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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 12(第2页)

“什么是群……”

陆清予甩甩头:“我现在和你说这些干什么,都这么多年了,真是。”

李文嘉的声音低下来,没有问下去。

“李文嘉,话说回来,你幸好早就跟他掰了。”陆清予喝了一口败火的菊花茶,“他就是个混蛋!”

李文嘉说:“你们后来,发生了什么吗?”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不想了解,却还是问出了口。

“咳——”一口尚未咽下的汤连水带肉呛了出来。

李文嘉面色难看到极致,快要窒息一般——“我以为是鳝……”

话说完,一股恶心瞬间侵袭而来,他扭头跑出去,顺带撞翻了一只椅子,扶着树吐了个天翻地覆,差点连隔夜饭都吐了出来。

李文嘉不予作答,对这个话题没有任何兴趣。

他回到餐桌前,将碗放回桌上。与此同时,张妈将一个热气腾腾的锅子端上来,拿了两只细瓷碗,分别给两人舀羹汤。

这一餐饭吃了快一个钟头,李文嘉已经吃不下了,但是那汤实在香气怡人,还是忍不住喝了。

李文嘉于是眩晕地站了起来。

花园一旁就是车库,里面停了一辆崭新的银色跑车,是与自行车隔了一个银河系的帕加尼。

因为少见的车型和陌生的标志,李文嘉毫无反应,是真的不识货。

大概过去了将近二十分钟,他一直蹲在那儿,面条吃完了也没站起来,只是端着空碗发呆。

梁以庭走到他身边,无声站了片刻之后,将一把车钥匙丢给了他。

李文嘉在放空状态被陡然砸了一下,条件反射地瑟缩闪躲,那钥匙最后直接蹦进了他油腻的碗里。

“那就按老样子。”梁以庭淡淡道。

不过多久,两份热气腾腾的新鲜牛排端了上来。

李文嘉切开了一点,看见内部还有大片红肉,一口都没有吃。

厨师开足马力开始工作,松茸牡蛎墨鱼籽一样样地上桌。

一块煎好的小羊排被放进梁以庭面前的碟子里。

他面色如常地将那碟子往李文嘉面前挪。

华丽而清冷的宅邸,因为一缕炊烟而变得有了人气。

李文嘉缓缓推开栅栏门。

院子里的榕树下多了一套炊具,一名厨师打扮的外国人正一门心思地归纳着器具和食材,张妈将一张碎花图案的餐布铺到一旁的杉木长桌上。

那声音顿时截止。

“要我亲自扔你出去,还是你自己滚出去?”他一字一句地问。

黎蔚红着眼,抽着气转身跑了。

“那个时候……不懂事,现在想想幼稚得很。”陆清予笑着摇头。

两人当年的交集就是那个人,谈话间自然也避无可避地聊到他。

“你应该还记得梁以庭的吧?”看他一副不在状态的样子,陆清予提醒说。

梁以庭蹙了蹙眉,不耐烦于他忽然之间的不聪明。

黎蔚失控了一样,整个人怒发冲冠,“你骗我!你这个骗子!你这个混蛋!”从来没有对谁认真过的梁先生,对他认真过,温柔起来简直不像话,他以为自己是与众不同的。

“你疯了?”怒火换来的不是安慰和解释,只是冷冰冰的这三个字。

随后又道:“然后离开这里,永远别再出现在我的视线里。”

少年猛地一怔,“你说过这里的别墅是留给我的!”

“我给你换了新的。”

“我忘记了。”

没有经过同意就来这里,是种逾越和冒犯,但毕竟是宠过的少年,又有着那样相似的面孔,梁以庭不至于动怒。

他重新在那沙发上落座,吩咐道:“去洗个澡换身干净的衣服,别感冒了。”

“你去了哪——”

昏暗的光线和水雾让人一时辨认不清,毕竟是有着相似廓形的人,但这只维持了一瞬间。他的语调瞬间转冷,“你来这里干什么?”

