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没有了客人,来看他表演的人也逐渐稀疏,他自己也乐得清闲,自己的肩也能提得起重物,虽然那根钉子还是在他的骨头里,这几年落下的画技又重新拿了起来,上三层所授的画工总归是让下三层这些没什么世面的人所惊叹。琴每日都拜托采买的人,把他的画拿去卖,不论多少钱都好,有的时候赶上心善的采买师傅会给他一两银子,当然更多的时候也只是给他三钱银子,最少的时候也就几个铜板。
不论给他多少钱,他都笑着收下,至于这些人为什么会心甘情愿的帮他做这些事,呵,那可是曾经的头牌,我们这些人一辈子倾家荡产也消受不起的。就这样琴攒了五十两,和这些年不论那个恩客事后留下的东西相比,五十两那可真的是九牛一毛,或者说连一毛都算不上。
但对琴来讲,这五十两是他最干净的钱,那是靠着画画,不是卖身赚来的。他把这些钱和一幅画,央求他打两个一模一样的金首饰回来,都给了那个对他最狠的人,他在赌,这个人已经拿的够多,已经足够的贪心,不会说出去。
“睡觉”
这一夜两人才像个真真正正的少年人,开心的聊了许多的话题,比如儿时未完的梦想,静说她想离开这里,踏遍神域大江南北,去看看那些从未见过的景色,跟琴一起,不知聊了多久,静枕在琴的胳膊上,二人和衣而睡,相拥而眠,这一夜琴睡的很熟,他已经很久没有睡的这么熟过了,做了一个很长的梦,仿佛他的父母还在,二人拥有一间小的草屋,琴养了一只白色的小狗,静是他的新婚妻子,他甚至能感觉到揭开盖头的那一刻,激动的神情。日子虽过得清贫,但胜在安逸。
梦终究是梦总会醒的,到了时辰静总要去膳房领早上的餐食,静一动琴也跟着醒了过来,毕竟在望月庭如果客人走了,倌人还在熟睡没有替客人更衣,遇到难缠的客人可以告诉妈妈,轻则是没有饭吃,重的则是一顿好打。琴拽住静的衣角,起身贴着她的耳边吹着气小声道:“别去了,再陪我躺会儿”又躺了回去,四眼对视,“你”静的脸登时通红,琴哈哈一笑,“好了放过你了”
静不懂这话什么意思,像琴这么好的人,能犯什么罪,如果真的有罪这些年受的苦楚,也早该把罪赎干净了。不过琴倒是听了静的话,平静生活中的某一天,琴说什么都不再接客,说不论做什么都要过了今天,为此还和紫陌争辩了很长时间,最后紫陌也由着他的性子,毕竟他是头牌。以前的静很爱翻看日历,不过现在换成了琴,总是在看着那个日子,就是今天。
过了今晚静就十六岁,琴依旧是二十二岁,他们的生辰整差了半年,静是琴的侍女,两人住的不过里外间之分,琴接客的时候就把那扇门锁上,等客人走了再打开连通着的门,外面依旧是灯火通明彻夜喧嚣,琴熄了烛火,同静坐在同一张桌子上,两人就这么互相的看着,静刚发出声音,就被琴拦了下来,“嘘,别说话”
咚~,那是屋内水钟到了整点敲击出的声音,“生辰快乐”言罢重新点上灯,从袖口内掏出一个纸叠的青蛙,“送给你”,静的眼一下子就亮了起来,和小的时候一样,又一头扎进了琴的怀中,“谁要你的青蛙,我的多大了”嘴上这样说着,可是手中却紧紧地捏着那只青蛙,像抓住了人世间最美的珍宝。
琴的自我催眠早就起到了作用,让他记起来那么多的往事干什么,他不想知道自己是谁,这样才能活的开心,当真是神要人亡,人不得不亡。他走下床看着那只快要凋零的玫瑰,之前是那么的娇艳欲滴,现在连同着自己破败的身子一样,琴嫌自己恶心,对恶心。
