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修关掉两个视频，重新打开了另一个页面，依旧是有一个视频小框。沈剑看了两眼，奇道：“这是谢衣尘那一个小时的录像？”

李修点头。

视屏小框下面还有一个简单的折线图，横坐标是时间，纵坐标是两个分类，分别标着屏幕一和屏幕二。

沈剑放轻脚步悄悄走进来，问道：“睡着了？”

李修点头，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等谢衣尘睡得更熟一点，他才松开谢衣尘的手，跟着沈剑往外出去。

两人轻轻关上卧室门，走到客厅时沈剑忍不住又问道：“他到底怎么了？看起来，好像是受了很大的刺激。是你那两个片子的问题吗？”

谢衣尘哭了很久，而且很用力，李修觉得自己胸口都淌水了他才慢慢冷静下来。李修听他情绪已经稳住，只是还惯性地抽泣着，才开口问道：“好点了吗？”

谢衣尘点头，又摇摇头，抱着李修的手更紧了点，生怕他因为自己的第一个回答放开自己。

李修顿觉好笑，也更收紧怀抱，歉然道：“对不起，是我疏忽了。”

李修道：“任何一个目的，人在尝试了一种方法一两次不成功后就会本能地思考更好的方法。而如果只是为了做爱，找mb更适合你。可你没有这么做，这就说明你的目的根本不是为了上床。”

谢衣尘眼神飘忽：“你什么意思？”

李修道：“你很清楚我是什么意思，因为你知道自己去哪里的真正目的是什么。只是因为洛伦生把你绕进了一个看似美好的局里，所以你选择性忽略了自己去酒吧真正的原因。”

李修一怔，怒道：“谢衣尘！”

谢衣尘一颤，茫然地看向他。

李修长出一口气，道：“小尘，你听我说。你喜欢男人还是女人，和性没有关系。你跑去酒吧和人419，也和性没有关系。”

谢衣尘怔怔地看着他：“你是说，都是假的。我一直都只是同性恋。”

李修点头：“先前让你看录像，你应该也意识到了，不是吗？”

谢衣尘视线无措地漂移，突然激动道：“可这个方法是有用的不是吗？只要我对性事彻底心生恐惧，我就不会再和男人谈恋爱！”

李修抓住他的手，打断他道：“谢衣尘，你抬头，看着我。”

谢衣尘一颤，下意识遵从他的指令。李修的眼睛带着奇异的力量，让他无法逃离，却又心生安稳。

“这不是你的错，完全不是。”

他的确不怪李修，因为谁也不会想到会出这种意外。就连谢衣尘自己，虽然知道是因为之前和洛伦生那场性事导致，但现在更恨的也仅仅是自己没用，明明已经那样恐惧了，却放着边上无害的视频不看非要去看两个男人做爱

而且他很明白，真正让他疯狂的仍然是体内的那股欲望。因为欲望升腾，所以对自己厌弃不满，想要再次向洛伦生求助，然后才会因为想到当时的情况而心生恐惧。李修什么都不知道，怎么可能想到会出事？

李修一直等他吃完饭，才道：“刚才我打电话问了洛伦生，他都告诉我了。”

谢衣尘起身道：“不用，我出去吃。”

李修依然是准备了很丰盛的晚餐，让谢衣尘的心情好了不少。他吃了两口才觉得不对，问道：“沈剑走了？”

李修点头：“怕你出事，让他先回去了。”

他说完不等洛伦生回答就再次挂掉电话，紧皱的眉头却始终没有松开。

谢衣尘醒来时是晚上八点。他迷迷瞪瞪躺在床上，好像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睡在这里。

为了求得沈婉的原谅，找来沈剑拍摄dv。后来，因为说出想要和沈婉重归于好，李修和沈剑都生气了。李修打了自己一顿，把自己绑在凳子上，逼自己看视频……

他的力道不小，李修虽然站稳，谢衣尘自己却因为反作用力带着椅子摔倒在地。沉重的木椅砸在小腿上发出一声闷响，他却仿佛不知道痛似的，一脚踢开椅子便身后退去，一直贴在墙壁上才停下，嘴里还喃喃着：“不要碰我，不要碰我。”

沈剑被突然的变故吓了一跳，惊道：“他怎么回事，难道是疯了吗？”

李修皱眉，转身出门在卧室门边取了件大衣就折返回来，粗暴地用大衣遮盖住谢衣尘裸露的下身。他一靠近谢衣尘就一阵拳打脚踢。李修只能强行按住他把他抱在怀里，厉声道：“小尘，你冷静一点！”

