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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3 虚实之间(第1页)

“想!”

就这样,两个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孩子一拍即合,趁大人们不注意,偷偷爬上了一辆去往长安的商队马车,躲在荷台上的草垛里,跟着马车一起神不知鬼不觉地出了城。

这一年,他还只有八岁。

“谢问哥哥,我们该怎么办?”脸上脏兮兮的小男孩颤声道。

谢问一瞬间愣住了,这个小男孩,怎么看起来如此眼熟。一瞬间,无数记忆像是浪潮一样铺天盖地地涌入脑海之中。他想起了洛阳馄饨摊上那双可怜巴巴地望着自己的大眼睛,也想起了那一日他与这个不知名的小乞儿的约定。

“谢问哥哥,吃完了馄饨,我们去哪里玩?”

“谢问!你三番两次破坏我的计划。前几次,我看在轲儿的面上,饶你性命,这一次,我不会再手下留情!”

说罢,玄鹤运气提掌,一股压迫感极强的黑气席卷着狂风而来,强大的冲击力接二连三地将周遭的一切尽数摧毁。谢问很清楚,玄鹤这一次是动了杀意,他无法招架只能频频躲闪,不知不觉中已经被逼到角落,眼看着玄鹤一掌将至,他一个翻身挡在谢琞身上,将他紧紧地护在怀里。

一瞬间,视野似乎大大地扭曲。

谢问:“兄弟不都这样吗?”

“那可不一定。”玄鹤望着窜动的火苗,低声道。

“咬到涩逗了……”谢琞苦着脸,舌头都捋不直了。

谢问忍俊不禁:“慢点吃,没人跟你抢。我看看,出血了吗?”

谢琞听话地张开嘴巴,红润的舌尖果然破了个小口,溢出一点血丝。

玄鹤沉默寡言,一路上也不怎么搭理谢问与谢琞,只是策马赶路,谢问三番五次想从他口中探得一些口风,结果不是碰了钉子就是不了了之。夜幕降临之后,玄鹤也不在驿站休息,而是在荒郊野岭中摸黑前行,谢问越看越觉得不对劲,若是回洛阳的话应该走官道才对,可他们现在却是越走越偏僻。

“今晚我们就在这儿休息。前面有一条河,我去打个水,你们两个给我好好待在马车上,不要到处乱跑,听到没有?”玄鹤将马车停在一棵大树下,转身对两人道。

谢问和谢琞乖乖应了一声。

“想回洛阳是吧?行,我送你们一程。”

说罢,玄鹤也不给谢问反驳的机会,直接将谢问和谢琞塞进车舆里,随后一甩鞭子,扬尘而去。

谢问坐在马车中,心想完了,玄鹤方才看自己的眼神明显不对,可是他带走两个小孩子能做什么呢?就在他大脑一片混乱之际,身旁一双小手伸了过来,无声地抱紧了谢问的胳膊。

“拾五,拾六,你们不是想去长安么,我带你们去。”

“哈!?”谢问瞠目结舌,心想算了吧,鬼知道你到底安了什么心,我巴不得离你越远越好,于是忙道,“不不不,道长,不用了,我们自己走就好。”于是拉着谢琞的手便要下马车,谁知一只脚刚迈出去,身子就忽然腾空,竟是被人拎着后领提溜了起来。

“放、放手!”谢问急得手脚在空中乱舞。

“不行!”皇甫轲捂着胸口,摇摇头道,“为师可以自行调理内息,还挺得住。但是叶前辈手筋脚筋尽断,武功被废,只能任人宰割,若是晚一步便来不及了!你快去!”说着在谢问背上狠狠推了一把。

与此同时,叶存真被玄鹤真人死死掐着脖子,呼吸越发困难,手脚艰难地挥舞、挣扎,却始终无力抵抗玄鹤的束缚。

“放开叶前辈!”谢琞一声厉喝,快步冲了过来,刷地拔剑出鞘,剑尖轻抖,当胸连刺几招,逼得玄鹤不得不松开叶存真。玄鹤左躲右闪,使了个虚招,人影倏地消失了。谢琞一瞬间错愕,紧接着便觉得背脊一震,一股霸道的内力从背脊穿透了胸膛,他一个踉跄向前跪倒,仿佛全身气血都在逆流,还没来得及调整气息,玄鹤已经再次逼近身前,他长剑横在胸前硬着头皮挡下这一掌。奈何玄鹤真人的内力实在高出他太多,这一掌震得他虎口生痛,手一松,剑便哐啷一声掉在地上。

“拾五?”

“因为我是七月拾五出生的。所以叫拾五。”

玄鹤冲谢琞扬了扬下巴:“那他呢?”

他低头将谢问与谢琞上下打量了一番,问道:“你们两个怎么回事?怎么会躲在这草垛里?”

谢问答道:“我们是洛阳人,想去长安玩,所以偷偷上了这辆马车……”

“你们不是这个商队的人?”

谢问彻底懵了,他莫名其妙地回到了过去,莫名其妙地变成八岁时的样子,还莫名其妙地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人。

“是谁在里面!出来!”玄鹤厉声道。

谢问心念电转起来,如果这真的是过去,那么这个时候的玄鹤应该并不认识自己,于是他定了定心神,从草垛中探出头来,奶声奶气地道:“救、救命……”

“竟然是你……”

就在谢问陷入混乱之时,外边的厮杀声也渐渐平息了下去。

无论如何,当务之急还是得先搞清楚现在的状况,谢问悄悄地从草垛中掀开一条缝,刺眼的阳光下,一个黑衣人站在横七竖八的尸体当中,手中握着一把血淋淋的长剑,那背影看上去莫名的眼熟。

可惜好景不长,两个孩子还没从兴奋中缓过神来,残酷的现实便给他们上了一课——他们的马车在半路上遇到了劫匪。

“大哥哥?”小乞儿见谢问没有反应,推了推他的肩膀。

谢问一个激灵回过神来,他盯着小乞儿那双似曾相识的眼睛,小心翼翼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徒儿?”叶存真双目圆睁,眼珠子几乎要爆出血丝来,“好你个皇甫轲……你……你们居然又骗了我一次!?”

