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也不再遮遮掩掩,向欧大夫咨询药剂的轻重也不刻意避开她。
在他心里,豆可真乖,她心眼儿多却不重,他以为她配合吃药也就是想努力地忘掉那种梦,努力地原谅。原谅他,原谅别人。
事实上他想错了,豆的手好了,但心上的执念又回来了,虽然药物抑制了她频繁做噩梦,但那个肮脏的场景始终困扰着她,有时候觉得,戴缡没有对她做那种事,有时候又觉得,不仅戴缡,别人也一起对她做了那种事。她不知道哪个是真,她不能接受自己有过被人轮流糟蹋过的经历,她带着这份阴影怎么去面对今后的生活今后的人?她从没放弃过对今后的想法:结婚生子照顾自己贫穷的家人!谈不谈感情另一说,没感情她也要结婚!她要有自己的宝宝,总之她就是永远有憧憬。她曾经也叹服自己的顽强,伤心伤肺伤身伤了个遍,还今后今后的想个没完。跟那些真正娇气的人比起来,表面上娇娇嫩嫩的自己,内心可真是个野人!
不必再打着关心的旗号来扰她!
也奇怪,冉豫北自这天发过这条短信之后,两个多月再没给她打过电话没给她发过短信。转眼春天过去,已到炎热五月,豆也早已开始上班了,公司没有条件住宿,她也没有再住回学校宿舍,第五不让她回宿舍,他的理由是她不能断药。
而豆不回去倒并非药的问题,而是戴缡,还是戴缡。上个月第五被她逼不过,给戴缡打电话了,筹划把戴缡约到西安来。但是没打通,停机状态。打他家里,家人一听找的是戴缡就挂机。诧异之余,第五去问戴缡的其他朋友,这才知道,戴缡当时遇险虽然没有受什么伤,但有个女生不小心把当时雪山发生的事给传出去了,戴家父亲得知儿子险些把一个小姑娘打死,大发雷霆,暴打一顿,最后不仅软禁了儿子,而且没收了一切通讯设备,尤其不允许他和之前的朋友们联系,包括第五宏图,统统被戴家列入狐朋狗友的黑名单。
一会儿肯定要阴! 二人收拾停当出门,果真天阴了!
你怎么知道天要阴!豆奇怪!
第五笑笑,没说话。豆不知道,第五受过伤的那条腿一遇阴天就疼,就酸。
五哥!豆一边翻枕头一边问:你是不是动我枕头了?她最近比往常更温柔,她不温柔的时候是不会唤他五哥的,她通常喊第五都是一个哎 字,没名没号。
第五过来拉开床头抽屉,你压在枕头下压扁了,我给你收起来了!说着递上来一片卫生巾。
柳豆脸一红,噌地抓过。心想来例假用的东西,第五动什么动!
她穿戴起来出门,匆匆进了电梯后才发现自己忘带钱包,她现在也是常常犯糊涂,丢三落四!返回房间找钱包,不在背包里,不在床头柜上,四处翻,半天没翻出来。
时间紧,她于是去衣帽间掏第五的衣兜,期望有个三五十块。可倒巧,一掏便掏出一只钱夹,就他平时用的那只黑色夹子,打开一看,有钱!并且很多。
第五比她还糊涂!要是个小偷,今儿可得手了!
此时豆拿起电话接通,电话那头却是翁燕,翁燕呜哇呜哇的声音传过来,豆猛地一阵心紧,想到了家人!这种呜哇不清弱智人群的声音从小她就听惯了,所以翁燕第一次去她们宿舍时,别人听她的话费力,唯独豆一听就懂,几乎成了翁燕的翻译。
她有些想家了!
