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贺兰血契第1页_樱照良宵 - 一曲小说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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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贺兰血契(第1页)

樱招以前从未这么在乎过自己头上的发髻,她的头发都是她自己做出的傀儡替她编的,有时候看起来简直可以算得上乱七八糟,所以她经常会放弃编发,只将满头黑发束在脑后。

贺兰宵低头看了看她实在算不上精致的发髻,里头缠着的是与她的衣裙颜色材质完全相同的发带,突然心领神会。

原来玄机藏在发带当中。

他将目光瞥向跪在下首匍匐在地的女人,终于收敛了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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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贺兰舒?”

樱招已经走了许久,贺兰宵在**静静地躺了一会儿,才坐起身来,掏出一张传信符。

有些真相,须得自己查明。

然而传信符发出去却迟迟得不到回音,贺兰宵轻轻皱了皱眉头。

他轻轻笑了几声,嘴唇贴上她的耳朵,与她耳语:“我是人,抱歉,让你失望了。”

樱招的确很失望,因为此时此刻,她竟真有些希望他是什么魔物,那她便不需要有负罪感了。

真是可惜。

换皮的游戏,沉迷了两次,也是时候该结束了。

这件杏黄色衣裙,她大概再也穿不到了。

一晚上的柔情蜜意,却是这般尴尬惨淡的收场,对于谁来说都有些始料未及。

不管怎么样,眼下的确不能打草惊蛇,才能放长线钓大鱼。

渐渐亮起的天色照亮了整个屋子,她将手抽回来,不再理会他,从被子里坐起,穿衣走人。层层叠叠的繁复衣衫,尸首分离一般被随意扔在房间的各个角落,隔空取回来花了她不少工夫。

收拾妥当之后,她见贺兰宵仍旧垂着脑袋坐在**没动,宽阔漂亮的肩上还留存着她昨日咬下的齿痕。

拉满的弓骤然松懈下来,大口的空气涌入少年的喉管,他抚着自己的脖子看向她,平复呼吸之后才满脸疑惑地问她:“为何,突然发难?”

一双眼睛像被雨声包裹一般濡湿,眼尾泛红像是刚刚哭过一场。

樱招没有回答他,只是捏着他的下巴审视了他半晌,才伸出另一只手在他的左眼睫毛根部轻点了一下,接着问道:“这颗痣,你有没有给别人看过?”

伸手扼住他脖颈的动作是本能反应,她静静地凝视着他的面容,沉下脸色等待着他转醒。

少年鼻翼轻翕,终于缓缓将眼睛睁开。意识到自己被扼住脖颈之后,他下意识地想往后撤,却被她掐得更紧。

“别动。”

这是什么可笑的梦?

雨水敲打着屋檐,空气当中满是潮气,少年的身体却干净清爽,闭眼将她搂在怀里,一副极其依恋的模样,看起来人畜无害。

而刑天依旧对他毫无敌意。

直到他的脖颈被一只细瘦却有力的手扼住。

樱招睁开眼睛时才发现自己被魇得厉害,一直陷在梦中醒不过来。修士的本能令她察觉出了不对劲,虽然不至于用危险来形容,但的确令她很不舒服。

在梦里,她见到了那个被她杀死的魔尊斩苍。

没有人回答他,他的樱招正闭着眼睛不发一言。

细细密密地亲吻落在她的头顶和脸庞,却没有继续往下。他停了下来,脑袋枕在她的脸侧,就这样看着她。

直到察觉到屋内昏暗的光线开始呈水波状晃动,他才轻轻呼出一口气,将眼睛闭上。

“樱招,”他终于当着她的面叫出了她的名字,就像他十岁那年对着那本剑谱叫出她的名字一样,语调当中满是柔情蜜意,“你知道吗?我为什么会那么像被你杀死的那个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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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固执地只肯用冷冰冰的“杀死”两个字来形容樱招和斩苍之间的关系,仿佛只有这样,他才能将内心当中横冲直撞的痛苦减轻。

他和斩苍长得那么像,他的父亲,会是……会是斩苍吗?

