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翡玉走过来,“想起点事。”
“我跟你没有什么好说的。”我站起来要走,他拉住我的手腕,怎么也不开。
他把我摁到院子里的石桌旁坐下。
他沉默良久,“我不知道你如此介意,因为你总是表现的,好像完全不在乎。”
“这不是自卑,”我很烦躁,拼命摇着头,“我只是想表达你又跟我没关系,不需要花费时间看着我。这也不是脸的问题,你根本不懂。”
睡不着,彻底失眠了,我走到院子里,看着庭中月色。
我很认真地看着他,他也同样回看着我。
他道,“你想说什么?”
“既然本该是陌生人,能不能请你,走回你本该走的路,不要再管我了?”
“你怕猫?”
我怕它们死,就像那晚在庞将军府踩到的大黄尸体。
我把它放在头顶上,小家伙一动不动趴得好好的,“就这只了。”
她问我可有取好名字,我想了想,“就叫小匿了。”
“这是尹大人的特赦函。你可以拿着它出去。”仟儿递给我一个信封。
她摇摇头,“怕你养得太娘。”
我目瞪口呆。接过篮子,“好了好了,都留下吧。”
仟儿说,“不行,只能养一只。”
第二日,仟儿提了个篮子过来,篮子里趴着几只小奶狗,嗷嗷待哺的那种。
“这么小应该还在吃母乳吧?”我磕着瓜子看了看,“覃翡玉是让我挤自己的奶给他们吃?”
仟儿拿起其中一只,“这是泰迪。”又指着另一只,“这是博美。”最小的那一只,“这是哈士奇,公子说了,这只比较符合你的气质。”
他走到半途,回过头来,“还有,把外衫穿上。”
“谢谢关心,不会着凉的。”我没好气地说。
“……你那衣服,有点透。”
我签完,他道,“没有。”
忽然反应过来,“你说假的?”
他耸肩,“承让。”
我愣了一下。
他接着道,“娶妻之后我没时间陪你耗。”
“那我该恭喜你了?”
“你是做不到吧。”
我仿佛被刺戳了一剑,站起来一拍桌子,“签就签,谁怕谁!”
他要说话我又慢慢坐下来,“……你是不是希望我这么说?”
“捡起来。”他隐隐作怒。
我没动。
“我说,捡起来。”
我接着说,“不是我不愿意听你说,但是你说的和你做的以及我看到的,都不一致。我无法从任何一点得出判断,你说得越多只会给我越多没法判断正误的信息,使我愈加混淆,所以便不听。如果你站在我的立场上就该明白轻听轻信差点害死了我多少次。我思考的结论是,我要自保,就不能信你。”
他看向一旁,“你说得对。”
我垂眸,也不看他,“我们说点实际的。”
“有完没完?”
“两个都要。”我坚持。
他缴械投降,“好吧。”
他忙说,“行。”
我接着说,“还要出去玩。”
“养动物和出去玩你选一个。”
他投降,“好好,一会儿给你煮。现在可以听我说话了吧?”
我趴回桌子上,“不行。”
“还想怎样?”
“还有呢?”
“还有什么?”
“没给我煮面。”
我干脆趴在桌子上,“你先道歉。”
他无语,“好好,我道歉。”
“说你错了。”
也许我爹早就已经放弃我了。
而我还怀揣着希望在黑暗里漫无边际地等待。
“这是第二次。”他说。
“我们谈点正事。”
我看着桌子不说话。
“这里,”他在我眼前打了个响指,“听我说。”
仰头看向天上,还是那个月亮,又大……不圆。
院门吱嘎一声,门开了,我托着下巴,看着他向我走来。
翡玉公子大驾光临,所谓何事,总不能是来看望我这个病号,一天之内两顾茅庐,还真是受宠若惊。
我不知道为什么,竟然不争气地红了眼眶。
“我找不到了,”他说,“原本该走的路,我回不去了。”
我强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你的路只是被我打断了不小心绕了一个弯而已。你抛开这些就可以,去找你应该找的人,还有你说过你要找的答案。我的脸,只会越看越让人厌恶。”
覃翡玉动作这够快的,办事效率挺高,怪不得饲养他的主子都喜欢他。
仟儿收拾起篮子准备走,又问,“为什么不养猫呢?我们今天去市场的时候看见那些小猫咪,爬来爬去地可乖了。”
“我有恐猫症。”
“为什么?我爱养几只养几只。”
“公子说了,你连自己都养不好,这是为狗狗考虑。”
我看了看三只奶狗,难以取舍。仟儿点了点,又从下面挖出一只,“哎呀,我是说少了。这只是萨摩耶,身体太弱,可能还有残疾,争不过其他兄弟姐妹,公子看见他,就一并带回来了。”
“屁。”我吐出一只瓜子皮,“明明藏獒最符合我的气质。”
“公子说了,不让养大型危犬。”
“怕他伤人?还是嫌吵?”
“什么?”
“假设你真的是个好人,我是说不和尹辗同谋——那么我们两个人,本应该没有任何交际,陌生人而已。
“没有什么爱恨情仇,感情纠葛,你对我没有感觉,我对你也提不起半点兴趣,按理来说,我们不会相识,因为我肯定不会是你要找的那个女子,而你如果和我擦身而过看也不会看我一眼——你同意吗?”
后来我才知道,那件内衬是超级薄的真丝蚕容,胸前几乎一览无余。
我捂着脸,好了,这下真的可以让我死了。
没关系。我拍拍自己的脸,有这么丑的脸,人家对着你这张脸也想入非非不起来。
“我改了,”我说,“我不要藏獒犬,我要黄金蟒。”
“交易已经达成,没有反悔的份了。”他站起来。
我气得想把纸撕了,不对,是吃了。
“不用,你别作死我就谢天谢地了。”他道,“不然我就结不了婚,婚期只能被无限延长。”
“好。”我笑了一下,“既然你这么烦我,我也不好不成人之美。”
我拿过那张纸,重新展开看起来,“就当送你的结婚礼物好了,别忘了给我请柬。”
他的脸色不好,我很爽。
“你这么急着摆脱我是为何?”
“是。”他道,“我可能要娶曹大人或者魏大人的小女儿了。”
我瞪着他,还是不动。
他无奈,自己弯腰捡了起来,“你只有两个选择,要么签,要么死,你自己选吧。”
我粗略扫了一眼,奇奇怪怪的条款太多,譬如做错事要撒娇,这什么乱七八糟的。
我抬起头,端坐起来,“想说什么你可以说了。”
“我想过了,要做成这件事,必须要取得你的信任。”他摆出一张书成的纸函,“我列了一张协议,你签下我才可采取进一步行动。”
“我不签。”随手一扔,它便从桌面滑落到地上。
“不,两个都要。”
“哪有这样的……”
“两个都要。”
“我要养一只动物。”我想了想,“一个人被关太寂寞了。”
他揶揄道,“你不是早该习惯了吗……”
我又把头埋在臂弯里,好,别想我原谅你了。
“这个也算?”
我抬起头泪眼汪汪地看着他,“可是我真的很饿啊……”
一天就一顿,你试试。
“我错了。”
“哪里错了。”
“不该说你人品有问题……”
我看着他,等候他的下文。他道,“如果你不能信任我……”
“现在的局面是,你没有办法解释。”我异常平静,“不管你是好是坏,你所做的一切行为都没有办法定义你站在哪一边,你有想过吗?”
他抬起头看着我,目光里有丝惊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