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一念之差第1页_樱照良宵 - 一曲小说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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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一念之差(第1页)

贺兰宵记得,那是个很强的魔,每次到访时母亲都如临大敌。随着他年岁渐长,那个魔也渐渐不来了。他不太关心这些事情,也从未问过母亲为什么。

“左耳戴着坠子?”樱招重复了一遍,脸色陡然温和了几分,“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别的特征吗?”

“很高,头发是银色的,惯用左手,”他顿了顿,“化成魔形时额角有一个白虎纹。”

其实她本可以不来这么早的,如果不是在追魂印发作完的第二天清晨,她发觉自己和贺兰宵紧拥在一起的话——

彼时外头霞光渐起,透过缝隙照进帐中。樱招睁开眼,正欲伸手揉眼睛,却发现自己的双手正牢牢地圈住贺兰宵的脖颈,不仅如此,她的脑袋还舒舒服服地窝在他的颈侧。

金色的“斩”字,印在白皙的手腕上。

不知道究竟有多疼,才会让她做出今晚这种举动。

他闭上眼睛,有些病态地在她的腕上落下一个滚烫的吻,嘴唇刚好落在“斩”字之上。

想到这里,他吐出一口气,很是茫然地问道:“你究竟为什么老是会哭呢,师父?”

没有得到回应,他确信樱招已经陷入了沉睡。

她在温泉池泡完澡,还未来得及编好的乱发被他耐心地用手捋顺,铺散开来。有一缕掉落在他的颊边,他侧过脸,将那缕发丝牵到嘴边。

她没急着替贺兰宵施疗伤术,而是一把将他扔在凳子上,一脸严肃地问他:“方才怎么回事?是谁袭击了你?”

究竟是什么等级的魔族才能越过流光剑阵将他打伤,还是说,那股强大的魔气,出自他自己身上?

当时隔得太远,她分辨不出来那股气息是否和弟子遴选当日贺兰宵身上渗出的魔气相似——而那件事情始终没有得到一个合理的解释。

床头发出“砰”的一声响,是他慌乱之下蹬着腿欲退开,却退无可退磕到脑袋的声音。

他以为这便是对他的惩罚了,不料樱招竟迷迷糊糊地将眼睛张开一条缝,将他又搂紧了一些。

“吵死了,快睡”。她嘀咕一句,将脸颊埋进他的肩窝,重新将眼睛阖上。

有时他也会陷入深深的自责当中。

师父在他面前一直都是高高在上、触碰不到的,可他竟这般大逆不道地存了不该有的虚妄。

师父闭关的那一年,从某种程度上来讲解救了他。他虽然不安又伤心,但他不必再害怕自己会分不清现实的师父和梦里的师父。

樱招让他不要动,他便真的一下也没动弹过。僵直的身子血液流通不畅,他转了转手腕,小范围地活动筋骨。

一直以来,他都是一个自控力很强的人,在樱招无意识靠他太近时,他会悄悄拉开彼此的距离,以免让她察觉到自己的变化,也会很注意地不与她有过多的眼神交流,尽力地扮演一个成长期别别扭扭地逃避着师长的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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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过了片刻,樱招像是想起了什么,突然说道:“我不是故意要你滚的,以后也不会了。”

迟来了一年的保证令贺兰宵的喉头有些哽咽,过了好久,他才问道:“所以,我可以一直陪在师父身边吗?”

樱招并不是属意于他,她只是疼得不清醒了,需要他而已。如果换成另外一个可以让她不疼的人,她也会做出同样的举动。

可他竟觉得自己是幸运的,至少在这一刻,是他陪在师父身边。

“师父,”少年胸腔微微震动,樱招听见他说,“弟子愿意为师父分忧。”

唉,想她樱招一世英名,竟然沦落到了要强逼弟子与她同睡的地步,是禽兽不如吧?

越描越黑,还不如不解释,反正他也没有反抗的余地。

只是仙门中人大多习惯先礼后兵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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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师父果然会在意这件事,只是迟早而已。

这个问题的答案已经在他心里演练过许多遍,于是他并未慌乱,而是老实答道:“是弟子,未经师父同意,便将您抱进了房里。”

磕磕绊绊将话说完,她自己都扶住了额头。

她究竟在说些什么啊?

