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搜索 繁体

第九章 生生不离(第1页)

他打了一壶酒,前往六合山祭拜老友。

在六合山上,烛绽还是搜寻到了万域的一丝亡魂,但是这亡魂已经没有生机,烛绽本事再大,也无法借此复原出一个万域来,只好带在身边,留个念想。

下山之前,烛绽多了个心眼,去内部打探了一番,不料却得到了另一个消息,原来万域和玉笙的孩子并没有被他们找到,放出那个消息只为安抚百姓。

烛绽醒来之后,三人已经离开了。

很快,三界大乱。

持续了二十四年的战争,烛绽如今回忆起来,却像是一夕之间的事情。

宁子鄢鼻子一酸,不知道老天爷为何要这般折磨她,眼前的人明明还是方堑的长相,一言一行却偏偏再不是那个人。

万域放声大笑,道:“若是我们赢了,就继续把酒言欢,若是我们输了,就回来给我们收尸。”

玉笙听他这般说,蹙眉道:“别说这么不吉利的话。”

“好好好,为夫改正,自罚一杯。”万域说着,又一杯下肚。

眼看着方堑驾云准备离去,宁子鄢忙跟了上去。

二人在空中急速而行,一前一后。宁子鄢有些吃惊,自己的法力已经差不多恢复,但用尽了全力也只能勉强跟上。烛绽说得没错,万域的能力太可怕了。

方堑看着跟在后面的宁子鄢,微微表现出了不满,道:“你跟着我做什么?”

方堑站起身,从宁子鄢身边走过,一直走到了门外。

宁子鄢追出去,急道:“你要去哪里?”

“与你无关。”方堑没有回头看他,以一种极为淡泊的语气说道,“我已经不是你认识的那个人了。”

方堑的睫毛忽然颤了颤,宁子鄢的心几乎也跟着颤起来,轻声道:“方堑,你醒了吗?”

又过了半晌,他终于缓缓睁开了眼睛,但因为不适应眼前的光线,又眯起了眼睛。

宁子鄢又试探着叫了两声:“方堑?方堑?”

两道目光在空气中碰撞,只那么一瞬,千言万语没来得及说上一句。

宁子鄢俯下身,用衣袖擦去了方堑额头的汗水,道:“我会等他醒过来的,不管醒来之后他会变成谁,我都会陪在他身边。”

烛绽帮宁子鄢将方堑扶到**,随后轻轻叹了口气,离开了。他从未想到,多年前对好友的遗憾竟然会以这种方式来弥补。

烛绽见反噬之力果然在宁子鄢身上退去了,心中松了口气,解释说道:“他为了救你,将魔君的残魂引入了自己的身体里,借着二者相融合的力量,抵御你身上的指天剑之力。”

宁子鄢看着依旧躺在地上、毫无声息的方堑,道:“他会付出什么代价?”

烛绽道:“新一代的魔君也会借此之力重生,但是重生后的魔君是方堑还是万域,现在还不知道。”

宁子鄢看到,他**在外的手臂上出现了一道道红色的线条。这些线条交汇缠绕,逐渐显现出一些纹路,那是一朵朵盛开的红莲。

红莲渐渐在空中结成一个红色的半透明结界,将宁子鄢包裹在其中。宁子鄢只觉得周身的血液快速流动,仿佛结界中散发出无穷无尽的力量,正在将她的身体一点点修复。

宁子鄢感觉到法力逐渐回升,而散落在肩膀的头发也变成了乌黑的颜色。她惊道:“这是怎么回事?”

方堑想回他一句,但连嘴都张不开,痛苦地在地上打滚。

一连串的响动终于还是惊醒了宁子鄢。她看到房间里的状况,便已经猜到了此事定与自己有关,但方堑这个样子却还是让她匪夷所思。

宁子鄢想要下床去看看方堑,但刚撑起自己的身子,又倒了下去。她根本没有力气。她急道:“烛绽前辈,他怎么了?”

