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昂然满意了,又有些意犹未尽地补充:“你亲自来。”
“当然。”陈知声音带了笑,确认许昂然心情好转,又问了他最近日程,持着电话跟他聊了一会才挂断回了输液大厅,看见程子谦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好像一切已经尘埃落定。
陈知刚在他身边坐定,程子谦就睁开了双眼,看她神情有些心不在焉,便将嗓音放温和了:“师妹,我已经发过了声明。”
“拍完外景我就立刻回去,我回去就去找你。”陈知放软了声音,又想起新的话头,另起一事问他,“想吃什么海鲜吗,我在这边海鲜市场逛逛,挑些给你寄过去好不好?”
许昂然轻轻问她:“你怎么不让我去找你,你陪我去吃不行?”
他忍了一下,还是没忍住:“怕我打扰你和你的师兄拍戏?”
程子谦还没来得及说话,就看见陈知握在手中的手机又亮了,陈知看了一眼来电显示,神情由散漫变得有些认真,向程子谦道歉:“抱歉师哥,我先去接个电话。”
说完就疾步往安全通道方向走去,程子谦目送她离去,支着头敲了敲扶手,回想起看到的来电显示界面,确信什么备注也没有,只是一串电话号码。
陈知接通电话迈入楼梯间,电话那头一片安静,连呼吸声都几不可闻。
果不其然是程子谦刚才吻她的视频被烧烤店里的客人发到了网上,热搜直接爆了。
她跟程子谦渐渐地都不怎么在公众面前出现,临海镇偏远,剧组行程又都是保密的,没怎么伪装就出了门,谁知道就那么巧遇到了程子谦的路人粉。
超话一发,转发评论直接过万,公司想拦都来不及。
哪怕两人身处角落,但毕竟是在医院,陈知抬头看了一眼摄像头,不动声色地又往前倾了倾身体,吻在他耳朵上:“回去再说,师哥。”
程子谦便勾了一下她的手心,松了手自己整理好着装,语气里全无一点抱怨,只是注视着陈知打趣:“师妹这是明知道我已经等了很久了,也不在乎让我再多等上一时半刻。”
陈知就笑了,一旦发现程子谦戴着面具,再看他所有反应都觉得欲盖弥彰了。
表面上看好像没什么欲望,口味清淡,洁身自好,进娱乐圈不为名利,比德艺双馨的老艺术家还老艺术家。
就如此刻,宽松裤子都遮掩不住弧度,他好像还是正人君子。
或许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她潜意识里定下了一个非遇倾城之恋便难以达成的界限,但是幸好,他赌赢了。
他那条微博一发,在陈知心里留下了一个引子,陈知再也无视不了他的存在了——她总会时不时想起要考证他到底是不是她想要的那个人。
果然,他一探出舌尖便轻而易举地撬开了陈知双唇,紧接着陈知便反客为主地强势吻他,程子谦被吻得意识空白,不受控制地发出一声低喘,双腿蛇一样纠缠着陈知小腿不让她离开。
陈知听了他的话没直起身放过他,而是将空闲那只手插进他的脑后,抓着他的头发强迫他抬头:“喜欢我?”
程子谦顿时笑了,他眼睛本来就带了三分笑意,一笑更显得深情。
陈知也跟着笑了,让人分不清是暧昧还是冷淡,继续问他:“喜欢到连自己也不顾了?”
程子谦定定地抓住她的手,神色从容:“师妹一定要跟我公事公办吗?”