不过,话说到这里,她突然想起了某些一开始便被她忽略掉的线索。

都怪这个邪门禁术,樱招心想,发作和平息都是那么随心所欲,让人完全摸不着规律。

不过,就这样吧,至少在此刻,贺兰宵是能缓解疼痛的灵药,他必须留在她身边。

樱招从容地拉住贺兰宵的胳膊,一把将他扯入帐中。

烛火在他身后摇曳,眼神交错时,他却将目光移开。

方才一时情急,贺兰宵根本没注意看樱招的穿着,现下他才就着烛光看清。师父只着了一身纤薄中衣,莹润的肌肤藏在薄薄的衣物下,隐隐透出一层雪色,更不用说衣领外露出的那截脖颈,沁着一层薄汗,香气盈人。

身子僵硬得像在冰窖中冻过一遭,血液却像冬日里置在炉上的沸水,直冲头顶,将贺兰宵的耳朵都烫红。他不敢再看樱招,强自镇定着将眼神落向绣被,正欲抽手,手腕却被她死死地抓住。

微弱的鼻息落在她的耳畔,她抬手摸了摸发烫的耳根,侧过头很认真地说道:“为师刚刚被人夺舍了。”

一定是的!不然她方才为什么会感觉遍体生寒?只有被夺舍才能解释这种离大谱的行为!

趴在她肩上的少年躯体有些僵硬:“是……是吗?”

抱起师父时他斗胆收紧了胳膊,将她整个身子都裹进了怀里。嘴上说着抱歉的话,但他知道,自己心里很可耻地一点歉意都无。

少年人的体魄到底强健,樱招被他搁在床板上时只觉得他两条臂膀很稳,直到陷落在柔软的被子里,她才发觉自己好似被人当成了易碎之物。

应当要生气吗?毕竟她可是被一个筑基期的弟子小看了,可是这般被人珍视的举动却令她感觉有些熟悉,就连心脏搏动时隐隐传来的悸动,也是熟悉的。

门外吵吵闹闹的声音渐渐消隐,樱招不知道是不是产生了错觉,方才还在嚣张折磨着她的绞痛,竟在这一刻减轻了不少,左腕的灼烧感也缓缓平复。

这次追魂印的发作时间竟然这么短吗?而且她并未像往常一般失去意识。

为什么?

“没有……只能挨过去。”

樱招话音刚落,心脏便传来一阵叫嚣似的绞痛,她疼得直咬牙,可又不想让自己这副狼狈样被弟子看了去。于是她只能蜷缩着身子,打算熬过这阵绞痛之后再将他推开。

后脑勺却被一只大掌温柔地覆住,接着,她的脑袋被人小心翼翼地按进了怀里,她睁着眼睛,脸贴上他胸膛的时候,眼角刚好渗出一滴生理性的泪水。这滴令她感到丢脸的泪水被他柔软的衣襟悄悄吸附,她松了一口气,听见贺兰宵在她头顶说道:“我不看你,师父。”

顾不得礼义廉耻,贺兰宵不自觉将她搂紧了些,声音竟真的放轻,如同耳语:“师父,您这是……追魂印发作了?”

“无事。”樱招喘了一口气,试图表现得镇定一点,揪住他前襟的手关节却发白,“上次你也见过的,不消一晚上便会好,不必担心。”

可那晚是因为甘华长老给师父渡了不少灵力,才平息得那样快的。现下甘华长老不在,他灵力有限,该怎么办才能让师父好得快一点?

在穿透耳膜的吵嚷声中,贺兰宵的耳朵却机敏地捕捉到房内传来的重物落地声。门外斗嘴的两人正专心致志地瞪着彼此,试图在进秘境之前至少在嘴上争个高下,以至于没有一个人发现贺兰宵默默地关上了房门。

怕被察觉出异样,贺兰宵插闩的手很平稳,但他的脑子发出了不小的嗡响,像是有某种预感,他回身,疾步转过一道屏风,果然看到樱招倒在了桌旁的地上。

细瘦的身影缩成一团,乌发遮去了她一半的面容,唇瓣几乎被她咬出血来。

贺兰宵正欲伸手拦住她,她的后领却被另一只手及时拎住,使她顿住了脚步。

燕迟出现在苏常夕身后,拉着她往外退了几步,低头在她耳边说道:“苏大小姐,请你睁大眼睛看看现在什么时辰了,夜半三更地往年轻男子房里钻,你知不知羞的?”

