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大人哈哈笑着说,“有心了有心了,等他回来好好同老夫叙个旧。”
“早听公子仰慕严大人,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我家公子特意叫我备了几坛好酒,就等您回来。”
“这小婢女真会说话,不愧是跟在翡玉公子身边的。”严老爷盛赞道,笑得更开怀了。
严庭艾急道,“大娘,二娘,不是你们想的那样的,其实颐殊她……”
我微微一笑,“其实在这儿作客的并非是我,我只是一个小婢女,我们公子,覃大夫,你们听说过吧?南城翡玉,才是真正的客人。”
早先我跟严庭艾讨论过这个问题,我不想白吃白住,总得做点什么。之前的那些府郡,我也是以下人或丫鬟的身份才心安理得的住了下来,靠自己的双手劳动,每月还有工钱可拿。在严府行不通,严庭艾坚决不同意,他们家不是缺下人才让我住进来的。
严大人左边有一衣着华贵的中年女子,与他年纪差不多,如果没有猜错的话就是原配了。全身上下不止十种颜色,实在不敢恭维她的衣品。右边两个稍年轻一些的,高的那个干瘦干瘦的,看起来没什么精神,大概小时候营养不太好。而扶着严大人的那位,看起来最为年轻,姿色也最为出众,令人印象深刻的是她那曼妙身材,以及让人眼前一亮的波涛“胸”涌,我暗暗咽了咽口水。
“丑媳妇儿总要见公婆的,不必害羞了……”一白发苍苍的老太太道,“孙媳妇,你要叫我一声太奶奶。”
严大人赶紧制止她,“娘,庭儿说了不是那样的关系,你就别瞎掺和了。”
我叹一口气,他对所有人都是这样,而不是只对我。
他拿过我手上的披风,我愣了一下。
但他给自己披上了,还打了个哆嗦,“好冷。”
他时常让我看不透,说话又只说一半,可烦死我了。
回去的路上,覃翡玉一路都在跟我吐槽,“……严大夫人像只鹦鹉,抖落衣袖仿佛看到她张开了翅膀,从上到下的颜色次序大概是一只黑顶吸蜜鹦鹉……”
“不对吧,绯红金刚鹦鹉要贴切些?”
“你要想睡,靠着我也是可以的。”他说的无比真诚。
我却十分怀疑。
“算了。”他又望着天上说。
话说出口我觉得不对,果然严庭艾说,“吃住一切都按客人的标准,除了不能出去,我严府几时亏待过你?你要学琴,也为你请了先生,我严庭艾什么时候把你当犯人看待了?”
我只好去,到的时候,严老爷一家人已经聚集在大堂,下人正在准备严老爷的接风宴。严庭艾走进去,“爹,您不是一直想看看住在我们的府上的客人是谁吗?这就是我跟您说的曲颐殊曲小姐。曲小姐是尹大人的人,但不是那种关系,是他手底下的人。”
谢谢你煞费苦心替我解释,但不提尹辗会更好。
边说我边站起来。覃翡玉点点头,“也好,你就站着吧。”
还不忘给他挣面子,跟严大人他们解释道,“我们公子一向很人性的,对我们这些下人也一视同仁,而且十分照顾……你们慢慢吃,我去外面候着。”
晚饭过后,覃翡玉留下来跟他们喝酒,相谈甚欢,我早就困得撑不住了,然而作为覃翡玉的婢女,必须要等着他一起回去。
“我要生气了。”我拳头捏紧了又松开。
他笑道,“别生气,明日帮我一个忙好吗,你帮我,我就帮你。”
我说什么忙。
“我刚才已经见过严大人了。”我说,“而且我还说了我是你的婢女,这下不用去了。”
“你说你是我的婢女?”
我点点头。
她没说什么,领着我去水房。
覃翡玉从那边走过来,回来得挺早,我向他扑过去,装作跟他很亲昵的样子,他一头雾水,“怎么了?”
“配合我一下。”我小声道,“我要让她相信我跟自家公子有一腿,所以不用干活,她以后也不会逼我干活了。”
“你们公子真善良,只是将你关了几日禁闭。”她语气不无讥讽,“像你这种找到机会就偷懒不干活的奴婢,不打个半死饿上几顿,是不知悔改的。”
可不是吗,真是善良。
“一路走来,你都是随意看看,草草了事。敷衍塞责,明显不想干活。你没有问我锅碗瓢盆在哪儿,也没有问我扫帚簸箕在哪儿。干活的工具你都没有找到,你干个什么活?”
