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物归原主第2页_樱照良宵 - 一曲小说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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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物归原主(第2页)

“遇见个人族你就说与你母亲长得相像,你母亲是失忆了,但不代表随便哪个人族都是她亲人。”

“这次是真的!”

景云对这位族长的面貌不感兴趣,但她是魔尊要保之人,当务之急的确是要先寻到她。

她踌躇了片刻,突然开口,认真问道:“斩苍,我以前……是不是很爱你?”

不然她不会,只要与他对视,胸腔就跳得像壮烈牺牲了千万只蝴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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繁复的金印贴上她的手腕,撩起一道火舌,灼灼的像是要将皮肉烤焦,但比起追魂印发作的疼痛,这的确不算什么。

樱招眉头也没皱一下,睁大眼睛看着那个“斩”字就这样燃烧起来,平平整整的结体竟渐渐被烧作金色的齑粉,与火光交织在一起,风一吹,便全被吹走了。

这便解开了?

斩苍就这样平复了一会儿,才抬起头说道:“我帮你解开。”

黄昏掠过他的眼睛,里面似有水痕在闪烁,但眨一眨就看不分明了。

樱招这么多年来也没指望追魂印能解开,乍一听到这句话,有些不相信:“不是说只能施咒的人自己解开吗?因为咒语太复杂。”

作为贺兰宵时,他看到她发作起来疼得浑身发抖的模样,咬着牙关五感消退到只剩下痛觉。那时他真恨斩苍啊,师父爱他爱到不惜动用天罚之印,也要将他刻入神魂,永生永世绝不相忘。

即便现下他知道自己便是斩苍,看到这个印记,也没有几分高兴。

他的樱招本不必遭受这些的,都是因为他。

更别说那截腕子上,还刻着他的名字。

这让樱招感觉自己是他的所有物。

她正打算抽回手,他却屈起手指将她扣住,肌肤相贴时,她微微侧了侧脑袋,试图掩盖自己方才漏了一拍的心跳。

景云没应,好半晌才问道:“你答应过你母亲什么,你还记得吗?”

“记得……”她顿了顿,声音更虚了,“打入元老院内部可以,但不能做太危险的事……”

她身为一个半魔,本来魔气在寨子里就算低微,还是私底下去求了临则大寨主,她才肯将她伪装成纯种魔族的模样,派她与其他同伴一起,潜进元老院打探军情。

“是。”

“为什么?”

“不那样做的话,你会死。”

樱招却没想那么多。在她心里,贺兰宵才是那个与她朝夕相处了两年之久的人。他没她厉害,没她见多识广,他跟在她身后满心满眼都是她,完完全全只属于她一个人,全然被她掌控。

而面前的斩苍,总让她感觉很危险。

在她所剩无几的零碎记忆中,她是那样倾慕他,这种感觉令她无比惊慌。

“师父,”他突然这样唤了她一声,待到她抬眼看向他时,他才轻声问道,“倘若我只是贺兰宵,你会想与我长相厮守吗?”

樱招:“……”

“不会对不对?”他自嘲地替她回答了,“那我再不要当贺兰宵,我只是斩苍。”

斩苍又问她:“樱招,你凑这么近,想把他单独叫出来做什么?”

她凑得是有些近……

双手撑住树干的动作几乎要将自己贴进他怀里,腰后那只臂膀不让她退开,现下他们几乎是呼吸交缠。

“我……”她吞吞吐吐,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她从苍梧山出来,一路走到黑齿谷,似乎都处在浑浑噩噩的状态。以前是心宽不在乎,以为丢失了记忆有丢失了记忆的活法,即使她已经察觉到自她醒来起,自己的人生几乎称得上漏洞百出,但她无所谓,这点小事不耽误她一心向道。

在血枫林时,大敌当前,她循着本能与斩苍站在了一边。那群元老院魔族要他的命,她根本来不及思考他在她心里的分量,只觉得必须先解决掉眼前的麻烦,其他一切都不重要。

她能感应到他的气息已经渐渐平稳,源源不断的力量通过扶桑树的枝干传送到他的身体里,似乎天地行气皆掌握在他手中。

四周刮来清凉的风,将阔大的树叶吹得摇摆不停。

樱招撑着双手凑近他,有种没来由的执念,像是一定要在他身上找出自己的小徒弟似的,在他耳边轻声唤道:“宵儿,你在吗?”

