充了大约二十来分钟,屏幕亮了亮,终于自动开机了,原来碎屏并没影响到什么功能。
只是刚一开机,手机就嗡嗡嗡得震动个不停,我开始还以为是坏了,和充电器接触不良之类的。
但我拿在手里仔细一看,原来是无数封信息疯了一样的挤进了我的收件箱,数量还在不断上升着。
这场比赛没有疑问的,我们赢了。马良很高兴,这是他头次跟队来参加跨省比赛,能有这种结果非常不错。
晚上庆功宴的时候,他想叫我一起去,我拒绝了,本来和队里其他人就不太熟,另外我心里还牵挂着徐宙斯,压根高兴不起来。
我自己打车回到家里,洗了个热水澡,窗外的雪已经积起来了,乍一看过去都是白皑皑的一片。
我把脸贴在了他的后背上,他的球衣都湿透了,汗味混着洗衣粉的味道钻进了我的鼻腔里。
很想哭。
我们静静在大雪里抱了一会,直到身后有人在叫我的名字,我怕给人看见会给徐宙斯带来什么不好的影响,就赶紧松开了手。
“……对不起安安。”徐宙斯也哽咽了,“我是这么的差劲。还要你来和我说对不起。”
他的眼泪掉了下来,落在我脖颈处,烫烫的,烫得我的眼泪也停不住。
落地窗外的雪越下越大了。
我站在门口嚎啕大哭了起来,“我走了那么久,你都不来找我……我在老家一直等你,一直等你,你都不来。我以为你根本不在乎我……”
“我今晚才开机看到那些短信,我看到你说你爱我,我才鼓起勇气来找你的……”
“可你为什么又要叫我滚?我不想再滚了,你爱我,我也爱你,我就要和你在一起……”
他的手劲很大,捏得我手臂要脱臼似的疼起来,我咬牙对他喊,“我全都看到了,我都看见了!你给我发的信息,你说你爱我,你说想和我一起考大学……”
徐宙斯好像被我的这些话刺到,他不顾自己受伤的脚,把我整个人往外拖。
“滚!……滚!”他对我怒吼着。
徐宙斯看着我,他的手还扶在门把上,“滚出去。”他说,一脸不耐烦的神情。
但我已经不怕他了,我对着他哭,又对着他笑起来,样子有点疯。
徐宙斯的眉毛皱得更紧了,要不是他腿脚不方便,我觉得他会冲过来把我拖出去。
哭着哭着,电梯门叮一声开了,我泪眼朦胧地抬头,正好对上了徐宙斯的眼神。
他似是没料到会在这里遇见我,略愣了愣,皱起了眉。
但他还是无视了我,跛着脚径直从我身边走了过去,手里拎了一袋子药。
她在电脑上查了一会告诉我在七楼。
我就立马坐电梯上了七楼。
七楼有许多房间,不仅是徐宙斯的球队,还有别的什么球队也在。
徐宙斯说,安安,努力读书。我爱你。
我挨个看完,手机热得发烫,好像下一秒就要爆炸了。
我的眼泪留不干似的,我越擦越多,一直到滴在了屏幕上,模糊了字眼让我看不清为止。
馆外已经开始飘雪了,明天就是平安夜,这似乎是个很好的兆头,我却因为突然失温冻得瑟瑟发抖,牙齿咯咯地响。
徐宙斯并没觉得冷,他刚刚才从赛场上下来,浑身汗津津的,肌肤触手滚烫。
有雪花落了几片在他的脸上,身上,很快就融化成水滴淌了下来。
“安安。早”
“晚安。霍安。”
……
“我恨我自己,我对你一点也不好。”
“睡不着。想你。”
“霍安。你在哪里。”
“可以回来吗。”
“睡不着。霍安。”
“霍安,我想你。”
“我太失控了,霍安,原谅我,全部都是假的,不是我的真心话。”
“我不是那样想的。对不起。”
“霍安,原谅我。我今天才知道你是吃了药。”
但看日期,每一天都有数十条信息絮絮叨叨地发来,又不像他本人那样对我那么冷淡。
我感觉我的血液都冻住了,我只能听到我的心脏在剧烈地跳动,咚咚咚咚咚咚咚……
竟然比过去听过的任何一场雷声还要响。
比分被拉得很大,场上都是嘘声,我的心也揪了起来,我从没看过徐宙斯在球场上这么失意的样子,往常他都是骄傲好斗的,现在他怎么像个败将一样垂头丧气的。
下半场要结束的时候,徐宙斯忙着抢球,一个不注意和队友撞在了一起,双双跌倒在地。
裁判的哨声激烈地响了起来,暂停了赛事。
号码都是同一个人。
我一条条翻看着。
每一条的字数都很简单,像徐宙斯一贯的说话风格。
我爸今晚不在公寓,阿姨给我留了饭菜后也离开了,只有我自己孤零零地守着电视机,不知道要看哪个频道。
我的目光扫到一旁扔着的破手机,突然就有了想要开机看看的冲动。
我开始到处翻找着充电器,终于在行李箱的底层找到了,便给手机充上了电。
转过头去,却是马良正神色复杂地看着我,“霍安……该你上场了。”
我朝他点了点头,再回头时,徐宙斯已经一瘸一拐地上了他们队停在路边的大巴车了。
雪花还在絮絮飘着,一如我纷乱的思绪。
我和徐宙斯纠缠了十几年,真正和解却是在这个冬天里。
在这间光线昏暗的标间里。
余下的日子就要和徐宙斯谈甜甜甜甜甜甜的恋爱啦!
