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以庭却似乎在克制着什么,与他厮磨缠绵又喘息着避开了他的吻。
“梁先生……”
“文嘉。”两人同时出声,而他的声音似乎带上某种痛苦。
一打开房间的门,他便迫不及待要去脱他衣服,那件西装外套很快被随意扔在了地上。
他里面是一件黑色质感极佳的衬衣,泛着丝缎般的光泽,玳瑁袖扣上刻有精致花纹,领口休闲宽松的设计显露出他修长的脖颈、锁骨以及一截胸膛,每一寸剪裁都无比贴合,仿佛量身定制。
海试图解他衣扣的手指蓦然停在,歪头看着他,犹豫要不要脱去他这件衣服,因为实在是赏心悦目。
梁以庭蓦然握紧了他的手掌。
海看着他,手心传来刺骨疼痛,然而他没有挣扎:“我对我干爹一直很孝敬,可他睡我,打我,最后还要阉了我,梁先生,你不要这样对我。”
海想自己的手在痛,梁以庭的心一定也在痛,大概和他的手一样痛。
“我只是想见到你。”
“哦,那么现在见到了。”海和颜悦色。对于这类所谓的情话他几乎麻木,混迹娱乐场所之时耳朵里每天都要过好几遍。
梁以庭紧紧攥住了他的手:“我们……重新开始。”
他叫了,对方却没有回答,看上去非常黯然。
“梁以庭,我和他长得很像?”
“你和他……一模一样。”
海呼出一口气,却又忽的笑了起来。
自己本性懒散,毫无追求,活得乱七八糟,俗话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失忆之前大概也不会是多么出类拔萃,又怎么可能与这样的人有深情羁绊,充其量不过是个替身故事罢了。
不过比起之前的骗子,也算是有了新意。
海的腿有点软,身体前所未有地亢奋起来——
说是亢奋,也不尽然,他已经不举太久了,下身的反应很缓慢,并未真正意义上地勃起,但身体里有一把火在燃烧,烧得他春心荡漾,仿佛吸进的空气都带着甜味。
不待走出电梯,两人便凌乱地纠缠在了一起。
“……”他的身体微微的有些僵。
“梁先生,你爱文嘉?可我是海。”海在他怀里,肋骨仿佛要被勒碎,一时不再动作。他看到他弧线完美的下颚,眼中闪着耀眼星光,这样的男人,有令人一见钟情的资质。
海的内心在这一刻隐隐期盼着什么,自己没有过去,梁先生又有莫名熟稔,他们曾经彼此相爱,刻骨铭心,所以才会有此刻突兀莽撞的相见,他妄想有一个深情甜美的故事,为自己漂泊无岸的生涯画一个句号。
“那你到底想要做什么?”无论对他的第一印象如何,两人见面时间不长,算不上熟悉,被这样找到家门口实在令人惊惶。
梁以庭却只是再次伸手,一把拉住了他,像要感知他存在似的,将他紧紧抱入怀中:“跟我走吧,文嘉。我那么的想你,以后我们再也不分开。”
早晨醒来的一刹那,他几乎以为这又是场梦,无论梦里多么亲密无间,醒来都是一场空。他要确认这不再是一场梦,如此迫切地想要再见到他,已不知在这里等候多久。
梁先生让他有熟悉的感觉,这样的亲吻似乎也不陌生。
而自己对于他的气息,有出自本能的迷恋,他不受控制地沉沦。
喘息着分开了,两人近距离地注视着彼此,梁以庭开了口:“那个男人是谁?”
海心下一慌,那人已朝他走来,待看清他面容,海惊诧地张了嘴:“梁——”
而这个名字还没念完,那男人便已结结实实将他堵在了身体与一面墙之间,陌生而又熟悉的气息朝他逼近,带着秋夜冰凉冷冽的露水味道。
“你跟踪我?”他的声音里有回不过神来的愤怒以及比较迟缓的后怕,瞪视着这个目的不明的男人。
小季将此视为一个玩笑,干笑道:“你真幽默。”
“老兄,你该祈祷我的钱永远花不完。”
他想真到那一天再说吧。
“那就去学点什么咯。”
“无从学起。”
“我带你做生意,炒股票。”
“你还挺有耐心特地跑图书馆看这个,买套书自己在家看不更省力。”所幸周围也没什么人,小季和他闲扯开了。
“我想要出门蹭点人味。”
“……”
他看书的速度比较慢,等半本书翻过,已是下午时光。
一个人影在他对面落座,正是近来与他关系匪浅的小季。
“来碰碰运气,你果然又在这里。”小季说道。
……
海的生活漫无目的且毫无计划,新的一天他不想赌钱,因此不再于娱乐场所逗留,而由于夜晚睡得很好,他也不想回家继续休息。
吃过酒店的自助早餐后,他拿定了主意,决定去图书馆混迹一天。
他几乎一夜没睡,直到临近天亮才困倦地睡着了一会儿。
而海睡出了细小鼾声,一夜都舒服踏实,清早也精神饱满,早早就醒了。
他晨起看着睡梦中的梁以庭,对方英俊而体贴,令他非常受用。
梁以庭紧紧盯着他,声音带着莫名沙哑:“你真的确定?”