斩苍将樱招带到了树干的另一面,这里未受过太阳的炙烤,修士的身子亦能受得住。

樱招端坐在粗壮的枝丫间,将四处打量的目光收回来,定格在斩苍的脸上。

在看谁,她也不太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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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则眼锋一扫,轻笑了一声:“太簇,你还没死呢。”

樱招从未这么近距离地接触过这般硕大的树。

平日里总是一副风流模样,但实际上是个老古板的参柳不着痕迹地退后一步,与临则保持着退可守的安全距离,“那是斩苍的意思。”

二十年前,斩苍决意赴死之后,对一心跟随自己的这群将士们仍是抱有几分担忧。元老院不会放过死忠于他的将士,而他们也必定会为他杀个血流成河。但他是为私事弃他们于不顾,没道理再让他们因为他而徒增伤亡。

那片虚无之地是斩苍一早便知道的地方,原本也未想好作何用处。他将开启之法与进出之路一并告知参柳,并拜托参柳修书于临则,令其保存实力,在将来的某一日再伺机反攻。

这位苍梧山掌门对任何人都称得上温柔,但同时又不着痕迹地保持着距离。但此时他却难得语塞了一会儿,有些不太自在地挠了挠头,然后顺着她的意思招呼道:“临则。”

堪称生疏的口吻让临则皱起了眉头:“你怕我啊?”

参柳:“……”

他身后,陆续有一小队的轻甲士兵从传送阵内出现,随着领头魔族的手势奔向四处,提着钢刀杀向元老院战将,一时间可谓所向披靡。

来者正是跟随临则一同从虚无之地前往血枫林的魔族精兵。

道出血契秘密的斩苍忙着对付那几个压阵者,血枫林离冀州太远,他分身乏术,但又惦记着这群族人的安危,当下便勒令临则派出一个小队前来相助。

他越过樱招的肩膀,看了临则一眼。什么都没交代,但临则懂他的意思。

“属下明白。”

接下来,是她的战场。元老院的残党,需要她一个一个去肃清,通往魔尊之位的这段路,她要独自去走。

不过他看懂了她的担忧。

樱招回过身将他抱住,似乎有些慌了神,澄澈的眼睛里渐渐蓄起泪。

“我没事,”他颤抖着声音安慰道,“我只是要回到来处,养一段时日。”

斩苍未回到魔域,肉身与树身之间的连接有限,亦无法像在在魔域一般对魔气取之不竭。将怨灵重新封入修罗海时,他已是完全力竭。

沉甸甸的胸膛贴上樱招的背脊,他几乎是跌落在她的肩头。

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的魔尊再也直不起身子,张开的臂膀轻而易举地将她的身躯全然包裹,脑袋搁在她肩上,气喘吁吁。

不需要樱招出口提醒,斩苍也明白这一点。

庞大的魔气化作紫色风涛,轰鸣着席卷天幕。

樱招没见识过上古时期神族的法天象地,所以并不能想象出法天象地的威力如何。但此时此刻携着万千血色枫叶一同铺向怨灵的魔气,如同鲲鹏的背脊一般浩浩****地铺开几千里。天地间凭空生出一道秩序井然的天网,将翻滚堆积的百万怨灵尽数兜住,使其再也无法逃窜。

被看扁的虚昴头一次无法平心静气,他摸了摸自己被甘华甩了一巴掌的脸,正打算撑开幻境,将她拖入,后颈处蓦然响起一道凉凉的询问:

“我听说,我师妹的那段心魔是由你来写的本子,这样吧,我也给你准备了一段故事,就看你有没有本事走出来了。”

天空像是要爆炸了,大片的浓云在翻滚,那是压阵的几名魔族不断释放的魔气,他们将修罗海的怨灵引入了体内,在将魔气全数释放的同时,奔流不息的怨灵也随之一齐涌入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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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离开半个时辰而已,发八百条传信,算是哪门子的沉默寡言!