每间厢房都有清理身子的地方,琴将水开到最大,用手使劲搓着自己的皮肤,下面的那根软管是用来清洗那个地方的,一遍遍的插进去,等水胀满到一定的地步喷出来,又插进去洗最后流出来的那都是淡红的血色。直到把自己折腾的瘫软的坐在地上,可还是不够,一口甜腥之气涌了上来,呕了两声竟是一口鲜红的血液,琴望着自己手中的血迹,良久良久。
琴搬回了之前的房间,紫陌有意让他住在这里,因为这里的陈设条件都更好,但琴说什么也不肯,拗不过他只得作罢。琴望着熟悉的陈设,原来时间已经两年半了,回到这里物还在人却非,东西还是没变,但他已然不是当年人。
只是躺在的身边,静静的躺着。琴侧过脸去看,这薄薄的嘴唇,可真好看,总觉得在哪里见过,而且是很熟悉的经常可以见到的面孔。身上散发着一种熟悉的味道,琴只觉得这种味道应该很熟悉,就像是与生俱来的一样,可琴回想了很久也没想到,这味道或是这个唇是在哪里闻过见过。
掌风一起,灯灭帘闭,只留了一盏昏黄的夜灯,下面才是属于他们二人的时光。男人想去吻琴的朱唇,琴把脸扭过去躲开了,被忤逆的男人倒也不气急,也不纠结这些末节,转而稳上了琴的耳,颈,胸前的樱桃,小腹,一寸寸一点点,在琴细嫩的皮肤上,留下了爱的红斑。不知几时,琴已经被翻了过来,男人揉搓着他小小的同蜜桃一般的臀,“啊”琴忍不住叫出了声,这是发自内心的欢愉声,不满的扭着自己的腰身,蹭着男人抚摸的那只手,想要得到更进一步的答案。
“乖,忍住”男人的手指伸进了琴那早已湿滑的蜜穴,提住那根银链轻轻的将那根已经露出尖牙的刀片拽了出来,纵然男人再怎样的小心,锋利的刀片也是划破了身体,男人懊恼了一声,血不多只是一点,确落到了床单之上,显得格外刺目。男人用手揽住琴的腰肢,轻轻的很温柔的插了进去,待琴适应后又轻轻的抽了出来,再一挺身,就是这个过程,让琴不受控的媚叫,叫出了声,不大就和猫一样。这和以往的死物都不同,很温热,很舒服。在男人听来就这一声,让他失去了所有的理智,奋力地的抽插了起来,和琴一同攀上欲望的高峰。他不记得这一晚到底要了琴几次,弄的床第间一片狼藉。
琴赌对了,隔了一周这个人递给他一个木制的盒子,打开看,里面的东西很小但也足够了,想必静看到会高兴很长的时间吧。画上的是一只青蛙坐在一朵白花上,那朵花就是琼花,用一根银色的链子套住,琴画的那是个颈链。到手的只是两个小小的手链,也不是什么金属的链子,只是一条普通的红绳,没有花只有青蛙,好在模样相同,虽然看起来很丑,他很满意,很感激这个人。
就当是艰难生活的一个小的插曲,琴当然知道静不可能不去,每日的点卯如果不去,怕是也要挨罚,如果被妈妈发现,那大概他和静总要死一个。之后的日子还是像平常一样,静每天都会给琴挽好发髻,不过梳头的时间过于长些。这一年静十七岁,琴二十三岁。寻常人家,正是个岁月静好的年纪,有的人甚至已经儿女承欢膝下。
静走后,琴独自去找了紫陌,聊了很长很长的时间,从紫陌房间出来后的琴,摸着怀里轻飘飘的一个东西,淡淡的如释重负的笑了,笑了一路,周围经过的人都觉得这个头牌是不是精神有些错乱。乃至于他回来的时候,饭菜都已换成了午膳,静觉得琴好象又回到了三年前,哪个时候琴的胃口很好,吃什么都会很开心,和今天一样。
这一年,望月庭的头牌再也不是琴,而是被一个更加明媚的男孩所代替,就像他来到这最初的三年一样。琴到没什么失落,毕竟一应的吃穿到不曾克扣,就是静总是很生气的回来,说那些人总在背后说琴的闲话,琴倒是没放在耳边,这是个势利的地方,一朝天子一朝臣,风水总是要一直在轮转的。