花一样的美人成了一只落汤鸡,经纪人替他打的那把伞正矗在两人头顶直颤。

他皱起眉,做什么事都没了心思。

临时有事的梁先生在落地窗前看雨,山上水雾蒙蒙,天也是暗沉沉的。

乌云之下没有开灯,他咬着一只苹果,在些微的暗色下用最舒适的姿势坐在单人沙发里,修长的双腿搭在脚凳上。

“黎蔚!我爱你!黎蔚!我爱你~~”

少女们热烈的呼喊足以盖过雷声和雨声。

那是个符合少女审美的小白脸,有着比女孩子还要纤细的尖下巴和一双波光流转甄明瓦亮的漂亮眼睛。

他没有直接回答他,只是微笑着喃喃重复:“谢谢你,洛维,谢谢你……”

夏季雷雨,倏忽之间就有了要下起来的苗头。

与男人之间毫无情欲的拥抱似乎从未有过,哪怕是幼年被父亲寥寥可数的几次拥抱也已经在记忆中淡化。

处在被动的位置,也意味着他终于可以清净下来听之任之。

随着脚步声的响起,眼前光线被遮挡住了一些。

简洛维张开双臂拥住了他,干燥暖融的气息四面八方地涌过来。

“这是说不出口的事……”李文嘉低声地,忍耐着痛苦,“但我,确实是这样的。你还会愿意接近吗。”

“……”

“我和你、你们这些人不一样。每个月拿固定薪水的普通员工,没有家底,没有其他本事,就算逼死我也没办法一夜之间变得有多会赚钱,两百万就能逼得我走投无路,想不出任何办法,没用到只能靠走这条路才能解决问题……”

“那么你告诉我,之前突然消失是发生了什么?”简洛维清清楚楚地问道,先前的僵硬迟疑一扫而空。

“我不方便告诉你,你别管我了!”

简洛维再一次拉住了他,这次他的手指有点抖,声音仍旧清晰,却气急了似的加快了语速:“你什么事情都不告诉我,认识到现在,我就只能傻子一样一个人等着,等到什么是什么。你是绝缘体吗?我在使劲你看不到吗?就算、就算我连做你的普通朋友都是不够格的,那之前又为什么不明明白白地拒绝我——”

合上文件夹,陆清予问道:“你周一可以来上班吗?”

“可以。”李文嘉停顿了一下,又说:“……没别的问题吗?”

陆清予挑挑眉,态度也不再公事公办,笑了笑说:“我倒是挺想和你叙叙旧的。”

“……”

“你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麻烦?”

李文嘉滞了滞,不知道是什么让他开始这么问。有点惊诧疑惑地看向他,却发现对方正盯着他的胸口。

“有借有还嘛。”

“对了,你换新号码了吗?”

“……嗯。”

李文嘉被突如其来的动作惊了一下。

“你——手机又打不通。”青年僵硬地吐出这句话来。

李文嘉眼睛本就大,离得近了几乎是瞪着他,轻声道:“我之前,有点事,真的对不起啊……”

没过多久,他的办公室就已经到了,人也果然在。

李文嘉是拿了一叠钱去还他的,顺便想要看看他。

走进去之后,简洛维从他的文件里抬起头。时间好像静止了一会儿,他死死盯着他,李文嘉说不出那到底是种怎样的眼神,但好像能感觉到……

“嗯,周一过来报道吧。”

“好,那么再见。”

李文嘉循着烈日去银行取了钱。胸腔里塞了一团阻滞不通的木塞似的,单只是麻木。

陆清予惊诧过后回过神来,笑了一声,“李文嘉?你变化挺大的。”不过话虽如此,还是能够很快认出来。

“你倒是没什么变化。”明显的错愕过后,这样回复道。

带着一点不易察觉的好奇目光,陆清予回到桌前,后知后觉地翻开文件夹寻找他的那份履历。

陆清予又呼出一口气,轻松地说道:“所幸我也算想得开,现在有了脚踏实地的稳定恋人,梁以庭啊,谁受得了他。”

叙旧变成这样的倾吐,似乎也不大合适,差不多了也就不再多说。

李文嘉看了一眼时间,便起身告辞了:“我还有别的事情。”

“他玩我的,不满一个礼拜就把我甩了,出国后就一次都没联系过。高中毕业我来这里念大学,后来又在这里定居工作,才知道他是这里人,家里还挺有背景的。他的那些事迹,啧,真爆出来比艳照门不知精彩多少倍,只是没人敢。”