“没事别老找我。”她压低声音说道。

浓黑的大幕像是被人用一巴掌扇走,四周恢复成正常的夜色。

秋露下的草地,淋漓透亮。而甘华则站在院子的西南角,好整以暇地揉了揉手。接着,她转向院子的正东方位,像是已经完全定位到了虚昴的真身所在,无论他逃到哪里。

但她没急着动,而是先伸手将腰间的金色铃铛摘下。

他们看到那轮血月之上,赫然出现一条强壮的天狗,张着嘴咬住黑斑的一角狠狠地往月亮边缘拖拽。如同血色的织锦被恶犬撕裂,露出黑漆漆的底色。阔大无边的暗色一点一点将血雾吞没,顷刻间四周便陷入了恐怖的浓黑当中。

如此具象的天狗食月,是另一重幻境。

训练有素的魔族战将们并未惊慌,而是沉着地伫立在原处,静待黑暗化开。

无利不起早,是甘华的一贯作风。她大老远从青州跑来冀州,花费了一张价值万金的传送符——虽然是她自己画的——但不讨回来点东西,总觉得心里不太舒坦。

这一趟既然不为钱,那讨一条命也行。

一声嗤笑从凉亭当中传来,她垂眸看去,翦翦眼波在血月下显得愈发勾人。

景云能掌管水部,也是幽夜象的高手。只是他善近战,虚昴这种躲在暗处装神弄鬼的路数刚好克他。高墙之上那位红衣女子,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将虚昴的幻术撕开一道裂口,想必应当是苍梧山那位可以布幻于无形的狐岐峰峰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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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华。

贺兰氏的族人见这群魔族已经沉不住气,杀意毕现,心知事情败露,再也装不出被血契制住的孙子样,纷纷亮了兵刃,正面硬刚。

埋伏在府外的能人异士各持着法器掣手相迎,灯笼火把照在院中,短兵之声不绝于耳。

双方一时之间杀得有来有回,不分胜负。

高高悬挂的血月之下,一袭火红的衣裙娉娉袅袅地在墙头晃动。夜风将来人的头发吹起,面容妖艳得像是吸人精魄的狐狸。

“嗯……”她对着苍夷满目的院子扫视了一眼,想起此前这座宅邸富贵逼人、美轮美奂的模样,心中涌上一股深切的疼痛。

这么多钱!

在场的所有人皆逃不过。

传送法阵是高阶术法,传送施术者一人已是厉害至极,更别说是将大队人马从血枫林传送至遥远的冀州。

斩苍还未回到魔域,魔气并没有那般取之不竭。他在破除北极天刑阵、只身面对着元老院最高战力的同时,还要分神布下传送法阵,这对刚刚恢复神魂的他来说,有些吃力。

虚昴眨眨眼,微笑道:“我们来玩个游戏吧,你们若是想救她,我给你们一盏茶时间……唔,互相残杀,最终剩下来的那一位,就奖励他来救她。怎么样,很划算吧?养育了魔尊大人十七年的母亲,你们拿着去邀功,一定能加官进爵平步青云的。只不过贺兰舒就在你们当中,你们动手时可要小心一点,注意分辨,不要失手将魔尊大人的母亲给杀了。

“杀了,可就什么都完了。”

他见四周的将士不为所动,也不着急。只低低地笑了几声,然后优雅地做了个“请”的手势,说道:“游戏开始。”

“她就在这里,”虚昴淡声说道,“在你们当中。”

蓝雀赶紧扭着头四下张望了一番,却只看到身披轻裘的自己人与贺兰氏的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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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云皱了皱眉头。

他们已身中幻术。

还未完全化作断壁的凉亭之内,静静地倚着一道身影。那道身影向来就坐不直,总得找个地方斜斜地靠着才叫舒服。这么多年了竟还是这样,坐没坐相、站没站相。

金陵城刚刚入夜,街道上梆子声远远听着像敲在头盖骨上,咯咯地有些瘆人。贺兰氏府邸高高的院墙外鸦鸣鹊噪,衬得府内愈发安静。

侍女给贺兰舒准备的燕窝还未端入房中,汤盅便被一道凌厉的箭羽射穿,瞬时四分五裂。一声惊叫卡在侍女的喉咙,密密麻麻的箭矢划破苍茫的暮色,无差别地射向院中的贺兰氏族人。

跌落在地的侍女就地一滚,箭羽蓄着魔气擦过堪堪手臂,顿时皮开肉绽。来不及找掩体,箭矢便接二连三地搅碎空气袭来,她虽有几脚功夫,却由于防身武器被那些魔族缴走,只能眼睁睁趴在原地受死。

从血枫林赶赴冀州的魔族战将们呈压倒之势迅速收割了这场战役,只是魔族出手向来没个轻重,一眼望去,设计奇巧的院落差点被端成一片废墟。

废墟之上,四处都是伤员,还有一具具身穿玄色重甲的魔族战将的尸体。这座府邸太大,景云领着将士们几乎找遍了府中每个角落,都没找到贺兰舒的踪影。

他抬头望向高墙,那里不知何时出现一轮血月,挂在高大的杉树枝头,照得整座府邸像蒙着一层血雾。天地之间凭空传来一股熟悉的魔气,悄无声息地将整座院落笼住,空气中的血腥味愈发浓郁。

在军营摸爬滚打了整整三年,她终于晋升为太簇的亲兵。这次好不容易跟着来一趟中土,恰好碰上个大乱子。兴奋之下,便忘了要保全自己。

“你记得就好。”景云见她服软态度良好,也不忍太过苛责,只沉声叮嘱道,“你跟在我身边,别乱跑,听见了吗?”