海手掌覆在他腰上游移了一段,而后轻轻拍了拍:“我确定。”他说完,又顿了顿,感觉对方眼神似乎太过炙热,让他有些怕了,笑着补充说道:“只是……梁先生要温柔一点,我怕疼。”
既是怕,却又期待着。
“梁以庭。”
梁以庭朝他俯身,海本能地闭上眼睛。
他的唇落在他面颊的伤疤上,而后是脖子……落下的却是他微凉的手指。脖子里原本有颗红色的痣,后来被人纹上了两朵并蒂的红梅,他的手指在那文身上摩挲。
许久,有温热的毛巾帮他擦身,从头到脚擦过两遍之后,掀开了被子,将他摆好姿势塞进了被窝。
又过了会儿,身边床垫一沉,另一个人洗完澡带着湿漉漉的馨香睡到了他身旁。
海睡得有些迷糊了,感觉有点像在做梦。
他像一个被摔碎后重新拼起来的瓷娃娃,每一道裂痕都是刻骨铭心抹不去的痛,然而他自己感觉不到。
梁以庭触摸他身体每一寸,都在小心翼翼克制力道,他怕稍一用力,自己就会碾碎他。
他的身体里有一头野兽,禁锢了三年,几乎为他疯狂。
“嗯……下次梁先生带我去体检,我们都体检一下,等看过报告觉得没问题了,再……”他的身体微微痉挛了一下,声音陡然低了两度,“哈……到时候你再干我,我们可以不用套,你直接插进来……射在我里面……”
那男人一点也不懂敷衍:“那我们明天就去。”
海失力地蹬他一脚,哑声道:“其实我没病。”
海犹疑着还想说些什么,梁以庭却抬手捂住了他的唇。他闭上眼睛平定着呼吸,而后在他额间落下了一个吻。
海被他的气息所包围,前所未有地涌动出炽烈情潮,在他手指的侍弄下逐渐勃起。
那男人确认般地一寸寸亲吻着他的身体,仿佛真的只是想“好好看看”他,没有更进一步的动作。
梁以庭的手指陷在他那一头茂密的黑发中,无法自控地微微屈起指节,抚摸他。
海愣过之后,心中有了数,便心安理得地枕着他的肩,笑着伸手抱住了他的腰。
天色已经不早,他寻思着要拐梁先生去开间房。
海不解地看着他,轻声道:“你有喜欢的人了?”
“……不。”静谧之中,他抚过他的脸颊,低哑着嗓音又道:“让我好好看看你。”
那话语间夹带了陌生的温柔。
下一刻,梁以庭上前一把将他抱进怀里。
海与他相拥片刻,手不老实地往他下身摸,笑着道:“梁先生,你明明早就硬了。”
他抬头主动亲吻他,解他的裤子,把手伸进去抚摸他。
海喘着热气,在他颈间蹭了蹭,撒娇般呢喃:“梁先生,你身上真好闻。”
他的手从他西服里伸进去,那里面是一层柔滑的丝光衬衣,他隔着衬衣攀到肩背,因嫌西装外的一颗纽扣碍事,又摸索着去解他的纽扣,然后他被整个人抱了起来。
梁以庭抱着他走在昏暗的长廊上,他像小孩子被父亲抱着,面对面地被托住了臀,双腿缠在他腰胯,埋着头在他发间蹭,不时地亲一亲他。
是为谁而痛呢?他不去深想了。
有个人和他一起痛,他就不孤单了;如果对方是为自己而痛,他的感觉则会更好,因为越是痛,就代表越在乎,没人那么在乎过他。
但做人要知足,他知足了,不去钻这个牛角尖。
海弯着唇角,很乖地问道:“好啊。那么,我该叫海,还是文嘉?”
“文嘉。”
海笑了:“‘海’这个名字是我干爹帮我起的,现在,你又帮我起了一个新名字,你要做我第二个干爹?”
海愈发笃定,同时心中隐隐的有些异样,说不清是失落还是烦躁,他故意岔开话题,笑道:“梁先生,你还想找我玩?”
那个“玩”字被他咬得暧昧不清,意味深长。
接着他又道:“但有件事情,我一定要和你说清楚。由于本人的身体原因,我不宜纵欲,也是同一个原因,对于这种‘游戏’我并不是每次都会感兴趣,比如现在……实在也是有心无力。”
他刺探着这个替身故事的真实性,问道:“梁先生,文嘉是谁?”
“叫我梁以庭。”
“梁以庭。”
梁以庭最终却并未给他这样一个故事。
他迟疑了。
他本可以借此机会,将过去一切全部告诉他,然而他迟疑着,不想再让他想起来。
海自然要挣扎:“我想……你是认错人了,请放开我!”
