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秘境试炼第1页_樱照良宵 - 一曲小说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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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秘境试炼(第1页)

少年自踏入房门之后,便一直没看她,不知在想些什么。

还是樱招先开口:“我昨夜是什么情况?”

“师父昨夜因为追魂印发作,晕在了院中,弟子斗胆通知了甘华长老,才堪堪将情况稳住……”他垂着脑袋,露出一截白玉似的脖颈。

她的记忆已经被命运送到了她身边。

这一次,应当会是个皆大欢喜的结局吧。

参加试炼的其他门派弟子都到得十分积极,提前半月便已将鹿吴山附近的客栈全部订满,周边小镇一时之间热闹非凡。

“好疼啊,师父……我怎么会这么疼……”她的声音渐渐虚弱下去,眼神空洞失去了焦点,像是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只记得全身经脉淬火似的疼。

师父向来铁石心肠,在那一刻竟也红了眼眶。

最后是师父在樱招头顶施了昏睡术,才将人成功带回了苍梧山。

不过,眼下的问题并不是这个。

樱招揉了揉额角,只觉得梦中那股令人心悸的感觉仍然攀附在她的四肢百骸,罪恶的蚕丝将她紧缚,她闭上眼,双腿盘起,试图用清心咒让自己恢复正常。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响起了规整的叩门声。

“我快要忘记他了,师父……

“斩苍那个坏人,他把我的记忆抽走了……他要我忘了他。

“求您了,师父……您让我把他的名字刻完,只有追魂印能把我的记忆留下来……

不过樱招的喜欢的确很短暂,通常在他们记住名字之前她便换了人选,被问及为什么这么快便移情别恋时,她给出的回答总是“他们打不过我,太弱了”。甘华这才明白过来兴许在樱招心里根本没弄明白什么是喜欢。

她以为师妹便是这样一个没有常性,看似极好接近,但谁也不会走进她心里的人。

樱招去魔界寻刑天那几年,甘华刚好在闭关,闭关出来便被一脸凝重的师父通知樱招出事了。

对此参柳很是嫉妒。

同门几人在院子里看星星时,参柳甚至指着风晞道:“小师妹,你也看看你这几个师兄好吗?你三师兄不好看吗?”

还没等樱招回答,风晞便握紧了手中的炼器卷轴闪到甘华身后,一脸冷漠:“别扯我,与我无关。”

看着师徒二人渐渐远去的背影,甘华侧头看向参柳,叹道:“压了她三封战书,终于舍得给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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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不能一辈子将她留在苍梧山吧?”参柳哈哈大笑几声,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师父知道了也会怪我的。”

秋风摇漾,刮起几片枯黄落叶,时近晌午,阳光从树叶缝隙中漏下,落在脸上有些灼人。时候的确不早了,樱招看向一旁微笑不语的参柳:“那,掌门师兄,我这便走了。”

“行了,”参柳点点头,“再耽搁下去便要到明日才能出发了。”

本想再叮嘱一句早些回来,但出山历练境遇万千,苍梧山对弟子们都从未有过这般规矩,更何况如今她已是一峰长老,什么时候回山又有谁能管得住她。只是他仍旧习惯把她当小孩看待罢了。

临别前,甘华拉着樱招的手仔细嘱托道:“凝魂丹记得吃,有什么解决不了的问题,若觉得传信给师门太远,记得去蓦山楼报我名字。”

蓦山楼是中土最大的妖商连锁商铺,分店遍布九州大陆,近几年甚至开到了魔界。只是极少有人知道,其背后的老板是仙门中人。

樱招感动得热泪盈眶:“师姐,你对我真好!你放心,我不会和你客气的,每到一座城镇,我定会先去蓦山楼搜刮一番。”

迎面撞上好整以暇看着她的几位长老,樱招没急着打招呼,而是先对着贺兰宵说道:“瞧瞧,师父对你好吧,别的长老就送到山门口而已,哪像我,一路将你护送过去。”

语气中倒是全然忘了自己只是顺道送他。

“樱招。”参柳走到她面前,“又在这里瞎说什么。”

