了同日益强大的嬴国示好。谁知献宝是假,刺杀是真。晏金戈接着上前献宝的机会,拿着一把淬了毒的匕首刺向秦征,虽然没有刺中要害,可是刀上有剧毒,秦征当场昏迷不醒,元辰被急召入宫。
众丫鬟问道:“那怎么了?”
丫鬟乙道:“看得我饿,后来就把月银花光了全去买荔枝和葡萄吃了。”
丫鬟丙直说她们两个矫情,她那日帮公子和夫人送餐拎着餐盒立在外面许久,可是公子从外面回来径直就将夫人抱上了床,两个人路过的时候没有一个人看到她的存在……
有段日子没有秦征打扰,秋离的小日子过得惬意。元辰借口秋离生病在家请了假陪她几日没去宫中,可把家里的单身小丫鬟们都愁坏了。
自家公子没娶夫人时,一屋子的小丫鬟们愁。那时她们一天到晚地给自家公子送秋波,送得眼皮子都抽筋了也没见公子有半点反应,她们日日愁:可惜了这样一个美男坯子,不知道日后会便宜了哪家臭小子;后来一屋子的小丫鬟们更愁,原来公子就是个秀恩爱不见血的主,凡是近身伺候的,血槽不空是别想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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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边小厮也看傻了眼:“那……那莫不是元夫人?怎么这副形容……”
秦征目瞪口呆,随即见到一个倒茶的侍女,头上、手腕上、腰上都绑着树枝树叶,走起路来树枝摇曳沙沙作响。
秦征咽了一口口水,抓住她,问道:“你们怎么都这副打扮?”
第二日,全咸城的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元朗阁的车马,不管是人还是马,只要是会喘气的,身上都绑满了柳枝,连马耳朵上都贴了两片叶子,远远看去,就像一只只移动的绿叶怪。
全城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这是不是今年春天新流行的什么时尚花样。
总归,当晚,街头巷尾都售卖可以绑在身上的柳枝柳条,很快被追捧的百姓一抢而空。
或许是小时被执夙欺负孤立怕了,秋离最想要的,便是一个不离不弃的朋友。前半生,她何其有幸,遇到了司卿。可惜,她叹口气,以后想与司卿再见恐怕难了。不过所幸,后半生,她遇到了元辰,一个愿意把她捧在手心里,愿意等她护她的人,除了和此人白头到老,她此生没有其他心愿了。
其实只要有他在,她便什么都有了。
正在出神之际,门被人推开,她惊讶怎么元辰这么快就回来了,抬头望去,瞧见萧谆搀着醉酒的元辰进门。
元辰作势要走,秋离果然沉不住气地探出头来挽留他。元辰趁机拉住她的手,对着她指缝中的树叶,有些发呆。
秋离想要把手收回来,挣扎半晌未果,犹豫了片刻,只好认命道:“最近,天气太潮湿,我……我发芽了。”
“发芽?”元辰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爆发出一阵爽朗的笑声,“哈哈哈哈。”
元辰不解:“那怎么不肯见人?”
