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别人来...”
薛志秋的声音从被子里传出来,闷闷的,听上去有点虚弱。
“好,那你睡吧。”
他们回到家已经快中午了,周霄和薛志秋洗了澡,吃了饭,又抱着他躺了一会儿,薛志秋则变得越来越沉默和安静。
周霄看了看表,已经快两点了,一会儿他就要去沈玉书那里赴约。
薛志秋还在他怀里睡着,呼吸微微有点急促,周霄的摸了摸他的额头,轻手轻脚的下床拿了体温表来,果然有点低烧。
“真美。”
朝霞将薛志秋的脸照的粉红,他痴痴的看着那一轮红日,喃喃的说了一句。海边的日出凝重 、壮丽又独特。
“嗯,真的很美,”
姓周的虽然多,但是一提到周家和周老首长那就只有那一位了。
唐菲虽然没有见过周家的人,但是她也知道薛炎给周家的老首长做了心脏手术,心里也明白周家在a市的地位。
“原来是周家二公子,果然是一表人才,没想到志秋竟然能交到您这样的朋友。”
周霄,这两个字在唐菲嘴里滚了一圈,她突然想到上次给薛志秋催眠时,儿子春梦里的那位好像也是这个名字。
难道最近志秋是一直在和这位交往?
唐菲察觉到薛志秋这几个月一直住在别人家,心里想着儿子应该是又开始了一段新的恋情。不过她的确没想到这次的对象和薛志秋以前交往的人迥然不同。
远处天海交界的地方灰蒙蒙的一片,风停了。
周霄搂着薛志秋站在沙滩上,薛志秋乖乖的穿上了厚衣服,还戴上了帽子和围巾,都是周霄从背包里拿出来的。
此刻的海恢复了平静,没有了夏日的燥热和喧嚣,多了一份安详和静谧。没有风浪,没有船只,只是静静的、茫茫的一片。
“老师,我们进去说吧。”
打开门,唐菲诧异的发现屋里站着一个年轻人。穿了黑色的风衣,身材高大修长,蓄着一头短发,斜飞的英挺剑眉,蕴藏着锐利的黑眸,棱角分明的轮廓,整个人带着一股凛然之气。
“这位是...”唐菲停住了脚步,看向身旁的沈玉书。
沈玉书觉得对方的脸上似乎隐隐约约写着“废话真多”四个字。不想跟周霄争辩,沈玉书叹了口气出了门。
没一会儿屋外传来了脚步声,行李箱轱辘的声音,还有一男一女的谈话声。
唐菲刚从外地回来,她的论文发表后引起了不小的反响。很多高校的心理学专业和医院都邀请她去讲座和分享研究成果。
果然这种性格强硬控制欲强的人体力也很变态。
刚要说话,沈玉书的手机响了,是唐菲。
“老师,嗯,好的,我下来接你。”
“茶,谢谢。”
“昨晚你们去哪儿了?志秋怎么样了?”
想到昨天的治疗被放了鸽子,而周霄还放任躁狂的薛志秋出去乱跑,沈玉书就十分不满。
换好衣服,周霄又进卧室看了一眼,薛志秋还维持刚才的姿势动都没动,闭着眼已经睡着了。
他轻轻关上了门,转身离开了。
就在卧室门被关上的那一刻,薛志秋微微睁开了眼睛。
“...周霄...”
薛志秋看着周霄的眼睛,那黝黑的眼眸里透露着坚定和爱,仿佛世界上一切的困苦在这双眼睛里都变得不再重要。
这个男人给了他温暖和勇气,让他不由自主的去追随、去渴望、去相信。
刚才的退烧药里混入了一片安眠药,薛志秋应该可以睡很久,如果薛志秋还是躁狂的状态周霄还真不放心把他一个人留在家里。
但是现在对方明显已经进入了抑郁的阶段,起码不会总想着要往外跑了。露台的门已经上了锁,家里尖锐的刀具他也都锁了起来。
周霄觉得是时候在家里装一个摄像头了,他想了想还是打电话让阿超过来在楼道里守着,要是听见屋里面有什么动静就赶快进去查看,以防万一,自己快去快回。
“志秋,来,该吃药了。”
周霄准备好退烧药轻声唤醒薛志秋,对方眼都没有睁开,乖顺的张开嘴就把药片吞了进去,然后翻个身又把自己埋进了被子里。
“志秋,我出一下,你再睡一会儿,我让阿超来陪着你,有事儿给我打电话,好吗?”