李修咬牙，震惊道：“你这么处心积虑，就为了让他心甘情愿求你上他？你知道你这样会毁了他吗？”

洛伦生丝毫不以为意：“安心吧，我怎么可能真的把他做废？我掌握着火候呢，他现在这种恐惧度很容易消除的，只要有一个温柔的伴侣稍微护着点很快就能恢复原样。”

李修道：“仅仅是性吗？你明明已经看出同性恋是谢衣尘心上的一个结，不仅不帮他疏导还故意给他错误的希望。你难道不知道，这样一来希望破灭对他的打击比没有过希望还要大？”

“你还笑！我问你，你是不是出了什么馊主意，让他觉得对做爱起心理阴影就可以不找男人？”

洛伦生知他生气，也不好将得意表现得太明显，心虚道：“你不都猜到了吗？”

“洛伦生！”

沈剑答应：“放心，我心里有数。”

送走沈剑后，李修又进次卧看了一眼，确认谢衣尘仍在熟睡才又退出。他拿着手机走到距离次卧最远的主卧阳台，找到洛伦生的电话拨了过去。

“喂，阿修？”

沈剑道：“那是对性爱本身恐惧？”

他心中一动，惊道：“不会就是因为对性爱产生了恐惧心理，所以他才斩钉截铁说自己不喜欢男人了吧？”

李修脸色一变，似乎是想起了什么，手指轻点桌面沉吟不语。沈剑知道他在思考也不敢多话，只继续看着电脑屏幕。

李修“嗯”了一声，将图片放小后点开了一个软件，从中打开记录那一个小时谢衣尘面部表情的视屏。页面上出现一条亮蓝色的进度条，很快进度满格出了一大串分析结果。

沈剑看不太懂：“什么意思？”

李修道：“通过表情分析人的心理状况。谢衣尘当时不知道我会录像，而且精神濒临崩溃，应该做不到掩藏表情。”

不过是一个小时绑在椅子上看片而已。谢衣尘之前被各种对待都能平静对待，所以李修根本没想过这一个小时会出什么意外。

书房里一点声音都没有。李修知道谢衣尘是被绑着还封了口，也不以为意。可是灯打开后，电脑前的人却仍是连脖子都没有动一下，李修才觉得有点不对。

他见谢衣尘低着头，只当他是在逃避现实，皱眉走上前道：“我说过，你如果闭眼不看我会延长时间，你……谢衣尘？”

李修解释道：“这是记的他头偏向两侧的情况。屏幕一是av，二是gv。”

折线前40分钟都在两个屏幕间不断摆动，但能看出在屏幕二停留的时间更长。到了40分钟，折线转移到两个分类中间便再没动过。

沈剑道：“40分钟后就到了中间，是因为那时他就低着头哪边都没看了吗？”

李修皱眉，想了想道：“到书房去。”

书房里，电脑已经进入休眠状态。李修晃晃鼠标点亮屏幕，才发现竟然又过了两个小时。

沈剑见他看向屏幕上角的时间，道：“我在外面一直听着，他哭了快一个小时，然后又等了一个小时你才抱他出来。”

谢衣尘一颤，继续往他怀里钻，像是要把自己整个揉进他身体里。

李修不敢再说，只是安静地抱着他。不知过了多久，怀里人的手渐渐松开，李修低头，发现他靠在自己胸口，已经睡熟了。

李修将他抱进卧室放在床上，想起身却见谢衣尘的手不知何时又抓住了自己衣角，只得无奈坐回床沿。

谢衣尘不解：“怎么会没有关系？”

李修道：“我看过你的供词。你三年间去了那个酒吧十一次，但真正与人上床只有两次，对吗？”

谢衣尘道：“对，但那是因为我其他几次都没有找到合适的人。”

谢衣尘一震，突然就不动了。很快的，原本推拒的动作变成了依附，谢衣尘不住往李修怀里钻，侧身把头埋进他怀里，突然抱着他放声大哭。

李修紧搂住他，安抚地拍着他的背，柔声劝道：“没事的，我在这里，没人会伤害你。”

沈剑目瞪口呆看着眼前的一切。李修愧疚地看他一眼，他立刻会意，点点头悄声退出房间。

李修道：“你也一样不可能和女人在一起。”

“我不在乎！”谢衣尘急道：“只要不喜欢男人，我可以打一辈子光棍。”