他此刻头发落在肩头,挂着一天的笑意消失了,鼻梁在脸上投射出一个小小的阴影,呈现出一种阴鸷的狠意,好像陈知再把他往远处推,他就会做出一些不受控制的事情来。
陈知轻轻笑了,咂摸出一点意思来了,程子谦这人总努力端着他的体面,放在戏里觉得恰到好处,生活中相处就有种“演”的意味了。也许感情是真的,发微博也是出于真心,但演出来的真情总有点让她觉得他在谋划着更深的利益,总想要撕掉他的外衣看他最真实的反应。
去医院一查,才知道是节食造成的急性肠胃炎。
陈知淡淡看着程子谦,眼神有点危险,被程子谦捂着胃一笑又没法生气,只能认命地留下来陪他打点滴。
晚上病人不多,但输液大厅里此起彼伏响着咳嗽的声音和小孩子的哭声,程子谦疼缓解了一些,想起陈知之前的话,有心想把话题续回去,却怎么也找不到合适的契机。
陈知打开手机,微博上“#程子谦 还在追求#”的话题热度一路上升,点开就能看见他刚发的微博:“还在追求,大家小声点,别把师妹吓跑了(双手合十)”
陈知皱了皱眉,有些无奈地轻声斥他:“自作主张。”
又反应过来程子谦不是邵衍,捏了捏口袋里的烟盒,叹了口气起身:“麻烦师哥了,这么做可能会流失一部分粉丝,我这边想办法减少师哥的损失。”
陈知哭笑不得:“少爷,我哪有不让你来,我只是觉得这地方太偏,你来还要转车,才没提。”
许昂然便不依不饶问她:“要不要我去?”
“要,”陈知好笑,很想隔空亲一亲他,“来的话把航班号发我,我去机场接你。”
陈知轻轻唤他:“昂然。”
许昂然不说话,陈知便又开口:“怎么打电话来了,是因为看见热搜了?”
许昂然“嗯”了一声,兴致不高,只问她要在临海镇待多久,听到两个月的消息时又陷入了沉默。
程子谦打开手机也是一样的消息轰炸,他抿着唇跟陈知道歉:“抱歉师妹……我当时没想那么多,我这边去解释吧,你别回应。”
陈知摇了摇头:“其实都不回应是最好的选择。”
确实不需要回应,热搜压下去,剧组几个月戏一拍,公众早被其他的八卦吸引住视线,这事自然而然就淡化了,到时候就算有人问起,用轻描淡写的一句“确实尝试交往了一阵子,发现不合适还是做回了朋友”就可以将对双方的影响降到最低。
是不是真的无所希求,不用试她已经知道了,但到底有多渴望,程子谦却还是藏着的。
陈知抿着唇笑了,目光意有所指地瞄向下方:“师哥知不知道这是医院?”
程子谦觉得脸上直冒热气,数年如一日地藏在暗处观察陈知,他早就学会了从陈知细微的动作里判断她的心情,见她态度出现了明显的改变,便偏了头摆出一副任君采颉的模样,声音却有点发紧:“师妹要是愿意帮帮我,在哪里我都无所谓。”
陈知手从抓着他的头发变为搭在椅背,单腿屈膝支在他腿间,整个人像要落进他的怀里,却又仍高挂在云端,程子谦下意识想伸手将她抱个满怀,却只能按兵不动,隐忍地任由她动作。
陈知的另一只手落在他腰间,向胃部方向移了移,放缓声音问他:“师哥,胃还疼吗?”
程子谦心软成一片湖,颤出阵阵波纹,只拉住她的手不让她乱动,调整了坐姿低声道:“我没事。”
程子谦看着和平日里迥然不同的陈知,试探着吻了一下她,感觉到陈知手上力气没松,没一点抗拒逃避的意思,便放心大胆地伸出舌去描摹她的唇形。
他想起之前陈知说“就算我答应你又怎样呢”的样子,他本也以为陈知这人万事不挂心头,无论多深重的感情在她心里好像都如雪泥鸿爪,他所追求的是没有希望的未来。
但此刻他才终于在心里印证了一个发现——陈知并非对感情无所希求,那些埋藏于心底的热烈不过是没到她心里浓墨重彩的那个标准罢了。
这一笑就带了点轻佻和暧昧,偏陈知还故意弯腰凑近了他:“师哥生气了?可你发微博前没跟我商量,我还没生气呢。”
程子谦的阴狠立刻成了不堪一击的纸面具,挂在脸上摇摇欲坠。他茫然道:“我只是……”
他垂了眼——是一个做错事的惶然样子:“想对师妹好一点……”
陈知坐在他身边打开手机,准备给邵衍发消息,看见满屏的未接来电时下意识看了程子谦一眼,低头再看手机发现又有电话打了进来。
电话接起来是公司公关,声音小心翼翼的:“陈总,您看了热搜吗……”
陈知一愣,心里已经有了猜测,但仍问他:“什么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