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彧今天穿了一件白色的三角裤,精梳棉质地将他挺翘的臀部弧线勾勒得无比清晰,贴身的衣料描摹出下体的形状,连微微翘起的龟头都清晰可辨。
“咔嚓”
拍照,上传。
男人自从大学时候经济独立开始,就已经完全放弃了食用人鱼草,那种痛苦非常人能忍受。而且为人冷酷还好,若是嘴巴常年含血,则会引来更多不必要的麻烦。
所以他只要保持神秘,谨慎,永远一个人独立地洗澡就可以。
毕竟这幅模样也不是所有人能接受的。
怎么会有东西既是人又是鱼呢。
“林舟越接我回家的,我们接吻了。”代彧淡然地说。
鱼儿们又绕着毛牛草乱游,三五成群,却各有不同。每一条红尾白斑的鱼都有它们自己的想法。
总之从今以后尽量不走夜路吧。
更何况……更何况那个人会送自己回家。
有人要杀了他们,有人要他们的命。
代彧将手机放到了浴缸旁边的塑料椅子上,一个猛子扎进了水里。他有的时候真想感受一下溺水的滋味。但温热的水如温柔的手包裹着他拥抱着他的时候,他可以呼吸。
男人黝黑如玉的头发在水里更加光亮柔顺,他的眼睛甚至可以在水里看到一切事物。乳白色的浴球泡沫盖在头顶,浴室的光从泡沫裂隙中洒下来。他可以呼吸,畅快地呼吸,脖颈的鱼鳃在水中迅速张合过滤氧气。
“彧儿,你……最近还好么?”
男人不想聊这个话题,硬生生地回道;“妈,我没事,今天也晚了,你早点睡吧。”
方柒没有挂电话,十分反常地说;“彧儿,妈妈……以前是妈妈的不好,今天先这样,以后的事慢慢说也不急。”
当初本来也不至于如此,自从他初中的时候青春期身体发育开始凸显出人鱼的征兆时。那个慈爱又温柔的母亲就变了,变得冷酷而寡淡。当初他完全不知道自己的身体为什么跟同学不一样,脚踝出现人鱼鱼鳍,他慌乱地找母亲求助,母亲看到的第一眼居然是嫌恶。
那个眼神刺痛了他,让他认为那是丑陋的,不忍直视的。
刚刚开始发育的男孩十分内向,他惶恐自己将来会变成母亲眼里的怪物,竟然用壁纸刀割掉了自己的鱼鳍。鲜红的血液顺着白皙的脚踝流到浴室的下水道里,血浆混着花洒里的水淌了半个浴室的地板。
观赏鱼类记忆很短暂,代彧问也问不出个明白。只有几条花尾小鱼苗围着他手指的中心来回转圈圈,一边闹着一边吐着泡泡。
“哦,问我为什么这么晚回家?”
代彧罕见地趴在水草缸前;“我今天加班,实验室出了乱子,不能坐视不理。”
代彧经她一提醒,脑内已经模糊的记忆又清晰了起来。
世间除了人类和动物化人类,而还有一种人存在于世,他们拥有天生的异能,有人嗅觉灵敏,有人眼力惊人,这种人被称为——人鱼猎人。
“人鱼猎人……”
她说话的时候没有任何感情,似乎被捅了一刀的是一个跟她毫无关系的陌生人。
代彧问;“有没有可能是路遇抢劫?”
“不会,大半夜的在小道里被人捅了一刀,之后行凶那人装走了他的血。”她轻叹一声,不怒不恼;“人鱼虽说不被人类社会承认,你我都知道人鱼血液有帮助人延年益寿的奇效,所以在人类的上层阶级还是有人重金求购人鱼血……总之,你当心吧。”
代彧想着最近也该回家看看,计划着过两个星期带点见面礼回去,没想到这时候方柒居然打来了,还是在半夜。
两人早就没有母慈子孝的和睦关系,而代彧也是和方柒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冷性情。
女人说话开门见山;“我打电话是为了提醒你,最近人鱼族有人遇害了,你自己一个人小心为妙。”
“嘀嘀——”
代彧以为是林舟越的电话,想都没想就接了,还附赠一句;“回家了么?”
电话那头女人的声音有一些苍老。
代彧没多看手机,他平时发照片的频率也就是两三天一次,这次居然隔了一个星期。
男人跳进了浴缸里,任温水包裹着皮肤。他那照片上的一双腿在几分钟之内俨然已经变成了一条青色的鱼尾。如同他的名字,代彧,黛色玉石一般在白瓷浴缸的映衬下发出温润的光华。
代彧的鱼尾比他母亲的要粗壮很多,他也仅仅见过一次母亲的真身——红尾鱼。大概是男人和女人的身体力量终究还是有差别。代彧的鱼尾将近有两米长,从腹部开始渐渐布上鳞片,在胯骨完全变成鱼尾。
代彧觉得自己今晚太不对劲,他起初是在期待林舟越可以去接他下班,后来又在欣喜于林舟越跟他一起过生日,还有就是在公寓楼下那个吻……
那算什么?