苏常夕反手将他的大手从自己的衣领上扒拉下来,回身正准备踹他,却被对方灵巧地闪过。少年抱着臂非要和她作对似的一个转身堵在贺兰宵的门前,门神一般将本就开得不大的门缝堵得严严实实。

他闷闷地说了一句,正打算就寝,厢房的门板却被人拍响。系好外衣走到门边,刚把门拉开,贺兰宵便看见苏常夕站在门口探头探脑。

“樱招长老呢?”她问,“不是说她送你过来的吗?”

苏常夕最喜欢缠着樱招讨教剑法,樱招以前开坛授课时她总是第一个到,最后一个走,恨不得跟着樱招一起回北垚峰才好。

樱招趴在温泉池边,满面愁容。待到心情平复,她琢磨着自己还是应当出去一趟,至少当面安慰他几句,免得给孩子心里留下阴影,以为她是那般动不动就叫人滚的疯女人。

可是,正当她系好中衣,准备披上外衣时,她那印在左腕上的“斩”字,又蓦地发出火烧一般的灼痛,直冲经脉。

追魂印竟好死不死地,又发作了。

怎么,他倒觉得是他的错吗?

真是傻。

可是,她闭关的原因,却无法向他坦白。

就如同那晚一样。

“师父……”

他轻轻唤了一声,紫云壶却没有传出任何回应。

贺兰宵说:“轻伤,还可以走。”

怎么可能是轻伤,樱招将他扶起时便明白过来他只是不想让她担心而已。

“先回去,”看着他一副勉力支撑的样子,她扯过他的臂膀将他架在肩头,“这地方有蹊跷。”

联想起一年前做的那场光怪陆离的梦,她顿觉羞愤难当。闭关一年,似乎只是徒增了功力而已,有些念头却始终难消。

她要泡个温泉冷静一下再决定下一步该怎么做。

紫云壶被樱招设了禁制,贺兰宵进不去,便只能趴在桌子上守着她。厢房外噪声盈耳,听响动好像是苍梧山的其他师兄妹到了。桌上的灯芯“啪”的一声响,焰火孤零零地晃动着,他将头枕在自己的臂膀上,有些烦闷。

“师父……”

贺兰宵刚出声,手里却一空,坐在他面前快要扑到他身上的樱招,招呼也没打便化作了一缕金光,钻进了安放在桌上的紫云壶中。

樱招搓了搓手指,一脸懊恼地捂住了额头。

樱招另一只运行着疗伤术的手指压上他的唇瓣,一缕白色清光钻进他的口中,很快便把他口中那不怎么明显的伤口治愈。

她应当要马上将他松开的,但指腹下感受到的柔软触感却令她有些留恋。

在她的灵力滋养下,贺兰宵恢复了不少气血。苍白的唇色又变回了艳丽的颜色。他唇形极漂亮,一小截红红的舌头无处安放似的蜷着,想往前探却由于会触碰到她的指尖又小心翼翼地缩了回去。

长得这般过分,这般快,和他的手比起来,她才像个小孩子。

疗伤完毕后,樱招见他嘴角还有伤,便问道:“嘴巴怎么样了?”

方才贺兰宵已经用帕子将血迹拭净,闻言张了张嘴,却立时“咝”了一声。结痂的伤口被扯动,嘴巴又有要渗血的迹象。

太簇将贺兰宵打成这副模样,却未将他弄死,想来是要给她一个下马威。看来她赴完离霜的比剑之约后,有必要再去魔域走一趟了。

“行了。”樱招决定再相信贺兰宵一次,她敛着眉在他面前坐下,“把腕子露出来。”

她观他模样,应是伤到了经脉,所以行气受阻,气血双亏。

什么?谁哭了?