周霄收回视线,看向薛志秋,把他搂的更紧了一点。胳膊绕过对方的身体,四手交叠,脸和脸贴在一起轻轻的摩擦。两人呼出的白气缠绕在一起然后又消散在空气中,此刻,周霄心中感到了许久没有感受到的安宁和平静。
他第一次在心中祈求,时间可不可以暂停,让这美好的时光无限延长。
回去的路上,薛志秋一直在副驾闭着眼睡觉。周霄开车的时候,右手和薛志秋的左手交握在一起,一路不曾放开。
突然,东方出现了鱼肚白,天上的云,雪白的浪,脚下的沙和薛志秋的脸都被染上了一抹亮色。雾霭逐渐散去,天地之间似乎有一团火在跳动。
远处的海面上,渐渐有了一抹淡淡的红,慢慢向四处扩散,天地之间好像披上了一层红色的轻纱。
太阳猛地一跳,跃出了海面,霎时,满天红云,满海金波。
唐菲点点头笑了一下,客气的夸赞了一句,镇定自若的坐了下来,并没有因为得知周霄的身份而变得卑微。
“伯母,您座,舟车劳顿辛苦了,您喝点什么?”
周霄站在沙发边,请唐菲入座,俨然一副自己才是这里主人的样子,这让沈玉书感觉自己跟周霄的仆人一样。
放好行李箱,沈玉书倒了杯红茶给唐菲端了过来。他冷冷的瞥了一眼喧宾夺主的周霄,对唐菲说:“老师,周霄是周家的二少爷,是周老首长的孙子。”
“伯母您好,我叫周霄,是志秋的朋友。”
周霄非常礼貌的朝着唐菲躬了躬身,收起了强势的态度,一下变得谦卑起来。
沈玉书嘴角微微抽动,心里念叨着这小子可真会装。
本来她要后天才回来的,前几天沈玉书和她说了薛志秋的情况,唐菲就协调了时间尽快赶了回来。
“志秋现在的情况如何,这次发病的诱因是什么?上次心理辅导的记录有吗?开了什么药?”
唐菲一边走一边询问,温和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担忧。
简短的回了一句,沈玉书挂上电话拿起外套就往外走。
“老师到了,我下楼去接她。”刚要走出屋门,沈玉书仿佛想起了什么又回头对坐在沙发上的周霄说:“你一会儿说话客气点,这可是志秋的母亲。”
周霄坐在沙发上轻飘飘的瞟了沈玉书一眼,喝了口茶,点点头。
“去海边了,今天上午回来的。志秋现在进入了抑郁阶段,在家睡着,有点低烧,我安排了人守着他。因为之前他一直没有好好休息,现在很虚弱,等他身体好点我带他来复诊。”
听到周霄的话,沈玉书看了他一样,心里有点诧异。
去海边可是要开上四五个小时的,这么说来周霄应该是一天一夜都没有睡觉了,可是他看起来一点疲态都没有。
走进沈玉书的诊所大门,周霄发现他的诊所里十分安静,工作人员都不在。
沈玉书端着杯子从办公室走出来看见了周霄。
“你来了,我给员工放了假,摄像头也都关闭了,今天的谈话绝对安全和私密。老师一会儿就到,喝什么?”
鼻子发酸,视线慢慢变得模糊,嘴唇轻颤着,却说不出什么话来,只能轻轻呼喊他的名字。
薛志秋伸手紧紧的回抱住了周霄,双手紧紧抓住了他后背的衣服。
周霄,有你在,真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