“我没有。”
“文嘉,你叫我文嘉!我是海,梁先生,我是海。”
海终于回过神来,一把推开他,有些惊怒,半是调侃地道:“梁先生,难道是觉得我早上给你的钱不够,所以特地打听了我家地址来追讨嫖资?”
他问出的话并未仔细去想,问出后自己也知道这不至于。
然而这句话仿佛提醒了对方,梁以庭的面色一下子变得难看,有些滞涩地从嘴里挤出了几个字:“我不需要你的钱。”
梁以庭眸色漆黑,里面反射着灯火与星光,下一刻猛地垂头吻住了他的唇。
海起先挣扎,然而随着那亲吻深入,他脚下发软,有了难以言述的感觉。
脑海中有一闪而逝的东西,那么熟悉,他捕捉不到,却能够感知,那是属于他的记忆。
自己这一副身体三天两头出毛病,时不时就这儿疼那儿痛,不能冷也不能热着,大概遗传基因也不好,父母家人都是短寿早逝的——不然不会这么久没人找他。说不定等不到钱花完那天,他也就归西了。
晚上小季请他吃了顿饭又送他回家,车子开到了公寓门口,两人说笑着打招呼道别。
正拿了钥匙要开门,忽然发现楼道边站着个人。
他的右手是使不上劲的,隔着垂顺细腻的一层料子软软地搭着他的腰,跟着他走出赌场,穿过了一个不大的欧风庭院。
庭院后就是与赌场同属于一个娱乐中心的豪华酒店。
两人没有再过前台,梁以庭从先前那名跟随他的年轻男人手中取过房卡,便径直带着海进了电梯。
“哎,太麻烦了。”要知道,他一张正经的身份证都没有。
“海,我真不明白,那你经济来源靠什么?是有家里资助吗?”
“一言难尽……”海实话实说,分外坦然:“等我钱花完了就去等死,政府会替我收尸的。”
小季是有一点看不懂海的,他眼中那人吃喝嫖赌抽一样不少,入世很深,仿佛远离人群一天都无比痛苦,然而他又与所有人都格格不入。
“我说,你这么无聊怎么不干脆去找份工作呢?”
“我什么都不会。”海无所谓地说。
“找我有什么事吗?”海懒懒地问。
“没事就不能找你?”
“我这不是看书呢,你找我我也不能陪你玩啊。”
他在街边买了杯珍珠奶茶带走,像个勤奋好学的学生,图书馆刚一开门就进去找了个位子坐了。
大概不是周末,市图书馆内人很少,他优哉游哉拿了两本慢慢看起来。
所看的书籍之中除了还是,绝算不上是高端,然而他就是喜欢,不高端就不高端吧。
他轻手轻脚地起了身,洗漱完毕之后想这算是自己嫖了他,还是他嫖了自己呢?毕竟想要嫖的人是自己,房费却是对方出的。
他思虑了一会儿,最后从裤子口袋中掏出了一大卷现钞放到床头,这才离去。
…………
海因为犯困,任由他摸。
而最后他右手掌心一热,大概是惊动了潜意识里的恐惧,在半睡半醒中呜咽着蜷缩了身体。
梁以庭伸手抱住了他,在他耳旁低语:“我每天都在想你,你怎么可以不记得我……”
梁先生摩挲着他的面颊,那张面孔俊美并且深情,令他心头莫名一软。
“梁先生……”他嘟囔着,朝他靠近了一点。
“叫我梁以庭。”
他那么的渴求他,想要与他融为一体,彻底占有他,操到他哭,要他的世界里只有他一个男人。
海浑身搐了一下,猛地喘了两口气,随后颤着嗓子叫出了声,一股浓稠浊液喷薄而出射了他一手。
久违的高潮令他头晕目眩,他陷在柔软的被褥里不愿起身,似乎也是有点困乏了。
“你受过重伤。”男人手指抚过他的皮肤,轻得如同云絮。
海有点诧异,然而那点诧异很快便被快感盖了过去,他笑了一声:“都三年了。”
他并不是疤痕体质,身上曾有纵横伤疤,然而好过之后只留下淡淡的粉色,并不狰狞,要在激动得全身都泛红时才会显出比较明显的颜色。
仅仅只是如此,海便已体验到了久违的快感,延绵不绝,绚丽而甜美。
既然这样就已经勃起了,那么或许不插入更好,毕竟彼此都不清楚对方底细。所以,海倒并不介意对方或是因为洁癖而不肯真正意义上地碰他,他甚至出言调笑:“梁先生怕我有病?”
“……”
梁以庭随后松开他,深深吸了一口气,似乎是往后看了一眼。随即一名年轻男子毕恭毕敬地站到了他身边:“梁先生,有什么吩咐?”
梁以庭低声与他耳语几句,那人一点头,又转身离去。
海勾着唇角,因为知道自己此刻丑陋,所以尽量笑得甜蜜,“梁先生,我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