他神神叨叨，念道：“对啊，反正也不可能和女人在一起，那就更没有顾忌了。我可以直接废掉自己，那不就一劳永逸了吗？”

他顿了顿，把洛伦生下药的事说了出来。

谢衣尘越听越惊，迟疑道：“你是说，我那段时间那么不正常，全都是药物作用？”

李修道：“不错。打从一开始，洛伦生就在有意误导你，目的就是让你心甘情愿和他上床。他擅长洞察人心，知道你最介意的就是自己同性恋身份，所以设了这么一个局。”

谢衣尘这才有了反应。他微怔后低下头，道：“那你就更应该明白与你无关了，是我自己没用。只要我能抵住诱惑，一直看你放的另一个视频，根本就不会出任何事。”

李修皱眉：“这不是你的错。”

谢衣尘咬唇：“怎么不是我的错？是我淫荡下贱，才会被折磨成那样还食髓知味。”

谢衣尘不以为然：“我能出什么事。”

李修手上一顿，放下筷子道：“对不起，今天是我疏忽了。”

谢衣尘低头刨饭：“不关你的事。”

谢衣尘一颤，昏睡前的事全部想了起来。他慌忙起身按亮大灯开关，恐惧的心情才稍微平复一点。

身上的衣服换过了，裤子也穿得好好的，想必是李修所为。

房门很快打开，想是李修一直关注着，见门缝透出灯光便过来查看：“终于醒了。要吃饭吗？我帮你端进来。”

洛伦生道：“没太大问题吧？真有问题你也不用担心。当时我俩刚做完后他住院的时候我就找人给他做了心理评估，虽然是因为我做过火吧，但总之情况很不理想。有这份评估在，之后就算真出了事收容所那边也怪不到你头上。”

李修一怔，怒道：“洛伦生，你就是个人渣！”

他愤怒地挂掉电话，想了想，又打了回去：“把你收集到的关于谢衣尘的资料全部传给我，全部！”

“别气别气，我都告诉你还不行吗。”

洛伦生咳嗽一声，将怎么哄骗谢衣尘，让他觉得自己可能是个双性恋，怎么下药辱骂把谢衣尘的注意力转到后入式做爱，怎么欲擒故纵提出恐惧法的主意，怎么以李修为饵诱使谢衣尘想到自己身上，等等前后因果和盘托出。

“我怕太急了他起疑心，就让他自己考虑，确定真的需要再来找我。但他冷静下来肯定会多想，所以我就故意借警示的名义给他看一些带图片的资料，让他脑子都被这事占据着。此外，我给他的消毒用品也是我事先准备好的。消毒的最后一个环节我让他喷一种清洁水，但其实是慢性春药。这样一来他后穴每天受药力作用，身体的欲望越来越强，就必定会忍不住来求我。果然，最后几天的一个早上他给我打电话，说求我上他。”

李修劈头问道：“你那天到底对谢衣尘做了什么？”

洛伦生一惊，忙收起闲散的心情，道：“怎么，出什么事了吗？”

李修将今天的事全部告诉了他，电话那头却传来洛伦生抑制不住的轻笑声。

半晌，李修才从沉思中回过神来。他关掉电脑，歉然道：“抱歉，出了意外耽误你这么多时间。现在这么晚了，我也没办法留你吃晚饭。”

沈剑立刻摇头道：“没关系，我能理解的。那我不打扰你，你好好照顾他。”

李修感激地点头，又道：“还有，今天的事，希望你不要告诉别人。”

他一面浏览过页面上的数据报告，一面解释给沈剑听：“看av的这部分情绪很简单，就是单纯的恶心，以及心不在焉，说明他的确对女人没什么兴趣。gv这部分很复杂，最初是抵触，但又难忍好奇，跟着有情欲的表现。但这些情绪很快被自我厌弃和恐惧取代。他一开始只是惊慌，但后来恐惧值逐渐升高，一直到40分钟之后都没有降下来。”

沈剑不解：“是你那部片子的内容有问题？”

李修摇头：“决不会。我挑片子时专门注意过，给他看的是最普通的性爱片，除了两个人做爱什么多余环节都没有。”

李修一惊，突然发现谢衣尘浑身都在细微地颤抖。他蹲下身便见谢衣尘双目圆睁，脸色惨白。那根本不是逃避，而是恐惧到了极点！

身后的沈剑也发现不对：“怎么回事？他是受刺激了吗？”

李修慌忙给他解开身上的绳子，谢衣尘却似受到了更重的惊吓，绳子一解开便猛地推开李修道：“别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