不对,时间对不上。

斩苍是二十年前死的,而他如今十八岁,就算是遗腹子,母亲也不可能怀胎那么久才将他生下来。

有可能是源于他魔族父亲的血统,只是他父亲究竟是何人,他以前从不在意而已。

而现在——

不再走动的日光,藏在纸窗后面,昏暗的光线寥落地洒在樱招浓密得看不见发缝的头顶上。

这种将一切抛之脑后的感觉带给她一股熟悉的刺激感,是修士刻在血液当中的冒险欲。

与天争寿、欺山赶海、吞风吻雨都不在话下,更何况只是一个少年郎。

樱招来找他,是想诚实地面对自己,她喜欢和他这般亲近的感觉。即使他是她的弟子,即使她化作别人的样貌来亲近他实属罪孽深重。

立马解除的话,不会有任何人察觉出异样。

后来他已经可以将时间延长至两天,范围也阔大至全城。只是,施术时虽无一人能破,但术法解除之后被困之人一旦与外界交流,便能发现自己的时间被偷走了整整两日。

母亲有旁敲侧击地问过他是否是他在捣鬼,他觉得没什么好隐瞒的,便大方承认了。

对他毫无防备的樱招,也跟着陷入了他的时间里。

坠入冰窟的心渐渐被贪欲填满,秋夜变得悠长而无止境。

四周温度仿佛变冷了一些,贺兰宵不自觉地将怀里温热玲珑的一团搂紧,手掌慢慢地从樱招的背脊滑到她的肩部,然后将头埋进她的脖颈深吸了几口气,再抬起头时,脸上却带着一丝极轻极缓的笑容。

绝望蹲守在他的身旁,告诉他别白费力气了。

向着师父走近的每一步,都像是秋蝉在毫无意义地向着树梢攀爬,步入深秋时,便会短命地死去。

可他偏不信。

原来,斩苍便是那个男人。

可是斩苍是怎么死的呢?

是被师父一剑穿心,魂飞魄散而死。

樱招的左腕还被他紧紧握着,贴在胸前。害怕自己强烈的情绪起伏惊扰到她,他正欲将她的手松开,眼神却在她腕间层层叠叠缠绕的绷带上顿住。

他知道,那里刻着一个追魂印。

单字一个“斩”。

疼痛清晰地钻进他的身体里,少年眨了眨眼,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在……叫谁啊?”他的鼻尖碰上她的鼻尖,颤抖着声音小小声地问她。

被梦魇住的樱招却只是稍稍皱了皱眉头,唇角翘出一个伤人肺腑的弧度,将右手手腕无意识地从他掌心挣脱出来,勾住他的脖子往他怀里钻。

秋雨恼人,樱招开始睡得不太规矩,双眉颦起,呼吸也变得急促。她的手在空中胡乱挥舞了几下,他怕她伤到她自己,赶忙捉住她的双手贴在胸前,同时一手罩住她的脑袋,轻轻抚摸。

这般安抚是有效的,至少她没有再乱动,甚至还有些依赖地贴他更紧。

她将脸颊埋进他的颈窝,寻了个舒服的角度轻蹭了几下,重新安静下来。

可是她什么都没有意识到,她看起来在想别的事情。

他不知道的事情。

天马上就要亮了,逐渐亮起的天色从窗纸透进来一丝微光,心情也像是汲取了雨水一般变得潮湿起来。他垂着双眼,凝望了她好久,始终不舍得移开目光。

藏在积云中的雷,闷响了一整晚,终于在黎明时分迫近。

雨水敲打窗棂的声音将贺兰宵惊醒,他下意识地低头,看到樱招还安睡在他怀里,他才放心地蹭了蹭她的发顶,在她的额头印下一个小心翼翼的吻。

她还没走。

直到身体被人稳稳地托住,她才惊魂未定地拍了拍胸脯。四周一阵强光突然袭来,她眯了眯眼睛,看到大片的尘埃在飞舞。

适应了光线之后,她才抬起头,视线内是一道漂亮的下颌线,再往上是一张英俊到令人窒息的脸。

将她抱住的男人神情倨傲地垂眼看向她,左眼睫毛根部藏着一颗特别小的痣,要隔得这么近才能看见。

眼前突然贴近一张脸,是贺兰宵,他盯着她的眼睛,轻声央求道:“别走神,师父。”

樱招拉回思绪,伸手轻点着他软软的、还泛着水光的唇瓣,下意识撒了谎:“我没走神,我只是在想,你的凝光术学得还挺好。”

她方才并不是在想这些,贺兰宵能感觉出来,不过,他决定不再那么斤斤计较了。他倾身过来将她抱住,脸颊贴着她的发顶蹭了蹭,很少见地得意道:“毕竟我一向是我师父的乖徒儿。”

“……我不会在别人面前闭眼睛。”

“噢,对!你这种魔头,肯定很多人想杀了你替天行道,那你在别人面前闭眼睛是会死的对不对!”

