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汉一下就被打懵了,都没看清楚打自己的是什么东西,只是一瞬间,疼痛就汹涌袭来。
戴高礼帽的男人用戴了白色手套的手抓住醉汉肩膀,对后者说:“这位先生,能占用你一点时间吗?我希望能跟你讲一下我们的天主与救父,安比斯特。”
谢白:“?”
“不是鬼东西,是为实现愿望而来。”戴高礼帽的男人用期待的语气对谢白说:“是你要许愿吗?”接着用嫌弃的语气对醉汉说:“还是你要许愿?”
那顶高高的帽子压得太低,谢白只能隐约看到男人的下巴,但对方的声音让他觉得熟悉。
谢白指着醉汉,说:“他是坏人,我希望他得到应有的惩罚。”
“!”谢白果断挣扎,一边使劲想往陆辰消失的方向跑,一边使劲拍打抓住手腕的手。
不过这些都没起到什么作用。
“呼呼,就像小孩子的手。”醉汉发出咸湿的笑声,“快说吧,说出你的愿望,要不然的话,我就要先收报酬了。”
谢白在两人身后,抱着高礼帽,看看这个的背影,看看那个的背影。
好羡慕啊!
“无聊的……”把戏两个字没出口,陆辰的身体停顿了一下。
花瓣哗啦啦落下来,像下大雨。
谢白踮着脚,双手抱着高礼帽在陆辰头顶往下倒。这实在是个很高很高的高礼帽,里面藏了好多好多花瓣。
莫明泽摘下手套,打了个响指,用一根指头把谢白使唤过来,让后者拿着自己的高礼帽。
谢白拿着反过来的高礼帽,揭开上面的丝巾,愣了一下。
莫明泽又打了个响指,做了个请的手势:“美丽的夜晚,送给冷冰冰的,不讨人喜欢,又讨人喜欢的,我的爱人。”
陆辰下车,脸色阴沉得比夜晚还黑,大步往幽黑的公园走去。
路边有路灯,但路灯与下一个路灯之间距离较远,且灯光只能照亮下方小片范围,主街区大部分笼罩在暗淡的夜色中。谢白深知三角区的夜晚有多危险,一旦陷入黑暗,就加快脚步跑到下一个路灯下面,看看左右。可是这样小心的方式太耽误时间,没一会就看不见陆辰的身影。
谢白张大眼睛,到处没看到陆辰,忍不住紧张地叫了一声“陆先生”,拔腿就往公园内部跑。
陆辰说:“你能来这里,你可以去任何地方,但我不喜欢你在这个时候来这个地方。”
“我来了,你最好接受现实。”
“我若是不接受呢?”
说完,莫明泽穿过两眼都是惊艳的星星的谢白,走向陆辰。
夜晚,三角区的公园。
魔术师打扮的莫明泽和陆辰坐在公园长椅上,谢白站在长椅侧后方。
谢白不禁脸变得通红,在心里说:好英俊,好飒,好帅,好漂亮!
“喂,道谢呢?”莫明泽用手杖捅捅谢白的额头。
谢白赶紧说:“谢谢,谢谢你!”
醉汉愣了一下,忽然爆发出巨大的力气挣脱戴高帽男人的钳制,怒不可遏地冲向后者。
“这是亵渎!亵渎圣座的人都该死!”
戴高礼帽的男人抬腿就将冲过来的醉汉踢到地上,走过去逮着醉汉很凶恶地打了一顿,好像醉汉亵渎的说法惹恼他了,直到醉汉脸肿成猪头,昏死过去。
……怎么突然从实现愿望变成传教了。
就在醉汉一脸懵逼的时候,戴高礼帽的男人将手杖转了一圈,最后一个动作,手杖的底端打在醉汉下巴上,抵着醉汉不得不抬头。他抓着醉汉肩膀的手没有松开,这时候说:“安比斯特是最年轻的圣座,最受信徒喜爱的神之使者,以前从来没有这么年轻的圣座,你知道是为什么?你知道这代表什么吗?”
醉汉发出痛苦的声音,再没了刚才的嚣张,艰难地举着双手说:“别打了,我知道,我也是信徒,现任圣座是最伟大的人,祂出生那天,天空降下蕴含七种颜色的云朵,覆盖住了整个城市,让整个城市的人心灵得到升华。真好啊,我也想住在圣城。”
管家说:“莫先生今晚不回来,先生说男人不能总被束缚在家里,时常得有些个人娱乐。”
谢白听到陆辰的声音都变了:“束缚?”
管家冷汗:“抱歉,陆先生,这是莫先生原话……”
醉汉:“???”