他偏着脑袋想了一下,绽开一个大大的笑颜。“我喜欢这个名字。”
又问,这个名字有什么涵义吗?
我弯下腰,笑着看他道,涵义是,宿命。
“说漂亮话谁不会呀。”大夫人不以为然地说。
大夫人召开管家婆子,让她把我带下去,严庭艾要跟他家人吃接风洗尘饭,没时间管我,她带我熟悉环境,告知我厨房、洗衣房的位置,我都进去走一走,四处看一看。她道,“你们在府上住了这么久,一直看到的都是你们公子另一个侍婢在使用厨房柴房。忙活的是她,为你们公子洗衣做菜的也是她,好像是叫仟儿,从来没有看见过你。”
我答道,“前几日犯了点小错,被关起来了,你也知道。”
现在好了,索性把这个锅推给覃翡玉,把账算到他头上,欠的就让他去还吧。
严庭艾一脸茫然地看着我,我又道,“严大人,你这回来就不走了,长住了吧?我们公子说上次他来见了你一面,都没好好打招呼您又走了,十分遗憾呐。”
我瞎编的,听他提过两句。
“她要认了你这个太奶奶,我们还不认呢。”大夫人扶了扶她头上的几十朵牡丹,“庭艾眼光再差,也不能带这种三成姿色的女人回来……抱歉,我说多了吧,顶多一成。”
“姐姐,哪有一成。”瘦猴精帮腔道,“也就半成,不到。”
一般人该气晕过去,但我没有。太低级,太小儿科。
我毕恭毕敬行了一礼,“严大人,初次见面,小女乃南城曲……曲颐殊。”
本来想说我爹的名字,想想还是算了,朝中的大人怎么可能认识地方小官。
他的家人围上来,站做一排,齐齐审视着我,让我感觉好像在审视他们的儿媳妇一样。呸,谁是他儿媳妇。
好,太好了,可真是要夸你一句。
他突然分出一半给我,裹住我们俩往回走,一路不知道收获了多少奇异目光,我的脸霎时就红了,他倒似乎稀松平常。
“那按这么说,颜色层次一定要符合的话必然是绿翅金刚鹦鹉。”
就这个无聊的问题至少展开了半个时辰的辩论,太无聊了,我们俩都无聊,平时就很小的事情都可以争论好久,最终天气太冷我败下阵来,抱着他的披风在寒风中瑟瑟发抖,吸着鼻子,“你心情怎么这么好?”
“冷的话你就披上吧。”他示意我手中的披风,“着凉了我还得给你看病。”
我很奇怪地看着他,你想要什么,你想要什么呢覃翡玉?
你什么意思呢。
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困到不行,向侧方一倒,却不当心撞到一个人身上,等我看清是谁,惊得瞪大了眼睛,揉了又揉,“覃翡玉,你不去吃饭,出来陪我坐着做什么?”
“无妨,”他说,“提前找了借口溜出来。”
我惊讶到说不出话。
他摇摇头,让我先跟他进去,最后我跟他一起出现在了接风宴上。
管家婆子恭顺地站在大夫人身后,飞眼刀子似的看着我,我低下了头。
我跟覃翡玉说,“公子,你不用看我可怜就让我跟你一起吃饭,我一个下人,还是不要上桌了。”
“他们没问怎么都是仟儿做事你不做事?”
“问了。”我惊讶,心道他料事如神。
“嗨呀,他们要知道我偏爱你不偏爱仟儿定会质疑我的审美。”
他笑笑地,“仟儿就罢了,但你……她能信?”
我颓了,犹如丧家之犬,“说的也是哈。”
“我正找你,严大人刚回来设了接风宴,邀请府里的客人都去,严庭艾脱不开身,让我到这儿找你。”
我被她说得羞愧难当,脸烧了起来,久久不能平静。
可我不是侍婢啊。
我说,“之后仟儿会告诉我的,我问她就可以了。”
颐殊
严庭艾跟我说,他父亲回来了,要我作为严府的客人去正式谒见。
我说,“客人?我哪像客人,明明是犯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