“你是不是想下来自己走?”

“樱招姑娘,有没有人和你说过,你真的很会得寸进尺?”钻进耳朵的是一道略微低沉的男声,语气听着不怎么和善,语调有些冷,但声线的确是好听的。

“那我走路走不了,眼睛没处瞟,可不是只能盯着你看嘛!你就闭一下,一下就好!”

四周突然陷入一片安静,半晌无人说话。樱招突然很想知道,那人究竟有没有闭上眼睛满足她的要求。

如果那人对她真的那么重要,为何这么多年他从未来找过她?

难道她对他来说,一点都不重要吗?

“咦!我才发现,你眨眼的时候,眼皮上有一颗痣欸!不过要隔……这么近才能看到!”

凝光术已经被他收起,没有光源的屋子里显得黑沉沉的。樱招动了动身子,正欲起身回房,手指却被少年虚虚地牵住。

“再休息一会儿吧。”他没有开口央求她不要走,只是将下巴磕上她肩膀的动作泄露出一丝慌张。

没有听到她的回应大概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至少她没有像昨日那样,立刻抽身走掉。

不经意对上她的视线,他才装作无事发生一般提醒道:“你头发乱了,我不是故意要碰的。”

少年的怀抱暖烘烘的,舒适又干爽,身上自带的冷桃味在此刻显得愈发馥郁,霸道地将她包围。樱招摸了摸自己那被他绑好的发带,恍惚中想起来好像曾经也有人这样帮她绑好过头发。

不是师父,不是师姐,更不是她那两个不靠谱的师兄。

月光在窗边朦胧地晕开,贺兰宵隔空将窗户合上,想了想,又施了一道术法将屋子点亮。一颗一颗的光球飘浮在二人身边打转,将黑夜驱散。

樱招抓了一颗在手中,又好玩似的放开。

这是最基础的凝光术,苍梧山的弟子们进山第一年就要学。

他将头搭在她的肩膀上,抱着她偷偷笑了半晌,才翘起嘴角亲了亲她的发顶:“我不碰你头发就是了。”

两道呼吸交织在一起,一时间也说不清究竟是谁更意乱情迷一点。

雷声在云层当中闷响了大半夜,樱招无意识地在枕头上蹭了蹭脑袋,头上编得本就不太结实的乌发散乱得厉害,那根杏黄色发带眼看着就要掉下来。一阵金光隐隐开始流窜,贺兰宵突然手疾眼快地勾了勾臂膀将她搂在胸前,空出的双手摸到她头上,把她头上那根发带紧了紧。

“叫师父吧。”她有些自暴自弃地,不再纠结于称呼。

贺兰宵闭着眼睛亲了她一会儿,才低声说道:“弟子,谨遵师命。”

说着他正欲伸手去抚摸她的脑袋,却被她机警地察觉。她将他的手从头上扯下,一双眼睛瞪向他,“别乱碰!我好不容易编好的发髻,不能被你弄乱了。”

时隔三年,冀州贺兰氏府邸再次迎来了数量庞大的魔族。

艳阳高照的天气,院子里却是一片沉重的肃杀之气。头戴额饰的魔族战将们将族长院落围了个严严实实。院落外,贺兰氏族人们远远地抬首看着,又状似无事发生一般木着脸走远。

使用蛟龙龙涎混合白磷封口的信封,此时正被一双骨节分明的手轻巧捏住。四四方方的信封,被那只手衬得有些小。

左耳戴着坠子的魔族一脸玩味地将封口处的白磷打量了半晌,突然轻笑着将信封往空中一扔,指尖一道渗着黑气的光迸出,封口处的白磷顿时燃烧起来,只是下一刻,信中的内容便一字一句地于空中浮现。

“吾母亲启。”那只魔轻飘飘地念出这四个字,明明一直在笑,声线中却透出一股令人胆战的寒意,“他怎么突然开始好奇自己的身世了?”