“……”

“那个人,他连群趴都敢玩!你说恶不恶心。”

“很恶心?”梁以庭对他的呕吐物毫无反应,只冷冷地问道。

李文嘉被恶心出了一脸泪水,一声干呕直观地回应了他的问题。

梁以庭面色铁青,莫名觉得,被这样恶心着的并不只是这一碗汤。一想到这里,怒意就不可遏制——他觉得,自己也被这样恶心了。

虽然西餐原汁原味,但传统慢炖的中式羹汤好像更符合他的口味。

梁以庭喝了一碗之后就差不多了,李文嘉把剩余的汤喝了大半,抬头看见那个男人撑着腮望着他。

张妈也笑眯眯地说:“这是少爷最喜欢喝的蛇羹了,三条墨脱竹叶青,原来你也喜欢——”

“你不是有驾照么,出门就开车吧。”

“我考虑一下。”李文嘉把钥匙从碗里拎出来,随手塞进裤袋里,“盘山公路不太敢开。”

“那就聘个司机。”

“当、当然。”

“当初因为他,我干了不少蠢事。想起他来我就——”不轻不重地捶了一下桌子,属于成年人的英俊面容染上熟悉的懊恼愤怒:“气死了!当时怎么会那么死心塌地喜欢上那个人渣。”

“……”

……为什么会对这样的人有感觉。

梁以庭移开目光,困扰过他那么久的问题,又一次浮上来。

“走得站都站不直了?就算舍不得每次打车,连买辆自行车都不会吗?”他微微拧眉。

他吃小羊排和蒜香面包,把盘子里点缀的青椒和洋葱都慢慢吃光了,然后听到那个吃生肉的衣冠禽兽对他说:“你口味也太重了。”

李文嘉并不理会,他还是习惯于要吃点淀粉类主食,随后站起身来,拿了只碗走到厨师那里,从锅子里捞出剩余的意大利面,往里面猛撒蒜末和香葱,然后托着碗不回座位,一边吃一边在园子里看花。

在那片葱郁的玫瑰花前站了一会儿,因为跋涉而腿酸于是干脆托着碗蹲下来吃。

李文嘉看了他一眼,将那羊排叉进了自己碗里。

“牛排你要几成熟?”

“随便。”

那是一种怪异的热闹,因为纵然如此,却依旧冷清。

梁以庭从冰桶里拿出一支酒,熟练地开瓶,给两只杯子倒上。好酒不一定是要年份最久价格最贵的,哪怕只是果酒,只要口味合拍,它就是最好的。

李文嘉在他倒满的一只酒杯前坐了下来,水晶杯壁上凝了一层诱人冰雾,一路走来也有些口渴,他直接拿起杯子喝了,才发现并不是印象中干红的涩味,而是清爽微甜、尚未完全发酵的甜葡萄酒。

一场暴雨过后已是黄昏,夕阳浮出,天地间一片清爽净朗。

湿漉漉的山野间,下面是凝绿滴翠的大地,上面是连绵不绝的晚霞。

雨后的空气里有万物复苏的气味,那是屋前铁栅栏上的藤本月季所散发出的、特有的植物芬芳。

梁以庭看着他发疯,觉得面相一说真是迷信到毫无道理可言。都说尖下巴刻薄,不还是有老实可欺的,明明是相似的外貌特征,性格却天差地别。

“你以为我舍不得收拾你?”他说。

在黎蔚一顿哭天抢地之前,他从位子上站起身来。

“我才不要吸甲醛!而且、而且这里的装修不还都是你特地按我的喜好设计过的吗?不给我给谁?”