他当初为什么没躲呢?
色情推主一周没营业底下的评论区已经炸了。谁人不知某推主刚刚开通账号就因为他惊为天人的身材被一众基佬疯狂追捧。但据说是个人隐私保护得太完美,根本没人知道这为推主究竟是什么模样。
据说当初有人想要跟他一夜情,但是临时被放了鸽子。现在大家就更加好奇了。
新照片里的人依然身材绝顶,粉色的乳头,白皙的皮肤。人坐在浴缸边缘,两条大长腿毫无滤镜修饰,就跟中古罗马雕塑像一般,但这人的身体过于漂亮了,美得让人不忍染指。
空旷的浴室里放满了洗澡水,男人永远喜欢麝香和胡椒的香水味道。他不喜欢火,却尤为喜欢香薰蜡烛。男人将沐浴球放进了白瓷浴缸里,霎时间冒起了一层透明的气泡。
他爱水,他也怕水。
他是一个矛盾的存在,对于所有东西都一样,惧怕与渴求并存。
“你们又有什么意见?为我开心?”男人也有些开心,不觉想起楼下那缱绻的一吻,热得耳根红了一片。
“我也好像……哎不说了,为什么告诉你们?”
代彧全然不顾身后还在八卦的鱼儿们,任他们翻了个底朝天,自顾自地去浴室洗澡了。
鱼和他都沉默了一会儿,代彧回来得太晚到底是因为什么两方都心照不宣。
男人觉得自己跟世界上的任何人都隔着一层结界,谁都无法进入到他的铜墙铁壁之内,唯一可以无障碍交流的大概就是鱼了。
他每次看到这些鱼的时候就觉得自己在这个世界上还好,不是孤独的。但是每当他看到这些鱼,他总觉得自己介于人类和鱼类之间,就是这世间无法被容忍的怪物,是妖魔。
是麝香的甘冽,大马士革玫瑰的甜香,胡椒的辛涩,柑橘的芬芳……
“呼……”
有的时候想放空自己也挺难的。
“嗯。”
她似乎话里有话,但男人已经懒得应付了。
挂断了电话,代彧如释重负。他脑内一遍一遍地回响刚刚的对话。
他曾经哭着疼痛,却没有人给他援助之手。
母亲变了,她不爱身为人鱼的自己。
代彧冷冷地回答;“好,我下周回去。”
“嗯”她肯定,像是没什么要说的了,最后交代道;“最近有空回家看看吧,你爸……你爸他身体不太好。”
代彧的父亲只是一个普通的人类,勤勤恳恳当了三十年的老师,这两年身体不太行了,这代彧也知道。所以他每个月发了工资都会打到母亲的卡里。
至于母亲,他确实不想过多交涉了。
男人心里咯噔一声,那这基本上是确定了。他有些胆寒,虽说他之前也听说过这类传闻,但是发生在身边的却还是第一次。
代彧问;“他是怎么被发现的?”
方柒像是在懊恼自己的儿子,话语冰冷中带着厌弃;“我以前教你的都忘了?”
代彧是不合群,人鱼族的同族除了母亲之外他不认识任何人,至于同族这一说更是离谱,这还要拜他的母亲所赐,母亲一直疏离他导致他不清楚族谱关系。
男人还是沉着性子问;“谁遇害了?”
“你的表亲,被人当街捅了一刀。”
“彧儿……”
这声音把男人吓了一跳;“妈,你怎么打来了?”
在代彧的印象里,自己好像从高中就差不多跟母亲半断立母子关系了,而方柒作为代彧的母亲对他的关怀也少之又少,尤其是代彧考上大学独立出去,两人之间更加是疏离,距离上次通电话已经是半年前的事情了。
人鱼还拥有泄殖腔的部位,收在腹膜里面,此时随着男人的腰沉在浴缸底部。尾部鱼鳍足有一米长,这也给人鱼在海底里飞速潜行的条件。鱼尾放不下浴缸只得伸了出来,搭在旁边的塑料凳子上,包裹着一层泡沫,在浴室氤氲的水汽和白色的灯光下反射着如彩虹一般的光芒。
“呼——”
人鱼懒散着伸了个腰,他用手淋着水湿了湿头发,将三七分的背头梳了下来。失去干练和清爽的那张脸如同鬼魅一般。
代彧坐在沙发上撑着头冥想今晚的一切。男人的面颊还有些绯色,他确实在居酒屋喝了点清酒,但仅仅是抿了一小口,又被林舟越那双盯得让人陷进去的眼睛给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他居然也会不好意思……
男人手指捏了点鱼食在水草缸的边缘投喂了进去。水草缸自称一个生态系统,浮动的绿色植被,用于栖息的石头山,还有水草缸中的虾子,整天舞着漂亮尾巴的孔雀鱼,翛然而去的灯科鱼……今天的鱼儿们都蔫蔫的,也没什么精神头。
他用指节敲了敲玻璃;“你们怎么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