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自在,不用想朝堂上尔虞我诈,不用思虑外忧内患。唯一遗憾就是不能载着他的雅清,他的雅清身子还有些弱,受不住这般猛烈颠簸,等会儿回去他带着雅清骑一匹,慢慢散心还可。
突然,前方松林里一抹白影闪过,尾巴“唰”地扫了下草丛。
是雪貂!
甄流岚看着阮瓶那一身太监总管袍裙,轻叹:“是佳木良材,也是可怜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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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家汤泉春狄,绿茵茵的大草地群臣御马追随皇帝,渐渐队伍分离,赵平佑骑着汗血宝马很快跑在最前头。
“主子,郑群他与孙达小妾有苟且,他——”阮瓶略微迟疑提醒。
甄流岚掩唇轻笑:“阮瓶,本宫以为你会知晓。”
阮瓶恍然大悟,拱手行礼,恭敬道:“奴才愚钝,奴才即刻就去办。”
他自己还不自知,等了片刻,拱手道:“皇上,皇后,奴才无事,此物对身体无害。”
甄流岚难得亲自扶起他:“起来吧,多谢你。”
阮瓶面无表情水都不喝,放入嘴里,还“咔嚓咔嚓”咀嚼。
看的众人都有些瘆得慌,甄流岚有些不忍心:“阮瓶,吐出来。”
他还是第一次对奴才心软怜悯。
“皇后身边的人,朕不好迫你们,谁有胆子一试,朕重重有赏赐。”赵平佑觉得此法神妙,对着一众小侍太监道。
“奴才们听候吩咐——”一众属下也不好说真心话,毕竟是个人都害怕,但他们都是甄家调教出来的,对甄流岚忠心耿耿,所以也都愿意,但主动去‘死’,未免太蠢,听命令就是了。
唯有阮瓶站出:“奴才愿意一试。”
“延年益寿,能使人红颜不老,不过是雌性狐狸内丹,陛下您最好勿服用,咳咳……个中缘由,您天纵英明不难猜到。”柳通摸摸鼻子。
赵平佑明白了,可能吃了雌性狐狸精的内丹会导致他这汉子似的人物娘里娘气,或者浑身香气?搞不好还能生孩子?!
“此狐性情温善慧黠,对人本性应是无大影响,若是后君殿下不介意,可以略微服用一些,此物能令人多子息,容颜不老。”柳通尝试给甄皇后推荐,他早知甄皇后失子后伤心郁结,现在也在求子。
不论真假,对灵物还是多一重尊重敬畏,不能威胁他的夫君最重要。
赵平佑见爱妻发话,扯了一下嘴角:“行,柳通去安排,对了。”
突然想起那红珠子,赵平佑从腰带里拿出红珠子:“狐狸死之前,在朕脚下放了此物。”
甄流岚抚了抚袖口绑带,鸦青云发随着微风飘舞却一丝也不乱,一袭白色劲装令他像云中仙人,睫羽小蒲扇似的煽动,接过阮瓶奉上的香茶,抿一口:“死透了么?”
阮瓶低声:“死绝了,身首异处分消几地。”
“可惜了孙家氏族群龙无首,我也并非是残酷狠毒之人,执掌文渊阁我也没想要夺他的权,他毕竟是长辈。”甄流岚有些惋惜,把玻璃种最名贵的翡翠制成的茶盏随意摔在地上,眉眼带了一抹戾决。
柳通拱手:“后君殿下容禀,陛下,记载此物乃是修炼三百年有余的银狐狸,臣看着是雌性,此狐狸能通仙,每修行一百年生一只狐尾,修行一千年即可成仙,这是雪狐狸是还为得正果的年长病弱地仙,此物狡猾多端,靠近皇家围场的原因,想必是要借助龙气渡劫,如若被帝王射死不慰,则会转世为美人祸国,如若被射死立庙,则免去了七百年的苦修,立成正果。”
赵平佑气的瞪眼睛:“朕如何晓得,朕以为它就是个雪貂!怎地你此话,还什么美人祸国,朕还被这母狐狸给缠上了?!”