她面子上挂不住,只好给自己找补:“进出山门这段路除掌门外都只能用脚走,他们也刚刚走出去,御剑飞行也飞不了太远的。我用瞬行法带你过去,不过三息便能到,届时你必定是第一个到的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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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兰宵其实不太在乎自己是不是第一个到的,他只是觉得三息时间太短。

幸好,幸好她没有发现。

次日,樱招是被贺兰宵的敲门声吵醒的。

她一向懒散,出远门也没个时间观念,一觉醒来天色已经大亮。师徒二人匆忙赶到山门口时,与贺兰宵同期的弟子们早已穿过山门,御剑飞远了。

冷漠到不近人情的面容,却长着一双艳丽的唇,笑起来竟让人移不开眼。

“行了行了,”樱招有些费力地收回视线,转过身忙活起来,“这一年是我疏忽你了,以后师父会多多关照你的。”

再看下去,她闭关这一年工夫便要白费了。

那师姐是何时走的呢?

还有,贺兰宵,昨晚……一直在哪里?

清晨的北垚峰有各种鸟雀在啁啾,朝阳轻纱一般透过窗纸照进来,看来今日会是个响晴天。她散出神识搜寻了一圈,整座北垚峰一切正常,草木有序苏醒,傀儡们也开始陆续上工。

樱招轻轻敲了敲他的脑袋:“想什么呢?顺路而已,没见为师早就在收拾东西了吗?”

“啊,是。”他这才留意到樱招的确像是要出远门的样子。

“有人下了战书给我,约定的地点离鹿吴山不远,刚好我可以送你一程,”樱招说,“明日你不必随他们一起走了,你与我一道,路上师父再传你一套剑法,保你在秘境中拔得头筹。”

他其实是个特别温柔的人,但他的神情总是过于冷漠,唯独那双覆在宝石般眼睛上的睫羽,眨动起来时会偶尔流露出容易受伤的情绪。

不过一年时间而已,樱招突然觉得自己错过了他很多。她担着一份师父的责任,却因为自己的错误将他无辜迁怒,不声不响将他扔下,也不知他是否怨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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诡异的沉默在空中蔓延,贺兰宵忽然想起自己过来的目的,正打算开口,樱招却先他一步问道:“你来是为何事?”

他定了定神,答道:“海藏秘境过几日便会开启,明日我将随同门一起去鹿吴山,我是来向师父辞行的。”

位于鹿吴山的海藏秘境算不得什么凶险秘境,但也有比较厉害的妖兽坐镇,试炼程度中等,几乎可以说是为筑基期弟子们量身打造。但不是所有门派的筑基期弟子都有资格进去,因为低阶弟子人数众多,各大仙门需要先进行一轮门内比拼,以此筛掉大半人选,胜出者才能入秘境试炼。

这两个秘密,不管哪一个败露,师父那句“滚”都是那样理所当然。

“宵儿,你来得正好,”樱招冲他招招手,“你可记得我的凝魂丹放哪里了?”

贺兰宵踌躇了一瞬才踏入房中,他伸手指了指窗户旁的梨花小桌:“你自己放在了那个抽屉里。”