秋离继续瘪瘪嘴:“不想见人就不见。”
元辰不动声色:“你现在连耍赖都学会了,很好。”
从宫内回来的元辰听得事情原委,莞尔,信步踏入她的小院。
听着元辰的脚步声,秋离的心怦怦直跳,有些紧张。他坐在床边,不知道她是不是睡了,不想吵醒她,轻轻往下拉拉她的被子。秋离当然没睡,她就担心元辰看见她这副鬼样子,就往上拉拉被子。
元辰再往下拉拉,她再往上拉拉。
看着青菜豆腐,秋离发愁。
然而,让她更愁的,还有一件事。
最近阴雨连绵,春雨润物无声,院子里所有的树都抽了新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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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辰嘴角露出一抹笑意:“巧了,为夫也不在意。”
说完,元辰看看外面的云,在风的吹动下轻巧地飘着。是的,他不在意那些虚名,他在意的,不过是她的安康。若是能借着这件事旁敲侧击一下那些居心不良的人,让他们不敢轻易对秋离动手,那也不错。名声什么的,不过是身外之物罢了。
剑上的毒药虽然对凡人来说见血封喉,但对她来说,不过就是晕一晕罢了,没什么大事儿,他明明知道,还是将此事弄得天下皆知,沸沸扬扬。
他含笑看着她:“我难道不是会为了美人冲冠一怒的人吗?”说罢从桌子上的白玉盘中捏了一块紫薯糕喂进秋离口中。秋离只觉这块紫薯糕分外好吃,本来要说的“当然不是”四个字,就随着紫薯糕一起咽进肚子里了。
元辰眼眸沉了沉:“我不是开玩笑的。你不知道,看你昏迷不醒,大夫束手无策,我真的有要整个韩国给你陪葬的冲动。”
这一下,天下舆论炸了锅。人们纷纷议论,全天下,招惹谁也不能招惹他们元朗阁的夫人,因为他们元朗阁的公子护起短来,让你不仅命没了,连国都被灭了。
秋离躺在**养伤半月,还能听到流言源源不断从街市上传进来。
屋内点着檀香,自从她受伤后,元辰就在她榻前设了张书桌,整个书房都挪了过来,寸步不离地守着她。她本不是这么娇气的人,可是她不好拂了他的好意。
秋离想,嗯,这个事儿等元辰回来了,要好好掰扯掰扯。
然而,看起来一切安好的日子,在三日后的傍晚发生了变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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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离本来和元辰游山玩水的心在听到“十五万”三个字后便全收了,听元辰讲,嬴国有足够的实力可以同五国开战,一一歼灭之。只是在方案的选取上,他与秦征产生了分歧。元辰主张从离嬴国近的韩、晏入手,远交近攻,一点点稳固自己实力;与此同时,韩国派来公子斐对秦征进行游说,说秦征应该从离得远的荆、昭入手,若是荆、昭二国攻下,则韩晏自动臣服,不战而屈人之兵,才是上策。
于是,秦征思索再三,被这句“不战而屈人之兵”收买,决定从昭国入手,元辰劝说无果,见秦征心意不改,也不恼,自顾自地游玩去了。
然,只半月,嬴国军队节节败退,秦征终于坐不住了,赶紧将他的好三哥请回朝堂收拾烂摊子。
虽然各国间战火四起,可是咸城还算太平,她也终于见着了凡界繁华,非常满足。
而所有的活动之中,元辰最爱的,便是垂钓。当然,他也很为秋离考虑,怕她无聊,除了钓具,他还备了各种秋离喜欢的小食。他钓鱼,她便在一旁看着,一面吃小食,一面看风景。当然有时玩性上来,看那鱼儿要上钩,她便拿出玉笛来吹奏一曲,将鱼吓跑,然后调皮地看着他。元辰也不恼,兀自收了鱼竿,将她揽到怀里。秋离脸通红,扑通跳进湖里给他抓鱼。
因着元辰不爱吵闹,所以他二人游船之时,元辰便将整个湖面的游船都包了下来,挑了一艘最好的供他二人乘,其他的船家都拿了银子回家了,所以他说些没皮没脸的话,秋离也就默许了,反正没人能听到。
阿如玩笑道:“方护卫可说错了,公子是为了向全咸城宣告他是姑娘的人了,叫路边那些抛木瓜、李子的莺莺燕燕心思能收就收了。”
