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谈间,总算见到家宴门口有动静。
那门口聚集了一波人,领头的赫然是季子的堂哥吕锦亮,他矗立不动盯着里面的人似乎张嘴说了什么。门内陆续走出跟着他们的保镖,最后面就是袁韦庭走了出来,理都不理吕锦亮,径直朝着他们走来。
吕锦亮主动打招呼吃了个闭门羹,一双眼睛滴溜溜转了好几圈没见着想见的人,不放弃地目送袁韦庭走远,这才见着季子从车后排走下来。
等了一会儿,她问道:“我进警局会留下案底吗?这会不会影响将来的每一场考试呢?”
季子将手机息屏后,回答道:“放心,庭哥会处理的。之后,你和以前没有变化,可以光明正大出现在任何场所。”
他瞧了眼乖巧的女孩,道:“你似乎还在关心你的学业,庭哥很忙的,他如果不让你回去上学,你怎么办?”
如果新赌场修建完成,可以获得更多的回报,可他想起记录文件里审讯袁如的文字里提到“她不松口,尽全力隐瞒一个人,用自己的前途和未来”,她的勇气和决定比这块地更值钱。
门突然被关上,袁如还在一头雾水的时候,季子拉着她的胳膊往身后带,警惕地在门后侧身探听,当即决定带人从包厢的暗门离开。
这里的隐私性强指的也是有的包厢不止一个门。
袁韦庭深知他的难处,在一番交际之后,提出自己的想法。
他刚从政府手中得了一块地,这块地本想计划建一座新的赌场,可听闻如此骇人事件,想为警局做点事聊表心意——他要捐地给警局修建一座新的监狱。
前提是黑名单专用赌室的事就此打住。
现在回忆起她都会有一股窒息感,更不敢想要是真见面了,自己会不会又装出强硬的态度去反驳去诡辩。
百分百不后悔好像只有他能做到,悄悄偷瞄他的侧颜,想着反正自己已经义无反顾扑向火了,最差也是成灰,倒不如趁现在多抱抱人。
“哎呀!”她摸着被打痛的地方听他狡辩,“没什么了,不跟你一般见识。你很忙吧,你忙你的吧。让doloris送我回酒店。”
她随意的一句让气氛凝固了一瞬,袁韦庭收了逗弄的心思。
“我送你回去。”
袁韦庭一脚踢上前座后背,道:“你把那狗打服了?见着我两眼放光明显在找你。”
袁如没想到他直接转移话题,不接话茬,吃饭受的气还没发泄出来就一拳打到棉花上。
季子挠了下头,回头说:“谁知道他又想干嘛,带那么多保镖,可能是想找回面子吧。”
“生意上的客人,我助理刚送走,接了个电话正要离开。您这也是刚吃完?”
刘局道:“正是,局里出了事,请人吃饭打听下上面的意见。”
袁韦庭假装道:“我做生意多少有点人脉,不知道能不能帮得上刘局的忙,坐下来喝口茶,慢慢说?”
他往自己这边看了一眼,随后等人坐好关上门,坐进副驾驶。吕锦亮一只脚都踏进家宴餐馆了,晚来了一步,人都走了也就收回脚,等车影消失不见,吩咐打道回府。
车内,袁韦庭掀了袁如的帽子,状似讨债鬼,语气凉凉道:“知道为了给你收拾烂摊子,我赔了一块地吗?怎么还我?”
袁如懵了一瞬,一番思索后,道:“我都是被你害的,二叔叔你还找我讨债了?那什么赌室是谁开的,我为什么出现在那里?警察为什么随之而来?都是因为你!哦,还有,我现在像个逃犯躲来躲去的,也是因为你!”
袁如怎么能没想过以后呢,该发生的都发生了,她只期盼着自己还能参加高考,回道:“我不上学跟着你们当拖油瓶,再把我当导火索,到时候等不到你们来救命咔嚓一下死了怎么办?我现在就该在学校读书,季子叔,你说对不对?”
季子点了下头:“这倒也是,庭哥也许有他的想法。你也瞧见了,他是说一不二的,不过对你总有例外。”
袁如摸了下撑得溜圆的肚皮,不认同那个“总”字。
季子从袁如手里拿过帽子扣在她头上,带着人从小路穿过厨房,出来提前在车里等。
袁如没有多问,依照当下形势明白是自己不能露面,低着头乖乖配合坐进车里。
窗外雨已经停了,地面上一片潮湿。
刘局此时的脑子也是火花带闪电,噼啪想个不停,他明白这里面的意思。黑名单专用赌室查到现在,能嗅探到一个恐怖黑暗世界的边缘,它吞噬的人命比死亡的警员还要多很多,况且关键人证在一夜之间消失,看守警员全部死亡,关押的秘密基地甚至都成了废墟。这无一不在昭示这确实是眼前男人的把柄,但也是他这个地位的人无法碰及的现实。
“好。多谢。”他最后道,灰扑扑的脸上竟然现出潮红。
袁韦庭用这块地买下了黑名单赌室案件的尘封,也标志着袁如进警局的案底一笔勾销。
“怎么了?”她发觉不对劲,追问道。
女孩扒着胳膊摇,非要知道真相。他开了口:“她辞职了。”
袁如慢慢端正身子坐了回去,想着也是,不然呢,还能怎么办。
袁韦庭余光瞄到某人气鼓鼓的,偏头朝着窗外偷笑了一下,回季子道:“也是个蠢的,他背后的主人我倒是要找时机见一面,吕深一生光明磊落,生了个阴沟里老鼠,尽玩见不得光的损招。”
这会儿已经不见女孩脸上有不悦了,严肃的样子似乎在思索问题。
他扣了下她脑袋:“我把你害成这样?从头论起,那得怪人类起源了,好好的动物不当非要进化成人。怎么样?我可不当罪恶源头,要把所有罪平摊到所有人身上。”
刘局扯出一记爽朗的笑,眼下的乌青却无比显眼,眉头因为紧皱鲜少放松留下了一道深深的竖线。看来临时转移重要证人的计划赶不上变化,经历毁灭式打击后,不仅冲击了警局上下各层,更冲击倒了刘局的乌纱帽。
袁韦庭敢亲自带队抢人,就没有想过留一个活口回去报道,包括郊外那栋楼都在爆炸中夷为平地。
刘局忙得焦头烂额,本想大展宏图对身旁男人耳提面令,如今的局面陡然变得有求于人。就算他有某种猜想,但抵不过在找出证据之前自己先被削去官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