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中遇到点事儿,耽搁了一会儿。”
宋如仲被李冕的态度气的胡子都要炸起来,什么宫中有事儿,宫中有你个废太子什么事。
李冕随口敷衍道,昂首阔步的走向自己的主位,指着左手边上座的几个胡人问:“这几位是?”
只知道他也是先帝的老臣,也想要拉拢过他,但因为这个人没有什么功利心,整日安于现状的散漫样他瞧不上,便放弃了。
没想到他居然自己来了。
除了多一个他,还有几个留着大胡子身材异常壮硕的男子,一看就知道不是大晋的人,是荒蛮之地的胡人。
一进王府,家仆便着急迎上去对李冕说道。
“我知道了,让他们再等等,我更完衣就去见他们。”李冕身上都是滚的浮尘,刚跟夏有仪颠鸾倒凤完,身子上都是那女人的汗和淫水,黏糊糊的,忍了一路,他现在得去擦洗一下身子才行。
“是。”家仆领命,转身去了会厅。
想到这些事,李冕心中不免产生一阵恶寒,鸡皮疙瘩起一身,身上每个毛孔都写着李长垣是个狠人。
“临王说笑了,我们的纳喇单于在老单于冒代单于在位时,一直是支持同您合作的,但因为地位低下,没能合作。现在,他登上了王位,又想起了那个念念不忘的合作,特让我在你们大晋一年之中最重要的新年时节,以特使的身份来给您送这份新年礼物。”
不管真假,李冕被图木信说的很开心,他哈哈大笑起身拍着图木信的肩膀说:“看来我没有选错人,纳喇单于我早就说过,以他的智慧能力,一定是东胡新的单于。你去告诉他,我答应的他的事,依然算数。”
甚至有人说,李长垣的佩剑被东胡人的鲜血喂成了红色的,而且一日不饮血便要生锈。
还有人说,靠近边境的东胡子民在夜里都要在毡房外挂上灯笼,抱着武器睡觉,孩童听见他的名字啼哭不止,狼群见了闻了他的味道都低呜求饶。
这就是李长垣杀神一称呼的由来。
这也是他的帝王之术。
太监弓腰双手奉上纸伞,后退让路。李长垣将爱人的身躯全部罩在伞下,铃兰则要了宫娥手里提着的宫灯,为李长垣照亮脚下的路。
风雪呼呼作响,俯瞰皇宫宏伟壮丽,一盏微弱的橘光显得那么的渺小可怜,似乎下一秒就会被这四四方方的皇宫吞掉。
先皇迫于形势,只得同意李长垣的请求,又将李铃兰指给了安羡之。
世事难料,长公主大婚定了,又有民声怨道,指责李铃兰作为皇女,享受着常人没有的尊崇和地位,却不愿意牺牲自己为边境人民换来十年的安稳。
李长垣去顺利去绥城一带维护边疆,一到绥城他便下令,不管妇女老幼全部要习武保命,最差也得能在战场上厮杀几下。
听了半截的铃兰失魂落魄的去找李长垣,那时候她只有一个想法,不要嫁给老单于,也不想嫁给那个自己母亲找来的人。她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在那一刻,她只想看到李长垣,看到她的阿兄,好像告诉他就可以让自己不害怕。
李长垣得知此事,去找了先太后问清事情来由。太后也没有隐瞒,还说两人虽然是没出三代,但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让铃兰结婚。她担心自己说服不下皇上,叮嘱李长垣无论用什么办法都要在先皇面前争取一下。
果然,先皇听到太后为了自己的女儿不顾边境的子民死活,气的大骂她不配做大晋的国母,皇后。还不如贾皇贵妃懂事有皇后风范。
一个女人,换边境几十万人的安稳,这个买卖不亏。
先太后为了不让女儿和亲只得为铃兰选择夫婿嫁人,但朝廷上下都猜到了李铃兰会被送走,无人敢断送前程与公主成亲,又怕铃兰公主看中自己,不得不在聚会上做些惹人厌的事。
后来,先太后只得求助自娘家,给远在绥城镇守的哥哥传信,让嫂子把家里侄儿叫了过来求亲,表妹嫁表哥。
那时候的大晋是对东胡人可以说是震惊,都不是害怕,因为害怕是你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死,而震惊是你不知道自己下一秒头还在不在身上。
先帝中年时也带兵曾讨伐过东胡,但被围困,拼杀几日才撕出一个口子逃回了京城。
自此,大晋开始有了公主和亲。先帝每隔三年都会送个真公主或者假公主去东胡,以换暂时的平安。
李冕嗤笑一声回道:“怎么?这些年被李长垣打的害怕了?现在想起本王了?”
三人身子一顿,黝黑粗狂的脸全是隐忍的愤怒,图木信还好,几秒过后脸色又变成笑容,胡日查,布和两个人年龄较小,年轻气盛,作为草原上的雄鹰那里受过这样的屈辱,眼中尽是凶狠和怒火。
李冕把他们的每一个表情都尽收眼底,他一点也畏惧,甚至有几分不屑。
铃兰毫不心疼一屁股坐在李长垣的披风上招呼他,李长垣望着自己那件自己白毛变黑毛的里子,扶额叹息。
这是自己出席各种活动时的礼服,由宫中的绣娘用金丝银线缝制而成,里面的毛都是用貂肚子上最柔软的一块,再加上刺绣等工艺下来足足用了两年时间才做好,自己还没穿几次就被铃兰当屁垫用了。
大概玩了七八次,灰暗的天空下起了雪,眼看雪花越洒越大,铃兰兴致索然,两个人又手牵着手一起往回走。
“这几位是从绥城边境过来的,是东胡纳喇单于派来的使臣,图木信,胡日查,布和。”
宋如仲介绍完后,那三个胡人挨个站起身向李冕行礼,他点点头算是回礼。
“临王,我们三人此次来,是想当面问问您上次跟我们单于说的话,还算数吗?”