元辰抛给阿如一个“孺子可教”的眼神,秋离脸一红,没了言语。如此一来,此事便没有了异议。
秋离出嫁的队伍浩浩****,十里红妆。
她虽没有什么才情,不懂得诗句的原意,可是这确实是她生活的真实写照。
她与元辰刚成亲那几日,枝头上还有春意,一眨眼睛,花儿便都谢了。
大抵好的东西总让人沉醉,恍然回头,总觉太短。一晃之间,已经过去了月余。
秋离顺着他的话认真地思考,托腮道:“万一以后……”
元辰在腰间轻拧了她一下,有些生气似的:“你还真想,咱俩大喜的日子,你就想我和别人在一起……”说着左手牢牢地拉过秋离,寻着她的嘴,低笑着咬了一口,“咬死你个小没良心的。”
这一口虽咬得不疼,但秋离觉得自己被这口咬得亏,是他问的所以她才认真地思考的,明明是他给她下了个套,还被他白白占这个便宜。她预备咬回去,可是牙齿碰到元辰的唇,却变成了两相纠缠。
这回惊讶的变成秋离了,她因为自己身份的问题纠结很久不知道该怎么和元辰开口,没想到人家早就猜出来了,有些说不出的气馁,她嘟着嘴:“喂,你好歹给个面子惊讶一下吧。”
醉酒的元辰十分配合,张大嘴,像个小孩子一样:“哇,我居然娶到个仙娥做妻子。”
秋离这才有些满意地点点头:“我的原身是西山的一棵丹木树,得神尊照拂以五色泉水灌溉得以修成人形。我听说太上老君那里有凡人吃了可以飞升的仙丹,回头有机会,我去找他讨一颗,这样我们才可以长长久久,白头到老。”
秋离被他压着,姿势有些别扭,有些难为情地将头扭到一边:“关于、关于我的身份。”
元辰“嗯”了一声,眼睛里酒意浮浮沉沉,等着她的下文。
秋离话到嘴边了,却有些不好意思说了。看了一眼元辰,见他目光灼灼地望着自己,她便又鼓起勇气:“其实……我不是人……我是西山的一个小仙娥……”
沉默了片刻,元辰眼睛一下子睁开:“啊,我想起来了,我来找阿离入洞房。”
秋离无奈,这个事儿,要想这么久吗?
他将要吻住她的时候,秋离用自己仅剩的理智推开了他:“等……等一下。”
秦征一句话把占星官挤对走了。他兀自笑笑,三哥那样看重三嫂,为了她七年不娶,星轨不和算什么?若是不让他们在一起,才是直接要了他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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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婚前夜,元辰将秋离安置在了自家的一座别院,让她从别院出嫁,还安排了几个得力的丫鬟和一个喜婆第二天帮她梳妆。秋离有些不解,让他不要搞这些,她不在乎的。
秋离觉得他醉酒的样子有些可爱,故意逗他:“找我做什么?”
元辰忽而翻身将她压在**,眼神依旧迷离:“找你、找你做什么来着?”
因离得近了,元辰身上的酒气呼吸之间尽数传到秋离鼻尖,混着元辰特有的气息,让她有点贪恋地多闻了两下。
萧谆呸了一声:“哪个说今天是吉日的,占星官眼瞎了吧……”话还没说完,正巧方泽巡视经过这里,便直接将萧谆架出去了。
当萧谆骂骂咧咧的声音飘远了之后,秋离扶过元辰:“谢谢你还想着将堂哥请来……”
元辰脸颊微红:“我怕你会寂寞,哪个新娘子出嫁,不想身边有个亲人。”他这话让秋离心中一动,可能是微微有些酒意,他本就白玉无瑕的肌肤染上了一层红晕,显得更加生动,让秋离忍不住想一口咬下去。
借刀杀人,赤言“哼”了一声,允这一招,杀得漂亮!
司命只觉面前红光一闪,一阵风刮过,待他能再睁开眼的时候,眼前哪还有红衣神君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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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言眯起狐狸眼,他本就生得极美,这样将眼睛眯起来,又多了几分智慧的狡黠,饶是司命一个男子,看得也快要把持不住了,赶紧又将头低了下去。
赤言琢磨着,天君掩人耳目让执夙下凡,定是有任务交给了她。
天君允和胤川面和心不和不是一两天了,只是碍于上古神祇的威慑,不敢轻举妄动罢了。此刻,他派执夙下凡,难道是冲着白泽去的?