虽然想说无稽之谈,臭骂柳通,可想起他的雅清就是柳通占卜的‘心头肉’的法子才救活的,他也不得不听信,只是有些怒意。
甄流岚迎上来,看赵平佑眉目有异,忙关切道:“陛下,这是怎么了?”
赵平佑携着甄流岚入大帐,冷着脸:“把柳通给朕叫来!”
崔随安命侍卫把银狐狸锁上铁链放进笼子里抬了进来。
“陛下……陛下呼……”几个侍卫并沈子墨将军骑着马从远处跑来。
“奴才们护驾来迟,还请陛下赎罪!!只是陛下,您已经出了汤泉秋狄狩场的范围,实是危险,还请陛下快快随奴才们回汤泉吧。”沈子墨下马,单膝跪地抱拳有些惊诧。
赵平佑回头一看,全身血液几乎倒流,他竟然不知道他已经骑马跑了这么远的距离,汤泉狩猎场这么大,他都出来了,可他明明觉得没有多久的时间啊。
赵平佑被刺的眼睛痛,不得不眯起眼,越走越近,那狐狸竟然朝着赵平佑叩拜作揖。
刀枪剑雨,出生入死多年的赵平佑也不免心脏砰砰砰跳,但并未被吓住,用宝剑指着那狐狸震慑:“你是何方妖邪?!胆敢私闯皇家圣地!”
“叽…………”那狐狸叫了几声,呕吐了几口血,和着血一起吐出来的还有一颗红珠子。
“噗呲——”
血肉被刺中的声音,那东西停了,赵平佑大喜,打了弓又射了几次,这次他明晃晃的看到山丘峰上坐立的那东西,原来不是雪貂,而是一头……纯白发光的银狐狸!!!
赵平佑与那头狐狸不足五十米的距离,一人一狐对视,那狐狸当真极怪,像是发出人一样的叹息声。
“你你们胡作非为……后宫不仁……男妻祸国你们会遭到报应的!!啊————”孙达倭瓜脸痛苦皱缩,脖颈被生生扭断。
夏毅见兄长解决了孙达,从树上一跃而下,身侧是两个甄家家奴
“毁尸灭迹,不得有一丝疏漏。”夏骁叮嘱弟弟。
赵平佑一喜,策马快追上去,却未料那东西跑的极快,快的看不见影子只能勉强追踪到一缕白光。
眼看着那东西跑到山丘顶峰,汗血宝马就要追不上了。
赵平佑咬牙搭弓箭,手臂肌肉凸起劲拉满弓,“嗖嗖嗖——”三支利刃齐发。
“啊啊……呦吼……臣又射中了一只狍子!那边有头棕熊!!陛下……嘿嘿陛下的宝剑臣要定了!!驾……驾……”刘茂贵大笑着,策马奔腾甩开身后拖沓的队伍。
沈子墨追上搭上弓箭远距“嗖——”地一射,只听密林从中野兽低吼声,大笑:“哈哈哈哈……刘大傻子你想要没那么容易!”
