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干嘛?”代彧问。
男孩的声音带着点雀跃;“我?……你猜?”
果然,给他点颜色就开染坊了。
林舟越呢?他在干嘛?
代彧倚靠在铁衣柜门上,从兜里掏出了手机。他看着手机屏幕上那个最频繁的来电显示,没有备注名字,但他已经会背那个电话号了。
他指尖搓了搓,悬在屏幕上好一会儿。男人脚后跟蹭了蹭地面,他焦躁的时候才会这么干。
他说的这个“当然”指的就是“你来赔礼道歉,难道是我赔礼道歉?”不过话没有说得太重。
苏白看他的表情就明白了,无话可接,想来代彧也难做她只能悻悻地回去继续找细胞标本了。
两个人忙乎了两个小时,最后才在冷冻库里找到了标本。万幸没有扔掉,不然苏白定是担不起这个责任。
男人猛然把他推开了。
“你——干什么?”
“就当我的生日礼物了。”
代彧是在工作上非常严于律己的人,同时对他人的要求也很高。出了这样的工作事故,作为主任的他带着两个研究助手亲自翻垃圾。苏白也很不好意思,主动留下来加班。
男人认为这事理所当然,他穿着一身白大褂,前胸盖不住的地方看得出里面穿了万年不变的黑西装。他坐在自己的试验台面前整理资料,神情凝重又冰冷,刺得苏白脊背发凉。
女人也没想到代彧会主动留下来陪她,不过按照代主任做事十分负责,又竭尽全力弥补这次的损失,她也有些内疚。苏白看了看表,试探性地问代彧;“主任,这都快九点了,您……要不晚上跟我一起吃顿宵夜吧,我请。”
男孩一把接住,又猛地扑在了代彧身上,用力地搂住了他。
玫瑰是一种香水的材料,而大马士革玫瑰素来以浓艳芬芳着称。比喻爱情,也推波助澜爱情。花朵是感情最好的寄托,也能让人无比的愉悦。
“你干嘛买玫瑰花送自己?”
林舟越眨眨眼睛,继续道;“然后,祝我生日快乐。”
这是他生日……原来是他生日!
代彧自从初中住校之后就再也没过过生日,如果不是母亲会在他生日的时候给他煮一碗长寿面,或者给他发条生日祝福,他大概都会忘了自己的生日了。
代彧说不出话,他看着面前的少年,不知道对方接下来会做出什么毫无章法的举动。
“你……送我玫瑰干什么?”
林舟越看着代彧也受不了,他忍不住吞了口口水;“这不是送你的。”
这还是他那个平时只知道运动套装三件混搭的大学生么?
“你……怎么穿成这样?”
林舟越二话不说,先拽着代彧的手拉进了马路对面的车里。
男人看了看手表,已经十点半了,他顾不得想那么多,饥饿感已经占据了大脑。代彧把衣服在衣柜里挂好,把护目镜马整齐,把衣柜里仅有的一点东西摆放好才离开公司。
行到12搂,所有办公区的灯都熄灭了,仅仅有紧急逃生通道的绿色夜灯照明。空荡荡的房间仅有他一个人,却是如此的安静。代彧走到一楼,保安在门口值夜班,看到代彧打了声招呼。
他经常无偿加班,保安都熟悉了,不免寒暄两句。
代彧没想过跟林舟越的未来,自那天两人一起挂姻缘牌已经过去半个月了。林舟越无非就是依然对他十分殷勤,车接车送,没课的时候跑来给他打扫卫生,偶尔代彧下班早了就一起去吃个晚餐。俨然一副优秀男友的做派。
代彧不想盛他的情,总觉得自己在耽误一个男孩的大好前程。这个年纪的男孩应该好好专注学业,或者跟小姑娘谈恋爱,总围着一个中年男人转悠算什么事?
但他又说不出口,习惯了冷冷清清的空房子,多了一个人给予他温暖,却想推也推不开了。
“做作业?”
“不是,我……诶,等一下,我这儿正在开车。”
代彧确实听到了电话那头传来了两声汽车鸣笛,自己就把电话给挂了。这么晚了,林舟越他一个大学生去哪呢?
“嘀——”
“哥哥?”
仅仅一声,电话就通了。
代彧遣了她把标本送到实验室里,自己准备下班回家。
男人好不容易褪去了一身的白大褂,坐在更衣室的长椅上深吸了一口气。
他从来都是人们之中最沉稳冷静的一个人,似乎没有人见过他慌乱的模样,也没有人关心和在乎他的感受。至于疲惫一天之后的嘘寒问暖更是别说……
代彧依然皱着眉头翻查资料,给了他一个后脑勺。
“实在是很对不起,到时候病患家属找上来,我就……我就给他赔礼道歉。”
男人终于扭头瞥她一眼;“当然。现在当务之急是亡羊补牢找找有没有别的补救办法。”
代彧就算再从容镇定也装不下去了,单手捂着脖子。他皮肤很白,被碰到一下就会发红。
“我可以请你吃饭,但是下次不要……”
林舟越抱着代彧;“我想要的不是玫瑰花,而是你拿着玫瑰花祝我生日快乐。”
少年的话如同夏日和风,炎热又温柔,抚摸过他的每一寸皮肤。
代彧有些听不懂这话,正在回味,脖颈之间却被少年吻了一下。林舟越似乎是恶作剧来得,轻轻嘬了一口却发出“啵”的声音。
他不知道别人过生日的时候要干什么。
那接下来的流程是什么?
“祝你生日快乐……”代彧僵僵地把话说了出来,又把玫瑰花还到林舟越手里。
“?”
“我把玫瑰给你,接下来,你要送给我。”
代彧完全被他弄懵了。
“我都说了,不要在公司跟我有肢体接触。”
“我不管!都十点多了……”林舟越还没等代彧发火,把自己手中的一大捧玫瑰花塞进了代彧的手里。
城市喧闹的汽车声,路人的言语声,街店的广告声,一切的一切似乎都与他们无关。夜色沉寂之下只有两个人在狭小的车里,这一方空间,两个人面对面,中间则是馥郁芳馨的一大束玫瑰,将空间中无声的暧昧气氛点燃了。
“哥哥!”
代彧正准备开车,就听见马路牙子上一个人叫他。男人一转头,就看到林舟越抱着一束类似于花一样的东西快速从马路那头跑到这头。
那男孩穿着酒红色的衬衫,高腰阔腿裤把衬衫扎进腰里, 他还一改往日的风格穿了双皮鞋,梳了三七分的背头,看起来就像是刚刚从宴会上出来的贵公子。
林舟越大一下班学期结课,跟代彧请了假,这两天自己在学校里做作业。
代彧这边正好出了事,他也顾不上应付那个小孩。
代彧研究室里正在研制对癌症患者的临床药品,正在进行试验,但患者细胞标本被助手苏白弄丢了。整个研究室所有人出动,围着冷冻库房和医用废弃回收站找了一整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