“和秋离有什么关系?”听到“秋离”二字,赤言迷离的眼神一下子变得凌厉起来,看得司命打了个哆嗦。
司命恭恭敬敬地作了个揖:“不知道神君听说过没有,秋离小仙幼时在西山学府受教,曾受一众西山女仙欺负,带头的就是这个执夙。”
赤言瞳孔缩了缩,秋离没跟他明说过,只是有一次喝醉了,隐隐提到过这件事,眼角仿佛有些湿。那时赤言就知道,此事是秋离心中很难跨过的一道坎。
然而第二句,赤言竟料错了。此番前来,司命话锋一转,换了个话题:“神君可知九重天有个小仙名唤执夙?”
恹恹的赤言眼睛都不带睁开:“本座像个很闲的神祇,每个后辈小仙都认识?”
司命摸摸额角的冷汗,心想,可不是嘛,不过嘴上还是很恭敬的:“不像不像。”他把手在袖子里揣了揣,换了个问法,“百年前的那场蟠桃会,南斗星君家的那位夫人,因为南斗星君喝了百花园小仙娥递来的百花酿,当即打翻醋坛子随手将案几掀了砸在小仙娥身上,被天君关了百年禁闭的那个……神君可还记得?”
司命在原地咂咂嘴,终于想明白了:“白泽上神,这是有心上人了!”他为自己这个发现感到高兴,于是一边写天命册子,一边喝酒,喝了个酩酊大醉,趴在册子上睡了一觉,醉了几日,等再醒来时,只觉得晴天霹雳。
这是造了什么孽!睡了一觉,他竟然让白泽上神的凡人转世,英……英年早逝了。
十五岁,情窦还没初开呢,就死了。
不过白泽并不恼,可能是酒意让他今天分外话多:“我已饮了忘川水,所以历劫过后,会前尘尽忘,司命不用担心我会报复你,大胆地写。”
听了这句话,司命乐了。白泽这个神仙他喜欢,爽快!
白泽嘴角勾勾,似乎有些无奈:“越痛越好,最好痛到回来就算什么都不记得了,还能感受到心中有情之一字在隐隐作痛。”
难道上古神祇的思想境界就是和他们这帮后辈小仙不一样吗?下凡历个劫就要踏踏实实历个劫,不能有半点水分。这样的风骨气节,令他佩服。
他不由得多打量两眼眼前这个仙风道骨的上神。
蓝衣上神的眼神中多了两分迷离。司命嗅嗅,坏了,他昨日为了助眠往茶壶里灌的尽是赤言给他带的“一杯倒”的新酒,他想也没想,方才就顺手倒给白泽了。
和赤言待久了,司命还以为上神都是赤言这样没有正形的。今日见到白泽,才知道,原来上神们还是很有仙风道骨的。那种高高在上、不染纤尘的样子,看得司命膝盖一软,只想往地上跪去。
幸好白泽手快,拉住了他。司命这才发现,这个不染半点世俗气息的蓝衣上神,眼底却有一抹淡淡的哀伤,像是藏着一段心事。
一杯茶见底,蓝衣上神缓缓开口:“司命,听说你管凡人名簿,本座要下凡历个劫,有桩事劳烦你帮忙。”
赤言想,司命若来,开口第一句一定是:“神君,出大事儿了。”
果然,一个人影跌跌撞撞跑来,扑通一声在他面前跪下来:“神君,出大事儿了。”
赤言嘴角一勾,他猜得一字不差。
秋离点头:“那你自己也小心,我等你回来。”
然而世间事就是这样巧,说了万事小心的,便一定会出意外;说了我等你回来的,就一定等不回来。
自打从魔界渭河回来,赤言便一直在狐狸洞中闭关,未曾见客,此刻他正端坐在狐狸洞内调息,只感觉洞口一晃,应该是他的结界被人硬闯了进来。
秋离讶异:“萧……堂哥,你怎么来了?”