“都是环保材料,哪来的甲醛。”

“你要甩我了是不是?”少年控诉一般扬高了音调。

黎蔚眨着亮晶晶的眼睛,扶着他的沙发靠背,低头索吻似的朝他靠近。

梁以庭捏住他靠近的下巴,那唇是蔷薇的粉色,没有唇纹,很是精致。

他在那唇上轻轻一吻。

暗光下心思也已经不知道转了几转,少年绽出最甜美的笑容,“梁先生。”

他顾自走进屋里,“你说好来接我的呀,怎么没有来,窝在这里干什么呢。”

那经纪人随后自动退散。

梁以庭觉得自己的生活有了很大的不同,但在他人眼中,他还是与以往一模一样。

黎蔚的车子在暴雨之下的盘山公路上疾驰,循着记忆里的路线,终于找到了这一处别墅所在。

急促的门铃声响起,梁以庭放下苹果,亲自去开了门。

冷气温度适宜,窗外有着茂密的法国梧桐,规模不大的私企环境却十分雅致。

“想和你说声抱歉。”

李文嘉讶异地望向他。

坐进车里,小白脸那标准化的笑容瞬间收起,冰花般剔透轻慢的美艳在眉眼间自发弥散。

“梁先生怎么没有来?”

“可能是临时有事吧。”

他的手指不自觉地抓紧了他的衣服。

沉闷天际一声惊雷过后,雨点劈头盖脸砸了下来。

离这里车程大约半小时左右的机场,因为一名新近红起来的偶像而小小地热闹了一把。

那是与他的第一次拥抱,闻到他身上有清新的风一样的味道。

“如果我说不介意,你会试着接受我吗?”温和的嗓音在耳边响起来。

李文嘉慢慢抬手抱住了他,眼里有了湿意。闭上眼睛的时候,那一点水痕落了下来。

那种痛苦随着一一道出又渐渐缓和。

对于男人来说,那是低到尘埃里,完全不要了脸面和尊严的坦白。但真正说出来之后,却又像卸掉了千斤大石一样轻松。

说出来了,要做难题的就终于不再是他了。

“简洛维!”李文嘉快速地打断了他,心脏激跳,难以启齿。

“我很早以前就开始骗你了,我在会所不是什么打杂的,我卖身。”

大概,这些年的所有勇气都用在了说出这句话上。说出来只是一瞬间而已,但从来不知道,要承认的痛苦甚至会比做的时候更让人难以忍受。

他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领口的扣子不知是什么时候松了一枚,里面的新旧吻痕已经若隐若现。

简洛维迟疑的声音还在继续:“文嘉,你气色也很差,之前医生说的禁忌忘记了么?”顿了顿,他的眉头越皱越紧:“还是说,有人在逼你做这种事?你发生了什么?”

“你想太多了。”这么一连串问题从他口中问出来,莫名让他喘不过气。

“……”

随之而来的是意料之外令人尴尬的沉默,李文嘉并没有要告诉他的意思。“没什么事的话,我要走了。”对方只是故作轻松地这样说道。

简洛维却在这时忽然开口说:“你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简洛维松开他,因为方才的动作好像有点尴尬,“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突然就没联系了的话,我会多想啊。”

李文嘉露出笑容,“谢谢你。”

“你还真还我钱啊……”他嘀咕着。

在这样的注视中,肢体变得有点不灵活,但与以往类似感觉所不同的是,他不会感到害怕。

慢慢将钱从公事包里拿出来,放到他桌上:“真是……非常抱歉,衣服可能没办法还你了,之前说好的还你钱。”

话语结束,简洛维一下子站起来扼住了他的手腕!

无论是遇上陆清予、还是听到他口中梁以庭的那些事迹,本都应该有所刺激才是,至少应该更厌恶那个人。而现在,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天气太热的缘故,他只觉得木。

简洛维,要找他并不难。

简蕴珠宝的总部就在本市,而那个青年有职务在身,除非是必要外出的事情,否则肯定每一天都会乖乖打卡上班。他的脾性就是有着良好素养的家庭教育出来的样子,积极开朗,做事也认真本分。

毫无亮点的履历,唯一的优点大概是够长情。

a市a大毕业,十年来就换过两家公司,从事过最高的职位也只是部门组长。有点意料之外,毕竟当初他是属于优等生一类的,而长相也不差,甚至是非常受欢迎的类型。

不过再一想,又觉得没什么好意外的。这年头gay毕竟还是占少数,男人要靠脸蛋上位也没那么容易,况且他看上去就是不善交际的那类人,对女人大概也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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