不了了之的事情还有很多,他一早便给师父备下的生辰礼,那颗花了好几个月才种出来的文玉树玉石,就这样在他的乾坤袋中积了灰,再也没机会送出去。

师父闭关的一年以来,他曾无数次坐在师父的房门口,背对着空空如也的房间,不安地想是不是她已经发现了他的秘密。

他有两个秘密,半魔之身是为其一,他无法选择自己的出身,只能寄希望于师父有朝一日能对魔族改观,那时他必会向她坦白一切,希望师父能原谅他。

这样的疑虑,他一早便有。虽然参柳表现得不甚明显,但他隐隐约约觉得,参柳在透过他的面容,找寻某些痕迹。

师父追魂印发作的那一晚亦是如此,甚至给他的感觉更为强烈。

那样的眼神,绝对称不上清白。

参柳在第二日傍晚终于记起樱招还有个弟子,赶过来告知贺兰宵樱招已闭关,贺兰宵才终于得知师父的去处。

当贺兰宵被问及要不要暂时去不嚣峰和其他弟子们一同住时,他说不必了,他要在这里等师父回来。师父出关时若是见不到他,说不定又要怀疑他干了什么坏事。

樱招向来对他不放心,要放在眼皮子底下看好才行,所以他要留在这里,让师父出关后一眼就能看到他。

她正准备去找他,房门却被人敲了敲,她抬头看见贺兰宵站在门外,似是有话要说。

未得到师父的允许,贺兰宵没有踏进房内。上次他踏足这个房间时,还是一年之前,他被她枕着手心睡了一夜,接着被她一掌推了出去。

他已经不想去回忆第二日哪里都看不到师父时自己究竟是什么心情,说是险些发疯也好,总之不是什么可以自行排遣的情绪。

“你也可以不接,”参柳走前还在碎碎念,“毕竟你跟她差了辈分,到时省得别人说你欺负小辈。”

樱招却是一脸兴奋:“现在的小辈们这股狂妄劲儿很不错嘛!不过,我更喜欢把他们打得满地找牙的滋味!”

拳头被她捏得关节作响,参柳看了她一眼,不甚放心地走了。

她原本只打算找个清静地稳住道心,但阴错阳差间,也算是小有所成。一直未能完全稳住的境界,反倒比之前还要精进不少。

如今她灵台清明,自是神清气爽。

参柳身为掌门,事务繁忙,未在她殿里逗留多久便离开了。临走时给她留了一封战书,是在她闭关期间送来苍梧山的。

梦酣春透就算了,可怕的是做梦的对象。

太禽兽不如了,梦里那张脸,怎么可以……

怎么可以是——

修士修仙,妄想与天同寿,越是高阶修士进阶越是凶险。她自睡了十年醒来之后,便一直处于境界不稳的状态,可以说近二十年未得寸进。

虽说进阶一事也得讲究个机缘,急功近利反倒容易生出魔障。但如今她魔障已生,早日稳住道心,才是她眼下最重要的事。

至于那个无辜被自己迁怒的弟子,樱招心想,罢了,由他自生自灭吧。双头虎已不是他的对手,他想摘祝余草,自去摘便是。苍梧山课业安排得合理,筑基期的低阶修士需要她亲自指点的时候不多。

门内无人应答,贴在门上的手徒劳地弯曲了几下,放下的时候连嘴角也一同垮了下来。一步三回头地回了自己的小院,他想着应当是自己做错了什么,或许是他昨夜态度不对,师父还未气消。

等到第二日他再好好赔罪。

可第二日他却没有见到师父。

“师父!”他不明所以,急急走上前去轻拍着门问道,“师父,你怎么了?”

樱招脑子一片混乱,灵气在气海中乱窜,浪潮一般几乎要冲**体。她强行压制住体内躁动不安的杀意,几乎是从齿缝中蹦出几个字:“别烦我!滚!”

她害怕,怕他要是再待下去,自己真的会一时失手,将他斩于剑下。

一丝克制不住的杀意浮现在心头,正如弟子遴选当日,她毫不犹豫地对着贺兰宵拔剑一般,此时她看着他,竟本能地想要杀了他!

“师父,弟子明白,弟子今后必定会一心向道,不让师父失望。”

贺兰宵细细地回话,他总是这样,不管樱招说什么,都会给予回应,尽职尽责地恪守着弟子的本分。

“师父,现在感觉如何?身体利索了吗?”贺兰宵终于看向她,面容平静,语带关切。

樱招以为清心咒好歹能起几分作用,然一对上贺兰宵的目光,她便又想起梦中那张脸,慌乱之下倒没察觉到梦中的贺兰宵其实要比现在年长几岁。

“无事。”她心乱到完全无法看他,面上却装得肃然,“你既已目睹,为师也不瞒你,这追魂印时有发作,一发作便是这样,痛至昏厥。你作为我唯一的弟子,又有这般根骨,今后更需坚定道心……”