樱招瞬间回神,朦胧的视线里是贺兰宵蹭在她眼下还未收回去的手。他的指尖上坠着颗晶莹剔透的水珠,他一脸担忧地看向她。

樱招不敢置信地摸了摸自己的眼角,才发现自己方才竟无法自抑地抱着他在扑簌簌地掉泪。

化为魔形时额角有白虎纹?在樱招的记忆中,符合这个特质的高等魔族,只有太簇一个。

他确是亲自来了?

流光剑阵挡不住他本体的一击,倒也说得过去。毕竟二十年前他们交手时,他也只比她弱一点。这些年来她为了稳固境界一直在原地徘徊,而太簇有仇恨加持,功力突飞猛进也是意料之中。

虽然参柳很不靠谱地表示不再追究,她也存着说不定是自己弄错的心思,好好地把他当作唯一的乖徒弟悉心教导,但疑虑始终埋藏在心底,没有完全消除。

樱招怀疑的目光太过直接,贺兰宵有些恍惚,这一刻仿佛又回到了她一心想要杀他的时候。但不知为何,面对着这样的目光,他的心情好像比三年前要更委屈一点。

“是一个左耳戴着坠子的魔族。”不能让师父知道真相,他只能这样骗她,将他刻意把自己弄伤这件事遮掩过去,“剑阵替我挡了大部分攻击,但我太弱了,接不下他的招数。”

献舍一般。

樱招窝在甘华位于松江府的蓦山楼分店混吃混喝了几天,终于到了和离霜约定好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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吻了一口。

却不够。

接着他将樱招搭在他枕畔的胳膊牵住,五指张开将那只手包裹进掌心,捂热之后又捉到嘴边一根一根吻过。早已适应了黑暗的眼睛将视线慢慢上移,他看到了她腕上令她备受折磨的追魂印,已经变回了他一开始见过的样子。

师父究竟是把他当成了什么人才会做出这般缠人的举动呢?

他睁着眼睛,脑袋快要爆炸了,喉眼仿佛有火在烧,干渴到无法呼吸的程度。

会被烧成干尸吧?暴露在阳光下,风一吹壳就掉了,只剩个黑色的骨架子。因为他是半魔,所以骨头应当也是黑色的吧?

可现在他胸口沉甸甸的有了某种实感,那是樱招的脑袋枕在上面。他连呼吸都要放轻,害怕将她惊醒之后她便一把将他推开。

寂静的床帐中,他听着樱招绵长的呼吸声,思索了片刻后,他终于试着动了动手指,屈起手肘牵起她的一缕散发。

睡梦中的樱招不自觉地贴着他的胸膛蹭了蹭,抬手搂住了他的脖子。

甚至在樱招上一次追魂印发作的当夜,他还因为自己的别扭,对她说出了冲撞之言。

可是,就如同他在十岁时就已经控制不住自己干出了将剑谱里的“樱招”藏进被子里陪着睡觉这种荒唐事一样,他控制不住自己对她的那份心意。

日渐累积的情意犹如雨后的山泉,汇聚成瀑布在体内流淌,令他备受折磨。

“那是自然。”

他这般有用,一定要小心留在身边才好,以免她再次经受追魂印发作之苦,樱招心想。

月上中天之时,樱招睡得昏昏沉沉,贺兰宵却半点睡意也无。

强打着精神听到这一句回复,樱招才放心地趴回他的身上,半闭着眼睛喃喃道:“愿意,那便好办了。”

“嗯,师父想做什么都可以。”他仍是习惯性地对她的每一句话都有所回应。

樱招轻轻笑了笑,抬手摸了摸他的头:“不需要了,就这样,让我贴着就行,你别动。”

他倒从未奢望过师父方才是为了他而哭,但听到这样的解释也有些哭笑不得。

师父好像一点都没有察觉到她真的很可爱。

贺兰宵受伤这件事给樱招的冲击太大,混乱中脑子就跟被纸糊了一样,什么都想不明白,回到客栈后,她才觉得此事还有诸多疑点。

窗外的树木被秋风揉搓着身子,贺兰宵的心也被吹成皱巴巴的一团。积蓄了很久的爱意在樱招攀上来的那一刻便掀开了好大一条缝,伴随着想要收紧的双臂一起,他的秘密呼之欲出。

樱招说话时喷洒在他耳边的热气令他耳垂发麻,但那样不着调的话,却让由于悸动而轻微颤抖的少年成功冷静了下来。

不管听起来多离谱,但他知道,师父说的都是真的。

那便跟这次一样?