皇甫轲脑中仿佛被人重重一锤,这时他才猛然想起方才在水中惊鸿一瞥的那个黑影,原来那个人不是谢问,而是玄鹤。

“不是的!叶前辈!”皇甫轲刚要上前,玄鹤便挥起一掌,一股巨大的掌力扑面而来,将皇甫轲和谢问震得后退了好几步。

谢问看了看自己的手脚,陷入了迷茫。这是时光倒流,还是自己在做梦?

谢问掐了掐自己的脸蛋,有点疼,一团浆糊似的脑子里迷迷糊糊地堆积着一些支离破碎的片段。

谢问不是没有离家出走过,但是瞒着父亲出这么远的门,这还是头一次。他依稀记得,自己与这个素不相识的小乞儿躲在摇摇晃晃的马车上,穿梭于阡陌纵横的青山绿水之间,饿了肚子就在市集上买点馒头烙饼,渴了就偷偷溜到地里偷摘果子,还是孩子的他们天不怕地不怕,对未知的旅途充满了新奇与期待。

“长安吧!长安比洛阳大多了,有好多好玩的东西,特别热闹!”

“可是长安离洛阳好远啊,我爹知道我跑这么远,一定会生气的。”

“不远不远,坐马车两天就到了。再说,一直待在洛阳多没意思啊,外边可好玩了,你难道就没想过出城去看看?”

耳边传来凄厉的惨叫声,厮杀声,哭喊声。这声音似乎很遥远,又似乎近在咫尺。

谢问大脑一片空白,他什么都无法思考,只知道要保护好他身边的人。

怀中的人在瑟瑟发着抖,谢问低下头去,看到的是一双惊恐的眼睛,还有泪水无声地在眼眶中打着转。

“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就凭你……也想阻拦我?”玄鹤真人一把揪住谢琞的衣襟,手一扬,将他往湖中丢去。

谢琞一声惊呼,身体腾空之后没多久,便落在了一个熟悉的怀抱之中。

谢问飞身而上,在空中堪堪接住了谢琞,抱着他跌落在地上滚了几个跟头。

“没事,出了一点点血而已。我教你止血。就像这样——”谢问张开嘴巴,把舌尖抵在脸颊上,“保持这样的姿势,过一会儿就好了。”

“这样吗?”谢琞有模学样,用舌头把脸颊顶得鼓鼓的,两人都觉得对方模样滑稽,指着彼此的脸嘻嘻哈哈地笑了起来。

玄鹤在一旁默默看着两人,忽然道:“你们兄弟俩感情真不错。”

玄鹤离开马车,走到河边打了点水,还带了些随手摘回来的果子,分给谢问与谢琞,两个孩子一天没吃东西,肚子早就饿得震天响,抓起果子迫不及待地狼吞虎咽起来,玄鹤在一旁的草地上生起火,默默地烤着从河里抓回来的鱼。跳动的火焰将他的那张阴郁的脸映照得影影绰绰,在这荒郊野岭的夜晚中显得尤其诡异。

“啊呜!”谢琞吃烤鱼吃得太急,一口咬中了舌头,吃痛地捂住嘴巴。

“怎么了?”谢问凑过去看他。

“大哥哥,我怕……”谢琞低着头,可怜兮兮地撅着小嘴。

谢问心中一软,方才他脑子里一塌糊涂,无暇顾及身旁的谢琞,现在他才忽然意识到,此时此刻谢琞内心的惶恐无助比他只怕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于是他搂着谢琞的肩膀道:“别怕。不论发生什么事,我一定会保护你。”

“自己走?两个乳臭未干的小子,知道怎么去长安么?”玄鹤饶有兴致地看着他,“你这么我做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

——不,你会吃了我,绝对!

谢问在心中咆哮,可是他不能表现出来,只好赔笑道:“道长,您行行好,我……我们不想去长安了,我们只想回家。”

“他叫拾六,八月拾六出生的,是我弟弟。”谢问继续面不改色地撒谎。

谢琞躲在谢问身后,也不说话,只是猛地点头。

玄鹤眯着眼睛,将两人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最后跳上马车。

“不是。”

玄鹤见谢琞被满地尸体吓得躲在谢问身后瑟瑟发抖,谢问却一脸淡定,对答如流,不禁暗暗称奇:“小小年纪,胆子倒是挺大。你叫什么名字?”

谢问随口胡诌道:“拾五。”

听到谢问的声音,玄鹤皱了皱眉。他走上前来,用剑将谢问与谢琞身上的草垛掀开。

“原来是两个孩子。”

玄鹤缓和了神情,将剑身上的鲜血抹干净,回剑入鞘。

也许是察觉到了背后的一丝气息,黑衣人转过头,向这边投来一道凌厉的视线。

四目相对的瞬间,谢问脑子中如同闪过一道惊雷。

——玄鹤!?怎么会是他!?

小乞儿眸子亮晶晶的,小小声道:“谢琞。”

谢问又一次呆住了。

谢琞见谢问不说话,以为他没听清,便握住谢问的手掌,伸出食指,在谢问的掌心一笔一划地写出一个琞字。

谢问:“玄鹤怎么会在这里!?”

“他乔装打扮成水手,上了安亦杰的船,偷偷跟踪我们来的!”皇甫轲说着,咳嗽一声,吐出一口血来。

“师尊,你被玄鹤方才那一掌击中了心脉。我得替你疗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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