樱招发誓,自己从未这样失态过。

在看清男人面孔的瞬间她便直接被吓醒,意识到自己正处在卧房时,她下意识地扯过被子,将自己全身裹紧。

半晌之后,她悄悄掀开一个被角,坐在**将自己从头至脚打量了一番,发现自己上下衣物皆完好无损时,才轻拍着胸脯试图平复呼吸。

至于她是如何进到房间,又是谁在她床榻边守了一夜,还有,那道差点被打破的界限与她决堤般的泪水,全被他哽在了喉头,只字未提。

也许会一直烂在肚子里。

樱招轻吁一口气,原来师姐的确来过。

是贺兰宵,他做完早课后,跑来向她问安。

樱招深吸一口气,整理好衣裙,绕过屏风,在屋中端坐好,才出声让他进来。

雪清劲瘦的一道身影自门缝中显现,清凌凌的朝阳随着少年一起踏入房间,带着崖顶干燥的松风一同逼近,樱招又闻到了他身上微微甘甜的冷桃味。

苍梧山作为修仙大派,虽向来喜欢压轴出场,但前期的住宿问题亦会考虑周全,负责接引的弟子早早地包下了大半客栈的上房作为据点,看上去的确是风头无两。但参柳不喜欢铺张浪费,因此住房的间数是定额分配。

转眼二十年已过。

师父渡劫之前最放心不下的还是樱招,因为强行被抽掉的记忆总有一天会露出破绽。

“师父说,能瞒一天是一天,但师父也说,记忆到了该回来的时候,瞒也瞒不住,这是樱招命里的劫数,躲不过。”参柳将目光从远处贺兰宵的背影上收回来,“如今到了她该寻回记忆的时候了。”

“我不能……我不能忘记他的……我怎么能把他杀了之后还把他忘了呢……师父……”

刺骨的冬风将她强忍疼痛的声音吹散,天空堆积着厚厚的灰白色积云,翻滚着落下飞花似的雪片。一大片雪花落在樱招脸上,和她脸上的血渍融在一起,显出刺目的红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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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徒几人赶到琅琊台时一切皆已结束。

樱招的泪水许是在斩苍魂飞魄散的那一刻便已流干,被师父抱起时眼眶里已经渗不出泪来,然而神色却凄惶到令人不忍心看。

只刻了一个“斩”字的胳膊有金印在流转,然而作为天罚之印,这等禁术刻在发肤之上哪里会轻易让人好过。樱招疼得浑身发抖,却仍旧死死揪住师父的衣袖不撒手。

参柳不甘心,继续问道:“那你大师兄我呢?这么丰神俊朗,哪里是别的峰的小鬼头比得上的。”

樱招看也未看他:“对不起师兄,我不喜欢老男人。”

比樱招整整大了六十岁的参柳被她气得足足三天没和她说话。

想起当日琅琊台上,几乎丢了半条命的樱招不顾自己浑身血迹,强行在自己胳膊上刻下追魂印,却由于被师父打断而哀求得泣不成声的情状,三人皆是一阵沉默。

甘华其实从未见过斩苍,也不知道樱招和那个传说中一出生便拥有天魔之力、令整个修真界闻之色变的魔头之间有什么过往,她只知道自己这个师妹从小便是心绪宽阔、活泼可爱之人,没心没肺地什么都不放在心上,不知愁苦为何物。

她记得,樱招在情窦初开的年纪,除了练剑修行,对好看的少年郎也是兴趣极大,一月能换三个心动对象吧,不是这个峰的师弟便是那个峰的师兄。

他默了一瞬,才对着贺兰宵道:“照顾好你师父。”

“是,掌门师伯。”

几句话完全没人觉得不对,就连樱招自己也没回过神来自己竟然被拜托给了一个还未及冠的筑基期少年。

而贺兰宵正在房外凝神打坐,气息均匀,似乎已入定多时。

没有人捣鬼,是她自己,无端地妄起非想。

梦中的场景实在光怪陆离,那棵亘惯天地的巨树,一看便知绝非凡世之物。观其形态,倒有些像神话传说当中提到过的那棵连接三界的扶桑树。不过那等上古之物,谁也没见过,谁也无法下定论。

难得甘华这么大方,她当然得抓住机会狠狠宰她一笔。

甘华赶紧松了手:“那倒……也不必,师妹你,悠着点。”

风晞在旁轻笑一声,甘华恨恨地瞟过去,他才及时敛了神色,冲樱招道:“时候不早了,还是快上路吧。”

樱招这才笑嘻嘻地唤他一声:“师兄。”