“听见了——”蓝雀拉长了尾声,亦步亦趋地跟上他,走了几步,又突然说道,“父亲!我跟你说,这家的族长,叫什么贺兰舒的,跟母亲长得很像!”

手腕还被斩苍握在手里没松开,樱招一眼望过去,只觉得手腕处光秃秃的,不太习惯。

那里应当要有什么东西才对。不过不是冷冰冰的、像是宣告归属权一般的字,而是花枝之类的东西。

夕阳散放在天际,四下的景致被染上一层橘红,晚霞陈列在樱招的双颊上,看起来分外可爱。

“追魂印,是我教给你的,”斩苍说着在掌心结出一道金印,那道金印精巧又繁复,的确一不留神便会结错,“在你施咒时,我还残留着一丝意识,所以知道你念的是哪句咒语。”

只可惜那时他已经无法阻止她。

“会有些疼。”他叮嘱了一句。

流转着金光的“斩”字上突然落下一滴水痕,樱招怔怔地看过去,下意识就要抽回手,扣住她的那只手却攥得更紧。

“别动,别动。”他轻声哄着,将额头抵上她的手心。明明身子那般高大,弓着的背脊却让他显得有些脆弱。

好想摸一下他,但樱招忍着没上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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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好斩苍的全部注意力都在那个“斩”字上,没空留意她难以形容的反应。他低下头凑近她的手腕,粗粝的指腹缓缓地摩挲过那道追魂印,轻声问道:“疼吗?”

不需要她回答,他也知道她有多疼。

所以果然是有隐情,可他如今问一句才答一句,似乎并不希望她知道全部的真相,为什么?

樱招默默地将左腕上束紧的衣袖解开,露出刻着“斩”字的追魂印,她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直接问道:“这个追魂印,是我自己刻下的,对吗?&#039;斩&#039;字……是你的名字。”

斩苍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稍稍支起身子,将手递到她腕下,虚虚地托住。皓白的手腕就这样悬在男子的掌心,并没触碰到,但彼此肌肤散发出的热度却碰撞到一起,令血管也无故震颤起来。

扶桑树的枝干上还攀爬着些藤蔓,藤蔓上不知名的小花被风吹得摇摆不定。她盯着那些粉白的花朵,突然说道:“我也问你几个问题。”

“嗯。”斩苍点点头,背靠在树上,一条腿悬在枝丫间,做出闲适的姿态,尽量不给她任何压迫感。

“我的记忆,是被你抽走的吗?”樱招问。

明明作为贺兰宵时,嘴上说的是当她一辈子的乖徒儿。

可他知道那些全是假话。

他想要她看着他,只看着他,眼神再不许装进别人。

这样的姿势,对着贺兰宵,她自没觉得有何不妥,可现在,面对着已经成为斩苍的贺兰宵,她却觉得十分不自在。

掌心的树皮有些粗糙,硌得她的手不太舒服。她暗自调整了姿势,跪坐在自己的双腿上,将两人之间的距离拉开。

是防备的姿态,斩苍瞟了一眼她已经发红的掌心,没有再禁锢住她。

当其他麻烦都退场时,面前这个与她纠缠不休,即使她失忆了也不放过她,逮着空子就要往她心里钻的魔族便成了她最大的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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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风鼓**着她的衣袖,占先透露出她内心的纠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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领头的战将是原来斩苍麾下水部的将军,名为景云,这二十年来跟着临则落草为寇,由掌兵变为了掌管其中几座寨子。景云原本有着一副温润如玉的面容,却在看见蓝雀时变得严肃不少。

“父亲。”她期期艾艾地叫了一声,心头有些忐忑。

已经调息完的男子静静地睁开眼,侧头看向她,藏匿在眼里的情绪不明,樱招看着他莫名觉得有些危险。她下意识地想后撤,身子却被他横过一只臂膀揽住。

“宵儿?”他低声重复了一遍,俯首贴近她的脸,“斩苍呢?你不问问斩苍在不在?”