她懵懂着,听电话里的吱吱哇哇,眼前是姐姐弟弟的脸孔。
<h1>今晚的更新又要开始了</h1>
不知不觉一个星期已经过去,豆的左手可以复查了。复查没问题的话就可以脱离药品并且不用缠纱布了,跟宣传科请的病假也快到期了。复查这一天柳豆早早醒来,睁开眼时发现第五不在床上,浴室哗啦啦的水声传出来,第五比她醒得还早。
床头已经放好她的新内衣:乳罩背心长袖内衣,干干净净整整齐齐摞在床头,再一看,左手也已经换了新纱布,已经敷过晨间的药了。
她胆子大了,心里变得泼皮了,唯一怕的,就是那份脏!谁能接受那份肮脏呢?冉豫北端端地渴盼着她的身体,可叫他真正娶她,他可不干。
想到冉豫北,她也忽然想到冉豫北的消失。岂止是两个月,很久了,没见他人,也没电话。他早把她放一边了。像过去那一次把她弃之如敝屣了!
她望着窗外的雨丝,这是一个下雨的周末,已经连下三天雨,似乎还没有要停的意思。房间里响起的电话声打断了她的思绪,看到来电显示是宿舍号码时,她就大概明白是什么事了,沈菲上午已经给她通过气,说公寓管理员发现翁燕长期留宿,昨晚把她的行李没收了,她央求好久要不出来,据说管理员一定要 207 舍员全部到位,确认没有失物才放她走。
据说戴家父亲是出了名的脾气暴躁,一般家长惩罚孩子都是说说而已,戴父不一样,放话软禁儿子半年,少一天都不允许放出去,连软禁室都不许出。
柳豆只能等,等待的日子里,她一顿不差地吃着那些从上海寄回来的药。她明明知道那药是精神类药物,但还是很配合地服用,她是想着好呢,她惜命惜生活的。
人啊,总还是好好的、里里外外精精神神的才对得起自己,她不反对利用药物来让自己平静。虽然她不愿承认自己真的有病,她只是认为那些药起镇静与抑制作用,是让她镇静了,而绝非她自己本身有病。她没病,她只是输了胆子,胆子被一场噩梦吓丢了,她认识到了自己的渺小,渺小到见到啥都敢依靠上去,即使是第五这样的恶人,她居然也与他同床而眠。
这时候豆的手机嘟嘟响了一声,她拿出来看,是冉豫北给她发来短信,让她复查完把情况告他一声。冉豫北自上周跟她联系过那次,再没给她打过电话,正如他让沈菲捎话所言,冉豫北要她想好后找他,他不来扰她了,今天的短信是因惦记她的手伤。
柳豆很冷淡,目前精神状态好多了,但还是看谁都特假。连自己都是假的不动声色、温柔和气,明明心怀仇恨,却成天装得善眉善眼!
这个世界怎么了?!她摇摇头,回复冉豫北:不劳关心,请勿打扰。
她向卫生间去了,洗澡水已经放好了,冒着氤氲的热气。她真服了第五,女朋友多,倒叫他把伺候女孩子的本事练出来了!但过于周到了,凡事一过了头,就假了!
洗过澡出来,第五让她穿件长袖再出门,说:今天是个阴天。
不阴吧,不是有太阳吗?
据说是雪山历险之后第五父就解除了对他的经济制裁,现如今第五花钱基本不挡手。
她匆匆下楼,坐到出租车上翻开那只黑色的皮夹。真是财神爷!看到里边厚厚的票子,豆禁不住感叹了!她是从来包包里不超过三百快钱的,第五呢?钱包里现金厚厚一沓,各种金卡码得密密匝匝。
翁燕这时或许过于着急,说话竟略略清晰了些,不像平日的傻气重了。她求豆帮帮她,只要到校说一声没有失物就是帮她了,她身无分文,今晚还没有睡觉的地方,她得赶快取出行李去找落脚的地方。翁燕拉着哭腔说即使现在出去也未必能在天黑前找到落脚处,实在拖不得了。
豆好生安抚翁燕,有如跟自己的姐弟说话,说马上就到,挂了电话,匆匆到衣帽间换衣服。
第五跟卢迪去跆拳道馆了,当然他是说要去跆拳道馆,当真去了哪里,谁又知道!
她盯着自己缠着白纱布的左手愣神了一阵,心里怪怪的,但她不领情!
过一阵第五洗漱完出来了,他裹着白色的浴袍,倒有些白衣胜雪的味道。
第五就一点叫柳豆看得起:他爱干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