又是一年琴的人气渐渐的淡了,空顶着个头牌的名号,除了几个老的主顾,点名要他的人越来越少,毕竟一个娼妓最辉煌的时间就是这几年,纵然琴大概一直都不会老,但人们还是喜欢年轻的,那种新鲜感才是最重要的。紫陌又开始让他登台去表演,琴还是不会反抗,对他做什么都行,不过总是在孤独的深夜摸着枕头的下面。
照例给静过了生辰“生辰快乐”,静不知从哪里弄来了盘绿豆糕放到琴的面前,琴微笑着摇摇头“你吃吧”,说着又从袖子里拿出了一只青蛙,静看后气的笑了,“你是不是只会送这个?”,“小的时候母亲只教过我这个,你要是不喜欢我就扔了”
“谁说我不喜欢了”只见静从怀中掏出一个白色的手帕,上面用白线绣了一朵小小的琼花,打开手帕琴看到里面还有一只已经泛黄了的青蛙,原来她留了整整一年。静站了起来,将灯熄,拉着琴走到了床前“你要干什么?”
琴看起来如常,静知道他变了,虽不知到底经历了什么,但大体也能猜到与那晚有关。从前琴的笑是发自内心的笑,虽说也在笑但却笑得像失了灵魂般。琴一直吃不下什么东西,同样的餐食,以前的琴哪怕再不喜欢的食物也会吃的很干净,现在却只是吃上两口,就会呕出来,呕完后又强迫着自己再吃,很多时候一顿饭呕的东西,比吃进去的还要多。
以前的琴从不对任何人生气,说话也都是轻声细语的,现在琴会压抑不住自己的脾气,冲她吼上两声,然后就对她道歉,或对周遭不相干的人。琴依旧是楼里的头牌,不过人们对他的渴望确渐渐地淡了,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一个来者不拒的头牌,哪怕风采依旧也是会被落下神坛的。这一年静十五岁,琴二十二岁,都是风华正茂的年纪,来楼里的很多达官显贵看上了静,说要娶她为妻,不乏年龄相仿尚未婚配的男子,琴也想为她物色一门亲事,不敢赌三年后还有没有能力再护得住她,静听后整整半月没理他,此事便作罢。
琴在不接客的时候,行事风格就像个风烛残年的老人,把自己闷在房里一坐就是一天,静劝他多笑笑,多出去走走,少接几个客人,省的那天把自己累死。琴听后不以为然淡淡的说道:“这是赎罪,原罪”
只是在要的最后一次,琴彻底昏过去前骑着他的身子对着他的耳边说了一句,“老四,要记得我叫炎林日,我的好弟弟”,顺便把面具摘了下来,看到了琴的脸上多出了两行清泪。可能是日自己的错觉,他在望向琴的时候,目光深处多了一丝不忍,但转瞬又被冷漠所替代。
等琴醒过来的时候,炎林日早已不知了去向,身上的酸痛,和腰间的酸软还有一个个青紫的吻痕,无一不再向琴宣示着昨晚发生了什么,琴只感觉昨晚有多么的欢愉,现在就有多么的恶心,那可是他的亲哥哥,那个亲手将他送入地狱的人。被自己亲生哥哥压在身下辗转的感觉,和那双粗糙的手抚过娇嫩的皮肤带来的微麻刺痛感,只要闭上双眼就还能感觉的到。
捂住嘴干呕两声,想要吐出来,可是胃内无食,只得捂着双唇无声无息的流下了许久不曾出现的眼泪,琴的眼泪不值钱,但却是他唯一发泄的渠道。身上的伤、已残的双足都不曾叫他流下眼泪,可这心理的伤却是无法愈合。昨天他被送上轿子的时候,想的是或许会被打个半死;或是被人按到地上当作玩物,排着队的来享用他,但他万万没有想到,极致的欢愉背后却是这么的不堪,为什么要告诉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