瓷瓶的盖子被顶开了,虽然肉眼看不见,但方堑能感觉到那一抹极淡极淡的来自于父亲的气息。

烛绽屏息凝神。当玉葫芦被放到方堑天灵盖的那一刻,方堑感觉一道冰冷的寒气自头顶灌入,阴柔,但也强悍,他禁不住浑身一颤。

当寒气慢慢往身体里流淌的时候,方堑的脚底忽然生起一团火热,这种感觉太熟悉了,当初脚底的红莲被业火烧尽的时候也是这样。不同的是,那时候身体里并无这股阴冷至极的寒气。

方堑看着烛火,对于最近所发生的一切都怀着难言的欢喜。他甚至在想,宁子鄢之所以成全了自己,也只是因为她觉得自己的生命已经走到了尽头。方堑很想问宁子鄢,若你性命无碍,是否还愿意让我陪在身边呢?但他不敢问,生怕一点点的波澜,都会打破现在来之不易的平静。

子时不到,烛绽就带着一个小瓷瓶过来了。

方堑知道,那瓷瓶里装着的就是万域的一缕亡魂。

宁子鄢道:“我做了个梦,梦到自己再也不会醒来,再也看不见你了,因为太害怕,就给吓醒了。”

方堑安慰道:“我不会离开的,别忘了,我们之间有‘生生不离’。”

他的手扣着她的手,两个人的掌心中都有一道淡淡的印记。

他趁着酒意问万域:“魔族一定要发动战争吗?”

万域醉眼惺忪地看着他,道:“烛绽,我也想过安宁的日子,但三界之中的你争我夺,恩怨已久,又岂是我一句话可以平息的?魔族被镇压了那么些年,好不容易见到了阳光,不会轻易善罢甘休的。”

烛绽早知道是这样的回答,却还是忍不住问了,好像要亲耳听到万域说出口,他才能踏实。

“他想到办法了?”

“是啊,这不制出了这个药丸。”方堑努力使自己看起来镇定平常,“今晚我们去一趟他那里。”

宁子鄢有些奇怪,她在无寿岛住了这么久了,烛绽也看得出她的症状,但从未说过有法子医治。不过,这话既然是从方堑口中说出的,她也就信了。

方堑道:“累了可不就睡着了。”

他倒了杯水,拿着那颗烛绽给的药丸坐到床边,道:“来,把这个服下。”

宁子鄢被他扶着,慢慢坐了起来,靠在床头。

烛绽叹了口气,看着他一心赴死的模样,知道再怎么劝都已经没有用了。

他拿出一颗药丸,道:“先拿去给子鄢服下,可保她一日无事,今晚子时,你带着她来找我。”

方堑接过药丸,感激地点了点头。

烛绽道:“说动手就动手,你以为这么简单吗?万域魔功深厚,你这小子就是再修炼上一百年也抵不上,到时候,他的魂魄虽然只占一缕,却也可以将你的意识完全吞并。”

“啊!”方堑愣了愣,问道,“就是说,你无法保证重生之后的人是我还是我父亲?”

“没错。”烛绽凝神思索着,“这么做,能不能救回子鄢尚且不是定数,而且这之后你还是不是你也不得而知。所以说,你还是再考虑一下吧。”

皇天不负有心人,他终于还是等到了方堑。

方堑听完烛绽的叙述,眼睛雪亮,当即跪下长拜,道:“多谢前辈对我父亲的恩义,我将来定为他报答。”

烛绽道:“真是傻孩子,我能见到你就已经了了一桩心愿,还谈什么报答。”