微烫的呼吸落在她脸上,虽然没什么表情,但樱招总觉得他下一秒就要把她吞进去。揽在腰后的臂膀是温柔的枷锁,看着没费什么力气,实际上她逃无可逃。

正闭着眼睛入定调息的魔尊,是宵儿再年长几岁的模样。宵儿本就生得让人移不开眼,现下更是……

但在一个月以前,若是告诉她自己的弟子便是这位死在她手里的魔尊,她一定不敢相信。

心中有很多很多的疑问,却还是不管不顾地跟着他来到这里。她是想求个解答,却由于面前的魔于她来说太过陌生而不知道从何问起。

在她的记忆中,她的确有印象自己曾远远地见过一眼传说中的扶桑树,但真正置身于其中时,仍旧被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树冠遮天蔽日,枝条延伸数百里,徒步丈量的话,从左至右估计得走上十二个时辰才能走完,难怪能供十个太阳栖息。

在太阳栖息之处,仍旧残留着最炽烈的熔岩,熔岩流淌过黑黢黢的枝干,又顺着树身往下,流入地心。

却没想到临则这一避就避了二十年,当寨主当上瘾了似的,对于魔族权力斗争一点兴趣也无。

“什么嘛,我当然知道是魔尊的意思啊,”临则一脸不在乎,“但我现在又没问他,我是问你——是不是怕我?”

这话问得太过直白,参柳正想着该怎么回,这时废墟之中颤颤巍巍地伸出一只手。

夺走他的贞操,害他无情道修不下去,只能转而重修功法的女魔头,他能不怕吗?难怪他这几日总觉得自己有些倒霉,原来在这里等着呢。

“怕我,你还修书于我?”临则逼近一步,不依不饶,“你还借机跑来找我,你还——”

一只手捂上她的唇,将她还未说出口的孟浪之语截断,却又一触即离。

斩苍带着樱招消失在血枫林时,参柳才姗姗来迟。

一声“师妹”还未唤出,眼前便已经横过来一只手。拦住他的女子有着一双微微上挑的眼睛,面容与性子一样,极具攻击性。

“不打声招呼吗?”临则昂着脑袋,定定地看向他,“参柳。”

来处?是指那棵扶桑树吗?

“在哪里?”樱招急忙道,“我送你去!”

斩苍低头看向她,已经恢复成寻常模样的月影落在她眼里,像是酝酿了一场灿烂的积云。他闭上眼睛将她整个身子搂进怀里,然后轻声道:“好。”

他的意识有些模糊,不知道自己究竟是那个因她而生,却永远只能跟在她身后等着她回头看一眼的贺兰宵,还是那个迫于无奈只能抽去她的记忆,然后被她忘得一干二净的斩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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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连她在自己耳边叫唤了些什么都听不清楚。

一道巨大的剑影闪着金光急速纠缠其上,樱招放出了刑天,以神剑之力加固这道天网。

她看着斩苍渐渐苍白的脸,没有说话,只默默地将手贴上他的胸口,护住他的心脉。

为将这些怨灵重新送回修罗海,周遭的魔族战将,以临则为首,纷纷释放出魔气相助。

传说中片羽莫能浮的怨灵栖息地占据了浓黑的天幕,百万怨灵一齐喧呼,尖利的嘶吼声响彻天地,令人闻之胆战。

那几名代表着元老院最高战力的魔族战将的确是存了玉石俱焚之心,以己之身化作引渡怨灵的桥梁,最后一缕怨灵从他们体内钻出时,已经将他们吃得连骨头都没剩,只有残破的衣角随着狂风飘向空中,转眼又被吞没。

这般酷烈的怨气若是放任其消散,必将导致生灵涂炭。

被蓝雀阻拦住攻势的元老院战将们沉着脸望向她,破口道:“蓝雀!你敢抗命?你疯了!”

“抗命?抗谁的命?”蓝雀抬眸笑了笑,有些抱歉,“不好意思啊,各为其主而已。”

话毕,几个元老院战将还未反应过来,身后竟凭空突然出现一道传送法阵。灼灼电光拔地而起,一个身披轻甲的魔族战将率先从传送阵内钻出,见到蓝雀独自撑开结界面对着几个杀气腾腾的元老院魔族,提着刀毫不留情地将那几个割了头。

对面默了好半晌,才蹦出来一行闪着光的字:“师姐,还没解决吗?”

