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起了田径队的女教练。

就是有不会跑步的人，就是有不会念书的人，就是有爱着不一样人的人。

他们不是以你为标准活着的。

他听得很认真，我却有些走神，看着他脖颈后头的小绒毛根根分明。

“真听进去了？”我笑起来鼻息打在他的侧脸，阿慧点了点头，又红了耳朵根。

我是没见过肌肉猛男这么爱脸红。

掏出手机给他发信息。

【明天放学后一起回家？】

他回，【好的】。

我要是说我爱的是他的人，　我自己都不信。

现在跑还来得及吗？

－完－

“这手链那里来的？”

“阿慧送我的，说是他从小戴到大的，怎么了？”

“你知道这条手链多少钱吗？”

我揪住他的衣领子将他拉到眼前，狠狠地亲了上去。

我弟是被阿兰给抓住的，他拿着手链找阿兰帮他卖，结果自投罗网。

“手链是他偷的？”阿兰把手链递给我，看着我小心翼翼地戴到自己手腕上，更吃惊了，“你偷的？”

我抱住了他。

“阿一，周末跟我一起回家好吗？”

我吃惊极了：“上床还是见家长？”

周五依旧是田径队的力量训练，我坐在看台上等阿慧，随手翻着他买的闲书，他喜欢读诗，喜欢散文和历史，却偏偏学不好自己的功课。

好吧，我又犯了形而上学的错误。

远处的男孩活力四射得像太阳，笑起来的光芒可以温暖我的心。

班主任把成绩单放在我的桌子前头，他用轻微的，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我从来没有对你失望过。”

不只是因为你成绩好。

我扭过头狠狠地草了一句，把眼泪吞回肚子里。

“哦。”我点点头，走去了二楼。

我们家的房子是租来的，二十多年了，比我岁数还大。

最近房租到期，妈妈打算换个新的地方。

也许还能找到呢。

我正胡思乱想着，眼前的光亮被人遮挡，抬头时看到了班主任正冲我笑。

其实，我一点儿也不喜欢他教的英语。

心里头乐开了花，嘴上却说：“我不要手链。”

身子在阿慧结实的手臂上蹭来蹭去，软绵绵与硬邦邦，一向稳重内敛的男孩，面红耳赤地伸手想推开我，却又不好意思触碰，只得连连后退，差点被台阶绊倒。

我扶稳他，两个人却哈哈大笑起来。

阿慧把袖口撩起来，露出了银色的手链时，我内心的腹诽仍是，你真的不是gay吗？

但这么说有些掉气氛，我乖乖闭上了嘴。

手链缀着几颗水钻，别提多丑了。

我喜欢童话故事。

所以我喜欢阿慧。

－7－

“什么话……”他坐得依旧很笔直。

“任何话。”我把手搭在他的后颈，像抚摸门口的流浪狗一样轻轻地安抚着他。

“最近……大家又变得像以前一样对我友善起来了。”阿慧说话速度有些缓慢，格外温柔，“可是，我觉得不一样了。”

我的眼睛慢慢眯成了一条缝。

老弟半点不怕，　这个泼皮无赖从小被我又骂又打，早就免疫了。

我掏着口袋里的零钱问他：“最近在ktv干得怎么样？”

我点了点头，说：“好吧，那我们不看了。”

阿慧如释重负地合上了书本。

“你有什么话想对我说吗？”我坐在桌子上，并且十分喜欢这个高度，俯视时，他的眼睛更大更明亮。

“不能啊……”

他又用他那双无辜的大眼睛看着我：“我可能真的不太适合读书。”

脱口而出的反驳被我生生咽了回去。

我乐得直蹬腿，差点从窗户翻出去。

－6－

快到期末，阿慧一直跟我待在一起，大部分情况下我们都只是低头看自己的复习笔记，小部分情况下我会辅导一下他那几乎没有空间可以退步的功课。

也想过买房子，小地方，掰碎了分期，首付也得十几万，想想得了。

别问我爹哪儿去了，问就是无土栽培无性生殖，没爹。

我洗完澡之后又坐在窗沿上吹风，忍不住一直舔嘴唇，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尝起来甜甜的，像桃子软糖一样。

手链15万，钻是真的。

贫穷限制了我的想象力。

我拎着一箱柿子饼目瞪口呆地站在阿慧家的别墅门口，脑海中如幻灯片样闪烁。

“我们家狗都比你会说话。”我翻了个白眼。

“卧槽……”阿兰的眼珠子几乎瞪出来，“你他妈的……傍大款了？”

“什么？”我不明所以。

他比我还震惊，手足无措，结结巴巴：“见，见，见，见爸爸妈妈。”

“哦。”

他抿了抿嘴，又说，“如果你想的话……我们，我们也可以……”

我在谈一场压力很大的恋爱，妄图去保护一个终会被生活污染的灵魂。

我总是很不自量力。

阿慧向我走过来，如同那天我成为了猴子，他向我走来时那样的义无反顾。

好吧，我喜欢他，也不只是因为他长得好看。

如果我有爸爸，希望他不会比眼前的男人更差。

－8－

枯燥乏味的程度几乎可以与他那个干瘪暴躁的老婆相媲美。

与他和善些，多话些，不过是半老徐娘，风韵犹存。

我没想得很下流，只是觉得他好看，有些话说出来总是比真相更难堪。

手链丢了之后我心情一直很糟糕，毫无悬念名列前茅的期末成绩依旧无法使我高兴起来。

好在平时因为嫌弃手链太丑，一直藏在衣袖里。

我没敢告诉阿慧。

我还是让他帮我戴在手上，听着他羞赧地说，这是我从小戴到大的，送给你。

我笑得有些像二傻子。

奥数竞赛输给我的朋友们见到这一幕更难过了。

早上出门上学前，我跟妈妈说，如果发现老弟的行踪一定要第一时间通知我，今儿个不是他死就是我活。

老娘没当回事儿：“咋啦？相当独生子女了？”

那个臭小子，偷了阿慧送我的手链。

“嗯。”

“我一直都是我，但我喜欢谁为什么可以成为他们喜欢或者讨厌我的原因？”

我讨厌看到别人长大，去面对现实。

他年纪小，长得讨人喜欢，不念书以后跑去ktv做些活儿，挣得不算少，第一次领工资还给我买了一个金手链。

不过之后又是整天跟我借钱。

老弟接过钱，说：“想换工作了，那些老娘们跟有躁郁症似的，稍微说不乐意了就动手，把脸打肿了好几天不能上班，扣来扣去不剩几个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