樱招突然福至心灵,意识到某种不该有,但确实存在的可能性。

她斟酌着语气,再次开口:“宵儿,为师刚刚并未信口雌黄,而是真的感觉好受了许多。所以今夜只能暂且委屈你一下,和为师……那个,宿在一处了。”

她倏然看向仍处在震惊中的弟子,直接问道:“为师且问你,上一次追魂印发作时,我记得我在院子里晕过去了,醒来却躺在房中……”

她本想问是不是他将她抱进房的,但话到嘴边却没问出口,想了想,换了一种说法:“是谁把我弄进房间的?”

少年微微愣神的思绪被她的声音拉回来,他轻颤着眼睫看向她,却在触及她的目光时又猝然移开。

身高腿长的少年没什么抵抗力地摔倒在她身下,灵力震**间床帐随之落下。烛光被隔绝在厚厚的幔帐之外,只从未完全闭拢的缝隙中渗透出一丝光线。

少年像是受了不少的惊吓,摊开的四肢在微微发颤。应是屈服于樱招的“**威”,他竟无半分挣扎之意。

樱招趴在他的胸口,怕他被吓傻了,想来还是撑着他的肩膀解释道:“那个,虽然这样说很奇怪,但为师身上这个追魂印在……嗯,贴近你的时候,竟然很神奇地就不疼了!很奇怪吧,为师也觉得奇怪……”

樱招也不想这样的,即使从替他疗伤开始到追魂印发作,她的所作所为已经远远过界,但她仍旧很冠冕堂皇地想要维持着师徒之间的体面。

她是正经的剑修,不是那种专门物色美貌弟子当炉鼎的恶毒修士。

可是,当置于她脖颈之下的臂膀缓缓抽离时,那股钻心噬骨的疼痛却在这个当口卷土重来,好不容易恢复成金色的“斩”字又渐渐变至深黑,直到她再次攀上他的胳膊,她腕上的被黑气萦绕的印记才迅速消退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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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兰宵捧住她的后脑勺,将她的脑袋安放在枕头上。他俯身时呼吸轻轻掠过她的脸孔,又立刻拉远了一点距离,恪守着礼数。

或许是被疼傻了,她看向贺兰宵时,眼神竟有些迷瞪,像是已经弄不清楚现在的境况。

她还未来得及细想,便感觉身子一轻——贺兰宵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师父,冒犯了。”

秋夜地上寒凉,贺兰宵担心此时的樱招抵抗不住寒气,便想着至少让她躺在**,或许会舒服一点。

像是害怕她没有听到,他又重复了一遍:“我不看你。”

揪住他衣襟上的手松了一点力道,但仍然是颤抖的。樱招的指尖搭在他的左胸上,缩了缩,想要收回,却在下一刻极具掌控力地贴紧,像是要把他的一颗心握住。樱招没有出声,默默地将面颊埋进了少年已经变得十分宽阔的胸膛。

她被疼痛折磨得太久了,五感消退到只剩下痛觉,因此根本没有感受到少年快要蹦出喉咙的心跳。

“师父。”他牵起她的衣袖,注视着她手腕上那个已经变作黑色的“斩”字。那个印记从她腕间凸起,于她皮下游走,像是要脱离骨肉一般可怖。

可她没有哼一声,只是喘着粗气,将双眉颦起。

他镇定下来问道:“有什么办法可以减轻痛苦吗?”

“师父!”他低呼一声,几乎是跌跌撞撞地跪到她身旁,伸手托住她的脖子,将她半边身子拢进臂弯。

樱招奋力睁开双眼,一只手揪住他的前襟,低声嘱咐道:“大惊小怪什么?这么大声,若是……把其他弟子引来了,你让为师的脸往哪里放?”