两侧绿景春阳花草山峦随着御风呼啸掠过,赵平佑全身透心舒爽,头脑也都清醒畅快了:“驾……驾……驾……”
孙达的那位周姨娘是最受宠爱的,还生了孙达最宠的庶子,孙达唯一一个嫡子是行了男风入宫为小君的,所以这位庶子是最有权力继承孙家的一切,若是买通郑群,让郑群控制周姨娘,并收揽周姨娘母子,把那庶子也下了药毁了的话,那孙家就是一盘散沙,再也无主支嫡脉可寻,实力全无,再把此苟且母子通奸之事告知于众,孙家百年大宦名声彻底败坏恶臭。
甄流岚拍一下他的手臂:“你一点就通,如今我身边其他人在外掌事,宫里唯有你和甄尧海可用,勿要让我失望,自然,我不会让你白受委屈。”
“奴才晓得,个人恩怨与国家大义孰轻孰重,哪怕阮音这辈子都占着那位置,便也占着罢了,人活着只要有一个懂自己的人足矣,奴才这一辈子栽了大跟头,唯有后君殿下和陛下相信奴才这个人,那么奴才这条命,这颗心,永远为后君殿下,为陛下,肝脑涂地,死而后已,没有什么委屈不委屈之说,奴才告退。”阮瓶眼眶湿红,真心跪拜磕头,又起身给甄流岚披上披风,再次单膝下跪,告退。
“霹雳哗啦……”翡翠茶盏碎了。
“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主子可想好如何处置其他人了吗?奴才斗胆多嘴,此事需得尽快,否则杀鸡镇猴,猴子跑的快。”阮瓶道。
甄流岚赞许的睨了一眼阮瓶,阮瓶伸出手臂,甄流岚优雅笃定的手放在他手臂上,站起:“自然,你拿着我的印信去甄家提二十万两银票,交给孙达那位干女婿,他自会明白如何做。”
然而阮瓶却冲甄流岚一笑,跪下:“并无异味。”
崔随安震惊的看着阮瓶的脸,所有人都安静了。
只见阮瓶的那侧边一块狰狞大伤疤竟然迅速褪去,一层红光从他脸上拂下,皮肤从苍白粗糙边的雪色毓秀,一对半垂着的水意盎然的杏瞳清美难掩姿色。
赵平佑满意点头:“不错,朕果然没选错人,沈子墨把内丹敲碎。”
沈子墨拿出金刀,内力一催,“啪嗒——”珠子裂碎成几瓣。
崔随安与阮瓶共侍君主君后,有些不忍心,挑了最小一块。
甄流岚拿过那颗珠子,美眸看着红溜溜的玉一样的漂亮珠子,不假思索:“好。”
赵平佑却担忧,拿回来:“不行,雅清,谁知道那是什么东西,你我二人年富力强,不愁没有孩儿,不要冒险。”
沈子墨出声:“若是皇上为皇后殿下身子着想,不如找个人试一点。”
柳通拿着对日光细看,笑:“陛下安心,天生万物,众生修行高深者皆有内丹,此物是灵狐内丹,是给陛下您的报酬嘞~”
甄流岚浅笑:“此狐果真聪慧乖觉。”
赵平佑高兴了:“那这东西对人体有好处?”
柳通一笑:“倒也不妨事,此母狐非妖邪,所以才能靠近龙体,它不过是在临终之际向皇上讨封,皇上皇后给它立一小庙即可,它可保佑皇上皇后圣体安健子息繁盛。”
赵平佑嘴角抽抽:“……”他君临天下,还被一狐狸精给威胁了?
甄流岚有些担心,挽住赵平佑手:“玄峥,柳大人言之有理,何况此物并无害人之心。”
柳通手里还拎着两只野兔,笑呵呵的还想去和同僚说话,就被沈子墨和夏毅“带走”。
“呼~唉,陛下,您怎地把这三尾银狐狸给射死了呢?”柳通绕着笼子观察一圈后,愁闷的道。
甄流岚边为自家夫君擦汗更衣,边抬眸:“此物有何不寻常之处?”
“把那狐狸搭着,走!”赵平佑命令道,捡起那颗红珠子上马,真是邪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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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人回到汤泉营地。
那狐狸叼着珠子,朝赵平佑走来,把珠子放到赵平佑脚下,倒地死了。
赵平佑被这物弄得不知所谓,狐狸没中箭但却死在他脚下,还给了他一个珠子?
“来人!!来人!!”赵平佑有些暴躁,他以为是这边看守林地的奴才们故意戏弄他,结果喊了两次边上也没有人。
一直跟随帝王征战的汗血宝马‘追风’不肯再往前,马蹄子后退转圈儿。
赵平佑莫名背脊发凉,吞咽了一口口水,额头热汗滴落在草叶儿上,他心一横,下马抽出宝剑,一步步靠近那狐狸。
越靠近越能发现那狐狸不同凡物,周身雪白没有一丝杂毛,然而生的毛却又比其他狐类要长很多,毛发尖端在阳光的照耀下呈现金丝一样的耀目色泽,尾巴……尾巴怎么那么大?还是三条?!
“是。”夏毅和两个甄家家奴将孙达的尸体抬起“嗖——”地飞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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榴火金龙大营前,披着黑貂裘太师沉水香木椅上,端坐着当今大炎朝尊贵无比的蓝颜皇后殿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