这次贺兰宵没有再天真地问她还会不会再出现,仿佛心里已经预料到昨日找她讨要的承诺已经全部作废,他只是低低地应了一声。

“嗯。”

窗外雨还在下,轻纱般的雨幕笼罩着整座城,厚重的积云仍旧盘旋在上空,天色看着比早上还要阴沉几分。

她走近他,沉默着想要替他消除干净,刚伸出的手却被他轻轻挡开。

“不必了,”他说,“我想留着。”

樱招没有勉强:“随你吧,我走了。”

她将少年略微错愕的神情收入眼底,然后听见他回道:“我自记事起,就不会在别人面前闭眼睛,除了……除了你和我师父。”

和梦里几乎一样的回答,未免太过巧合。

她几乎已经确信,这是一场针对她的阴谋,只是不知道贺兰宵是棋手,还是棋子。

“姑……姑娘……”他的喉管有些喘不上气。

樱招手劲没松,直到看见他那张冷白的脸开始由于呼吸不畅而涨红,才将掐住他脖子的那只手移向他的下巴,捏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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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多年以来,就算她处于毫不设防的状态,危险逼近时,刑天也会先她一步做出反应。

可是,贺兰宵能安抚她的追魂印,在秘境中遇不到任何妖魔,甚至连左眼皮上有颗痣这样小的面部特征都能与她梦境的魔头斩苍相吻合,这种种奇怪的表现,让她无法视而不见。

况且,追魂印本就源自魔域,这等阴损咒术,魔域有克制之法也很正常。

她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拉开一点距离,看着他的眼睛问道:“你究竟,是人是魔?”

“为什么这么问?”少年神色未变,仿佛这个问题对他没有任何影响。

“回答我就好。”

从来都记不起的面容,清醒之后却依旧清晰地留存在她的脑海。

是和贺兰宵一模一样的脸,就连左眼睫毛根部的那颗痣,也长在相同的位置。

梦中的自己,甚至对那斩苍抱有一丝倾慕,即使在醒来的瞬间,她也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如雷一般在响。

一盏茶的工夫而已,樱招便意识到了不对劲。

不愧是他的师父。

悬在半空中的雨滴迫不及待地往下落,沙沙的声响重新侵入耳洞。身边一切事物都和少年一样,沉默着极力装出一副无事发生的模样。

乌黑的发丝垂下,他倾身捧住她的脸,在她眉心落下一个吻,像是借着时间静止的机会,最后再放肆一回。

不知道,樱招能被他困住多久。

窗棂边被束缚住的光线奄奄一息得有些悲戚,贺兰宵贴住樱招的嘴唇,轻声说道:“永远和我在一起吧,樱招。”

斩苍不可能是他的父亲。

那他究竟和斩苍之间,有什么关联呢?

“师父……”少年将目光移回樱招的脸上,眼神仍旧是那么轻柔,只是这种轻柔未免太过摄人心魄,原本清澈澄明的一双眸子,也由于哭得眼角发红而显得有些邪性。

他低下头,将她的手牵到嘴边,耐心地将她的手指一根一根吻过,眼神落到手腕上缠着的绷带时,却陡然变得冰冷,仔细看,还透着一股疯意——

追魂印。

斩苍。

“宵儿,”母亲一脸复杂地看向他,说道,“下次不要再这样了。”

他没有追问缘由,答应得极为爽快,因为他觉得这般处处是破绽的术法,用着有些无聊。

他当然有想过,为何他只是一介半魔,却身负这么强大的魔气。

终于爆发出来的久违的失控感,让他觉得好畅快。

贺兰宵很早便知道,自己有令时间静止的能力。

小时候他力量有限,至多只能维持一炷香的时间,覆盖范围也很窄,仅仅是他的小院而已。

他不信,自己会落到这样的结局。

外头环绕屋檐的雨滴声不知什么时候悄然顿住,清清冷冷地悬浮于半空。耳畔突然一片空寂,只剩下怀中樱招平稳的呼吸声。贺兰宵擦了擦眼睛,才意识到是自己没控制住力量,将时间停滞了。

窗边渗透进来的日光也被束缚住,定格在即将划破暗夜的这一刻,,没再发生任何变化。

师父那么爱那个男人,最后仍旧选择了将他斩杀在琅琊台上,就因为斩苍是魔吗?