“王爷,你怎么回来的这么晚?”显然宋大人有点不开心了,语气里面都有一点责斥的味道。
李冕心中涌起一股不满的情绪,一个朝臣,居然敢带着质问责备的语气跟皇子说话。
若不是看在一直追随者自己,他真的想收拾一下这个看东西。
大概冲洗了一下换了身干爽的衣服,头发都没干,李冕就那么过去了。
他与朝中那些追随自己老臣私底下见过很多面,大多都是在夜里,有时候他不修边幅穿着家居服,披件外衣就会客了,所以今日为没有多么的重视。
等他到了,看到会厅坐了一圈的人,除了宋陈刘三位大人以外,多了个邓大人,他对这个身材矮小,面相有些丑陋的人印象不深。
青褐色油纸伞下的两个人紧紧相靠,在孤寂的雪夜中慢慢走回了慈安宫。
临王府。
“王爷,宋大人,陈大人,刘大人,还有邓大人已经在会厅等您了。”
图木信也高兴的附和李冕大笑,宋如仲看着心中隐隐透着不安,他并不知道李冕对东胡的单于答应了什么,也不知道是何时答应的,但是现在他不能问,他相信李冕作为大晋的废太子,虽然没有李长垣聪明,但是一定也不会做出对大晋不好的地方,只得忍着心里的疑惑忐忑送走了三个使臣。
李长垣虽然只守了三年,却让东胡人至今都不敢像以前一样叫嚣猖狂。
而先帝并没有因为此事而对李长垣重视起来,反而担忧的整日睡不着,最后卸了李长垣的兵权和军中职位。
最后先皇担心的事儿还是发生了,李长垣还是在先太后的帮助下,夺了权。
第二条令,只要见到东胡人入境便杀,不管老幼妇孺全都不放过,牲畜全部抢回来,尤其是东胡人的马,那是好东西。
因为大晋是农耕民族,马儿瘦小不善于长途奔跑,而东胡的马,长期在草原奔腾,进化的高壮健硕,耐饥擅战。
他甚至命人将砍下来的人头,串成一串,挂在一匹淘汰的马脖子上,让它跑回游牧人的家,以此震慑他们,若是再敢踏入大晋土地一步,便是这样的下场。
她嘶吼着对不爱自己的丈夫说:“她生的是儿子,她当然这么说,她若是有个女儿,还会这样讲吗?”
就在那一夜,先后搬出了凤栖宫,去了和清殿与女儿李铃兰同住。
李长垣见太后那边无望,便主动请缨立下军令状去镇守边疆三年,三年之后定觉东胡人不敢踏入大晋国土一步,先皇不允诺,李长垣便让人在民间四处鼓动民心,民众的得知堂堂长公主居然要去荒蛮之地和亲换和平,大为悲愤与羞辱,纷纷要求国家教训一下东胡人。
李铃兰只听到了要将她嫁人,没有听到后面母亲说的:“成亲之事,我会去求皇上同意,嫂嫂同哥哥放心,羡之作为我的侄子,我自然会为他的前程考虑,只要过了这一关,就可同我的渝儿和离。嫂嫂,父亲当年为了哥哥的前程将我送进这吃人的皇宫,现如今我的丈夫又要送我的女儿去和亲,我只有这一个女儿,她是我的命,她自小被我娇惯长大,若是去了那荒蛮之地,不出三年,定要命丧黄泉啊。”
说罢,她屏退众人,取掉了象征着尊贵地位,大晋国母的凤冠,向自己的嫂嫂跪了下来。
嫂嫂与侄儿安羡之连忙将她扶起,两个母亲为身为人母,身为女子而无力抵抗命运的悲哀相拥痛哭。
而大晋结束以女人换和平的岁月,是在冒代单于求娶即将及笈的长公主李铃兰作为自己美妾,换取十年大晋边境和平开始的。
先皇虽不喜欢先太后,但对李铃兰宠爱有加。
但帝王有情亦无情,就如同杨贵妃在大盛事时,是那个时代那个国家繁荣的符号,而大唐落寞了,她就会被抛弃。
若是十几年前,先帝还在掌权的时候,他可能还会抖上三抖,那时东胡的力量强大,总是不停的骚扰侵占大晋的边境,使得民不聊生,人人自危。
当时狂妄自大的东胡人流传着这样一句话:一狼出千羊走。
东胡人将自己比作狼,大晋人比作羊。只要他们一头狼出现在大晋的土地上,那些胆小懦弱的大晋人就会丢盔弃甲,抱头鼠窜。
办事的宫娥太监看到风雪中有一高一矮的两个人并肩同行,挺拔如松的男子时不时逗弄怀里娇小怜人的女子,两个人乌丝覆雪,看着像是两个垂暮之年的老夫妻一般。
走近了才察觉是皇上和长公主,连忙上前为两个人遮雪照路。
“把伞给朕,你们忙去吧。”李长垣在一般情况下,对宫人臣子讲话时冷冰冰的,嗓音低沉有威严,无形的压迫力让人不自觉地想要服从,他平静的语调,让谁也不无法揣测他的心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