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淮笑笑，问：“喝点酒？”
费南斯摇了摇头，说：“喝不下了。”
洗漱过后，饭已经盛好了，费南斯来到桌边坐下。
“嗯。一个初三男孩，一点都不乖。”
“这个年纪的都皮。”
屋里浓浓的饭菜香味，费南斯皱了皱鼻子，深吸气闻。
灯都关着，屋内光线有些暗，空气凝结着。
费南斯蹭地起身，她深吸一口气，离开沙发将房间里所有的灯一一打开，包括厨房和卫生间。
回到沙发上坐下，费南斯往旁边盯着的人看过去一眼，她笑笑，说：“我妈说，这是老家的规矩。”
不一会儿，敲门声响起。
周淮笑了声，离开阳台去开门。
她一脸通红，不知是冻的，还是气的，周淮笑着说：“你不带钥匙就出门？”
“年初三。”
“这么早？”
“有个案子，上面催得比较急。”
“后天。”
“有人帮你搬家吗？”
“我叫了搬家公司。”
周淮回：“新年快乐。”
费南斯像以往那样，用胳膊碰了碰他胳膊。
周淮眼睛盯着电视，问：“怎么了？”
空调一直开着，有点热了，费南斯将外套脱下搭在沙发背上。
大合唱开始，费南斯突然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她转头看向身旁。
周淮面无表情地看着电视，电视蓝光照在他脸上，将他五官的轮廓勾勒出来，费南斯这才发现他表情放松时，嘴角也微微下垂，他眉头中间有一道浅浅的印痕。
电视开着没关，晚会接近尾声。
沙发上两人挨着坐，费南斯还穿着刚刚出去的外套，周淮则是身单薄的衣服，黑色。
看了会电视，费南斯突然问：“你不发信息？”
“那你买这么多干什么？！”
周淮看着她，沉默。
费南斯冲着蓝衣男孩喊：“小帅哥，借个火。”
费南斯拿胳膊肘碰了碰周淮，说：“借个火。”
周淮看着她，说：“我没有打火机。”
费南斯问：“你不抽烟？”
费南斯认出来是白天那俩男孩，笑着捏了捏他俩的脸，说：“新年快乐。”
费南斯问：“好玩吗？”
蓝衣男孩拿出一个动物形状的烟花，说：“这个好玩。”
楼下，一群孩子正在堆雪人的空地上放炮仗。
费南斯问：“你买的烟花呢？”
周淮说：“鞋柜那里。”
十来分钟后，周淮起身收拾碗筷，费南斯快步走进厨房。
洗完，周淮抱着电脑又开始工作，费南斯打了个哈欠，回屋睡觉。
一觉睡到天黑，雪还在下。
“这么肯定？”
费南斯点头，“嗯，他肯定会出现。人都有破坏欲！”
周淮把菜盛到盘子里的时候，听到费南斯在叫：“噢哟，终于出来了。”紧接着一阵脚步声响起，门开了又关上。
对面安静，费南斯问他：“不吃了？”
过了好一会儿，周淮才拿起筷子。
“不赶时间的话，那就等一下。”
周淮手一顿，将筷子放到碗上，他咽下嘴里的东西，抬起头，问：“你…赶火车？”
费南斯一脸诧异，问：“赶什么火车？”
周淮说：“赶火车出去玩。”
周淮问：“不吃了？”
费南斯点头，“刚酒喝多了，肚子没地搁饭了。”
周淮看她一眼，继续扒饭。
周淮盯着她的头顶，问：“味道一样吗？”
“忘了，好像差不多。”
“你妈也不放姜？”
费南斯咽下嘴里的菜，反问他：“你觉得放姜好吃？”
周淮点头，“嗯。”
费南斯顿了顿，说：“我，尊重你的口味。”
费南斯坐在阳台，盯着楼下，一言不发，周淮问她：“在看什么？”
费南斯头也不回，说：“看到底是谁把雪人踹倒的。”