安比斯特是教会圣座的名讳。
谢白不是很了解教会,不过知道教会有很多虔诚的信徒,信仰的顶端是那位不可说的神,而安比斯特是“行走在人间的天使”。据说圣城最大最恢弘的教堂里有一个最华丽最神圣的椅子,那是圣座,是神赋予权柄的象征,其上的男子也称为圣座,是在人间代行神之权柄的人。
戴高礼帽的男人用轻快的语气说:“你的愿望将被满足。”
醉汉松开谢白,举起双拳在身前,摆出警戒姿态,觉得眼前一切有够可笑地威胁道:“哪里来的戏精,想惩罚我?看你这样子就是没在三角区混过……”
话没说完,下巴就挨了一击。
“愿望。”
谢白张大眼睛,看到有个戴高礼帽,穿白色丝绸衬衣,深色礼服上衣,身披黑色斗篷,领口有一个黑色领结,手持一根雕刻金银暗纹的男人,出现在醉汉身后。若非戴高礼帽男人主动开口,他的出现完全是悄无声息的。“我听到有人说到‘愿望’,有谁要许愿吗?”他的声音带着满满的笑意。
醉汉吓了一跳,骂了一句:“什么鬼东西!”
没跑几步,他不知道绊到了什么,一下子摔到地上。
谢白马上站起来,手腕猛地被抓住,一个很高的挟着浓郁酒气与难闻气味的男人凑近谢白,说话时呼吸粗重。
“像你这么小巧的人,又穿得这么好,怎么会到这里来?你有什么愿望?我可以帮你实现,不过,你要先好好地服务我一晚上。”
花瓣倒完了。
看着眼前自己的杰作,莫明泽有点遗憾。可惜帽子还是太小了,能容纳的花样就那么点。不过陆辰满身花瓣的样子还是很好看的,莫明泽给自己打满分。
“无聊的把戏。”陆辰把刚才没说完的话补全,表情却不知不觉变得柔和。
陆辰皱皱眉头,正要开口,忽然看到一片片红色的花瓣从上方落下来。
谢白从高礼帽里抓出一把又一把花瓣,抛向天空。
花瓣缓缓落下,落在陆辰的帽子上,肩膀上,衣服上,大腿上,鞋尖上。有片花瓣落到陆辰的鼻梁上,犹犹豫豫地摇晃了两下,顺着陆辰的脸颊,往下落,似乎像让陆辰冷硬的脸庞变得柔和一些,最终花瓣悄无声息落到了地上。
莫先生和陆先生两个人之间的气氛又绷紧起来了,谢白在心里默默说,才认识他们没几天,这种事情他都要习惯了。
莫明泽也沉下脸:“你非要这样,那我只有……”
他摘下高礼帽,不知道从哪拿出一条丝巾,将之盖在凹陷面朝上的高礼帽,郑重其事地说:“只好哄你开心了。”
莫明泽用力拉了拉领结,很不舒服地抱怨:“这种衣服缚手缚脚,真不明白你怎么能成天穿着这种东西,这种衣服唯一的用法和最好的用法就是穿上之后再套一个超大的蝴蝶结,就像一个被绑好的礼物。”
陆辰冷笑:“这么说,今夜是你给我的礼物?”
“你为什么生气?”莫明泽勾着唇角,偏着头看着陆辰,“你能来这里,我不能来这里?”
“你在玩什么把戏。”一个声音从身后出现,谢白转身,看到是陆辰。陆辰脸色不是太好。
谢白戴上高礼帽,一只手高举,一只手按着胸口,非常浮夸地做了个弯腰的姿势:“晚上好,我的爱人。”
接着,他对谢白说:“今晚的魔术表演到此结束。”
他站起来,舒了口气,随意地拍了拍身上溅到的血珠,手持雕刻金银暗纹的手掌,走到谢白面前,彬彬有礼地摘下帽子行了一礼。
“你的愿望已经实现。”
摘下满帽子后露出微长的头发,带着笑容的脸庞,如同大艺术家耗费毕生心血的雕刻作品变成了活人。
戴高礼帽的男人沉默了片刻。
然后他用不可思议的语气说:“你在说什么梦话呢,安比斯特能成为最年轻的圣座是因为长得好看,教会要用圣座的形象卖各种产品,虽然以前慈祥老爷爷的形象一直销量稳定,但哪怕是教会,也得与时俱进,跟着信徒的口味来。”
谢白听得一脸震惊。
陆辰倏然站起来,问了莫明泽去了哪里,要贴身男仆把自己帽子拿过来,让谢白跟着自己,气势汹汹地刚回家马上又出去了。
又回到三角区。主街区。
警察刚刚才过来巡逻,把在公园睡觉的流浪汉赶走,公园重新变得安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