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匙检查过后发现顾宥没有损伤,便作势要背起他。来时的马儿在打斗中跑掉了,轮椅也摔坏了,顾宥要下山就必须依靠林匙。
“为什么要来救我?”当林匙拉着顾宥的手搭上自己肩膀的时候,顾宥问出了这句话。
他感觉到林匙的动作顿了一下,却也没有停下,直到林匙强撑着站起来后才虚弱地回答:“因为你是我丈夫。”
林匙似乎想到了什么,但也只是一瞬间的犹豫,紧接着便剑指小太监。这太监见无法唬住林匙,为了活命,也为了完成任务,竟然将顾宥甩向悬崖后撒腿就跑。
在顾宥被推下的一刻林匙便扔了剑,飞身扑向崖边。
幸好,他抓住了。
不对!林匙跟他们不是一伙的!林匙骑马飞奔过来后竟然毫不留情地结果了两个侍卫,一剑封喉,顾宥看了都想惊叹一句好剑法。
面对敌人,林匙一招一式都是死手,不多时便有十多人毙命。可是双拳难敌四手,而且不知怎么回事,林匙右手虽然耍着漂亮的剑法,可左手却按住腹部,似在忍受极大的痛苦。对方也看到了这个破绽,不断攻击他的腹部。
一刀从背后砍去,顾宥情不自禁对着林匙大喊一声“小心”。林匙一转身一挥剑,挡住了那把刺向他的利器,可正因如此没挡住踹向他的一脚。那脚正中小腹,林匙瞬间被踢飞,重重地倒在地上,捂住腹部的手也更加用力,额头青筋暴露,冷汗从脸颊滑落。他嘴唇发白,全身不停地颤抖,却咬咬牙深吸一口气提剑站了起来。
马车离京城越来越远,顾宥的心也越来越冷。没人会来救他,自从腿伤了以后父皇就将他投闲置散,与他交好的大臣在过去三年里被打压被外派,外祖一家在边关,王府里也到处是皇后跟太子的眼线,今天怕是都安排好的。
顾宥觉得自己很可笑,母妃去世后,8岁的他就跟着舅舅在边关饱受风沙之苦,以为这就可以退避皇储之争。然而17岁立下战功,少年封王,再次成为当今皇后,曾经的娴贵妃的眼中钉肉中刺。三年前办事回城途中遇刺,被歹人废去武功,还落下了腿疾,往后余生只能靠轮椅代步。娴贵妃的儿子终究是夺得太子之位,她也顺理成章封了皇后。
一定要赶尽杀绝才能安心吗?顾宥想。
顾宥想起八九个月前,当他再一次“识破”林匙的假意关心后,为了羞辱他而强迫林匙坐到自己身上操干,那是他们成婚两年多以来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性事,没想到竟然就在林匙的身体里留下了这个小生命。
可过去这么久了,都没有传出王妃有孕的消息,看来林匙瞒得很好。
可瞒得住也就意味着异常难熬,八九个月的肚子被他生生缠得只有微微的凸起,可想而知这代价有多大。
直到路过一个山洞,林匙再也撑不住,扶着洞壁向下跪倒,顾宥顺势从林匙的背上下来,他看到林匙一手撑地,一手捂住腹部,牙齿几乎把嘴唇咬破,脸上没有一丝血色,疼痛的呻吟声再也忍不住而从喉咙里冒出来。
顾宥想他应该是刚才打斗过程中被踢伤,便挪动自己靠住洞壁,伸手替林匙把衣带解开,藏青色的外衣被脱下后顾宥才发现林匙的腹部微微隆起,因身着深色衣服才一直被忽略。不仅如此,林匙这微隆的腹部竟然是被白色的缎带紧紧缠绕后的结果。
“这…是?”顾宥手指轻碰缎带,他似乎猜到了什么,但却不敢相信。
顾宥睁开眼,朦朦胧胧地看到了熟悉的帷帐,这是,翊王府?自己的房间?