萧谆理所应当:“好歹我是你世上唯一的亲人了,你成亲这么大的事儿,我怎么能不来?”
秋离有些汗颜,还真是这么个理。离开凡界太久,她都忘了他在凡界还有这么一个名义上的亲戚,以至于成亲这件事儿都忘记通知他一声,实在有些过意不去。
半日后,元辰回到元朗阁,一脸阴霾。
秋离迎上去问:“宫中可是出了事?”
元辰眉头蹙着:“阿征昏迷,此事有异。我的探子来报,说晏金戈棋差一着,没有伤到阿征,可是宫中之人说晏金戈刺伤了阿征,所以阿征当场昏迷。我不相信我的探子会误报,可也实在想不到谁能在我探子给我送信的间隙,在满堂武官眼皮子底下伤了阿征,此事怪异。”
所以她也不去伺候了,反正去不去公子都看不到,不如躺着把钱挣了。
管家叹了口气,咂咂嘴,又叹了口气。
不过接连两天没人近身伺候,元辰和秋离果然没抱怨,反而自得其乐,更加自由。
管家也愁,这日当值近前伺候夫人的人,都请了病假,谁也不想去。
丫鬟甲哭诉:“我进屋给夫人倒茶的时候,公子在一旁看书,见夫人要喝茶,便将书撂下,给夫人试水温。夫人先是嫌烫了让我去换了一壶,后来又说太凉了,又让我换了一壶,后来十分嫌弃地看了我一眼,将茶水倒出来在嘴边吹了吹,给夫人递过去。想我在元朗阁倒了近十年的茶,还没被这么嫌弃过。”
丫鬟乙跟风道:“我那日当值在花园中修剪花枝。公子和夫人就一直坐在庭院里赏花,公子先是剥了颗荔枝喂到夫人嘴里,又剥了颗葡萄喂到夫人嘴里。”
侍女冲嬴王苦笑:“岁岁春草生,踏青二三月。公子说,入了春就该满眼绿意,可是夫人身子弱,不宜日日外出吹风,故命我们均做此装扮。这是公子宠爱夫人,给夫人散心。”
秦征再回头,元辰正从屋内踱步出来,手中拿着两根树藤递给他,笑意盈盈道:“入乡随俗,王既然来了我元朗阁,那说话之前不如先感受一下春之绿意。”
秦征苦笑两声,往后退了一步:“啊,突然想起宫里还有点事儿,下次再来打扰三哥,告辞。”说罢就脚底抹油跑了。
恰巧,这日秦征想召元辰入宫,抬头一看天色已晚,便转念带了几名贴身小厮,微服去了元朗阁。
白天的热闹景象他自然没看到,只是恍然觉得大街上莫名其妙多出了些绿色,不过他坐在车中,看得不真切,也没留意。
刚入正厅坐下,只见一个非人非树的生物从后院跑跑出来,一边跑,一边叨叨着:“太潮了,受不了了……”
秋离恼了,一下子把头从被子中探出来:“你笑话我,坏蛋。”
元辰一把抓住她的手,不让她缩回被子里:“实在有些好笑。”他玩弄着她指甲上长出的叶片,“还挺可爱的。”
她努努嘴,元辰在她下巴上刮了一下:“你明天放心出门,不会有人笑你的,放心。”
秋离在被子里吐舌头:“我就是耍赖,你拿我怎样?”
元辰也不继续扯被子了,有点云淡风轻地道:“几天没见了,本来约了车马,想带你去郊外踏青,这样看来,我去将车马遣散了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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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好像在拉锯战,拽着被子玩儿。
元辰哄小孩一样轻声道:“怎么了,不开心了?”
