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眼神就跟个求主人陪玩的小狗狗一样,让周霄忍不下心来拒绝。
“就一口。”
“嗯!嗯!”薛志秋眨巴眨巴眼使劲点头保证着。
薛志秋伸手在周霄胳膊上掐了一下,笑骂道:“又开黄腔,老流氓。”说完想了想又问,“那有酒吗?”
“别得寸进尺,还想喝酒?有也不给你。”
“不会真的有吧!快拿出来,我都馋死了!”
“好,你想聊什么?嗯?”
周霄干脆半侧过身,将薛志秋的上半身抬起全部抱进怀里,真跟妈妈在车里抱着孩子似的,让他头靠在自己肩膀上,这样薛志秋就可以把腿伸直了。
用羽绒服把怀里的人裹了个严严实实,周霄拿出了包里的毯子垫在对方腰后面,双手继续给他按摩酸疼的后腰。
“志秋。”
发现薛志秋情绪突然的转变,周霄抚摸着他的脸让他转过头来,四目相对。
“我知道你因为心脏的事情一直在自责,但那不是你一个人的错。你记住,心脏是我帮你找的,如果林先生的死一定要有人来负责的话,不止是你,还有我,有我陪你一起承担。”
“哥,我们看完日出再走吧,我还没和你一起在海边看过日出呢,好吗?”
薛志秋很珍惜自己这段难得正常的时间,或许等他睡着再睁开眼就又变成病态的样子了。
“好,那你先闭眼休息一会儿。”周霄抬手看了看表,凌晨5点了,再有一个小时太阳才会升起来。“等日出的时候我叫你。”
“我来到爸爸身边后才有了朋友,可以随心所欲的玩儿,不用天天被关在书房里看书。可以出去郊游,可以摸鱼爬树,可以打游戏看漫画,可以熬夜看电视,不用担心会被斥责会被罚跪。我小时候过的可比你天天放了学去揍麻袋有趣多了。”
接着薛志秋就挑了几件他小时候干过的淘气事儿跟周霄分享了起来。
“后来我把一整袋的鱼食都撒进了林叔家的鱼塘里,谁知道那些鲤鱼都是傻的,一个劲儿的吃。结果第二天一池子鱼都挂了,全撑死了。林浩看见脸都绿了,他弟弟更是吓哭了,我只好自告奋勇跑去主动承认错误。嘿嘿,没想到林叔不仅没罚我,还把鱼捞出来给我们红烧了。不过后来林浩说我走了之后他们兄弟俩吃了半个月的鲤鱼,他现在还一看见鲤鱼就犯恶心呢,哈哈哈…”
直到十几年的军旅生涯教会了他沉着稳重,而薛志秋教会了他温柔和爱。
“你长那么大都没被人打死还真不容易啊。”
听周霄简短而平淡的叙述完自己并不简单的过去,薛志秋感慨万千的说了一句。
除了他母亲外,他们全家都是男人,做饭的,开车的,小时候照顾他的都是当兵的。而他母亲一个月也只能回来一两天。
这就使得周霄做事态度强硬,说话也总是命令的口吻,从来不懂什么是温柔,什么是委婉。
而他从小就早熟的性格也让他交不到朋友,他和那些还流鼻涕玩泥巴的孩子没有任何共同语言。
周霄抱紧了薛志秋,胸口紧贴着他的后背,以一个保护的姿势将薛志秋拢在身体里,用自己的体温温暖着他。
“听~”
“好,我小时候在军营里长大,我爷爷那时候已经是部队长了…”
“哈~太爽了。”带着气儿的冰啤酒入喉,让薛志秋舒畅的叹了口气,“哥,你来一口。”
薛志秋举起啤酒罐,周霄低头就着他的手喝了几口,就拿过罐子放在了一旁。
“哥,你给我讲讲你小时候的事儿吧。我从来没听过呢。”
周霄笑了笑没有说话,这个包他早就准备好了,在薛志秋躁狂发作后,出门的这几次他都会带上。其实包里不只这些,还有束缚带和急救箱。
如果薛志秋躁狂到无法控制的伤害自己和他人时,那他会毫不犹豫的使用这些东西。
还好,薛志秋并没有严重到那种地步,他希望永远不要用到。
酒不是周霄这次带的,车里有一台小冰箱,里面放了几瓶酒,还是之前他开车出去野营时候留下的。
选了一瓶度数最低的啤酒,周霄打开递给了薛志秋。
薛志秋也不挑了,他知道躁郁症服药期间应该忌酒的,他只是很怀念以前和周霄喝酒聊天的场景。而周霄那么纵容他也是因为自己目前状态还不错。
自从病了之后,周霄就禁了薛志秋的酒。家里的酒全部拿走了,确保这个东西就不会出现在他的视线里。
摇了摇头,周霄板着脸说:“不行,你的胃最近一直不好,还喝酒?还想胃疼?还想吐?”
