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却传来马蹄声。
一袭白衣的沈崇俨十分玩味地看着围场此时的景象,他拍拍手:“诸位,规则改了哦……我要留三个……”
元赫轻蔑一笑,抬起匕首就要杀了元泠,周围士兵立刻射箭刺穿他的臂。
他远远看见有人向自己走来,衣服被鲜血染红,面目狰狞像地府里的恶鬼。没有力气了,他奔跑,他挥匕,他争斗,他一点力气也没有了。
元赫还是那般疯癫地笑着:“元泠弟弟,让我杀了你吧!”
元泠扔了匕首,哈哈大笑。
他躲了很久,却不断有人发现他,与他缠斗。他浑身是血,有自己的,更多的是别人的。自己杀了多少人了?元泠喘着气,泪水不断地流,混合着恐惧,也混合着愧疚。
“延昭哥哥对不起,是你先想杀我的……我不想死,我不想死……”终于停止了手上的动作。他听见身后的脚步声,想都没想直接回头刺了上去。
匕首直直插在年纪极小的男孩胸口,男孩高高举起的右手上,血色的匕首闪着明晃晃的光。
男人拍拍手,有太监接二连三地呈上匕首,每人一把。
“诸位,最好天黑之前决出胜负,速战速决,而不要试图打持久战……围场里没有补给,夜里甚至还有野兽……”马上的男人轻笑两声:“最优秀的元家后代,才能活下来哦……”
话音未落,一个堂兄直接把匕首插进身边人胸膛,几乎疯癫地笑起来:“我是庶出,你欺压我这些年,今日正好报了此仇!”
清音试探性地开口:“皇上做了什么梦?能跟奴婢说说吗?”
良久后,少年干了泪痕,点点头。
元泠隐了些重点,大致叙述完。清音握着皇帝的手,一脸忧愁:“皇上,您要是……”
“没事的……噩梦罢了……奴婢去给皇上熬些安神的汤来。”
元泠拉住她的衣袖:“姐姐不要走……呜呜……清音,你走了我害怕……”有些愧疚得看着侍女疲惫的容颜,大概是为了照顾自己,眼下黛色一片。
清音握着皇帝发抖的手:“皇上不怕,奴婢不走。”
似乎意外于少年惊人的美貌,男人隔着干涸的血渍吻吻他的颊:“皇上好漂亮……”
榻上的少年身躯抖得愈加厉害,汗珠豆粒似的从额上滚下。
香炉中的烟雾逐渐散去,清音准备好关切的神色,推推皇帝:“皇上……皇上……怎么了?”
清音坐到床边,抚着少年满是冷汗的额头:“睡吧,睡吧……不要醒来……”
梦境中,元泠流下泪,不断得摇着头,只是在特殊香料的作用下,怎么都醒不来,只能一直在人生中最恐怖的记忆里呆着。
一袭白衣的男人拿着马缰绳,高高坐于马上。
沈崇俨摇摇头:“一个疯了,一个残了……”
男人下马,走到元泠身边,挑起他沾满血污的下巴:“恭喜你,盛朝的新帝……”
少年凤眼紧闭。
远处灌木丛里,有个一直躲着的幸存者尖叫起来,哭嚎声响彻整个围场,他疯了。
元赫也跟着哭嚎起来,随即看着元泠:“就剩你们俩了……杀了你,我再去杀了他……哈哈,我是庶子又怎样,你们都死了……”
元泠几乎失去感知,等着冰冷匕首刺进身体里。
那是他曾经很喜欢的宏王府的堂弟,想偷袭自己,却被自己杀死了……
元泠没有力气了,脑海里恍惚一片。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
鲜血溅到元泠衣衫上,少年们这才意识到,游戏已经开始了。手持沾染鲜血匕首的男人转向他们,笑得狰狞:“我元赫,一定是活到最后的那个……”少年们尖叫哀嚎着作鸟兽散。
转眼夕阳西下。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元泠浑身是血,机械地拿匕首插着地上某个堂兄的胸膛,与他一般年纪的少年已经被插得血肉模糊。元泠一边流泪一边用力地把匕首一次次地刺入尸体的心脏:“延昭哥哥对不起……”
女子凑到皇帝耳边,悄悄说了些什么。随后,温柔又体贴地再次拉着他的手:“这样的话,皇上以后再也不用怕了……”
见元泠不说话,清音垂下眼:“这只是奴婢的想法,也只是说给皇上听听,要是奴婢说错了,还请皇上不要生气……”
元泠方才只是在思考,听了她的话,连忙摇头,感激地看着她:“不……清音姐姐,你说的很对……”
“嗯……我想起来,小时候阿姊嫌我总缠着她,讲鬼故事给我听,我半夜吓得睡不着,做噩梦了,她又会来陪我……”
女子拍着皇帝的背,柔声细语:“奴婢既担了皇上一句姐姐,就会像皇上的阿姊一样,好好照顾皇上,陪着皇上。”
元泠还没缓过神,侍女的衣衫上似乎有某种香气,能让他宁心静神。
元泠这才从痛苦不堪的梦境里醒来,泪流满面,扑到宫女怀里大哭一样,肩膀不断耸动,极惹人疼的模样。
清音抱着他,直到他情绪逐渐平缓。
“清音,我做了噩梦,好想醒,但醒不了……我好害怕……”
马蹄前是一群跪着的少年。
元泠也在其中,周围的人他都认识,都是他的堂兄弟,流淌着天家血脉的元氏子孙,甚至皇长孙也在其中。最大的二十多岁,最小的还不足十岁。看样子,大家都被关了很久,目中不同程度地显出痴态。
男人高高在上,说着规则。总之是要他们在围场里厮杀,最终只能活一个,因为他只要一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