秋离瘪瘪嘴:“没、没不开心。”
小楼一夜听春雨,明朝万树梨花开,秋离这几日身子虚,体内余毒未清,虽性命无虞,却很影响她法力的发挥,虽然能勉励维持人形,可是雨势这样凶猛,她已然控制不住浑身蓬勃的生机,头顶上、指甲缝中、耳根后面都长出了小芽。
一夜之间,她好像变成了一棵树人。好在最近秦征将元辰喊入宫中议事已经三天没有回来了,她羞得不敢见人,将自己蒙在被子里,所有人都不敢进屋。
几个丫鬟担心她,却不敢贸然进屋打扰,只好一个个在门口等元辰回来。
说话间,丫鬟已经将今日的晚饭端了上来。秋离最近身子弱,元辰吩咐下人打起精神来好好伺候,半点心分不得。府中丫鬟厨子小工都知道,他们家这个夫人是公子的心头肉,一国说灭就灭,若是伺候得不好,脑袋不是说掉就掉?于是一桌又一桌好吃的成天就往秋离屋里送,吃得秋离拽着自己肚子上的肉对元辰说:“知道的是你关照我,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要喂胖了我杀了卖肉呢。”
“喂胖了去卖肉……”元辰轻笑,“这倒是个好主意,不知道一斤能卖几个钱?能不能补贴补贴家用?”
秋离瞪他,元辰便立刻笑着让人去厨房说给秋离做些清淡的菜式来,大鱼大肉端了下去,隔了半晌,秋离餐桌上就只有青菜豆腐了。
元辰穿过大半个咸城,将秋离迎上花轿。锣鼓喧天,道路两旁的少女心也碎了一地。婚礼有多喜庆,少女心碎得就有多彻底。秋离沿路撩起轿帘往外看看,喜庆的唢呐声和少女的哭声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不断地有少女扑到路中央被人拦下,要不就是还在扑的路上自己哭晕了过去。见此情景,秋离才觉得,元辰这个决定,做得还是很在理的。这些不该落在她相公身上的视线,就是应该清一清。
宫中的王公大臣多半来观礼,秋离一个人坐在新房中等着元辰掀盖头。她听着外面热热闹闹的声音,忽而觉得有些遗憾。
她出嫁这么大的事儿,身边竟没有一个朋友在,有些伤感。掰着手指细数,如果真要请,请谁呢?数来数去只数到了司卿和赤言二人,又觉得自己万八千年都白活了,知心的朋友没几个。
秋离打了个饱嗝,努努嘴:“我又不是凡人,你知道的,那些毒药对我没什么大的伤害……”
元辰又起身帮她将被角掖了掖:“知道是一码事,但看着你奄奄一息,又是另一码事。”他顿了一下,转而问,“夫人在意你在天下人心中的形象吗?”
秋离摇摇头,她不过就是为了他才留在这人世间,其他人怎么想,与她无关。
秋离听着流言一个头两个大,不知道为什么对面的人还能一脸镇定地读战报,于是调侃一句:“喂,他们都把你描绘成了一个为了美色不顾一切的人,你不想找个时间,修补一下你的个人形象?”
元辰放下竹简,好整以暇地看着挣扎着从**爬起来的秋离,走过来又轻轻将她摁回**:“我觉得他们说得挺对的,为什么要修补?”
元辰说得轻松,可是气得秋离想翻白眼。从韩国入手统一天下已经是既定方针,这次他入宫便是和秦征谋划此事去了。只不过和她受伤之事凑巧赶在一起。干吗说得她好似红颜祸水一般,将韩国灭国的缘故全都安在了她的头上?
