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因为这一阵的清醒,林匙注意到洞外由远及近的马蹄声,他心中一惊,这绝不是大哥的救兵,而是皇后的追兵!
明明是还在被产痛折磨得人,明明是筋疲力尽的人,此时却生出了无穷的力量,推开还在为他推腹的顾宥,一手托着坠到大腿根部的肚子,一手撑住墙壁又站了起来,胡乱将衣带系上便拾起地上的长剑,将顾宥护在身后,准备跟来人殊死一搏。
看着那个中断分娩挡在自己身前的背影,杀敌无数、从不低头的顾大将军却拉住林匙的衣摆,“算了,你走吧,下辈子不要再遇见我了。”
“唔啊——————”
一气用尽,林匙已经奄奄一息,可血肉模糊的后穴才堪堪露出一点点黑发。
“宥哥哥……我不行了……嗯呃……救救孩子……”
不知是因为失血过多而导致的意识不清晰,还是因为看出了顾宥眼底对自己的关心,林匙在疼痛当中竟然分心安慰起了顾宥,“宥哥哥,别怕……”
沉浸在焦虑情绪中的顾宥听到这句话一下晃了神,仿佛又回到了小时候那个没有月光的雨夜,被其他皇子骗到后花园欺负而躲在假山后面哭泣的时候,曾有一个比他还小的小男孩给了他安慰,给了他陪伴。
那时候,那个小男孩也这样喊着自己“宥哥哥”,也曾抱着他拍拍他的后背对他说“别怕”。他怎么就忘了呢,那个小男孩说过,要一辈子陪着自己的啊。
“嗯呃——”
熬过一阵剧烈的抽痛,林匙的声音带着抖动,却又那么冷静,“臣来之前已经派人请求大哥前来营救……王爷如若不想要这个孩子……可以…….唔——呃……可以让大哥送往江南林家,三哥哥会照顾好它的……不……呃……不会有人知道他身份的……”
“嗯啊————”
但此时他又确确实实活过来了。也许是上天可怜他,再给他一次机会,宣德二十八年,这一年他回城遇刺,身受重伤,险些毙命。
四个月后,林匙将奉旨嫁入王府,这一次,他定要护他周全,绝不辜负他那一腔孤勇。
*******************************
狭小的山洞中人越来越多,林匙已经退无可退。一把飞刀直冲顾宥,林匙毫不犹豫地扑向那个他摆在心尖十多年的人,用他那破败的身躯替他挡下了那把暗器。
飞刀刺破了他的肺叶,大口地鲜血从喉咙涌出,到了这个时候,他才回应顾宥对他说的话,“宥哥哥……下辈子……我还要遇见你……”
林匙硬如磐石的肚子抵在顾宥的小腹前,隐约能看见身形的孩子还想出来看看这个残酷的世界,顾宥抱住林匙破败不堪的身子,一只手抚上他的肚子,对上林匙渴望的眼神,坚定的回答,“好!”
这四个字一出,顾宥彻底懵了。他从接到圣旨开始就从心底里看不起林匙,人人都说林家小公子文武双全,温润如玉,仿佛一切美好的词都能用在他身上。可顾宥却认为林匙为了权为了利而出卖自己,沦为皇后的棋子嫁给一个残废,也不知道暗地里有多恶心自己,出卖了自己多少次。
但林匙却说嫁给自己是“甘之如饴”,隐瞒一切为自己孕育后代,还不顾安危只身前来救下自己?!
还没等顾宥回过神来,林匙的身体突然绷紧,手心下的肚子也变得异常坚硬,伴随着微弱的水声,空气中开始飘起一丝腥臭,而林匙屈起的双腿也不自觉地向外岔开。
林匙猛然回头盯着他,眼眶通红,刚刚再大的痛苦都没有让他落泪,可此时顾宥淡淡的一句却让他泪流满面。
两人四目相对,久久不言,直到敌人逐步靠近,林匙才毅然转过头,拢起肚子向外杀去。
鲜血顺着林匙修长的大腿滴落,腹中剥裂的疼痛已经融入了抗敌的紧张情绪当中,可地上摊积的血水却昭示着挥剑之人已是强弩之末。
顾宥闻言,脑子瞬间一片空白,他狼狈不堪地爬回到林匙身旁,看着脸上没有一丝血色的林匙,顾宥感觉自己已经不会呼吸了。林匙腹中孩子还子拼命求生,可他却觉得那是阎罗王的催命符。
顾宥的手抚上林匙的眼角,将他的眼泪抹去,而后偏过头不再看他那几近涣散的双眼,狠心横起手臂,在林匙隆起的顶端一下一下往下顺压。
强力的按压之下,疼痛让林匙再一次清醒,可除了喉咙发出的呜咽之外,他依然将忍耐发挥到极致,即使身体已经开始因为分娩而筋挛抽搐,也未将痛楚宣之于口。
顾宥的眼泪仿佛断了线的珠子一般砸到地上,林匙虽然看不见,但他听得出来顾宥有多难过,他最看不得他的宥哥哥难过了,腹中的疼痛仿佛不重要了,大口喘气过后林匙急忙说道:“没事的宥哥哥!我不疼!真的!”。随后,又虚虚地补充了一句“还生不出来的话……你把它剖出来吧……”
看着林匙那强忍疼痛,苍白的连上挂着勉强挤出来的笑容来安慰自己,顾宥的心仿佛被一只大手揪住撕扯,此刻的他只想抱住眼前的人,想好好护着他,想看他发自肺腑的笑容。
林匙随着宫缩不自觉地挺腰,扬起颈脖,咬紧牙关拼尽全力在宫缩来临之时推腹用力,腹内孩子如身后硌人的石头一般坚硬,碾着骨头往下钻,他的眼前模糊一片,耳朵尽是嗡鸣。
“我要!”不知出于什么心理,顾宥听到林匙说要把孩子送走的一霎就冲口而出。他不知道自己的明天在哪,但他知道他不能不要这个孩子。
时间一点点流逝,不知过了多久,林匙原本高耸的肚子已经向下沉沉坠着,宫缩越发频繁。他半靠在山洞的墙壁上,后背硌得生疼,双手往后死死抠住粗糙的墙体借力,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双指被凹凸不平的洞壁磨破了皮,在墙上留下血痕。还挂在身上的薄杉早已被冷汗浸湿,林匙整个人仿佛刚从水里捞出来一般,血和羊水的腥臊充斥了整个山洞。
羊水已经逐渐流尽,顾宥除了干着急什么忙都帮不上,他从未如此痛恨自己不能走动的双腿。
后面就是一部重生且生生不息的甜宠文,能力有限请大家自行脑补(别打我jpg.)
*******************************
记忆逐渐回笼,顾宥确定他真的死过了,死在林匙和他们的孩子死去的那个山洞里。
当他将皇后弄死,将太子引到那个山洞里折磨至死之后,他便挥剑自戮了。
顾宥慌忙询问,“你怎样了?!”
“王爷……小世子可能要提前出来了……您能帮我把垮裤脱下来吗?呃……麻烦您了……”
顾宥撑着身体挪到了林匙的腿部,这才发现他浅青色的里衣下摆不知何时已经被红色浸染了。机械般地脱下了林匙的裤子,入目是一片狼藉,艳红的鲜血夹杂着淡黄的羊水从后穴不断涌出。在血肉横飞的战场上打滚十年的顾宥理应不怕血,可此时此刻他却慌了,这抹红深深刺痛了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