明明是警告的话语,语气却怎么听怎么虚弱。

“什么蹊跷?”即使已经到了气若游丝的地步,少年还是很尽心地回应着她的每一句话。

不过他凑得好像太近了一点,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高了,趴在她肩头的姿势与其说是她在扛着他,倒不如说是他将她窝藏在怀里。

他身上特有的冷桃香幽幽地在她鼻尖**漾,滚烫的胸膛虽然很规矩地没有贴上她的背脊,她却感受到一阵暖意。

“嗬,老三来啦!”苏常夕一击不中,启动嘴炮模式,“你一天天没事做专门盯着我是吧?”

燕迟对这绰号倒没什么感觉,有时候甚至会很幼稚地配合她跳脚,就像现在,他挑了挑眉,低头回望住她,嘿嘿笑道:“谁盯着你了,我正好泡完澡路过,看见你硬闯良家少男的房间,路见不平而已。”

“良家少男”本人木着脸,双耳自动将面前这两个幼稚鬼斗嘴的声音屏蔽,不过也没急着关门,他就是看着。

“她不在。”贺兰宵面不改色。

“怎么会不在呢?”苏常夕不信,“师兄说没给樱招长老安排房间,你是不是把她藏起来了?”

她说着便要直接往里冲。

未得到樱招的回应,贺兰宵以为她只是不想说话,等了一会儿决定先去沐浴。

沐浴回房,他看了一眼桌上的紫云壶,依旧没有任何动静。

“师父,那我便睡了。”

坦白什么呢?

坦白她这个做师父的,梦见他与她的不成体统,还是坦白自己始终对他抱有一丝无法自控的杀意,还是坦白 那天叫他滚远一点,只是不想在冲动之下,对他做出无法挽回的伤害?

好像都行不通。

“师父,您生气了吗?”

“我不是故意的,师父,所以……”手指轻轻点了点壶嘴,他轻声央求道:“不要叫我滚。”

少年隐忍的语气中从壶口传进来,泄露出某种不可名状的委屈。

是他太过分了吗?故意把自己弄得伤成这样,只是想知道师父会不会多看他几眼。

如愿以偿应当是令人满足的,更何况他还不小心亲吻到了她的手指,可是心里却空落落的,觉得不够。

师父怎么可以这样毫无防备地靠他这样近,给了他甜头之后说消失便消失。

他方才想说什么呢?

师父,请自重?

应当是的吧,连脱掉外衣疗伤这种事他都能提醒她不合规矩,更何况她方才的举动,那样刻意地调戏,说句不守师德也不为过了。

像是受了蛊惑,她心神恍惚地又凑近了些,抬眼时却正好对上他的视线。他的眼神湿漉漉的,像小兽,却潜藏着不知何时会爆发的攻击性。

两颗脑袋近到呼吸都要交缠在一起。

樱招骤然抽回手,却被少年扣住了手腕。他的手在颤抖,没有很用力,只是虚虚地圈住她。

樱招看不过眼,直接上手捏住他的下巴,另一只手运行着疗伤术替他将唇边的破口修补好,然后凑上前去透过他微张的嘴唇看了看他的口腔内壁。

“张开一点。”是命令的口吻。

少年直直地注视着她,他没吭声,只乖乖将双唇张大了一点,眨眼时左眼睫毛根部坠着的那颗特别小的痣,顷刻间又被藏进眼皮。她握剑的手指卡在他的牙关处,一点都不温柔,却令他不自觉屏住了呼吸。

贺兰宵暗自松了一口气,撩起衣袖将右手手腕递过去,掌心朝上摊开。他肤色白,朝上的掌心虽然仍旧浮现出漂亮的粉色,但虎口和指节布满了厚厚的茧。

这是他拿剑的手,手指修长、骨节匀称,精瘦的手臂上突出一截腕骨,几条青筋自皮肤下浮现。即使是放松的状态,也像雕刻一般蕴藏着力量。

樱招伸手过去,将灵力注入他的经脉时,才再一次感受到他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好……好丢脸。

不过她为何会哭?

几声虫鸣涌进她的耳朵,她木着脸将自己脸上的泪珠擦干,又顺手替他擦了擦他嘴边的血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问道:“你伤势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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