薛志秋抬起眼睛,抿着嘴唇可怜兮兮的看着周霄,“哥!就一口,真的,就一口!求你了!”边说还边抓着他的胳膊轻晃。
“哥,你这个包里有奶吗?”薛志秋看着周霄这位新进“奶妈”调侃的问道。
“你想喝牛奶吗?可以有。”
周霄凑在薛志秋耳边,语气低沉却带着调情的味道,一听就知道这个牛奶若有所指。
“我不想睡,哥,你陪我说说话吧。”
薛志秋好久没有这样和周霄一起聊天了,他因为自己的病主动远离和推开了身边的人,把自己逼到一个无人的角落,又把自己密不透风的包裹起来。
但是还好周霄一直在外面等他,在他悄悄伸出头向外张望的时候,周霄一直都在。
就算你要在地狱里前行,我也会陪你一起走过去。
笑着笑着薛志秋就沉默了,林叔,已经不在了。那些过去欢乐的往事似乎都变得悲伤了起来。
“都是因为我,林叔才会死的。都是我…”
一种无法言说的苦痛涌上心头,薛志秋攥紧了周霄的手,轻声说到,语气里全是自责和悲伤。
“呵呵,因为没人打的过我。”周霄的话语中还有一点小骄傲,“那你呢?你小时候是什么样的?”
周霄眼神稍暗,不动声色的观察薛志秋的反应,这是他第一次主动问起薛志秋童年的事,不知道会不会引起薛志秋对那段消失记忆的回忆。
薛志秋并没有什么异样,他握着周霄的手想了想说:“嗯,我的童年应该从九岁来到a市才算开始的吧。”
他嫌弃人家幼稚,人家觉得他装b。
在部队,枪杆子里出政权,谁地位高,谁武力值强,谁就有话语权,而周霄也奉行这样的原则。
所以他上学和当兵时就是个独来独往,脾气臭嘴硬还暴力的刺头,老师和教官都拿他没办法。
周霄慢慢的和薛志秋讲述自己没什么独特的童年。
儿时的他并没有因为爷爷是部队的领导而享受了什么特权,反而到了哪里都会被人关注。
他从小就知道总有一天自己也会穿上军装,这就是一件理所应当的事儿。不喜欢也不讨厌。
舒服的窝在周霄怀里,薛志秋握着周霄的一只手在把玩起来。
这只手掌很厚很大,干燥又温暖,皮肤不是很光滑,上面还有一些细微的伤痕和老茧。
“嗯,我的童年很无趣,你要听吗?”
“我们回去吧,或者去我的别墅睡一会儿,我已经让人打扫干净了,等天亮了我们再回家。”
周霄摸了摸薛志秋的脸,这几天薛志秋都没有好好休息过,眼底的青黑越来越明显。没有了亢奋情绪的加持,他的脸上透露着浓浓的疲惫,脸色也不好。
本来就穿的很少,又在沙滩上吹了冷风,这么半天身体都暖不过来。最近薛志秋的身体抵抗力下降了不少,周霄很担心他会因为刚才受凉而发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