“等着,一盏茶时间,给你料理得明明白白。”她回了这么一句,随后把铃铛往腰间一系,再不管他发了些什么。

简直狂妄。

这时院子里其他人才注意到,她腰间挂了一个精巧的铃铛,没有声响,只是不时漏出一道清光,如同黑幕之上绚烂的破绽。

这样明显的靶子,她却大方地展露在外,来看是对自己的境界十分自信。

只不过此时此刻她摘下铃铛的动作透着一股不耐烦,她将铃铛提到眼前,一条一条的传音看得她眼花缭乱,这些全都来自她那个沉默寡言、面冷心硬的师弟。

一只纤纤素手从黑暗中钻出,悠悠然在天幕上摆出三张符纸,莹润的指尖是黑暗中唯一的光源。事实上,也的确有一簇火焰自她指尖生出,将符纸点燃。

夜空被明火照耀的瞬间,甘华身形一闪,竟是踏破虚空直奔西南方位。

“啪”的一声,是巴掌落在人脸上的声音。

“这位姑娘想必就是苍梧山的狐岐峰峰主吧?”虚昴摆出一副十分和气的模样,温声劝诫道,“魔族之事,我劝你还是少管,免得殃及了池鱼。”

“池鱼?”甘华笑不出来了,一对狭长的眸子陡然泛起一层怒意,“你以为你在和谁说话?”

小巧而清晰的血月,突然从中间浮现出一块黑斑。有裂帛之声掠过众将的耳畔,动作凝滞的魔族战将们轻微晃了晃脑袋,再抬头时,竟然不约而同地揉了揉眼睛。

对于自家执意要禅位的魔尊与苍梧山那位剑修樱招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其实寨子里的魔族也大概清楚。斩苍并没有一撂挑子说不干就不干,而是一步一步将路铺得平稳又顺当。

若不是元老院众耍阴招,十个元老院在斩苍面前,恐怕也是螳臂当车。

斩苍身死之后,他们被迫抽身,保存实力,虽躲过了一场肃清,但心里亦憋着一股气。现下看来,心里憋着一股气的,不只是他们这群魔族。

竟然全被这群暴殄天物的魔族给毁了!

她咬了咬牙,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呼吸,然后挤出一抹笑,柔声问道:

“需要帮忙吗?”

樱招看了看他的脸色,突然说道:“别担心,前几日我传信给师门之后,我们苍梧山已经派了一个十分可靠之人去冀州,你母亲不会有事的。”

贺兰氏府邸之内,魔族将士们在虚昴的支配下已经开始拔刀相向。

千钧一发之际,院子里浓密的血腥味悄然流动,接着,一阵暖香毫不讲理地袭来,以极其霸道之势钻入人的鼻腔。劈出的刀刃在半道凝固住,再不能前进一分。

蒙住月亮的血雾陡然蔓延开,景云后退一步,高声喝道:“蒙上眼睛!”

将士们得了令,迅速将护额扯下,系在了眼睛上。

可是没有用,虚昴的幻术是通过五感来传播,形、声、色、味、触皆可成为致幻的入口。即使蒙住了双眼,但他的指令早已通过声音下达。

“别白费力气了,我好歹也是魔族的大祭司,若是这么轻易便被你们识破幻术,那我在这个位置上坐着也是于心有愧。”

虚昴向来被称作魔族幻术最强者,这点毋庸置疑。景云可以肯定,虚昴的真身根本不在凉亭当中。

“你想要做什么?”这位水部的将军只会舞刀弄枪,对幻术一门研究甚少,现下也只能与虚昴谈谈条件,看他意欲何为。

身为将士的景云最看不惯他这副德行。

“虚昴,”他直接问道 ,“贺兰舒在哪里?”

即使是在血月的照耀下,这位大祭司的脸依旧显得有些苍白。嘴角虽翘成一个异常愉悦的弧度,但笑意却未达眼底。

穿心的利箭袭来之时,她的肩膀被蓦地一扯,再抬头,身前已经架起一道结界。箭头被结界阻绝,一根一根铮然落地,她抬头一看,挡在她面前的,竟是这几日看守族长的女魔,好像叫……蓝雀。

蓝雀回过头来扔给她一瓶丹药,直催道:“箭头有毒,拿着这瓶丹药快走!”

侍女没有犹豫,对她说了一句“多谢”,便拿起丹药瓶迅速奔往贺兰舒的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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