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的时候还和我差了半头多……”凉夜低下头看着手里的士官卡。

“好了，我们知道了，谢谢你。你的伤还在流血。小赛，带他去处理一下，让他在咱们这里好好休养一段时间。”醉恕说。

“是。”

至夏回头望向凉夜，醉恕和辞言：“你们不是说他只有天赋魔法厉害吗？就算他能用红魔力，可魔力只是实力的一部分，可以使用致命的中型技能魔法怎么也不是特别水的吧？”

“不可能，我教了他半年，他的水平我还不清楚？他的魔力储量，对魔力的敏感度，对魔力的控制力都远远不足以让他使用中型魔法。就算有红魔力，红魔力也只能增加杀伤力，对他本身的技巧和能力提升也没有收益。”辞言坚持说。

“那就是你撒谎了？”至夏再次看向归海银。

“可你说你要把我熬成汤……”

“我这么多零食都吃不过来呢，我喝什么汤啊！”我哭笑不得地解释着。

小女孩想了想，觉得好像是这么个道理，就收住了眼泪，接过薯片继续吃。不过她还是很害怕的样子，再就没敢说话。我也安安静静地吃着我的零食，继续看着窗外的末世景色。

我笑了笑，没说话，继续吃咖喱饭。

“大家都说你会把人的眼睛挖出来，手砍下来，是真的吗？”她又问。

问题可真多。

“护身符？”

我笑着点点头：“嗯。你在我身边，你也不用怕，还可以再给你续六个小时的人体防护能力。”

小女孩似乎没懂我的意思，我又递给她一包薯片。这次她很爽快地接过吃了起来。

凉夜攥紧了手里的士官卡。

“暗月在16区？”千裕问。

“是的。他已经进入保管室了。虽然我们在保管室设置了专门对付天赋魔法的扰乱器，但是好像对他没什么用。我被传送走之前圣石还是完好的，不过他杀了我们三个中队的人了。”归海银说。

“你就安心吃吧。一会儿人少了我把你送回去。”

“你又不知道他们在哪里！”

“我也不用知道。我只要想着把你送回你母亲身边，你就能回去了。就几秒钟，很快的。坐着吃一会儿吧。看你这么瘦，估计零食都没怎么吃过吧。偶尔享受一下不好吗？”我劝说着。

我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我那是反问，不是陈述句。再说就算我吃肉，你又小又瘦的，全是骨头，哪儿来的肉可以吃？别那么害怕，我要是想杀你，我又何必救你？看你被他们踩死不就得了，还不用我动手。吃点东西压压惊。”我说着递给她一块巧克力糯米糕。她谨慎地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我递过去的糯米糕，想了好半天才从我手里一把夺过糯米糕。

自热米饭好了。

我端起盒子，打开盖子闻了闻。好香。一星期都没吃到米饭了，馋死了。

“暗月？”

“嗯。暗月。喜欢吃什么自己拿吧，反正也没人在意……”

“不要杀我！我不要死！”小女孩惊恐地哭喊着一步一步退后，撞到了对面的一排冰柜上。

手都被踩红了。

可惜我的治愈魔法实在太烂，不然还能帮她治一下。

“这儿有零食，坐着吃一会儿吧。这么多人，你这么小，怎么跑。等人少了再走吧。”我说着用指节敲了敲冰柜说。

对对对，还有食物！食物储备本来就不太够，我还得去拿点食物！

换上了一身合身的衣服，我赶紧下楼去一层食品区。反正我是辉晶，不怕感染，我先坐下面吃一会儿再说。

抱着香肠，薯片，糯米糕，矿泉水，水果罐头，威化饼，自热米饭，关东煮，寿司，我往冰柜上一坐，一边吃着关东煮和寿司，一边看着商场玻璃窗外不断落荒而逃的人们，等着自热米饭煮熟。

和我想象得差不多，城区一片狼藉，圣石的人还在疏导民众撤离，不过场面混乱，也没人注意到站在一片漆黑的商场里的我。

我大摇大摆地走入商场内部，上了三楼开始挑选衣物。

整个商场里只有我一个人，我的脚步声在空荡荡的商场里清晰地回荡着，新鲜和刺激的感觉让我瞬间忘掉了所有的烦恼，我忍不住在宽敞的商场里跑了一圈。

“谢谢你关心我。”我伸手摸了摸圆溜溜的小刺。

小刺似乎是心情不太好，没有理我，也没动。

“也有三四个小时了吧？我们去趁乱偷衣服呀？想想就刺激。我还没不花钱就满商场拿东西过呢，感觉应该挺爽的。”我笑着对小刺说。

“不。就算最后死在外面，我也要粉碎全部的辉晶。”

……可你现在已经是辉晶了。

“没关系。对准心脏，一剑不行就两剑，两剑不行就三剑，三剑不行就四剑，五剑六剑七剑八剑，总会死的。”

“……小刺，我想念永夜了。我想念永夜的空气，想念永夜的办公楼，想念永夜的训练场，想念永夜的花花草草，想念永夜的石子道路，想念永夜的一切……好想回去。我好想回永夜。”我缩着身体，抱紧膝盖，说着说着哭了出来。