徐宙斯终于松开了手,他没有再抓着我不放了,我抬眼看他,他也在看我,眼里蓄满了泪水。
“徐宙斯,对不起。”我流着眼泪求他,“你可以不赶我走吗?”
话音未落,徐宙斯就紧紧拥抱住了我,他好久好久好久没有这样抱过我了,勒得我心脏发痛。
我们好像有病一样,不说话,一直在大雪里重复着,我去扶他,被他推开,再扶他,再被推开这样的把戏。
最后我烦了,干脆从背后抱住了他,无论他怎么用力去掰我的胳膊我也不松开。
这个时候的体育馆外没什么人,大家都在室内看下半场的球赛,没人管我们两个男的在这里推推搡搡的。
我的心脏都快疼炸了,这个傻逼,他为什么总要这样对我,难道向我服软一点点都不可以吗?
他明明就知道,只要他勾勾手指头,我就傻不拉几地黏过来了。
他为什么要一次次地推开我,拒绝我。
“你爱我。”我笑着对他说,“徐宙斯你爱上我了。”
闻言,徐宙斯的眼神一凝,他像是生气了,伸手就来扯我的胳膊,想把我拽出去。
我扒着门框不让他得逞,“你就是爱上我了,你怎么不敢承认?”
看来刚才他是去医院了。
我抽噎着跟在他身后,和他穿过半个长廊,看他把房卡掏出来开门。
等门开的瞬间,我像条泥鳅一样从他身旁钻了进去,先一步挤进房里头。
我一个一个地敲开了他们的门,焦急地寻找着,但却一直没有找到徐宙斯的房间。
被我吵醒的人,要么骂我神经病,要么直接关上了门不理我。
我找了一圈过来,都没找到徐宙斯,我以为他自己坐车回家去了,急得在电梯口跺脚大哭了起来,像个神经病。
我穿着睡衣拖鞋就冲出了家门,匆匆拦了辆车去体育馆,馆里早就没什么人了,停在门口来参赛的大巴车也不见了。
我找工作人员询问到了几个球队下榻的酒店后,立马就往酒店赶去。
酒店前台虽不清楚徐宙斯具体开了哪间房,但却知道他们球队在哪个楼层。
后面的几百条短信好像成了他和我的日常报备。
最后一条停留在今天下午,徐宙斯和我说他要打篮球赛,顺便去a大逛了一圈。
徐宙斯说,安安。如果我能和你一起考在这里多好。
“我爱你,霍安。”
“你会笑我吗。”
“我其实比你爱我,爱得更早一些。”
“你爸爸隐藏了你的所有行踪,我找不到你。”
“霍安,你在哪里。”
“怎么样才可以原谅我。”
“我真该死。”
“你不会原谅我了吧。我这种人。”
“原谅我,安安。”
“霍安,在吗?那部手机为什么不接电话。”
“安安,对不起。”
“别走行吗。”
我急忙冲到了赛场上,徐宙斯已经咬牙站了起来,他的面色苍白,额头上都是汗珠,我一看就知道他受伤了。
我去扶他,他抬眼看到是我,一把就推开了我,自己跛着脚往篮球馆外走去。
他走的很慢,我几步就跟上了,又伸出手去扶他,他还是那样,一句话也不说地把我推开。