万域在认识玉笙之前一直是独来独往的,人间孤寂,难得算得上朋友的也就只有烛绽和颜靳了。

万域和玉笙的婚礼定在白头山,邀请的也只有这二人。

在此之前,白头山已经出现过十大神器。世人传说,是万域率领魔族从地底下出来的,而实际上,是魔族见到万域之后才将他认作魔君的。

烛绽万分感激上苍留给了他这么一个机会,于是便开始寻找这个孩子。

可是茫茫人海,无迹可寻,十多年来,始终没有音讯。

他只好再次隐居,同时经常去往大海的另一头,以防错过任何关于那孩子的消息。

等到战争结束,烛绽从瀛洲列岛赶回中原大地的时候,眼之所见尽是颓败荒芜。

他听闻,万域和颜靳一同被镇压在了六合山下,不知是死是活,玉笙自杀,而她和万域的孩子也在六合山掌门人朔方临死前被诛。

烛绽万分后悔,他来迟了,终究还是连收尸都没有赶上。他相信万域不会活在世上了,如若不然,他绝不会丢下玉笙和孩子。

烛绽知道万域素来是这么狂放不羁的个性,而他看着玉笙的眼神也实在是温柔,千般疼惜、万般不舍。他事后想想,方才明白过来,其实早在那个时候,万域就已经料定了魔族此战必败。与其将这个生灵涂炭的权利交到别人手里,倒不如自己来把控。

万域也就是在这个晚上拿出了鸿蒙之种,交予玉笙。

这一夜,果然一醉方休。

“我不管你是谁,这个身体总归是方堑的。”宁子鄢一说话,距离上就有些落后了,她忙凝神施法,再次紧跟上去,“请实话告诉我,你还有没有属于方堑的记忆?”

<!--PAGE 5-->

他迟疑了一会儿,没有看宁子鄢,但终究还是摇了摇头。

宁子鄢愣愣地看着他的背影,肩膀微微发抖,道:“他竟然没有回来……你是魔君万域?你会让魔族重返地面吗?”

他不答,但沉默已然揭示了一切。

这样的场面,宁子鄢曾经想到过,但真正发生的时候,她却不知该如何应对。

这一回,他终于睁开了眼睛,看向她。

但这眼神却让宁子鄢的心中一凉。

这不是方堑看她的眼神。

宁子鄢一直陪着方堑。

他这一睡就睡了小半个月。

宁子鄢经常在床边看着方堑的睡颜,他的肤色很健康,是小麦的颜色,鼻梁英挺,眉如刀削,薄唇紧紧抿着,嘴边也有了淡淡的胡茬。她努力回忆多年前在六合山的正殿见到他的情景,怎么也无法将那个十二岁的孩子和现在的人联系在一起。

“你们怎么能这样……”宁子鄢眼眶湿润,语声也哽咽了。

她觉得这个事情太荒唐,也太冒险,如果万域复生,天下岂不是又要大乱?如果为此失去了他,她又情何以堪?但此刻,看着生死未卜的方堑,她一句责备的话也说不出来。他是为了自己才走上这条路的,即便后面会发生什么不可预料的事情,他们也应当一起承担。

方堑完全脱力,他看了看宁子鄢,说不出一个字来,随即慢慢闭上了眼睛。

颜靳碰了碰烛绽的杯子,道:“怎么,你也要和我们一起,与凡人为敌?”

万域纠正道:“我们的对手不是凡人,而是仙人。”

“我不会加入战争的。”烛绽一口饮尽杯中酒,“到时候,我就找个人烟稀少之地躲起来,你们去打吧,我不掺和,等打完了我再来找你们。”

她站起身来,发现自己受伤的胳膊也已经恢复原状。

烛绽蹲下身去,探了探方堑的脉搏,道:“不要担心,这是正常的现象,鸿蒙之种和魔君残魂本就不易相容……”

“魔君残魂?鸿蒙之种?”宁子鄢脸色发白,心中隐隐猜到了什么,但又不知其所以然,“你们到底做了什么?”