周淮走到阳台，往下看。
周淮说：“都没放姜。”
费南斯夹起一筷子青椒肉丝吃，嚼了几口咽下，连说：“好吃，好吃。”
周淮吃了一口青椒肉丝，突然停下筷子，问她：“你为什么不喜欢吃姜？”
“做了什么？”
“家常菜。”
费南斯看他一眼，说：“不然呢？你做满汉全席？”
“你在家，我为什么要带钥匙？”
屋里空调开得足，费南斯换上拖鞋，脱下外套，里面只穿着睡衣，周淮顺手接过外套挂在衣帽架上。
“抓到了？”
周淮问：“你妈…她还在吗？”
“难吗？”
“还好。”
屋内又一次陷入沉默，好半晌无人说话，电视开始插播广告。
屋内再一次陷入沉默……
除夕夜本该热热闹闹的，不应该是这样的……安静。
一股异样的、说不清的情绪在心里慢慢堆积，费南斯抿了抿嘴，决定打破沉默，扬起嘴角笑着问他：“你什么时候上班？”
“房子找好了。”
屋内霎时间陷入安静。
一会儿后，周淮开口问：“什么时候搬？”
想起跨年夜那晚收到的短信，费南斯说：“新年快乐。”
周淮眨了眨眼，转头看过去。
费南斯笑了笑，又重复了一遍：“新年快乐。”
周淮回：“早发过了。”
过了一会儿，周淮问她：“你不发？”
费南斯笑笑，“我也早就发过了。”
他笑着关掉火，把菜依次放到饭桌上，然后走到阳台，往下看去。
费南斯正揪着个十多岁男孩的脸，指着雪人说着什么，男孩低着头，突然一把推开她，跑了。
费南斯被推了个趔趄，站稳了后，她追了两步又停下，看一眼雪人，她转身往回走。
蓝衣男孩没听到，费南斯拿着袋子跑到他身边，蹲下。
半小时不到，一袋子烟花炮仗全部点完，孩子们陆陆续续回了家，空地上只剩下俩大人和一地的垃圾。
费南斯悻悻然回屋。
周淮问：“你什么时候看到过我抽烟？！”
“你出来玩烟花，不带打火机？！”
“我不玩。”
费南斯撑开袋子，说：“还有吗？跟你换一个，随便挑。”
蓝衣男孩递给她，从她袋子里挑了一个出来，然后跑到一边，点燃了。
焰火飞溅，盘旋着。
费南斯转过头，问：“那…一起去？”
周淮笑着，“好。”
穿衣下楼，两人来到空地上，俩男孩笑着打招呼：“阿姨，叔叔，新年快乐。”
七点，周淮热了饭菜，费南斯还是吃了两口就停了筷子。洗漱完后，两人一人坐着沙发一角，开始看春晚。
接近零点，主持人在倒数，伴随着电视里的钟声，窗外响起阵阵炮竹声，天空中五颜六色绽放开来。
“轰”的一声炮响，费南斯跑到阳台往楼下看。
费南斯嗯一声，离开餐桌，走到沙发前坐下，拿来遥控器，打开了电视。
“那你吃完了，和我说。”
“好。”
费南斯一脸茫然，“啊，我去哪里？”
周淮静静地盯着她，“你早上打电话说，出去玩。”
想了会儿，费南斯还是没弄明白她到底什么时候说要出去玩的，她眨了眨眼，随意哦了声，说：“瞎说着玩的。”
费南斯说：“快点吃，吃完我刷碗。”
周淮问：“你赶时间？”
费南斯点头，“嗯，赶。”
“不放。”
周淮嗯了一声，不问了。
半碗饭下肚，再也吃不下了，费南斯放下筷子，盯着周淮扒饭。
周淮又问：“你为什么这么喜欢吃青椒肉丝？”
费南斯脸突然沉了下去，沉默三秒，她低下头，埋头扒饭。
“因为我妈以前经常做给我吃。”
小区内白茫茫一片，连个人影都没有。
“万一他不出来了呢？你要看一辈子？”
“不，他肯定会忍不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