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担?另一个人慢条斯里地说话了,放心,不出一个星期,纪检委就会找你谈话,这娘们儿全给你认下了。
慢条斯理的男人说罢转脸,对操着匕首的男人道:操刀做什么?你想陪这两奸夫淫妇坐牢?
持刀的人顿住手了,嘣地扔开匕首,甩开女人头发,食指直指父亲:狗官,有人会收拾你,我犯不着陪你坐牢,但我今儿要叫你把记性长牢!
贱货!那人暴跳如雷,他勾搭你你就跟他睡?
啪的一巴掌打到女人脸上。
啊地上的女人双手哆嗦,钱、钱
所有事情我来承担,不许伤害我的孩子。
你承担?那个人绕身转了一圈,忽然声如炸雷,不够!你他妈不够!
绑在床上的他终于看到那个人的脸,歇斯底里的一张脸,歇斯底里的声音:不够!老子把你们三个人全灭了才够!
他没让父亲写条子,自己凭本事考,成绩远远超出了这所中学的达线分数。他攀着铁栅门遥望矗立雨中的教学楼,遥望淋着雨的柳树行行,恨不得立刻就进去报道。
可他万万没想到,他还不及报到,就休学了。
噩梦就发生在他攀在校门上憧憬明天的那一刻。黑暗是瞬间降落的,他的脑袋忽然被袭,整个人从铁门摔了下去。
这样做也许可以算一举两得,既让冉豫北对她死心,翁燕今晚又有了住处。可翁燕一出门,她就后悔了。
夜色降临,窗外淅沥的雨声让她想起了冉豫北曾给她讲过的那个雨夜,那个十六岁的少年,他亲手举着菜刀在别人的钳制下剁掉父亲的手指;面色狰狞的人将鲜血淋淋的手伸向十六岁少年的眼睛。
十六岁,那是可塑性多么强的年龄?他亲手剁下自己生身父亲的手指。这样的经历让他如何拒绝父亲的任何要求,何况又是那么正常的要求,仅仅希望他娶一个有正常基因的妻子的要求
柳豆抱膝坐在床上,深深闭着眼,她后悔了,自从翁燕从她的屋里出去后她就开始一刻比一刻悔了。是她让翁燕去找冉豫北的。
她想让冉豫北彻底对她断了念想,她要像冉豫北当年对她一样把事情做绝,这样冉豫北才会死心!
她永远无法像拿捏第五一样拿捏他,恨和怀念又几乎要让她精神分裂,她累了,她要让自己死心也让冉豫北死心。
他回头。
门口立着一个人。
你好,来人怯怯的,我叫翁燕!
豆的手不是他亲手弄残的,却胜似他亲手弄残。不是他的一意孤行,豆不会走进这座城市,不是他的绝情绝义,豆不会走上第五的贼路
他死死按着心口,一刻不能放,仿佛一放开,整个人就会坍塌!
这段时间他一直在北京,父亲的病到了晚期,昨天大夫已经通知准备后事。他知道回天无力了,他安置好父亲的事今天来找豆,他要带豆回家,这几个月来,他时刻等待着豆的电话,从白天到深夜手机总在手心里握着,可他没有等到。
啊他尖利地叫起来,一双如铁的大手掰开他的手,迫使他捉住菜刀,另一双铁手上来,牢牢握着他捉菜刀的手,在他惊恐尖叫之时,他的胳膊上升又落下。
嚓那沉重冰凉的菜刀砍到台几上, 他的尖叫吃进了肚子里,耳朵瞬间失聪了,周围静音,天地无声,父亲轰然倒地。
活尸一样的他被摁在地上,一张狰狞狂笑的脸拉过父亲的手突兀伸到他脸前。
<h1>he</h1>
冉豫北立在窗户前,望着窗外雨雾笼罩下的霓虹抽烟,房间的门开着,他在等待豆。
他今天看到了豆的左手,不再是如鸭掌般粘连,他放下心来。
那人一甩头,父亲身上扑上去三个彪形大汉,将怒吼反抗的父亲牢牢摁住,拉出胳膊,把父亲的一只手压制在台几上。
他尖叫起来:放开我爸爸,放开我爸爸。他的手被紧紧捆着,他翻滚着摔在地上。
别急那个慢条斯理的人又说话了,上来松开他的手脚,但紧接着有三四个人的手,铁爪一般摁上来。他被推到父亲的台几前,一把菜刀伸上来。
钱,钱,当初你他妈裤衩都是老子洗的,你他妈转脸跟钱睡觉去了。
唰的一声,疯狂的男人抽出一只匕首:老子今儿叫你再说钱。
放开她!父亲大吼,所有事我来承担,放了他们!