贺兰宵一一向各位长老行过弟子礼,便自动走远几步,立在一旁静静地等。

门中事物繁忙,自三年前弟子遴选过后,师兄妹四人平日里从未有机会聚得这般齐。接任峰主之前几人倒是经常一起插科打诨,不修炼时还能凑一桌打马吊,各自开宗之后逍遥日子便一去不复返了。

“那到了鹿吴山,师父是要先走吗?”他问,语气当中也不知道在期待些什么。

樱招摇摇头:“不是说了还要教你剑法吗?为师会陪你到秘境开启的。”

他又笑了,看起来很高兴的样子,明澈的眼里盛着秋日的天:“多谢师父。”

苍梧山山门大阵内被祖师爷下了禁制,进出山门之路有阵法三千。

二十年前樱招将斩苍斩杀之后,为防止魔族中人前来寻仇,山门阵法又被加固了几层。弟子们出山时带着令牌虽无须一关一关闯过去,但在强力禁制之下,亦无法使用任何术法,只能徒步穿过山门。

樱招原本想带着弟子出出风头,然而此时山门口除了几个出来送行的长老,四周一派寂静。秋风刮下来几片落叶,居然有种人走茶凉之感。

北垚峰一向很安静,傀儡虽多,但从来不发一语。鸟兽间或发出几声叫,却显得越发寂静。唯有樱招絮絮叨叨的声音是真实的、有生气的。

贺兰宵知道,樱招一向没有心。

所以她不会在乎他,更不会察觉出到他不可告人的心思。

她见他仍旧低着头沉默不语的模样,有些疑惑,上前一步问道:“怎么了,你不高兴?”

少年略微泛红的眼角令她的问话滞涩住,她情不自禁地靠过去想看个仔细,他却在她靠近的瞬间退后了一步,侧过头眨了眨眼睛,再看向她时神色已如常,仿佛那一眨眼的脆弱只是她的错觉。

他甚至勾起嘴角冲她笑了笑:“当然高兴啊,师父,能够得到师父的真传,简直太好了。”

若她开口问,他定会回答“毫无怨言”吧,毕竟他一向是个宽容忍让、从不开口索取的孩子。

樱招未来得及收拾好的东西散乱地摊在床几椅案上,她指着案台上堆着的几颗夜明珠说道:“那你帮为师收拾下行囊吧,明日为师送你过去。”

“师父……”贺兰宵喉结轻滚,“您不必如此麻烦。”

苍梧山是修仙大派,山内有不少秘境可供门内弟子和其他修仙门派一同试炼,但那些秘境太过凶险,不适合低阶修士,所以暂未到开启的时候。

贺兰宵既然要随同门一起去海藏秘境,那他已经通过门内比拼了?

少年立在她面前,松枝一般的身形,已经宽阔挺拔到她需要抬起头来看他。

樱招走过去一看,丹药瓶果然在里头,和几个荷包堆作一处。她将丹药瓶收进乾坤袋,回身道:“还是你细心。”

贺兰宵低头不语,樱招看着他,亦没有说话。

他原本就不是活泼的性子,亦不会像别的弟子一般会对着师父撒娇卖好。师徒二人一年未相处,比之从前好似生疏了不少。在殿上匆匆一面还能勉强寒暄几句,如今四下无人,倒一下陷入了无话可说的境地。

还有一个秘密,除了师父闭关前的那一夜,差点失控,其余时候他分明掩饰得很好,谁也没办法知晓的。

他从来不敢光明正大地打量师父,尽管他在十岁那年就已经能纯熟地画出她的模样了。眼神能传递出的情绪太多,师父神识过于强大,被人盯久了总是会很警觉,他只能趁她不注意时偷偷看她几眼。

他在不知爱为何物的年纪,就好像已经爱了师父很久。

贺兰宵呢?

对于昨晚的记忆,她只停留在自己倒在院子里的那一刻,后面发生的事情都有些恍惚。甘华师姐似乎来过,给她渡了不少灵气,还喂了一颗极其珍贵的凝魂丹。

凝魂丹是滋养神魂的灵药,由玄机堂掌门亲自炼成,一年也就炼那么五颗。甘华师姐每年都会花重金购入一颗给樱招当生辰礼,以助她稳固神魂。现下应是见她情况危急,也顾不上那么多,直接死马当活马医了。

但却不是对他。

“为什么这样问?”参柳却轻笑一声,反问道,“你觉得迄今为止,在我们苍梧山,有谁把你当成替代品过吗?”