元辰被秦征在宫里留了三日,秋离便在家宅了三日。听说元辰终于回来,她激动地跑去门口迎接,谁知正好碰上埋伏的刺客。
秋离自然和刺客打了起来,大意之下被刺客逃跑时放出的袖箭所伤。虽然只是皮外伤,但是箭上淬了见血封喉的剧毒,秋离正要兴高采烈地同元辰回家,晕倒在了元辰怀里。
等她再醒来的时候,只听阿如告诉她,看到她晕倒,元辰吓得脸都白了,衣不解带地守在她身边。后来查明派来刺客的是韩国的大夫,元辰亲自点了三百亲卫去刺杀那个大夫,还向嬴王请旨让内史腾攻韩,非灭了韩国不可。
元辰本还想再拿捏两天的身段,让这个臭小子以后不敢不听他的。但是秋离听完后,以天下苍生为重为理由,麻利地将元辰丢出去扔进宫了。
然,遥遥望着元辰背影远去时,秋离又有些舍不得了。
舍不得之后,她忽然悟了,元辰包了所有的船可能不是为了他俩二人世界,而只是为了躲避嬴王的说客。毕竟,湖上没船,这些说客也不能变成鱼游到他们身边。
她其实还想和元辰多歇上几日,可是秦征那厢每日打发三四个人来三催四请,每个小太监都苦着个脸,堵在府门口,哀怨地道:“元大人啊,王上在对昭国的战争中接连失利,在王宫里愁得头发都要拽没了,您可快去看看他吧。”
元辰搂着秋离不以为意:“跟他说了先打韩国,昭国得再等等,他不信,偏要信那个只会空口说白话的韩斐,小孩子就得吃些亏才能长记性。”
太监哭丧个脸:“这个亏吃了嬴国十五万兵力,是不是吃得有些大了……”
时光果然匆匆。
她这些天跟着元辰在王城各处混得有滋有味,生活被安排得极好。每天日头刚升起元辰便拉着她出门去,玩到天色沉了才回来,极大地满足了她的玩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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唇齿相交的片刻,浑身一麻。社前新燕子,帘幕效双飞。已结同心约,蹁跹入翠帏。
一夜旖旎缠绵之后,秋离靠在元辰的怀中,晕晕欲睡。只觉他在身侧把玩着她的头发,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在快要睡着之际,她才隐隐约约听到他的声音:“傻丫头,其实你是谁,来自哪里,我都不在乎。我在乎的,是我们在一起。我这个人也是死脑筋,认准的事情便要一世认下去,我们凑一对,挺好的……”
婚后的这些日子里,秋离跟着元辰学了一句词: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
元辰的呼吸打在秋离的脖颈儿上,声音中带着浅浅的笑意:“那我还真是托了夫人的福。”
听得“夫人”二字,秋离触电似的抖了抖,声音软软的:“其实也不好。我从小到大都被说是死心眼,认准了的事儿九头牛也拉不回来。现在我认准了你,你便只能跟我绑在一起,再不能有别人。而生活难免有变数,若是以后你不喜欢我了,还要同我在一起,那长命不死可能就不是一种福气而是一种折磨了。”
元辰似乎不解:“怎么会有别人呢?”
元辰继续“嗯”了一声,秋离睁大眼睛看他:“你不惊讶?”
元辰思忖了一下:“你七年来样貌分毫未变,怎么想也不能是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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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辰迷离的眸子看着她不明所以:“怎么了?”
秋离想,既然从此以后就是夫妻了,便不该再有秘密,自己的身份来历他虽从来没问过,自己也是时候该解释一下:“阿辰,有件事儿,我想跟你交代一下。”
元辰顿了一下:“多大的事儿,还用得上交代?”
她知道这样一来不止是费事而已,平时盯着元辰的刺客那么多,肯定都等着大婚这日动手呢。他迎亲的路那么长,是刺客埋伏的好机会。
元辰在她额头上轻轻一吻:“可是我在乎啊。”
秋离还想说什么,被方泽打断了:“姑娘,我家公子已经把二公子手下的三千暗卫悉数调来,就为了明天保护你们,公子花了这么大手笔,你就让他嘚瑟一下姑娘以后是他的人了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