不对!他不是应该在那个冰冷的山洞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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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宥听到这个答案,一时愣了神。“丈夫”?他不过是皇后派来监视自己的工具,为何装出一副伉俪情深的样子?
此后两人都不再说话,静静地走向通往山脚的路。顾宥双手挂在林匙胸前,尽量用手部的力气减轻林匙的负担,因为他的双手正托起自己无力的两条腿,珍而重之地拢在腰腹两旁。
可是顾宥注意到,林匙的喘息声越来越大,脚步也愈发踉跄,还时不时需要靠着树干缓缓。顾宥提出了几次让林匙把自己放下来,好先歇一会,却都被拒绝了,只因山上不安全。
顾宥抬头,一双惊慌而又庆幸的眼睛撞进他心里。他本想就这样死了也挺好,可这双眼睛却给了他一点点活下去的勇气。
林匙整个人趴在地上,砂石透过厚重的布料刺痛着他的腹部,可即便如此他的双手依然死死拽住顾宥的手臂,没有松掉一丝一毫的力气。“呀啊——————”他憋足了劲拼尽全身力气终于把顾宥扯了上来。
顾宥虽然武功尽失,但多年在军队中练出来的力气还在,双臂碰到平地后即发力往上爬。
当杀掉最后一个侍卫时林匙才发现,顾宥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那阉人扯下了马车,明晃晃的匕首正抵在他的修长的颈脖上,稍微一用力就有血珠渗出。
林匙提剑的手在抖动,左手捂住刚被踢伤的腹部踉踉跄跄地逼着那太监拖着顾宥往后退,直至悬崖边上。
“你…你反了吗你?!搞砸了皇后娘娘的任务你们林家担当得起吗!”小太监捏着嗓子冲着步步逼近的林匙喊道。
马车停住了,停在悬崖边上,马车门被打开,顾宥发现等着他的人居然是德福的一个小跟班,看来皇后的手已经伸到了父皇身边了。可他喋喋不休说着什么顾宥已经不在意了,横竖今天都得死。
正当顾宥想要打断他让他快快结束自己可笑的一生之时,急促的马蹄声从树林里传来,不多时就来到众人面前。
林匙?他也要来看自己怎么死吗?也对,皇后摆在身边的棋子总得看清楚了才好交差。顾宥看清来人后不以为然地嘀咕着。
看着林匙那满足的笑容,自以为铁石心肠的顾宥竟感受到了酸涩。他再一次问出了“为什么?”
林匙听到他的问题,原本带着亮光的眼睛慢慢变得黯淡,抓着顾宥的手也松开了,后又想起了什么,摇着头苦笑过后才微弱回答,可语调一如平日跟顾宥说话时温润,“是臣僭越了……这个孩子….是臣私心留下的……臣知道王爷怀疑臣,厌恶臣……但是王爷……臣嫁与您……”似乎用尽毕生勇气,叹了口气后才将话说完,“甘之如饴。”
“王爷…呃…能帮我把缎带解开吗?”林匙靠着顾宥缓缓坐下,故作轻松地向顾宥提出请求。
随着缎带一圈圈解开,林匙的肚子也逐渐变大,直到整颗被解放出来,雪白的肚皮上布满了因束腹、打斗和趴在地上救顾宥时弄出的青紫,没有一处是完好的。而圆滚之下还有肉眼可见的激烈踢动,一个个小山包往外冒。
“王爷,你摸摸它…它等了你很久了…”林匙拉过还沉浸在震惊当中的顾宥的手,覆盖在自己高耸的肚腹之上,满足地笑了。
那天,宫里来人传话,父皇召见,让他马上进宫。来传话的人不是平日的德福,虽然心中有疑虑,但他还是去了,不得不去。
果然,那不是皇宫里的人,父皇虽然对自己失望了,但还不到要他命的地步。是太子的人。
可是猜到了又怎样,他根本无力招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