小刺飞了起来，伸出了刺轻轻摸了摸我的鼻子。

我陪着你呢，总有一天会回去的。

“那有没有什么比较奇怪的味道啊？”

有啊有啊！什么加盐芥末味，辣椒牛奶味儿，薄荷鸡蛋味，酱油冰淇淋味……

“这都什么怪味儿啊，能吃吗？”

“秘书官。”凉夜说了一声，秘书官立刻过去从归海银的上衣兜里找到了那张卡。

凉夜接过秘书官送来的士官卡。

是冻月的卡。

“那我要是变成了柠檬味儿，只有酸的，不甜，那你不是就要离开我了吗？”

不可能！味道再有变化，本质味道也不可能消失！甜的就是甜的！我就爱甜的！

“那我哥是什么味道的？”

尽管还是和以前一样并不能读懂它动作的的具体意思，但是或许是因为辉晶的缘故，我知道它说它吃饱了。

“以前的魔力味道好，还是现在的味道好？”

我有一句没一句地问着它无关痛痒的问题。

应该以后我也是那种吃不胖的体质了吧？再也不怕大半夜吃零食了。想和醉恕哥一起吃零食，好想和他一起坐在沙发上躲着凉夜哥偷吃零食啊。

想凉夜哥，想醉恕哥，想师父，想他们所有人。

吃饱了的小刺飞到了我的手臂上，来回滚了几圈，然后跳了跳。

我从背包里拿出小镜子，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

海蓝色的双眼。二十四五岁的男人的脸，就和“他”长得一模一样。

饿了。

“还是老样子。”醉恕吩咐了一句，“辅薪，千裕，你俩跟我来。”

醉恕说完，大家就动了起来，辅薪和千裕赶紧跟着醉恕离开了会议室。

回到了帐篷，洗了个澡，我一个人坐在床上一边喂小刺魔力，一边发呆。

所有人立刻警惕起来。

苏木赶紧用身体护住了千裕，醉恕也立刻给所有人都上了一层保护罩。

归海银见状赶紧继续解释：“我身上没有危险的东西，我也没有敌意！暗月把我送过来是找凉夜总长的。”

“谢谢副长。”

柒赛把归海银带走了之后，会议室立刻炸开了锅。

“按这个说法，16区现在应该已经不行了。安静了一星期我还以为他收手了。”祀南说着看了一眼醉恕。

归海银赶紧摇头：“我真的没有！他一开始用的是红魔力，但是我们人多，很快他的防护罩就要碎了，然后他的副核就展开防御状态了，把他包裹在防御球里。我们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过了也就一分钟左右，他的魔导器就全都解除战斗状态了，他人倒在地上，好像很疼的样子，全身的魔力也在外泄。我们第一次看见这种状况，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没敢轻举妄动，就全都停手后撤了。过了好一会儿，他的左臂就自己长出来了，那个场面太恶心，我们怕他再发生什么奇怪的变化，打算趁机杀了他。可我们刚要动手他就起来了，这时候就明显感觉到他的魔力不太一样，他自己也好像换了个人似的，自己还盯着自己的手看了半天，自言自语说了一声哥哥。之后他用的就全都是我没见过的白色的魔力了。我被他抓到的时候近距离看到他，他的样子也不太一样。你们放出的资料上，他原来也就一米七多的个子，孩子脸，黑色的眼睛，可我贴近了一看，差不多一米八的个子，脸看上去也是二十四五的年纪，眼睛是蓝色的——你们给出的资料真的没问题？”

“你认错人了吧？暗月多大我们还不知道？”至夏说。

“绝对没认错。脸再怎么像二十四五，也就是他自己的样子，而且长得很像凉夜总长，不可能认错。”归海银坚持说。

“三个中队？”至夏惊讶地问道。

“是的，一个中型技能魔法，我们死了三个中队。”

所有人都不敢相信地瞪大了眼睛看着归海银。

即便一辈子背负骂名，走到哪里都被人害怕，敌视，躲避，指指点点，也没关系？

脑海中禁不住又想起黑暗之中上一个轮回的“我”问出的这句话。

像今天小女孩这样的事，“我”一定经历了无数次吧？无论带着多少的善意去做多少的善事，还是会被所有人害怕，还是会被所有人恐惧，让所有人都避之不及。“我”一定是真的再也无法承受那样的人生了才会去试图改变过去的吧？可是，不论我的人生最后会变得如何，我也必须一个人走下去，无法回头，也不能回头。

“是真的哦。等你一会儿吃饱了，养肥了，我就把你的手砍下来，眼睛挖出来，熬汤喝。”我恶趣味地笑着吓唬她。

“哇——！我不要！”她似乎真的吓到了，薯片都掉在了地上开始大哭起来。

“我开玩笑的！真是开玩笑的！你快别哭了！我不会哄人！”我赶紧又递给她一包薯片赔罪，小女孩是真可怕，说哭就哭，说什么都信，而且我还最不会哄人。

“你为什么要粉碎圣石呢？”

“我有我自己的理由。”