他惊恐,忽然看到父亲脚下瘫坐着一个女人,头发披散,泪水涟涟。
臭婊子,你说!你们这对狗男女谁先勾搭谁?你给老子交代清楚!那个歇斯底里的人擒住地上女人的头发。
他,他,是他女人抖着手求饶。
当他再看到明亮时,他看见了自己的父亲。父亲被人反剪着手臂,激动怒吼:你们要干什么?放开我孩子!
他方才发现自己被人捆着手脚,侧卧在一张大床上,房间里的人很多,个个面目狰狞。
闭嘴!有人大喝一声,那人面向父亲而脊背对着他,他看不到这个人的脸,父债子还!我他妈要你们还 ! 要你们还!声音撕扯激动。
豆颤抖着双肩将自己抱得紧紧,眼泪流下来,错了,我错了!得饶人处且饶人,我错了!
忽然,房间的灯亮了!
不豆凄厉地叫一声,灯猝地灭了,像是连灯都害怕豆生气。
同时她也想给翁燕找个住处,她无法眼睁睁看着翁燕去陪什么老头子,尽管只解决她一晚的住宿,待明日她取到行李再想办法也好。
这两件事偏生碰在了一起。
冉豫北平时洁身自好,不像第五那般荤素不忌,他尽管想要,也是想要她柳豆的身体,所以,翁燕去找他是安全的,他不会动翁燕的,而且以他的性格,他不会在大晚上把一个智障的孩儿赶到街上,翁燕就有了住处。
冉豫北诧异,门口这个人:口齿不清,目光散乱。
有事吗?他问。
她让我来陪你。翁燕努力把字咬真,回头把门关上。没有再去看窗前静止如蜡、形如枯木的冉豫北,她站在原地挽起裙摆,只一秒,裙子离身,上身没戴胸罩, 硕大的乳房跳出来,她把脱下来的裙子用手团了团抓在手上,白花花的身体只穿一只巴掌大的裤头
他不能再等,他不能再让豆执迷不悟,不能再让另一个男人伤害他的豆,更不能让豆受纨绔公子的玩弄。而且,他急需见他的豆,这个时候他需要豆的声音,需要豆的轻言细语,像过去一样,静静地陪他一阵。豆是他的亲人,是他无话不谈的亲人,软弱的时候,豆是他唯一的归宿。
豆八点会来,虽然他知道现在八点已经过去了,但豆会来的,她只是迟到一会儿,豆从来不对他食言,她是爱他的。
他紧痛的心口在一点一点溶缓,身后出现了陌生的气息。宾馆的走廊与房间全部铺地毯,不闻人的脚步声。但是当人来了,他依然第一时间感觉到了,可是这种气息?
缺了无名指与小指的手如一把手枪,血淋淋伸向他,他亲手剁下了父亲的手指
伫立窗前的冉豫北骤然按住心口,痛!
紧接着又一只手冲进脑海,他的豆,乖巧体贴的豆,十五岁跟着他走出家门的豆,她布满粉嫩伤疤的、有如连指鸭掌般的整片儿残手
他是下了很大决心才把目光扫到她那只手上去的,他不敢去看那只手,如同不敢去看父亲的那只手,他最亲最爱的两个人的手。
窗外的雨淅沥不止,雨夜中的城市,让人无限孤独,十六岁的那场记忆伴随着淅沥的夜雨,从霓虹盏盏的雨帘中向他涌来
记忆中的十六岁只有过一个傍晚,十六岁所有的傍晚都被那个傍晚淹没了。那个下雨的傍晚,他撑着雨伞叉着山地车,攀在重点高中的铁栅门上,明天就是高中的报道日了,他兴奋不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