该说参柳不愧是老奸巨猾吗?他将问题抛回来,而贺兰宵此时却根本没法静下心来思索答案。于是这个话题便这样不了了之。

虽然不知道她是否还愿意再见到他。

参柳没有勉强,而是意味不明地看了他半晌,才嘱咐道:“若是有什么需要,尽可以去不嚣峰找我。”

“掌门,”贺兰宵突然叫住他,问道,“我是不是和您的某个故人长得很像?”

他在樱招的房门前枯坐了一天一夜,望着北垚峰顶长青的松树发呆。她留下的傀儡们起初都在沿着既定的轨迹忙活,后来一个一个地聚到了她的院子里,坐下来陪着他一起等。

包括那个樱招特地为他改良过的对战傀儡。

木雕傀儡和少年一样,都失去了主人,于是吹过山顶的风也变得料峭。

天色晴好,樱招走出大殿,散出神识在北垚峰巡视了一番,觉着溪山翠竹、枯松绝壁哪哪都可爱,回到小院收拾行李时才发现自己的凝魂丹哪哪都找不到。

樱招闭关一年忘了吃,此番出山也不知会有何际遇,还是带一颗在身上比较保险。

兴许是贺兰宵帮她收着了。

虽说樱招第一剑修的名头响亮得很,她自己也并未觉得高处不胜寒,但对于生性好斗、谁也不轻易服谁的剑修们来说,她已经成了快作古的传说。毕竟,二十年未出山,也未与人对战过,谁知道境界是精进还是退步。

她在剑修榜榜首的位置待久了,也是时候退位让贤,给年轻人一点机会了。

给她下战书的是东极门掌门首徒离霜,樱招对此人有些许印象。犹记得某年仙门大比时,离霜的表现极为出色,称得上是年轻一辈的翘楚。据参柳说,这些年来剑修榜上有名气的前辈们一个个全被她挑落,如若这次她真能把樱招给拉下来,那榜首就得重新易主了。

倘若他真的有什么问题,其他几位长老必会有所察觉。

她现在最不应当想的人,便是自己这位年仅十七岁的徒弟了。

这一闭关便是整整一年。

因为师父闭关了。

而师父闭关前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是叫他滚。

平心而论,樱招并未觉得自己闭关闭得有多突然,她孑然一身惯了,在道心受损、境界不稳的情况下,哪里还顾得上旁的事物。匆匆传音给了苍梧山的几位长老,便了无牵挂地将自己关进了北垚峰积石洞。

门外的贺兰宵被她吼得浑身一颤,有些不知所措。他没有再说话,只是盘腿坐在门外等。

房内激**的灵力花了一炷香的时间才平息,但樱招一直闭门不出。

秋天易晚,他守在她房前直到天色彻底暗沉,才起身对着门板道:“师父,弟子告退了。”

话音刚落,便听见樱招从牙缝当中挤出一声——“滚!”

他以为自己听错了,一脸震惊地抬头看向樱招,却见樱招一手捂住脑袋,另一只手对着门口一拂。不容抵抗的灵力从掌心激**而出,在他反应过来之前,已被那道灵气卷住身子,一把推出了房间。

两道木门在他面前重重地合拢,力道大得像是压制着巨大的怒意。

她这样信口胡诹时,尚能克制住自己不要想太多。

毕竟梦里的一切场景皆与贺兰宵无关,她告诉自己,这一切只不过她的妄念。不知从何而起,但必然会消。

可不知为何,她竟蓦地想起了梦中的那个男子用满是血腥味的身躯将她揽进怀中的场景。

根本平复不了,心脏快到要蹦出胸口,脸上的红晕迟迟无法褪去。

灭顶的羞愤将她席卷,她泄气般地捂住自己的额头,沉沉地呼出一口气。

她处在二八年纪时很少会有那些恼人的少女情怀,山外流行的话本都是些春闺怅惘的故事,看着于修行无益,倒不如多背几本剑谱来得实在。没想到她却在年近九十的年纪,像开了情窍一般,在梦里被勾得心神**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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