烛绽想着现在不是说前因后果的时候,便道:“等他醒过来,我再与你细说。”

宁子鄢的目光一直紧随着方堑,他一会儿躲到桌子底下,一会儿又用头去撞墙,看上去痛苦极了。

又过了一会儿,方堑安静了下来,但是已经精疲力尽,躺在地上一动也不动。

方堑的五脏六腑一一被寒气浸染,冻得眉毛上都结出了霜花,可正在他牙齿打颤的时候,肺腑之间的火热蒸腾而上,像是要压过那缕亡魂。他的脸颊顿时被烧成红色,眉上的霜花化成了水滴。

亡魂至阴,业火至阳,这两者将方堑的身体当作了一个角斗场,不死不休地纠缠着。方堑尝试着用内息去调和,可才一动,身体越发不受控制。他低吼一声,跌坐在地上。

烛绽提醒道:“让它们两者相争就好,你不可轻举妄动。”

“准备好了吗?”烛绽看一眼方堑,将手放在了瓶盖上。

方堑点点头,目光始终柔和地注视着宁子鄢,怎么看也看不够,他唯一担忧的就是,如果意外发生,这就是最后一次看她了。

烛绽知他心意已决,也不再多说,放在瓷瓶之上的掌心中出现了一只小玉葫芦。方堑看出来,这玉葫芦是用来引渡亡魂的。

这印记,说不清,道不明,宛若世上所有的依恋和牵绊。

因为那颗药丸的作用,宁子鄢今夜睡得很沉,方堑一直陪在她身边,看她睡着,眼角眉梢有着柔柔的笑意。

桌上的蜡烛渐渐烧至底部。

方堑道:“饿不饿?想不想吃些什么?”

“不用。”宁子鄢看着方堑,“你坐得近些,我就想看看你。”

方堑握着她的手,靠得更近。

这段时间以来,她已经吃了很多药丸药汤,对于方堑拿过来的任何东西,她都是问也不问就吃下了。

这次也是如此。但是宁子鄢吃下去没多久,就觉得有些奇怪,问道:“这是什么药?为何我突然觉得力气恢复了许多?”

方堑笑道:“烛绽前辈给的,他说你有救了。”

方堑回到小院的时候,宁子鄢微微醒转了。

“我什么时候睡过去的?自己竟然想不起来了。”

她的面色比往常更为苍白,说话也要花费更大的力气,双眼中透着难以言表的忧伤,像是在看着远方,又似空无一物。

“不用考虑了,前辈。”在烛绽说的时候,方堑就一直在飞快地思考,他话没说完,方堑就已经思考出了结果,“我愿意尝试。”

“这可不是尝试,稍有不慎……”

“晚辈知道。”方堑给烛绽磕了个头,一双眸子澄澈如水,“如果我回不来了,烦请前辈给她捎句话,十方世界,仙魔地狱,我会一直等她。”

方堑依旧神情担忧,他离开的时间也不短了,不知道宁子鄢现在如何。

刚想再问烛绽,对方就已然看出了他的心思,道:“我刚才也说了,你父亲的一缕亡魂在我这儿,你不出现,这就永远只是一缕亡魂,但有你在就不一样了,我可以用它再还原出一个魔君来。我所料不差的话,鸿蒙之种和魔君亡魂相结合的刹那,会产生强大的力量,足以与指天剑的反噬之力相抗衡。”

方堑听罢大喜,只要有办法救宁子鄢,他什么都愿意尝试,当即说道:“请前辈动手吧。”

魔族之主历代传承,到万域,已经经历了上万年,而他在人间也是等待了一百多年才等到了他的亲族们。

这是第二次神魔之战爆发的前夜,万域、玉笙、颜靳和烛绽坐在白头山顶的小亭子里,说好了一醉方休。

当晚,月华如练,新娘子给他们三人倒酒。颜靳一沾酒就满脸通红,万域面色不变,双眼却渐渐朦胧,烛绽倒是三人中酒量最好的。

热门小说推荐

最近入库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