“那不是等于什么都没说吗！”她瞪了我一眼不高兴地说。

她的大眼睛转了一圈，然后点了点头，撕开了糯米糕的包装吃了起来。

吃完了糯米糕，她大概是放松了点，问我：“你怎么坐在这里啊？你不用逃跑吗？这里马上就要被诅咒了。”

“我有护身符呀，不怕诅咒。肚子饿，就在这儿吃一会儿。”

我拿起勺子开始品尝咖喱饭。

好吃！就是太少了……

“我要回去找妈妈和弟弟！”女孩倒是没有吃，而是转身就要走。

就连这么小的孩子都已经这么害怕我了吗？

“我杀你干嘛？吃肉？”我笑着逗她说。

“你……你吃人？！”

小女孩赶紧站了起来，揉了揉被踩痛的手，看了看我。

“你长得好像永夜的总长。”

我笑：“我是他弟弟。”

满地的遗落物，被风吹得漫天飞舞的垃圾，落荒而逃的，发出惊恐的呼喊声的人们，看起来还真的像末世游戏里的那种感觉。游戏里的场景在眼前真实地发生还真是一种不可思议的奇妙。

人们相互推搡着，争先恐后地向前跑着。一个女人牵着看起来也就正上小学的一儿一女艰难地被人流挤着推向前。可是女性毕竟力气小，孩子力气就更小了，很快，那个年长一些的女孩就被人流冲散了。女人惊慌地回头大喊着想要找回被冲散的孩子，可是她个子没那么高，力气也没那么大，她再怎么挣扎，也都是被人流推搡着挤向疏散的方向。可是那个被冲散的女孩就没那么幸运了，又瘦又小的她很快就被周围惊慌失措着急逃跑的人撞倒在地。人们哪里顾得上摔倒的女孩，一脚就踩中了女孩的手，眼看着就有更多的人踩上去，我赶紧用了天赋魔法把小女孩传送过来。

小女孩趴在地上，显然她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

“只有一张卡？”凉夜问。

“……他还让我跟您转述……”归海银咽了咽口水紧张地观察着凉夜的表情说，“我们在阻止他粉碎圣石的时候，我被他抓住了。他先是威胁我要把我的喉咙打穿，后来又说觉得无聊，就用魔力束在我腰上打穿了一个洞。然后他马上就帮我愈合，愈合之后继续在相同的位置把我的伤口再打穿一次，然后再愈合……直到我求……求饶才放过了我。然后他让我把那个卡给您，再跟您转述他是怎么折磨我的。就这些，没别的了。”

残忍，心理扭曲，无聊透顶。

身材好，个子高真棒啊！穿什么都好看！

我兴奋地试着衣服，看见好看的就往包里塞，想来女孩子逛街试衣服也是这个感觉吧？这感觉确实不错。哈哈哈哈。

我不知道我到底拿了多少衣服，不过反正我以后会经常受伤，衣服多备个几十套肯定不会错。春秋的衣服，冬天的衣服，夏天的衣服，鞋子，袜子，内裤背心，万能修补胶！拿拿拿！全都拿！太幸福了，不花钱的感觉真好！

……嗯。

果然心情不好啊。

我亲了一口小刺，用了瞬移传送。

虽然不是每一次都会死，可即便死不了，致命伤的痛苦和濒死的感觉也还是有的，那么多次……

“我说了，没关系。为了哥哥，我什么都可以做。”

好吧。

“回不去了……再也回不去了。他身上穿着的是风衣，不是军装！他到最后也没能回去……”

……那你要回去吗？

不能。我不能回去。我还有必须要做的事。

能啊。有的魔导器就是喜欢这些奇奇怪怪的味道。

“你不会感觉孤独吗？离开了辉晶，主人还听不懂你说什么。”

早就习惯了。至今也就我和永夜双刀遇到了可以交流的主人，也都还是因为植入了辉晶块。

茶叶！可香了！离着几百米我就能闻到！

“那醉恕哥呢？”

不好形容。加糖橘子汁，可是还有点樱桃味……偶尔还飘着草莓的味道。

现在的！以前的是麦芽糖的味道，现在是水果果冻的味道！酸甜酸甜！

我笑：“怎么都是吃的？还都是甜食。”

我就喜欢甜的！

可是我只有小刺了。

“吃饱了吗？”我问它。

小刺跳了跳，原地转了一圈。

我拿出一条奶油苏打饼干，拆开包装，缩在床上吃着。

即便是变成了辉晶也还是会感觉饿啊。

衣服小了，一会儿吃饱了就去污染区的商场里偷几件衣服吧。慌乱撤走应该会留下很多商品，虽然前几个区应该都已经被智夜魔占领了，但是16区应该没那么快。

这一切都太不真实了。

已经断掉的手臂还能重新长出来，全身的伤疤都不见了，甚至连身上的赘肉也没了，之前一直疼得厉害的腰更是完全没问题了。突然之间就拥有了一个完美的身体，这变化太迅速，让我到现在还是没回过神来。

这样的身体好方便啊，这样就不用怕受伤了，也不用费力气处理伤口了。真好。

“找我？”

凉夜顿了顿，和身边的醉恕互相看了一眼。

“我的军装上衣兜里他给我塞了一张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