那他呢?

师父会不会也因为同样的原因杀了他?

斩?

真相侵袭而来的时刻,他才真正觉得如坠冰窟。

师父的追魂印,刻的或许并不是斩魔的斩,而是……斩苍的斩。

一声一声的“师父”叫得樱招心惊胆战,还未回答便听他接着解释了一句:“你自己说的,你要我把你当成我的师父,你既不肯告诉我你的名字,那我也只能这样叫你了。”

一只手突然轻轻捏住她的下巴,少年低下头又轻声问道:“你是想告诉我名字,还是要我叫你师父呢?”

这问题问得异常巧妙,樱招在头昏脑涨的情况下根本意识不到自己被他绕了进去,只觉得好像以这种方式哄着他叫“师父”也别有一番滋味。

“斩苍。”

浮云一般轻柔的声音,酿成了一场倾盆的雨。

贺兰宵将呼吸放到最轻,颤抖着仰起头,枕头上跌落的泪珠隐没在哗然的雨声中,不一会儿便湿了一大片。

可是一声梦呓,却如同利刃划破空山,将少年的美梦穿透。樱招压了他一晚上的身子,明明那么轻,轻到他只想窝藏在怀里妥帖收藏,此时他却觉得有些透不过气来。

“斩苍,你真好。”

——她在他耳畔这么告诉他。

樱招的脑袋压在他臂膀上,无意识地蹭了几下,他又有些愉悦地伸出手去轻捏她的耳垂。

醒来之后,师父会对他说些什么呢?是会坦率承认,还是会继续装傻?

不管是哪一种,他想,他都会陪她继续玩下去。

这是第一次,樱招能窝在他怀里安静地让他抱这么久。

入睡之前,他甚至在怀疑自己的心跳声会不会吵到她。

因为她的耳朵刚好贴在他胸口。

她呆呆地盯着他看了很久,突然很大胆地抬手去摸他的眼睛。

他竟然没有躲,任由她的指尖点在自己的左眼眼睑上,甚至还稍微把头往下低了一点。

“斩苍,”她听见自己说,“你真好。”

“不不不,我腿疼,还是你抱着我走吧,辛苦你了。”

这段对话进行到这里便倏然断绝了,好似脑中有根筋被扯断。她的身体开始无止境地往下坠,四周仍旧是一片化不开的浓黑,她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只是惊慌失措地想要抓住什么东西。

却扑了个空。

正纳闷着,只听见那道男声平静地问道:“看够了没有?”

一颗心落回原处,看来这人比较嘴硬心软。

“够是够了,但是吧,我有一个问题……”梦里属于自己的声音果然惯会得寸进尺,“就是,那个,除了我,你还会不会给别人看啊?”

一惊一乍的声音,在樱招脑海中响起,是她自己在说话。

她睁开眼,却只能看到大片大片的暗,浓重得化不开,只有听觉是清晰的。她明白自己应当是被魇住了,陷在梦里醒不过来,于是只能耐着性子继续往下听。

“你能不能闭一下眼睛让我看得更清楚一点?”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少年的声音听起来很愉快。

恢复了安静的房间,只剩下两道平稳的呼吸。樱招有些迟钝地抬手搂住他的背,在得到更深的回抱之前,她丧气地想——

那就再多留一会儿吧,因为她现在突然感觉很难过。

是她丢失的记忆中对她很重要的人。

她心里明白的,只是她以前从不在意,总觉得既然是重要的记忆、重要的人,那终有一天记忆和人都会回来的,就像刑天所说的那样,现在强行去寻还不是时候。

额头忽然落下一个轻吻,她抬眼看去,正对上贺兰宵的眼睛。

别的弟子用凝光术结出的光球又虚,时间又短,同样的术法被他使出来,光球却要强劲很多,用手去抓握时,还能感受到灵力在掌心流窜,像抓住了一颗星星。

这让她想起藏在刑天剑穗里的那片星河,不过那片星河一看就非凡间之物,她极少放出来观看。

不知为何,她也不想让别人看到。她总觉得,那是属于她一个人的东西,她一点都不想同别人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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